疯 疯 第7章

作者:花槐 标签: 近代现代

  既然没躲掉,当然还是得好好工作,小羊也没有过多地关注我,我们仿佛陌生人,只是他在尝了一口我给他调酒的酒之后,不受控制地抬头看过来,我下意识低头避开视线。

  从前就算他进了酒吧,我也只会给他无酒精的饮料,还特意让调酒师弄成鸡尾酒好看的样子,把他当小孩子哄,从来不管他想要什么。现在我没有约束他的立场,只要他高兴,怎么都好。

  但他好像不太高兴,大概是我的存在让他感到不安,好在忙过这一波,基本就不太会有客人上门,我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还是躲去了后厨。

  后半夜打烊,店里都收拾干净了,我换了衣服拿上东西准备回家,一出门,看见小羊一个人坐在门口台阶上,我没看到他的朋友,以为他们把喝多的小羊单独留下了,十分不悦地皱了皱眉。

  我站到他身边,小羊抬头仰视我,眼神清明,带着几分倔强,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又要来打扰他的生活。我无从解释,觉得烦闷,点烟过肺深深吸了一口,却把自己呛着了,偏头闷闷咳了两下,才跟他说:“起来,送你回去。”

  小羊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鼻尖通红,吸着清鼻涕,我下意识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递给他,他始终没有拒绝我的习惯,接过就乖乖穿上了。

  寂静的街头只有我们不规律的脚步声,他只是这样走在我的身边,我就久违地生出了满足感。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最近好不好怎么样这种废话很讽刺,他被我那样伤害过,怎么可能会好,我只能这般沉默地走着,希望他不要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害怕或者生气。

  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公寓楼下,小羊停下了脚步。

  真奇怪,我明明每天都偷偷看着他,这一瞬还是生出强烈的不舍,我抬了抬手,将手里的购物袋递了出去:“生日快乐。”

  这是个迟到的生日祝福,小羊没有拒绝,伸手接过,然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小羊深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忍住:“戚靖峰,你是个混蛋!”

  这是第二次被他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还被骂了,我的心却漏跳了一拍,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又酥又痒,我看着他不曾挪开视线,点头承认:“嗯,我是。”

  对话一旦开始,也就没那么难了,小羊无意识将手里的购物袋藏到身后,好像怕我要回去似的,又问:“你来干什么!我不想见你你知道吗!”

  刚刚挺高兴,现在又被刺得酸疼,我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想来看看他,可他真的站在我面前了,我的本心就这样暴露无遗,我也不想遮掩:“知道,但是,我想试着挽回你。”

  小羊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愣了一下,随即应该是想到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他咬唇,眼眶也有些红:“混蛋!你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说完这些转身就走,我没有追上去,心情复杂又微妙,懊恼自己又让他伤心难过,同时也庆幸他就算生气也没把礼物扔还给我。

  我站在楼下,一直等到他屋里亮起了灯,然后小羊好像看到我了,一把拉上窗帘,我几乎失笑,摇摇头也回家了。

  和小羊的见面比预想之中好得太多,我竟难得睡了个好觉,不过睡醒之后还是头重脚轻,事实证明耍帅是要付出代价的,把外套让给小羊的后果是,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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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闭站前完结,没想到开站了还没完_(:з」∠)_

第23章 25

  没病到不能动的程度,但也确实不想折腾,我就穿了手边昨天的衣服出门去买药。我平时都很注意避开小羊的出门时间,今天脑子不清醒没顾上,就在电梯里撞个正着,他愣了一下,满脸错愕。

  我刚想说我住楼上,小羊已经先一步开口:“你昨晚一直在这儿?”

  我将滑到唇边的解释咽下,默认。

  小羊好像没留意到电梯是从楼上下来的,只是看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外套都没有一件,想当然了,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我的外套,也许是想要送去清洗,现在却是拿出来扔给我,凶巴巴道:“你疯了!神经病!”

  小羊那么善良,我不想让他有心里负担,补充了一句:“我在车里待着的,不冷。”

  小羊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要是一夜没走,这时候又坐电梯上来,确实是应该找他有事,我想了想,道:“就想看看你。”

  他突然有些局促,不过还是很冷硬:“看过了,你走吧。”

  我靠着墙,发烧的缘故看东西都是雾蒙蒙的,眼里的小羊像是染了一层柔光,冷漠和抗拒也变成了别别扭扭,可爱得很,我下意识抬手想摸摸他。

  小羊对我的一切动作都很敏感,条件反射倒退一步,我一僵,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退出电梯,低头不再看我:“我回去了,你别在我家门口堵着!”

  我攥了攥拳,压下心里泛出来的苦涩,答应他:“好。”

  出了电梯就从外套口袋里摸烟,嗓子疼抽烟都费劲,但除了尼古丁,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迅速平复我乱糟糟的心情。

  他怕我,即便他愿意见我,愿意和我说话,可他还是从骨子里惧怕着我。

  没办法放弃,又怕永远无法改变现状,进退两难。

  脑袋越发眩晕,连出来一趟是干什么的都忘记了,身体不受控制,到底是又折回去,不管不顾敲开了小羊家的门。

  我状态不好,一边咳一边喘,可能有种咄咄逼人的架势,小羊就很紧张,他只打开了一条门缝,身体也躲在门后戒备地抵着门,我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下,声音发颤,像是恳求:“夏洋……别怕,对不起,哥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别怕我……”

  小羊的眼睛瞬间就通红,我小心翼翼抬手,他在颤抖,这次却没有躲,所以我终于顺利碰到了他,轻轻沾走他眼角的泪水:“别哭,是哥不好,你不喜欢的话,我会走的。”

  我竭尽所能地想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袋里,夏洋确实不哭了,但是黑着一张脸,把我拽进了屋。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站在玄关没动,夏洋语气很不好,指了指沙发:“坐!”

  我像个算盘珠子,他怎么拨我就怎么动,不敢有半分不规矩。

  小羊找了床被子直接扔在我脑袋上,又倒了热水拿着一粒药递给我,我问都没问直接喝下,目光还是一直追随着他,小羊有些气急败坏:“睡觉啊!看我能退烧吗?!”

  哦……对……我还生病呢……

  后知后觉的,疲惫感成倍地袭来,我乖乖躺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之前受伤之后,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不得喘息,这会一出问题,就全面罢工了,吃了药也没退烧,温度直接飙到快四十摄氏度。我烧得意识不清,小羊没办法又叫了救护车,去医院挂水才把温度降下来。

  小羊这次没有走,一直陪着我的,见我退烧了,就拧了毛巾来帮我擦汗,他擦擦额头和脖颈也就算了,要解衣服的时候,我轻轻挡开他制止了。

  小羊瞥了眼我脖子上的咬痕,没有坚持,丢了毛巾在一边垂头坐着,他不走,我自然不会赶他,就这么沉默了好长时间,还是夏洋先开了口:“戚靖峰,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认定了就是我背叛你?”

第24章 26

  夏洋一直都这么勇敢,我不如他,始终不敢回头直面自己造的孽,还要让他先开这个头,我不打算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也不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我会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他:“杨经邦拿到了一份名单和账目,只有我身边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我在监控里看到了你。”

  小羊远没有他看起来这般冷静,扯了扯唇角自嘲:“你不信我,问都不问一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我点头承认:“这是我的问题,我很糟糕,没有办法信任别人。”

  我的不信任对夏洋来说应该是最大的伤害,他所遭受的一切都因此而起源,他依然垂着头,不看我也不动,我选择继续说:“我找专业人员鉴定过,视频是真的,并非剪辑合成,所以,我信了自己的眼睛,认为你和杨经邦勾结,背叛我。”

  小羊突然抬头,噙着眼泪倔强地大声道:“我没有!”

  他确实没有,他被冤枉了,受了天大的折磨和委屈,却还愿意给施暴者一个解释的机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动了动唇只干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还是把他惹哭了,他在颤抖,强迫自己面对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你还是人吗?我乖乖让你操了五年,你有没有心?给我个痛快都不行吗?为什么要那样……”

  羞辱折磨。

  这几个字对小羊来说太疼了,他说不出来,我明白,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夏洋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可他脆弱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需要一个怀抱,我拔掉手上的针头,走过去将他拥进怀里,他没有半分挣扎,甚至无意识将重量交付过来,我轻轻拍他后背:“你的背叛让我觉得痛苦,可我没有办法舍弃你,所以我做了那样的决定。”

  小羊有些失控,捂着脸哭得声音嘶哑:“我害怕,我怎么求,怎么哭,你都不在乎……那么远,那么狠心,我一直在等,可是你感受不到……我疼,疼死了……你都感受不到,你为什么没有心,为什么啊?!”

  我现在,能感受到了,代价却是如此的沉重,我将小羊搂紧了些:“有的,夏洋,它在跳,它只为你一个人跳。”

  我感觉到小羊颤颤巍巍环住了我的腰,他哭得哽咽:“我不要,我不要了……喜欢你太痛苦了,我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我像给小猫顺毛那样安抚他:“好,都不要了,别再喜欢我了。”

  夏洋不再开口只是埋头在我怀里抹眼泪,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后面的事情告诉他:“视频不是假的,但视频里的人是假的,他和你几乎一模一样。我……当时气昏了头,没想过杨经邦害公司有什么好处,他想整的一直是我,他就是故意要我误会你,要我亲手毁了你。”

  夏洋听到这里倒是反而冷静了些,吸吸鼻子开口问道:“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双胞胎的事情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我皱了皱眉头,关注点却在另一件事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是不是得罪过杨经邦?”

  小羊有一瞬的心虚,踌躇着应该怎么说,我看他这样心下就有数,绝对是杨经邦曾经对他动过歪心思,我开始觉得姓杨的死得太轻松了,小羊这时候才嗫嚅到:“我踢过他一脚,当时也没怎么样,就是后来他每次看我都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会不会……”

  我愕然,杨经邦竟然被小羊给废了?可他没去告状,也没说过……想到这里啼笑皆非,这种事情,怎么好去四处宣扬,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杨经邦非要动夏洋的原因,忍不住抱着他一下下顺着后背安抚:“杨经邦死了,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别瞒着,都告诉哥。”

  夏洋在听到杨经邦死了的时候愣了一下,抬头看我,眼里满满的水光,似动容,又真诚:“戚哥,笔记本,你看到了,像那上面写的一样,我原谅你。但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继续爱你。”

  我只觉又苦涩又欣慰:“别爱了,不用爱我,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这一次,换我来爱你。

第25章 27

  看在我还是个病号的份上,夏洋还是把我捡回了家,我厚着脸皮利用了他的善良,只字未提我就住楼上。

  这次我清醒了不少,才留意到他家里的陈设,门口玄关的柜子上,放着我送他的那些个卡通娃娃摆件,唯独少了我顺走的同款,小羊见我一直盯着看,才想起来这一茬,有些生气:“是你干的。”

  我嗯了一声大方承认,小羊瞪我,又问:“还偷偷摸摸干什么了?”

  我就把送花的事情也说了,夏洋皱皱鼻子,很嫌弃我的样子:“你果然不是好东西!跟变态一样一样的!”

  我的眉头不受控制微微一挑,以前小羊可从不跟我这么说话,因为我喜欢乖的,他一直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迎合我的喜好,而这些腹诽他憋不住,应该都吐在了笔记本里,真的可爱。

  小羊被我看得不自在,就转身走开不理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耳根有些发红。

  之后各自安好,我刚退烧,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一直半梦半醒地睡着,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小羊已经睡了,但没关台灯也没关门,我知道是为什么,盯着天花板再无睡意。

  没一会我听见小羊起夜,他在厕所里待了很久,我才隐约听见排尿的声音,我抬手按住太阳穴挡住自己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

  伤害从未过去,留下的痕迹始终都在,夏洋说他没有能力继续爱我并非故意刁难,这一年他一定过得很不好,他至今都没能摆脱我带给他的阴影。我只要一想到他为了克服这些摧毁尊严的侮辱折磨,是怎样在自暴自弃和顽强新生之间苦苦挣扎,我就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畜生!

  我竟然还有脸再见他,如果我的出现,会将他所有的努力一朝之间打回原形又该怎么办?

  我躲去阳台抽烟,点着才吸了一口,烟就被小羊抢走了,因为有些诧异所以被烟呛到,我偏过头去咳了一阵,回过头来看见夏洋并没有把烟掐灭,而是自己抽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皱眉唤他的名字:“夏洋。”

  以前他最怕我这样叫他,会立刻乖乖服软,现在却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搭理我,还把烟雾吐在我脸上:“咳死你拉倒。”

  我终究拿他没办法,抢下烟来掐灭,示意他回屋,小羊撇撇嘴还有些不乐意,不过冬天夜里确实太冷,他吸了吸这一会就冻红的鼻子,还是听话了。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睡去,第二天一早小羊就出门上课去了。

  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他家,却只像一个房客,我和他的作息几乎是颠倒的,他白天去学校要到傍晚才回,我酒吧的工作这时候才开始,一般要到后半夜结束,两人同在屋檐下的时间不过是黎明前后的两三个小时。

  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减轻他的负担,但我是只要能在屋里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已经十分满足。

  相安无事地过了小半个月,这天夜里我下班回到家,刚轻手轻脚脱下外套挂好,就听得厕所里传来小羊带着哭腔气急败坏地一声叫喊:“戚靖峰!”

  我迅速地回想了一下出门之前应该没有把厕所弄脏?快步推门进去,只见小羊站在马桶前,背对着我,声音微哑,听起来又可怜又委屈:“你要负责!你把我搞成这样,凭什么不负责!”

  我的心跳的有些快,走上前,从背后试探着,小心翼翼将他拥住,小羊没有躲,垂着头落泪,热乎乎的泪水砸在我手上,如同直接我砸在心上,渍得一阵阵酸疼。

  我轻轻触碰小羊的手,接替他帮他握住那个垂软的小东西,小羊咬着唇哭得哽咽:“混蛋,你混蛋……”

  有些劣根性是本能改不掉,我下意识吻他的耳朵和鬓角,在他耳边沉声低语:“不哭,怎么回事?跟哥说说? ”

  夏洋的腰明显软下来,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我怀里,像个不经人事的小孩子:“戚哥,出不来,我想尿尿……呜……”

  我夸他乖,却还要追问:“哥不在的时候是怎么尿的?”

  小羊哭唧唧:“有时候很顺利,有时候不行,胀……胀得不行了,就自己按肚子,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