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雪 污雪 第14章
作者:sakuramomoko
“一直以来都很感激你……”
“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喻闻庭沉默地听着。原来这么轻易的话就可以结束了冷战,断绝了未来的交集。
宋栩词低眉垂眼,目光没有多看向他。让喻闻庭为了遮掩血迹选的黑色外衣显得有一些多余。
帮忙照顾着宋栩词的佣人打给喻闻庭,心急如焚地说没能拦住他收拾行李。
从医院赶过来的时候伤口裂开了。子弹伤到了肺部,喻闻庭无法说话。
听到宋栩词有些发颤的声线说看病的钱会尽力慢慢还给他,喻闻庭闭了闭眼,需要咬着后槽的牙齿抑制着涌上喉咙的铁锈味。
大病初愈的Omega瑟缩在冷风里,深深垂着头,拘谨而脆弱。可是外套沾了血,没有办法再给他披上。
宋栩词攥着苍白的指节等了他一会,明白他无话可说了,终于拖着内容少得可怜的行李箱转身离开。
无法为碾断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维系的事情辩解什么,再挽留已经没有意义,已经称得上是对宋栩词的勉强。
那一丝可能性却还剜着血肉,会不可避免地想象如果没有这一点误解会有什么聊胜于无的不同。
说他没有伤害他的家人,说他没有追究许蕖疏忽不慎做给他的过敏食物。
唯一的家人带着给她为宋栩词治病的一大笔钱走了再也不要他了;还是因为外人的辞退,他的母亲面对被压垮了一团糟的家庭,终于受不了压力对现实崩溃了,选择了逃避不知所踪。
哪一个答案更容易接受再也明显不过。宋栩词什么都没有了,再剥夺最后一点念想实在太残忍了。将错就错的误会耗尽了宋栩词对他最后的感情,这样分开也能好受一点。
——
天光尚早,宋栩词睁开眼睛,宿醉醒来头还有一点疼。
他坐在床上怔怔地抱着腿。树袋熊拖鞋不知道被冷落在了哪里,所以他应该是被喻闻庭抱着回来自己房间的。
关于昨天夜里的一切已经毫无记忆了,只是身上的痕迹和生殖腔的酸痛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之前因为生病一直没有机会接触酒精,现下看来他喝醉了以后一定胡搅蛮缠到了极点,让喻闻庭不得已又为难,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这样喝醉了真好。真的能忘掉伤心,不用自欺欺人就可以待在喻闻庭身边,也不需要一个蹩脚的理由给自己一点体面。
只是借着酒向不喜欢自己的人求欢还是太卑劣难堪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喻闻庭,很怕他会表现出一点后悔。
不要再得寸进尺了,真的显得很廉价。宋栩词扶着床脚,还是从床头柜里翻出了药识趣地咽了一粒进去。
喻闻庭走过来的时候,眼里的一点笑意也消失了。看见宋栩词手里一板铝箔纸包装的药摔在了地上,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这样的反应一大半来自于习惯。以往为了在许蕖眼皮底下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总是只能偷偷吃药。害怕被发现的本能让药板从手里脱离,来不及补救了。
“不舒服吗?”喻闻庭看清楚了那是什么药,微微顿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脊背有些稍纵即逝的不自然。
“抱歉。我应该敲门的。”
宋栩词垂着眼睫,嘴唇有些发白,一想到他可能不会再走进来了,呼吸都有些艰涩。
喻闻庭蹲下来帮他捡起了药,塞进了写着紧急避孕字样的包装盒。眼底淡淡的失眠痕迹从宋栩词眼前一晃而过。
“对不起,让栩词好辛苦。”喻闻庭淡声道歉。
他要依附你在这里活下去已经花光力气了。喻闻庭默然意识到,最没有资格想让他过得好一些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宋栩词凝固在原地,缩在床边动也不敢动。空气也是僵硬滞涩的。
半晌,喻闻庭恢复了西装革履的体面,出门之前放缓了语气,嘱咐他:“记得吃早餐。”
宋栩词看着他的身影走出去,已经不愿意多和自己共处一室,连影子他都抓不紧。
大概没有恋人在完全标记的第二天早上会是这样的。房间实在太大了,心里也跟着空落落,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也这么冷。
第23章 23
宋栩词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周舒历,再次来到家门口的人甚至是带着随手礼俨然一副放下姿态要向他道谢的模样。
宋栩词感到莫大的讽刺,继而想到这样也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拒绝帮忙拂了周舒历的面子,他怎么会下定决心鼓着勇气亲自去求喻闻庭,尝到了过望的甜头之后以胜利者的样子专程来嘲笑他也是应该的。
不愿去想喻闻庭和周舒历待在一起的样子,不敢提醒自己喻闻庭是想要陪在他身边的,一想到喻闻庭也会抱着吻着另一个人,让宋栩词觉得太痛苦了。
宋栩词倦意横生,漆黑的眼瞳没有温度,冷冷地看着他。
“宁漪的事谢谢……”道谢的台词还没说完全,周舒历本就僵硬的佯笑冻在了嘴角。
礼物脱手落到地毯上,发出一声不痛快的闷响。
周舒历猝然拽住了他的领口,再也顾不得仪态,骤然放大的瞳孔因为惊愕愤恨几乎像兽类一样狠狠盯着他。
“你们什么时候……”声音几乎从牙缝泄出来。周舒历看着他颈上淡去的咬痕,目眦欲裂。攥着他衣领的手劲依然没有松懈下来。
周舒历这才察觉到了宋栩词与上次见面时候的不同,身上的淡香冷了很多,仿佛百合花沾染上了完美无瑕的净雪。
喻闻庭的信息素味道是一种纯粹的冷意,这是全联盟的Omega都心照不宣打听过的事情。
周舒历掐着他的脖子,手指越来越用力。得知他被喻闻庭彻底标记,太突然了,骂他不配嫌他卑劣咒他当时怎么没干脆病死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半天没有哆嗦出来。
喘息有些困难,宋栩词垂了垂眼睫。被周舒历拽得近了,他身上一点荔枝的甜香凑了上来,比脖子上的痛楚要来的令宋栩词难受得多,恶心得快要窒息了。
宋栩词对周舒历的讨厌几乎是有些带着恨的。他和喻闻庭的世界相差那么悬殊,而周舒历天生就可以和他不敢奢望的人有着高度的信息素契合。
他再怎么努力,喻闻庭对他的那一点怜悯也抵不过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本能。
在那天夜里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喻闻庭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喻闻庭向来是矜重自持的,伤心喝醉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这样的人身上。
喻闻庭从身后紧紧抱着他的时候,脑海在想着谁的面容?
宋栩词很快知道了答案。
“莉莉。”喻闻庭呼吸间都沁着酒气,声音比往常低哑,“求你……别离开我身边。”
“历历一直在等哥哥和他跳舞,好可爱。”京枝的话还犹在耳边。看着她同周渐青一起翻看属于他们青梅竹马的相簿,宋栩词曾经这样羡慕过。
心脏一阵绞痛之后,视线就已经模糊不清了,难以分辨眼前泪水的边界。
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找不到一个理想的治疗方案,在病房里忍受了又一段徒劳无望的折磨之后,终于又能短暂出院回到家里。
他本应该知道喻闻庭不想看见他的。病重的时候,喻闻庭即使过来看他也不会走进去,只是远远隔着他一个人的病房,身影冰冷沉默地待上片刻复又离开。
听着喻闻庭低声下气喊周舒历的昵称,宋栩词还是觉得太残忍了。和自己说话是不需要纡尊降贵,不需要用恳求的语气的。
喻闻庭应该是远在高不可攀之上遥不可及之外的人,怎么能让自己看见他半跪着爱一个人的样子。
泪水太拥挤了,宋栩词哭得眼睛睁不开,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害怕喻闻庭看见他这样不堪, 洗过了脸上的水痕没有再回到房间里,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心碎到筋疲力尽了也无法入眠,半夜里能感觉到喻闻庭的气息靠近了,重新把他抱回了房间里,即使这样喻闻庭清醒过后也没有睡在他旁边。
这样浑浑噩噩的,直至某天他仿佛再也撑不下去了,摸索着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也不敢打扰的号码。
宋栩词想说“哥哥我好想你,可不可以见一见我”,想说“看见你就一点也不疼了”。
他什么都不在意了。忘掉喻闻庭与他刻意保持的距离,忘掉喻闻庭已经并不期待他的存在,忘掉喻闻庭换过了衣服身上却还残余着亲密接触过才能留下的荔枝味道,连同他最后的自尊一起,只想求喻闻庭过来看他一眼。
听着另一端喻闻庭遥远的呼吸,他有太多太多没能说出口,可是电话已经被毫无留恋地挂断了 。至此以后不止是奢求,连想象也再也不敢了。
……
宋栩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终于挥开了钳着脖颈的手,把周舒历猛地推倒在地上。
周舒历躺在地板上低声骂骂咧咧着什么,宋栩词已经听不清了。
只能看见喻闻庭高挑挺拔的身影穿戴整齐,从楼梯上下来。额前的发丝微湿,喻闻庭捏了一下鼻梁,眼底是尚未醒透的倦意。
脑海里一片空白,要把周舒历扶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宋栩词凝滞在原地,他好像总是陷在这样冰冷的沼泽里。
锈迹斑斑的喉咙尝到了酸涩,眼前弥漫起类似委屈的情绪。他真的很不擅长为自己辩解。视线氤氲着水汽,又变得没有落点。
喻闻庭的脚步顿住了。宋栩词的心脏仿佛都停了半拍。
“他对你做了什么?”
声线太冰冷了。宋栩词低着头,眼睫不堪重负,好像看见了喻闻庭蹙着眉面露愠色的样子。
脸上已经完全苍白了,宋栩词整个人仿佛冻缩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解释的话却说不出来。想恳求喻闻庭不要为别人对自己生气,可是锈蚀的喉咙完全发不出声音。
“莉莉……不要害怕,哥哥在这里。”
听到他放轻了声音安抚周舒历,宋栩词紧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可以假装自己并不存在。指节攥得苍白,胸口一片冰凉,呼吸也快忘记了。
直到脚尖离地忽然一轻,宋栩词才喘息着,掩住了唇,身体后知后觉地开始咳嗽。冷汗簌簌地颤着眼睫,怔怔地看着不知何时将他抱起来揉进了怀里的喻闻庭。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恐惧到极点出现的幻听。
喻闻庭伸手抚摸着他脖子上刺目的指印,轻轻的都怕弄痛了他。脸色很难看,克制着没当着他的面发作。
“宝宝疼不疼?”
喻闻庭顾不上接下来的行程,抱着他又折返上楼。骨节分明的手扯松了领带。
怀里惊魂未定的人每次在周舒历面前好像都会莫名受到一些受伤 ,让喻闻庭有些抑制不住的烦躁,不想让周舒历再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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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心祝福你,捱得到新天地。”
第24章 24
终于又一次躺在一起了,这几天缺少的亲密接触积攒在一起好像在身体里剜出一个亟待填补的空洞,宋栩词有些克制不往喻闻庭怀里缩了一点,脸上仍苍白得没有血色。
“宝宝怎么会怕成这样。”喻闻庭帮他冷敷着发红的脖颈,手覆在有些红肿的掐痕上放得很轻,动作温柔细致。
“以后不会再看见他了。我会让管家别再带他进来。”
“哥哥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喻闻庭小心将他搂深了一些,细碎轻缓的吻落在了他的发顶,让宋栩词微微屏住了呼吸。
喻闻庭很注意没有压到他的头发, 乌黑细软的发丝已经有些长了。
第一次见到宋栩词的时候踩到了他曳在楼梯阶上的长发,他抬起脸,眼尾发红,用一双泫然漂亮的眼睛仰望着自己。心脏好像霎时被攫住了,喻闻庭从容淡漠游刃有余的时间里从未有过的迫切,想说点什么让面前这个美得让自己失神的Omega不要再难过了。等到喻闻庭再一次看见他匆匆赶去学校的身影时,公主一般的长发已经剪短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像软苔一样开始在心里蔓延。
细雨似的亲吻往下落,喻闻庭轻轻含住了他的嘴唇。宋栩词凝了一瞬,微微仰着脆弱的脖颈,无措地给予了他一点点柔软的回应,让喻闻庭已经想将他软得好像果冻的唇瓣碾碎了吞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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