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伯隆小调 鲁伯隆小调 第27章
作者:飞鹤
桌上的花瓶在灯下闪烁着黄色的光,黄色与蓝色相互错开的碎花桌布上摆放着瓷白的碟子,作为一桌人中与其他人相处时间最短严景林在这里意外地没有感觉到尴尬。
屋子里没有人会喋喋不休地询问,一桌人的话题相当随意,谁都可以插一句,不想说话的人也没有人强求他开口。
希伯来总是忍不住关照严景林,眼看着盘子空了,就小声地询问:“严先生,你要试试……吗?”
只要得到肯定的答复,他就兴高采烈的像是得到了心怡答案的似的站起来为严景林布上食物。
亨利克先生调侃说:“……像只围着花转的蜜蜂一样,要是希伯来能把这功夫用在女孩子身上,肯定早就享受恋情去了。”
希伯来猛然一听,红着脸辩解:“请不要这样说,亨利克先生,严先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是该照顾他的。而且女孩子应该用真心去对待的,用这样的计谋是卑劣的方式。”
亨利克还想调侃一句,旁边的贝尔玛奶奶忍不住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提醒说:“你可别教坏希伯来,希伯来是个好孩子。”
她抬起头目光看向希伯来:“你说得没错,别听亨利克这个酒鬼的。”
“等等……”亨利克还想反驳一下“酒鬼”的称号,只是其他人已经扭过头去交谈起来,已经没人回应他了。桌上的人笑哈哈地用餐聊天,任由想为自己正名的亨利克在旁边左看右望,最终自己闭上了嘴。
桌上的其他人对视一眼,在亨利克低下头喝酒的时候默契地笑起来。
一顿饭吃到最后桌上的人全都脸颊泛红,严景林和希伯来在中间和桌上的其他人喝了几杯,几杯下肚,两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好在还可以回家。
夕阳将天空染红,轮椅碾过街道,发出的声音同催眠曲一般惹人欲睡,喝醉了酒的亨利克没办法开车送希伯来他们,在严景林的婉言推辞下,希伯来骑着贝尔玛奶奶家里闲置的自行车和严景林踏上了回家的路。
微风吹起来的时候,希伯来在风中呼喊严景林的名字。
在险些睡着的情形下严景林坐在轮椅上听见希伯来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过去。
“严先生,披上外套吧,小心着凉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披在希伯来身上的外套已经取了下来,露出光洁的胳膊。
希伯来抬起手,外套精准地掉进严景林的怀中。
前方人在微风中温和地笑着,被“摧残”了一下午的头发蓬起来晃动着,跟着风的方向上下跳动,时不时像被压过的杂草一般趴下去。
“很快就要到家了,千万不能睡着啊,严先生。”
希伯来的声音伴着衣服上暖洋洋的温度一同传过来。
第51章 幸好先生是喜欢的
从贝尔玛奶奶家回来之后,希伯来就心心念念着去梅纳村。
梅纳村距离这边有些远,如果要去的话得提前做好准备。尤其是他们并不打算坐车过去。
希伯来并不知道张管家在做什么,但最近他都没见到张管家,每日的午餐还在送,但多是外卖送过来的。
听严先生说,张管家在办理国内的一些手续,近日还需要回国一趟。
因此照顾严先生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希伯来这里。
对此希伯来的心中生出一种责任感来,因而更加关注严先生的日常生活,这种情况下他产生了一种压力,而在压力之余,他的心中也生出些喜悦来。
希伯来将这归咎于和朋友更加亲密而产生的愉快。
在这种欢喜的氛围下,希伯来完全无法专心学习,更何况,他刚刚参加完鲁伯隆举办的山羊运动会,余韵还没有过去。
他理所当然地提出带着严先生去梅纳村,好好游玩一番。
只是……
“严先生,您为什么不坐车呢?”希伯来纳闷,炎热的夏季,没有比阳光更惹人烦恼的了,如果坐在车内,四周还有所遮挡,车中还有空调,可如果坐着轮椅过去,就意味着炎热以及街道两旁时不时传出来的难闻的牛粪味。
“这样就挺好,不需要另外找司机了。”严先生是这样说的,“而且出去游玩,如果坐车的话,感觉就少了一半。”
说出这些话的严先生眼神望着窗外,眼眸中倒映着紫色的苜蓿花,苜蓿花在风中摇了摇头,伴随着严先生的眼神闪烁了下。
像是苜蓿花也在否定严先生的话一般。
希伯来忍不住思索严先生拒绝的原因。
毕竟他也想让严先生少受点苦,夏天实在太难过了。窗外的虫鸟也是这么嚎叫的。
希伯来的目光随着严先生看向窗外,他也想知道窗外是否能够给他足够的答案。外面的景色一成不变难道有什么好看的吗?明明以往严先生同他说话时,都会看着他的眼睛的。
“唔……”希伯来犹豫了下,他感觉自己想到的答案有些离谱,但莫名的他的脑海里跳出这个答案来。
“严先生是担心别的司机是指亨利克先生,或者是像亨利克先生一样的人吗?”
这句话之后,希伯来偷偷盯着严先生看的时候,瞧见严先生的唇紧抿了下,耳朵微微泛起了红。
答案似乎一下子被证实,希伯来低下头对着“浮士德”无声偷笑,肩膀颤抖。
很快的,严先生严厉的声音就从他的头顶上方传出来:“你的翻译写错了。希伯来,我上次和你讲解过这个词的,就在上一章,你没有复习吗?”
低沉的声音并不大声,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降落在了希伯来头顶。
“呃……”希伯来立即坐着身体,面颊通红,“抱歉,严先生,我马上纠正错误!”
头顶上这才传出轻轻一声呢个“嗯”。
希伯来很想看看严先生这时候的表情,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看的好。
窗外的鸟跳上窗台,朝着屋里嚎了一嗓子。希伯来再抬起头时,望见严先生伸出去将鸟食盆放出去的细瘦的手。
“严先生太瘦了啊。”希伯来感慨,换来身旁人轻歪着头脸上疑惑的表情。
“不不不,没什么。”希伯来手忙脚乱低头看书,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笨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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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气大好的时候,他们还是出了门。窗外的鸟雀今日格外有精神,早早起来歌唱,一大早的,挂着露珠的花草直起身体向着天空打招呼。唯有太阳躲在云层后面,似乎打算偷个闲,在今日好好睡个懒觉。
希伯来一连看了好几天,换了几次,挑选了个天气最凉爽的阴天。
但鲁伯隆的天气预报并不十分准确,因此希伯来还准备了挡板。是找居瑟普叔叔做的,这样的东西对于居瑟普叔叔来说不是难事,他花一个上午就做好了。
只需要安装电池,挡板上面甚至有吹风的小风扇。
希伯来拿回来的时候兴冲冲地跑到严先生家里,他相信严先生会喜欢这个东西的。
那时候严先生已经坐回到了客厅,摆弄撞在花瓶里的花束。见着希伯来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支架,上方还有个棕色木板子。板子上两侧装着小扇叶。
像个光秃秃的木箱壳,丑兮兮的。
“严先生,试试这个!”希伯来满眼期待,闪烁着亮光的眼睛像是会刺伤人一样让严景林禁不住挪开视线避开。
严景林将视线投在了希伯来手中的东西上。但很快的,他就看不见了,希伯来跑到了他的身后。
“严先生,这个东西是我特地找居瑟普叔叔做的,保证很好用,您一定会喜欢的。”喜悦的声音如同跳动的音符一样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响起来,严景林看不见后方希伯来的脸,却能够想象出希伯来高兴的样子。
他嘴唇微动,收回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这个丑东西是什么”的问题。
阴影降落在轮椅两侧,投在他的胳膊上,严景林抬起头,呆呆看着从上方吹过来风的扇叶。转动的扇叶“呜呜”发出催眠的声响,多看一会儿惹人头昏眼花。
“非常棒对吗?严先生?”希伯来的头从前方冒出来,大概是骑行了很远骑得很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像被雨淋了一场,衣服也湿透了粘黏在身上。
整一个热烘烘的人挤过来。
严景林只是碰到了他的手,就险些被这夏日的热度烫得转身溜走。
但他停在了原地,伸手抚摸上希伯来的头发,从希伯来湿热的发梢间感受到他汹涌而来赤诚的心意。
严景林“噗”地笑出来,一改之前的含蓄,眸子里也闪烁着笑意,黑沉的眼睛里光点跳动,眼底静谧湖水在跃动的光下荡开涟漪,没有哪一个夏夜比这还要美丽。
希伯来看花了眼,他很少见到严先生这样愉快的笑容,近来倒是多了一些。
他想着,太好了,严先生一定很喜欢吧。
幸好严先生是喜欢的。
第52章 先生,您真的等等我吧
前往梅纳村的路上一路都没有遇见太多的人。今日是个好天气,早晨的新闻播报大量游客涌入蔚蓝海岸,堵在博纳导致交通堵塞,交警已经过去调节,现在仍旧在堵车中。
相比之下,梅纳村就没那样大的魅力了,这个时候过去,恰恰避开了人群。
但尽管如此,路上仍旧有少许骑自行车的人。算一算,鲁伯隆的自行车骑行赛也快开始了。
今日风多,来自路的另一头的风凉爽拂过薰衣草的发梢,推动穿行在道路上的轮子滚滚向前。搭在轮椅上方的风车不需要续电自然而然地就可以转动。
两旁是大片的草地,远远的可以看见牛羊。
这个时候正适合睡觉,慵懒的牛羊吃完了草躺在地上休息,胖乎乎的身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看过去的时候似乎耳边都能听见打鼾声。
“严先生,这个时候就不用考书了吧。”希伯来苦着脸,他的脚下蹬着自行车,车前面的篮子里放着他的草帽,微风吹起他的深棕色头发,看过去的时候,希伯来的眼眸中显露出苦恼的神色。
在他身旁,坐在轮椅上的人手中捧着一本书,正在张口念书。
“在路上应该看路的,不然多不安全。”希伯来试图劝说。
然而轮椅的方向可手控,这时候道路上并没有其他人,骑着山地自行车的人总是很快赶来又匆匆离去,于是路上又只剩下了希伯来和严景林。
路旁青草的气息一直蔓延过来,抬起头就映入满眼的绿,路两旁设置了围栏,后方种着散发着幽香的紫色小花。花丛并不齐整,总是到了某一处就缺少了点儿,严景林猜应该是被后面的动物吃掉了。
直直延伸向前的道路只需要开着轮椅顺着走下去就可以,早早安排好路线的严景林也无需查看,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德语书上,试图唤醒希伯来的勤奋之魂。
遗憾的是,效果似乎并不太好。
本来也只是打算按照逗弄希伯来的严景林合上了书,眼中闪过笑意。
今日严景林穿着一身浅蓝色衬衫,下方配一条黑色裤子,他戴上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有一种书卷气。
早在两人出发没多久,希伯来注意到严景林的穿着之后情不自禁地说:“严先生这样好像学校里的教授。”
尤其是严先生气质沉静,穿着讲究而不夸张,做什么的事情又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自信模样。希伯来总感觉严先生从内到外都显露出一种俗世打磨过的成熟魅力。
严景林听见愕然,反映过来顺着希伯来的话打趣问:“那么希伯来害怕我吗?”
要知道希伯来但凡提起他的教授脸上就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严景林每次看见时都忍不住笑他。次数一多,希伯来就不怎么肯提教授了,以免严景林总是在他旁边偷笑,惹得他不好意思。
只是这次,希伯来明显忘记了这回事。
希伯来红了脸,嘟嘟囔囔地说:“严先生这个玩笑也太过分了。”
听起来话在抱怨,只是说出来的话有气无力,夹杂着说话人的羞赧,倒是听不出半分责怪的意思。
“谁让你一个多星期心思都在山羊上,什么单词都没记住呢?”
青年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别处:“啊,严先生,风好大,现在顺风走实在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