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鲁伯隆小调 第19章
作者:飞鹤
看着要约定时间看山羊,希伯来心中喜悦,在严景林严厉的目光之下顶着压力小心翼翼地试探说:“严先生,我们可以去看山羊了,贝尔玛奶奶说最好傍晚去,我可以今天傍晚过去看看吗?”
这样投机取巧地想要逃避学习的方式,严景林一眼就可以看穿,他好笑地看着根本不会掩藏自己内心的希伯来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手机上的页面还停留在与贝尔玛奶奶的交谈上。
“可以。”严景林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目光重新回到了书本上,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也不拆穿希伯来。
“谢谢先生!”得到肯定的希伯来立刻精神起来,期待地问严景林,“那严先生要和我一起去吗?它会很可爱的。”
希伯来翻找着,把山羊的照片调出来放在严景林面前。
那是一只看起来十分健硕的山羊,蓄着山羊须,两只耳朵像是树上的大片叶子,身上的毛垂落在身体两侧,眯起眼睛的时候懒洋洋的,有一种安详的样子。
除了看起来更胖一些,其他的是熟悉的角,熟悉的毛,熟悉的蹄。
总的来说,严景林并没有看出什么差别,但希伯来说:“他真帅气,吉斯兰比我看过的所有山羊都可爱。严先生,您也觉得它非常棒对吗?”
严景林对着山羊眯起来看着十分懒散的模样,迟疑了下,应了声:“嗯。”
但他的第一感觉却是怀疑——这只羊该不会在比赛途中突然趴下来睡觉吧?
不过应该不会,毕竟听说这是只参加过几次运动会的山羊。
希伯来一无所觉,听见严景林肯定忍不住兴奋地说:“严先生,吉斯兰可乖了,他在比赛的时候从不趴下睡觉,根本不像别的山羊那样,他非常努力了。”
“那他拿到过名次吗?”严景林好奇问。
“这……”希伯来顿了下,尴尬地挠挠脸,说,“这倒也没有。因为他一般跑到一半就去赛道旁边啃青草。”
严景林:“……”
严景林对于山羊运动会的正式程度开始抱有怀疑。
“比赛的奖品通常是周边餐馆的餐饮券,都是些杂志上好评率非常高的餐馆,如果,”希伯来期待地看向严景林,“如果我们的山羊真的获得胜利的话,严先生我们一起把鲁伯隆的餐馆吃个遍吧!”
第37章 山羊运动会(2)
拥有美好的期盼是件好事,但如果队友也是那么配合就是真的完美了。
严景林坐在屋檐下的阴凉里,砖石堆砌成的房子,两旁的枝叶伸出,遮挡阳光,刚巧在这里投下一片绿荫。太阳已经西去,眼看着就要下山,热度也一点点从小镇上消失。
喧嚣的街道终于稍稍沉寂下来。
回归的人路过道路,街上已经零散地走过几只山羊。吉斯兰窝在路边吃草,任由希伯来怎么拉扯也不肯走。
“吉斯兰?我们走一下吧。”希伯来拔了一些草放在吉斯兰鼻子前摇晃,试图引诱吉斯兰走上正确的道路。
还在用餐的吉斯兰打了个喷嚏,扭头看了希伯来手中的青草一眼,大概是嫌弃太少了点,没有理会,转回来继续吃地上的草。
希伯来不得已,拉扯山羊身上的缰绳。
邻居将训山羊的小皮 鞭也交给了他,尽管这东西不一定有用,但好过人工叫喊。
“啪”的一声,希伯来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山羊的屁股,正在吃草的山羊动作停下。
它抬起头盯着希伯来看。
这是沉默的半分钟对视,希伯来不知道山羊是不是要攻击自己了,吉斯兰黑色的眼珠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谴责。
“抱歉吉斯兰。”希伯来准备道歉。他刚开口,山羊鼻子里喷出气,重新低下头继续吃草去了。
严景林在一旁忍不住笑出来,得到希伯来可怜兮兮的一个眼神。
“山羊就是这样,懒散得想个吃饱了饭还想品尝点儿甜点的大爷,非常懂得享受。你看他不急不缓的,说不定有了这顿还有下顿。这样的话就一直不会认真走路了。”看不下去的贝尔玛奶奶的邻居亨利克说道。
他的脚崴了一只,走起来不得不撑着拐杖,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旧不愿意停歇。休息的时候,他忍不住出来看看,见着希伯来劝不动,指挥希伯来大可以凶一点儿。
严景林也看见了亨利克,这位身高170cm以上的男人个头虽然没有很高,但身上的气势却极其强烈,据说年轻时候是赛马的骑手,年纪大了回家修生养息,但仍然会经常上山打猎。
亨利克看见了严景林惊讶了一瞬,坐在严景林身旁,“嘿!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也是跟那些顽皮的少年们一样踢球踢坏了腿吧?”
没等严景林说话,他就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去看过比赛,他们可真凶猛,但还远远不够,声音倒是挺吵,但若是能够把花在大吼上的声音用在踢球上,大概成绩会好看很多。”
身旁人自来熟地自说自话,严景林原本还准备回答问题,但不知不觉,亨利克已经将话题说过去了。
早就听闻法国人很能说,现在看来是真的。
“我跟你说,这只山羊真是太能吃了,在我家的时候,他永远吃最多的食物,要是把吉斯兰放在别人家只怕早就被主人嫌弃上了餐桌了,但我不一样。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是赛马的,我就喜欢那些膘肥体壮的家伙,长得越壮我越喜欢,于是把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亨利克的语速如他的性格一样急躁,说出来时噼里啪啦的,严景林完全赶不上,以至于完成的一段话听在他耳朵里,变成了:“山羊……吃……最多……主人……餐桌……年轻……壮……喜欢……”
亨利克说完问:“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严景林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他只能说:“年轻的壮山羊肉确实肉质鲜美。”
这句话吓得亨利克一个激灵跳起来,“天哪,这句话会吓到吉斯兰的,残忍的家伙!”
严景林茫然地看过去。
天边的红霞染红了阿尔卑斯山,夹杂在山中的村庄落在昏色之下,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天色已晚,街道两旁的人家接连回来,鼓着肚子还打了个饱嗝,显然是下班后在餐馆亦或者酒馆已经享用过了一顿。
希伯来辛苦地被山羊牵着回来的时候,亨利克站在距离严景林老远的地方,这让熟知亨利克秉性的希伯来感觉十分惊奇。毕竟当初他在贝尔玛奶奶家玩的时候见过亨利克,那时候,前来做客的亨利克拉着他从早说到了中午,中午过后又把希伯来和贝尔玛奶奶拉去了他家里从下午说到了晚上。
“哦!希伯来,你可算来了,来我跟你说……”见到希伯来的亨利克两眼放光,立即迎上去交谈。
希伯来求救一般地朝着严景林的方向看去。
但很可惜的是,严景林扭过了头。
“山羊不能这样带,你要……”
“好的好的,亨利克先生。”希伯来急迫地打断他,“我得去看看的朋友,他等我很久了。”
说完希伯来放弃一般地把缰绳递到亨利克手中,不等亨利克说话,便小跑着到严景林面前。
站在严景林跟前,他满脸歉疚地说:“抱歉严先生,我一定让您等了很久了。”
“还好。”严景林嘴角微扬起,眸中带笑。
实际上,希伯来拉着山羊走得并不远,他甚至能够看见走到了哪里,这边街道上坡下坡接连,使得道路起起伏伏,希伯来走在下坡时严景林看不见,上坡时严景林又能看见了。
于是便见着希伯来拉扯拍抱也无法令吉斯兰正经比赛的窘态。那时候希伯来站在路边,无助地左右看看,最终苦恼地挠挠脸。
即便是并没有走在希伯来的附近,严景林似乎也听见了希伯来低声哄羊的声音。
于是严景林打趣道:“今天练习得怎么样?”
“这……”面前的青年明显顿了下,视线心虚地移开,不肯对上严景林的眼睛。
“还好吧。”希伯来的耳朵红起来,“我带了它走了很远一段路的,我们走了很多个上坡和下坡,非常远,吉斯兰也很听话,他还……”
“三个。”亨利克走过来接嘴。
希伯来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向亨利克。
“是三个而已小伙子,这边能够看见你带着羊上坡呢。”亨利克哈哈笑起来,他丝毫没察觉到希伯来的不自然。
在这一片笑声中,希伯来回头看了严景林一眼,头缓慢地一点一点、渐渐埋了下去。
这回他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太过分了……严先生,你居然不提醒我。”希伯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捂着脸的胳膊下透出来。
严景林轻笑出声。
第38章 山羊运动会(3)
天色已晚,由于吉斯兰的不配合,希伯来并没能走多远。或许这就是这边山羊的特性,鲁伯隆的羊脾气和当地人一样固执。
希伯来临走前幽幽地对着吉斯兰叹了口气,吉斯兰头也不回地进了羊圈,显然对这样非要拉着自己散步的青年没有半分的感觉。
严景林和希伯来回去的路上,冥冥夜色已显出征兆,薄暮将天边覆盖上一层黑色的薄纱,前方尚且看得清晰,但更远处就显得模糊了。
家家户户的灯火亮起,小镇里突然安静下来,呈现出一种静谧的温柔。街边的路灯在某一时间一盏接一盏亮起,仿佛银河的星星接连掉落在街道连成了璀璨的金色丝线。
严景林的轮椅配上了自行驾驶的装置,希伯来骑着车,他跟在希伯来身后。两人的速度并没有太快,如果朝着道路两边看去,道路两旁的花草尤可以见到,只是在眨眼间匆匆逝去。
“严先生,明天您会过来吗?”希伯来轻声问,声音很快散进了风中。希伯来期盼着严先生能够前去,却又担心给他带来困扰,毕竟看他训练山羊这大概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情。
“去,不过我要带上一本书。”严景林说。
无论是亨利克还是贝尔玛奶奶都是合适的聊天对象,贝尔玛奶奶温柔而慈祥,说话温声细语并拥有丰富的学识,似乎什么都了解一些,与她对话实在是一种享受,而亨利克语速极快,虽然说话不大考虑情况直言直语,但毫无恶意,也是个可以交谈的人。
以往严景林不愿意走出来,现在有希伯来在,他倒是觉得可以出来与人交流一下。
“严先生,您之前和亨利克先生聊过什么吗?亨利克先生好像很怕您吃了吉斯兰的样子。”希伯来想起自己走之前,亨利克先生拉着自己说,“如果你要带吉斯兰到你家的话,晚上一定要看好它,尤其距离你的朋友远一些,哦,可怕的人们啊,吉斯兰可不是能够吃的山羊。”
希伯来忍不住想,严先生是想吃羊排了吗?
“如果严先生想吃羊排,我知道有一家餐馆非常不错,在《鲁伯隆日报》上的评分非常高,就在梅纳村村口一公里处,我曾经和姑姑去过一次,非常美味。”希伯来兴致勃勃地说,只要想起那一家的小羊排,希伯来就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羊排酥脆咬下去里面是软嫩的,酱汁的味道融进羊排之中,咬下去一口从外到内都充盈着美味的感觉。羊排是那家餐馆的招牌菜,无论什么季节,总是有数不清的人过去用餐。为了不让顾客们等待,顾客想要过去必须提前预订。
“……不。”严景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细细想来,大概他理解的亨利克的话与原意相差甚远。
“羊排很好吃的!”希伯来期待地看过去,“我敢保证绝对是鲁伯隆最优秀的羊排。”
这话说得实在认真,说话的人完全忘记了上一个问题,只记得羊排的美味。严景林听着哭笑不得,却也无法拒绝满心憧憬的希伯来,“或许比赛后可以过去一趟试试。”
听到肯定的回复,希伯来踩在踏板上的脚重重踩了下去,自行车一溜烟滑了出去。待滑出去后希伯来回头看严景林,担心他在后方没跟上去,可回头后,严景林仍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就在希伯来回头的时候,后方的轮椅突然加快速度前进,在一阵风扬起来之后,严景林就超越了希伯来,抵达了希伯来前方的位置。
希伯来:“……?”
希伯来不服输地加快蹬自行车的动作。
一场人力与机械的比拼,其结果自然是惨烈的。希伯来的额头冒出薄汗,这边人的皮肤白,太阳一晒亦或者是喝醉了酒脸上便容易透出红晕。这时候看过去,希伯来的脸颊泛着红,显然也是累得不轻。
头上的草帽被摘了下来,放进自行车前面的车篓中,汗涔涔的发垂下,深棕色湿漉漉的,让严景林想到了深秋时河边垂入水中的枝条。
“严先生,我要超过你了。”希伯来回过头向着严景林畅快地笑起来,笑声爽朗,来着青年人的朝气一同迸发在夏夜之中。
天暗下来,路灯昏昏欲睡,几只飞蛾迎着光飞去,在灯下盘旋,虫子的聚会又开始了。
严景林一直没把轮椅的速度全部打开,这时候远远的前方出现一群人,走在路边欢快地谈论着。严景林提醒希伯来:“慢一点,前面有人。”
希伯来在路中央,本是不必担心的,只是旅游期路边的人行走路线总带着些不可预测性,希伯来连忙放缓了速度。
身旁,严景林跟随在他身后,不急不缓地路过人群。
由此,终于结束了一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