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雪 污雪 第15章
作者:sakuramomoko
一吻将息,宋栩词学不会换气,快喘不上来的时候被Alpha体贴地放过了。脸被喻闻庭轻捧着用指腹慢慢摩挲。宋栩词在他掌心里颤着眼睫喘息不已,努力分辨着他眼里深邃的情绪。
晚上洗漱过后,喻闻庭为宋栩词脖子上的伤涂过了清凉止痛的药膏,留了下来陪着他。手顺着他的背细细抚摸,耐心地哄着他入眠。
宋栩词在半夜里醒过来一次,就不舍得再睡了。借着流沁在落地窗上的月光,软弱又眷恋的吻触在喻闻庭的脸侧。
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有些怯怯,不敢看他又错开眼神,视线每能再落在他身上都像久别重逢。
在分手之后接近一年的时间里,宋栩词为了将还给喻闻庭的第一笔钱凑成一个看得过眼的数字,已经筋疲力竭了。即使不知道喻闻庭还记不记得那张卡的存在,宋栩词还是把钱款转账了过去。
宋栩词在昏暗的光线里一动未动待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这样怔神着在等待什么。
他只等到了那一串数字原路退了回来,喻闻庭没有接受。随之发过来的信息来自一个睽违已久的号码,“对不起,那些不用再还了。是我应该给你的补偿。”
宋栩词翻遍了记忆,也找不到喻闻庭到底对不起自己哪里。即使是不喜欢自己这一点,也是无可指摘的,他有他应该待的世界,收走施舍算不上亏欠。
可是读着那一句抱歉,真的等到喻闻庭承认了不爱他,干涸的泪腺还是复又开始失去控制。
心里的屋顶摇摇欲坠,沉重阴郁的天空快要塌陷下来。
宋栩词忽然觉得很累,瑟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已经不想再动了,不想再苟延残喘地支撑着破败的身躯爬起来。已经不知道该为了什么继续活下去,只想落成逼仄旧屋里无数积灰里的一颗,就这么停止疲惫不堪的呼吸。
宋栩词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本来没有意义的信封,唯有紧紧抱着身体里的信笺,珍惜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喻闻庭的爱。可是有一天他发现信封原来是干瘪的,他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物了。
发冷的身体因为门一瞬间被破开的巨大声响从昏迷中遽然惊醒。
分手之后第一次见到喻闻庭,久别重逢,没有一丝过去温存的影子。
喻闻庭被簇拥着,冷淡内敛的身影背着光,愈发没有温度,比他记忆里的样子距离感更甚,与他天壤之隔。
那一笔转账间接向喻闻庭暴露了他的位置,喻闻庭这样的人才能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轻易致瘾的清冽气息居高临下,让他身体里廉价的抑制剂无所作为便宣告失效。
喻闻庭向他走过来的一段距离只堪一句微不足道希望渺茫的祈祷,“不用对我愧疚……可不可以爱我。”
——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真的应该走了。喻闻庭默了片刻,轻抚了一下宋栩词的发顶,“对不起宝宝,这些天不用等我回家了。”
总部还有一件又一件等待着他做出最后决断的事情,的确分身乏术。喻闻庭垂眼看着跟随自己出来的Omega,永久标记之后要离开他身边好像变得更加艰难了。
宋栩词低下头掩饰着蓦然发红的眼眶,努力不让令人腻烦的眼泪坠落下来。他知道只是稍近一些又会被不着痕迹地推开,心口有些疼涩。
因为身上的伤得以被喻闻庭寸步不离地照顾,只是这种温存在他身旁停留得太短暂了,让宋栩词不自觉地想到周舒历掐着他脖子的手为什么不能再用力一些,不要短短的时间便能恢复如初,喻闻庭就可以再多陪着他一些。
标记有些发烫,喻闻庭还没有从他眼前走远,宋栩词已经难以克制地开始想他了。宋栩词的手覆上后颈,一瞬间有种抓破腺体的冲动,伤害这样脆弱的位置都不需要太过用力。
迟疑着还是放下了手,指尖深深掐着掌心,勉强阻止了自己用上这么卑微自轻又入不了眼的伎俩。
……
喻闻庭驱车赶回去的时候,喑哑黯淡的夜色已经笼罩下来,手机里仍在播放着那一段从家里发过来的监控,仿佛对他一遍又一遍的凌迟。
电话那头战战兢兢地让他不要担心,宋栩词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轻微的出血。
喻闻庭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像宋栩词对他说了分手的那天一样,又一次猝然失声了。
喻闻庭在订婚仪式上发誓了永远爱他,尊重他,保护他,直到生命终结。可是监控画面里他倾注了所有誓言的Omega为了破坏他们之间的标记不惜伤害自己的时候,雪白霜冷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已经习惯了。
与穆深不同,他的Omega不会把特制剂注射进他的颈侧,在他面前畏惧得甚至连抵抗也不敢。眼前屏幕里的画面却清楚地显示着,被信息素圈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原来也是绝望地挣扎过的,他明明不该这么痛苦。
不敢拒绝从来都不代表愿意,他只是别无选择。
谢斐远劝自己的话重新在心中响起来,喻闻庭眼底又冷又倦。
“你见过哪个Omega被喜欢的Alpha看一眼就脸色苍白,冷汗都快滑下来了? ”
“他只是需要依附你在学校不受欺负,在联盟不用苟且偷生。”
可是依赖着你活下去的人脆弱得这样让人怜惜。喻闻庭握着方向盘,指节有些发白。每次下定决心再也不勉强他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会不可自抑地将他重新困入怀里。无法真正割舍,无法还给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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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知道哥哥为他付出的一些事情之后会珍惜自己一些的(再这样要戴伊丽莎白圈了♀)
第25章 25
徐晗锐来过家里一趟。检查了宋栩词后颈的伤口,在心里对他没什么好气:喻闻庭对他难道还不够吗,他怎么会以为抓破了后颈就能摆脱一切,根本只能伤人伤己。
徐晗锐暗暗叹了口气又转向房间里的另一位病患,关心了一番喻闻庭的喉咙。
“是情绪失控导致的暂时失声,平静下来之后再慢慢开口说话。”徐晗锐末了还是习惯性补充道,“知道您忙得很,但还是尽量多休息一下。”
喻闻庭心不在焉的,微微颔首算是回复,一直垂眼看着宋栩词脖子上的一圈纱布绷带。药水的味道隐隐飘过来,让他的胸腔一片冰凉。
宋栩词微微屏住呼吸听着喻闻庭的情况,揪着苍白的指节,心脏好像忽然也疼缩了,想象不出来到底是如何痛苦的事情才能让喻闻庭这样。
等生人走了之后宋栩词才踯躅着向喻闻庭身旁靠近。有些不自觉地跟前跟后,笨拙地表达关心。
“哥哥……你怎么了?”已经很久不用说话,还有一些不熟练。宋栩词在心里反复练习了几次,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细弱的带着一丝低哑的声音轻轻传过来,和喻闻庭的软肋一起共振。
喻闻庭环上他的腰,头低下来埋在他颈间,轻吻着瘦削白皙的肩膀。
好像总是在宋栩词最脆弱的时候无意间趁虚而入了,但即使是这样也被他毫无保留地依赖过了。
保持着这个姿势,缓过了听到他清醒温软的声音时心底最深处泛起的酸涩,喻闻庭松开他的时候眼底的微红已经不甚明显。
宋栩词怔怔地仰头看着他,都忘了错开视线,一瞬间眼前也跟着起雾了,像是要替他流泪一样。
喻闻庭微微笑了笑,正要开口安慰他几句,宋栩词又想到徐晗锐的叮嘱,下意识便伸出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唇。
喉结滚动了一下。喻闻庭感受着覆着他的手,这样柔若无骨,掌心却有薄薄的辛苦的茧。
宋栩词揉了一把眼尾的水光,步履慌乱地去拿了纸和笔过来。又硬着头皮,略有不安地窝进他怀里。
等到要通过纸笔交谈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写下什么了。
喻闻庭垂着目光看着宋栩词蜷屈在纸页边缘充当纸镇的手,掬起来揉捻了几下,搁下来轻放在白纸的正中间。
笔尖流畅地滑过,描出一圈他手掌的漂亮轮廓。
半晌,喻闻庭慢慢在这只手印的无名指间画上了他没有戴上的戒指。
喻闻庭在一旁写下来:莉莉的手。凌厉潇洒的字迹也带上了几分缱绻。
宋栩词有些怔神,仿佛蓦地弄丢了魂一样。等到快要把这张纸页都盯薄一层,宋栩词才如梦初醒地抬起眼,不可置信一般看着他。
——
宋栩词神思恍惚着,夜里顾不上睡觉,急切的心情好像一秒都无法再等待了,匆匆打上了车。
喻氏的宅邸从夜色里亮起一片瑰丽的灯海,每一寸都奢侈考究,庄严典雅,俯视着他如同看着脚下一只误入的蝼蚁。
宋栩词跟着一排一排被壁灯熏暖的油画,走进了他和喻闻庭以前的房间。
宋栩词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丝绒小盒子,装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熠熠生辉的钻戒,内圈镌刻着漂亮的英文字母。
宋栩词分辨着顺着读出来,就这么凝在了床边。
好像在那一瞬间已经看见永恒了,床头灯忽而变得像壁炉里垂暮打盹的火光一般悠长温暖。
喻闻庭很少用这个称呼,因为他从来没有戴过这只戒指。
订婚的时候喻闻庭也没有完全标记他,没有别人的祝福,宋栩词带着令医生束手无策的心脏病,余日已经在一分一秒倒计时,教堂里的一切像是一场儿戏。跟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订婚,其中掺杂的安抚成分实在太多了。
即使是这样,宋栩词原本也其实是渴望的。喻闻庭凝视着他许下誓词的时候,心中的蝴蝶扇动了满世界的气泡也曾有过稍纵即逝的梦幻。
但他无法面对京枝的冷眼,害怕这样会让喻闻庭为难,也不敢真的得寸进尺用这一只最小的手铐背后意味着的无数责任捆住喻闻庭。
喻闻庭想让他高兴已经牺牲了太多。周舒历的声音远远从病房门外传来,“闻庭哥哥已经不需要再忍多久了。”
如果喻闻庭亲自对他说分手他可能真的会承受不了。不妨仁慈一点再忍耐到某一个明天,毕竟已经不会太久。不要为他这样的人怀有一丝多余的内疚。
眼里积蓄起来的透明的水膜带着他回到了那一片海底。
隔着透明的潜水面罩,喻闻庭说的“嫁给我吧” 淹没在了没有声音的海水里。
一只鱼从头顶游过,像飞驰而过的缆车。接着是鱼群,川流不息地,带走了最后一片光斑,夏天便结束了。
海里像安静呼吸的水族馆,变成一粒小小的波光粼粼的冰块,只有他和喻闻庭在喧闹之外抱在一起。
再有一只电车从身旁游过的时候他能不能鼓起勇气去亲喻闻庭?
骨髓里的卑微明明像水底的淤泥一样无法磨灭,如影随形,喻闻庭的眼睛却看见纯白无瑕的莉莉,看见他的爱干净美丽。
眼泪落在戒指上,好像能沁透一切诗行,包括属于喻闻庭的那一句,“My Holiest Lily”。
第26章 26
宋栩词从宅邸出来的时候,通往庄园正门的路灯火通明。不少衣冠齐楚的人从车里下来列守在两旁,由于临时出动寻人,制服在夜晚也一丝不苟。
喻闻庭高挑凌冽的身影站在车旁,在沁寒的风里散着身上的烟味。冷沉如潭的双眼看见了宋栩词,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眼里渐渐冰释雪霁。
一众随行看见他们年轻冷肃的继承人略微收拾了情绪,脸上温和下来的表情堪称温柔。
喻闻庭掐灭了指间猩红的一星火光,脱下身上沾上了烟草味道的风衣,跟随在一旁的Alpha很快垂眼接了过去。
宋栩词有些局促地走近到他身前,抬起脸,喻闻庭的视线才得以凝在他哭过的眼睛上,薄薄的眼皮上抹了一层嫩红。
看起来哭得好伤心,眼睛都快肿了。喻闻庭依旧将他抱起来,能够平视自己,一手搂着宋栩词窄窄的一段腰,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腿弯。
“谁又欺负了我们栩词?”喻闻庭轻轻触了触他湿润的长睫,像在碰一只停憩的蝴蝶。
宋栩词依赖地埋进了他胸口,一张小脸方才哭得烫起来了,像柔软的热雪覆上来。半躲在袖口里的手伸出来攀上了喻闻庭的脖颈。
喻闻庭的动态视力很敏锐,清楚无比地看见了一点无名指上的闪亮从他眼前划过,像是雪原燃起的一簇冷白的新焰。胸腔尚未习惯突如其来沸腾的希望,依然在积寒里冷得平淡麻木。
——
“还以为宝宝又走了。”喻闻庭抱着他一起躺在床上,手垫在他脑后轻轻抚摸,有一下没一下地低头轻吻着他的脸。
“这次就没办法好好告别了。”
宋栩词全然专注地仰望着喻闻庭,随着落在脸上的吻一次次微颤着睫。忽然听到了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内容,眼里都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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