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生青焰 雪生青焰 第21章

作者:只吃苏打 标签: 近代现代

  “那罗山呢?”

  “有百家饭喂它,饿不死的,在加德满都,狗狗一直都是神明的象征。”

  “那你这个大狗狗呢?”莫青笑着捏住苏尔亚的脸颊,“给我摸摸头,你就是我的神明。”

  苏尔亚立刻乖巧地低下了头,跟莫青撒娇:“老婆多关心关心我......”

  谁是谁的神明其实并不好说,当苏尔亚在眺望东方时,曾一度认为他从大簇大簇的尼泊尔香青中看见的莫青,也是天降之神,从此他平白无聊的生活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结果一直赖到罗海在房门外急不可耐地用爪子用力地扒门缝了,莫青才笑着推开还想往他身上压的苏尔亚。他走到衣柜前,弯腰从里面取出几套衣服扔在床上。

  “喏,早就给你挑好衣服了,完全按照你的尺寸来的。”

  苏尔亚没看衣服,眼睛一直盯着莫青的脚踝和脚背,在内心肯定,老婆的脚还是涂上红色指甲油才更好看。

  换成了莫青的主场,苏尔亚就要被他抓住手腕穿梭在市区的街道里,只是由于苏尔亚长得过分突出,走哪儿都要成为焦点。

  “我都不敢把你带出来了,”莫青跟他说,“怎么办啊,把你关家里只给我一个人看吧。”

  “也行,”苏尔亚欣然点头,“我可以做饭洗碗遛狗,包老婆满意。”

  莫青一想起他第一次进厨房做出来的糊掉的炒饭就脸黑,遛狗也是,罗海的脖子差点被他勒断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

  “算了算了,”莫青赶忙推翻这个想法,“你还是陪我去赚钱比较好。”

  苏尔亚的脸和身材最值钱,正好莫青以前跟一家模特公司合作过,藉由他的引荐,苏尔亚很快就被注意到了,签了个短期合同之后,连签证都有了着落。

  从此苏尔亚就要每天去练形体,对着闪光灯和摄像机凹姿势,莫青刚去围观的那会儿差点笑岔气,但是渐渐的发现他适应了下来,好像也有了点成效,有时候莫青都不用细看,一眼望过去,最挺拔的那个就是他。

  那天莫青照旧去探班,新来的摄影师出了点差错,临时换上莫青掌盘,边上的工作人员全在起哄,说是情侣搭档,事半功倍,下班记得请大伙儿吃饭。

  莫青听得心里一惊,一记眼刀立马飞到苏尔亚那里,等回到化妆室架住他的脖子逼问道:“你趁我不在跟他们瞎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苏尔亚没带美瞳,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委屈中带点狡黠,“我就是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被他们偷听到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问我怎么英年早婚了。”

  “然后你就说老婆是我?”莫青哭笑不得。

  “对。”苏尔亚郑重地点头。

  化妆师先跑了,匆匆扔下一句“莫老师你帮我给他卸妆哈”,就一头扎进了八卦堆里,造型师扒着门框想偷看,被莫青发现后也跑了,半途喊一句“别把衣服和饰品弄脏了”,他们这才发现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

  苏尔亚笑了起来,和煦的阳光洒满普罗大地,他趁机去亲莫青的嘴唇,把黏糊糊的唇膏弄得到处都是,锁骨上也沾上一点,亮晶晶地泛着光。

  “他们都给机会了,”苏尔亚拖住莫青的腰把他抱到桌子上,额头抵着额头,“老婆给我亲一会儿。”

  莫青浑身都热了起来,攀住苏尔亚的肩,在一阵一阵的喘息中小声训斥他:“明明今天早上出门前已经亲过了。”

  苏尔亚油嘴滑舌:“多亲亲感情更好。”

  “那今晚请客你买单......”

  “我的钱不都上交给老婆了吗?”

  苏尔亚的钱确实被莫青一分不剩地要走了,不过背后的原因莫青却先选择了保密。快入夏的时候莫青的旅游摄影集顺利开售,并且还获得了业内业外不少人的夸赞。

  旅游向来都是一场扪心自问的历程,在出发前,要先想好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旅游途中总会碰见形形色色的人,以及层出不穷的意外。意外对于莫青来说,只是生活擦出的一点绚烂的火花,他也相信命定的运数,相信从今往后,无论人与人之间隔着的是平原还是天堑,抑或是高峰,他都能坦然面对。

  梁疏送的那本简媜亲笔签名书也被莫青卖掉了,包括老家的拆迁房,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他告诉苏尔亚,他已经准备好了在雪山上建一座房子。

  苏尔亚鼓励地亲吻莫青:“老婆在哪我就在哪。”

  地点选在莫青未完成的EBC线路中的一站,海拔约为四千米,夏天是草原,冬天雪可达尺深,手续由苏尔亚来办,莫青负责设计,又奔波了半年,大约在年底的时候民宿彻底完工。

  两个人一同在木门上挂上铜铃,罗海兴奋地一边打喷嚏一边跑来跑去,还有个玉雕的尼泊尔香青,莫青也放在了前台,民宿里的每一处无不透露着主人对于生活的热爱。

  又一年年初,民宿开始对外营业,江应春是第一个来关照生意的游客,她提了大包小包的尼泊尔买不到的零食和用品,怕他们忙,自己一个人跑到加德满都接来了洛桑和她阿妈。

  洛桑已经成了个大姑娘,说话不再咋咋呼呼,看莫青的时候腼腆得不行,莫青故意逗她,找到以前她写的那些信,围聚在火炉前一板一眼地念给大家听,把她羞得抱着罗山罗海埋耳朵。

  可能是前期的宣传足够到位,一开春,莫青的生意就好到不行,大厅的火炉劈里啪啦每个熄灭的时候。

  但是要说生活是否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其实也没有,莫青习惯在早上先和苏尔亚接一个绵长的吻,然后再打开窗户透气,看见满目的山和雪,整日整年地心情舒畅。

  变卦当然也有。不知是那一天,杜尔找上了门,他剃掉了山羊胡,莫青一时间都没认得出来,不过他说话的腔调倒是一点没变,傲慢又自夸。

  “父亲走了。”他对苏尔亚说。

  于是民宿就短暂地交给阿妈了几天,他们回去加德满都参加火葬仪式,听杜尔说,家里现在一团糟,从上至下所有人都在为遗产争得头破血流——这不是假话,确实出了人命。

  苏尔亚觉得无所谓,他和莫青能来参加葬礼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高高的木架在河边堆成一座塔,火焰从白色的衣角窜开,浓烟里,围观者的表情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算盘。

  不过这次逝者身上的首饰没有被偷走。

  “天都被染黑了。”莫青小声叱责这种落后的葬礼仪式。

  “那我们回去?”

  苏尔亚握住莫青的手,人群最外围的他们一同转过身,往河水奔逝的反方向行走。

  回到山上,推开木门,铜铃叮当作响。背后山与山相依,门前人与人相守,此去,此去经年,千山万水,永不相离,生老病死,永不相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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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谢谢陪伴

第34章 番外

  江应春的结婚请柬寄来的那天早上,莫青和苏尔亚正在为一件小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俩怄气从早怄到晚,共处一室都要背对着对方,什么话都不说,任凭壁炉里的木柴烧得啪啪响,火星乱崩。

  印象里,这还是他俩第一次互相生对方的气,其实原因真的很简单,就是前一天晚上,莫青发现民宿在平台上的预约量急剧增加,刚开始他还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口碑好,后来江应春火急火燎地提醒他了,他才发现苏尔亚在上传照片的时候传错了照片,原本的壁炉还有房间照片直接变成了莫青的私人照。

  早知道就不教苏尔亚用相机了,莫青故意很大声地收拾房间,凳子腿和木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刺啦声,他现在一想起自己那些非常态的大头照就觉得一阵难以自抑的羞耻,恨不得当场咬碎手机。

  苏尔亚在他身后沉默地铺床,看起来是一点事都没有,但早上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他非得跟莫青倔,说这又没什么影响,取消掉那些预约订单不就行了,他老婆这么好看,别人都只有羡慕的份。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莫青不解地看着他,“你以前明明都不想让我被别人看到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因为反正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我不是!”时隔两年莫青再次气冲冲地否认,“又没有公开婚礼,也没有领证,不许再叫我老婆了,我现在不想理你!”

  说不理就真不理了,两个人上床后也不说话,各自枕着自己的枕头,中间留一条宽缝,热气全部都跑了出去,后背一片冰凉。

  房间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藏香的灰烬簌簌地落了一盘,躺了一会儿,莫青都感觉自己要睡着了,身边的苏尔亚忽然转了个身,朝他这边挪了一点。

  莫青没动,装作已经睡着了,再等几分钟,身后的苏尔亚撑起上半身,落下的阴影让莫青的睫毛轻轻地扇动了一下,但是苏尔亚好像没发现,他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去,手臂环住莫青的腰把人往他那边搂了搂。

  莫青干一行爱一行,并且对自己要求严格,坚决不能容忍一点懈怠或是差错,他这两年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早上的早安吻都变得匆忙,唇瓣与唇瓣一触即分,苏尔亚每次想多黏他一会儿都会被训回去,时间久了,老夫老妻四个字也就成了生疏的代名词。

  然而莫青意识不到自己这一点。苏尔亚替他把被子往上拎一点,前胸紧紧贴住他的后背,莫青近来一两肉都没养得起来,脊椎骨还是这么硌人,抱起来一点手感也没有。

  黑暗里所有的触感都被放大,苏尔亚的嘴唇蹭上后颈的那一瞬间,莫青实在忍不住痒,干脆不装了,翻身睁开眼,凶巴巴地瞪回去。

  “有本事就不要偷偷抱我。”

  “老婆......”苏尔亚跟他耍赖,知道莫青怕痒,手一直往他腰上那块痒痒肉摸,“你就知道不理我......”

  莫青不近人情地打断他:“明明就是你的错,传错照片了还跟我耍脾气。”

  “我认错我认错,”苏尔亚闷闷地说,“还不是你最近一直不关心我,以前我的手开裂你都会帮我涂护手霜的,现在看都不看......还有对罗山和罗海也是,它俩一想找你玩,你就把它们扔给我。”

  莫青被他说得愣住了,他想起来罗山的年纪有点大了,平时都懒得动弹,只喜欢围在火炉边睡觉,他刚开始还担心过一阵,试着把它拉起来走一走,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罗山主动来找他玩他却没时间陪,也难怪最近那两条狗的精神都不太好,尾巴和耳朵直指地心。

  “我......”莫青张了张嘴,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说,最后还是先亲了一下苏尔亚表示服软,“我不是故意的。”

  他握住苏尔亚的双手,用指腹柔软地蹭茧子开裂的地方,听苏尔亚继续控诉他的罪行:“还有我想让你叫我用相机,问了很久你才答应,我拍你也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好吧,”莫青认罪,“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好长一段时间没接长吻了,苏尔亚亲着亲着就撩起莫青的睡衣,粗糙的茧子蹭过他的腰线,顺着脊柱沟摸到往下更隐蔽一点的地方,然后单手环住他的腰把整个人抱到身上,另一只手把蹭掉下来的裤子扔远。

  窗外正在下雪,扑扑簌簌的声音砸在窗户上,而后化成水珠留下一道道水线,莫青一到这时候就会浑身发烫,他被亲得有些缓不过神,隐约记得明早好像还有事,想挣脱却挣脱不了。

  “别闹了,明天忙呢。”莫青趁机咬了一下苏尔亚的嘴角,算是报复他从早到晚的冷脸。

  “别忙了,明天你睡懒觉,我去忙。”

  苏尔亚不肯松手,鼻尖埋进莫青的颈窝里跟他撒娇,因为他比莫青小三岁的缘故,在感情上他总是更依赖莫青一点。

  “你这几天不也是忙得不见人影,还好意思说我,”莫青刚抱怨两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苏尔亚身上翻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苏尔亚心虚的撇了下眼神:“什么事?”

  莫青揪住他的耳垂:“我每次找你,你不是在外边,就是在工坊里,动静好像还挺大的,你又在瞎捣鼓什么?”

  苏尔亚的手指之前骨折过一次,就是原先木台上的那朵玉雕香青摔碎了一个角,莫青对他说了不碍事了,他还是背着莫青花一周的时间重新做了一个。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莫青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苏尔亚一倔起来他是真的没办法。

  刚燃起来的火很快就灭了下去,苏尔亚干脆闭上眼睛打算糊弄过去:“没什么,先睡觉吧,不早了。”

  莫青不信他:“说谎变小狗!”

  “小狗就小狗。”

  后半夜睡得深沉,雪不知不觉下得没过了门槛,莫青翻个身面对苏尔亚,迷迷糊糊地催他起床。

  “我起不来,你昨晚说的哦,我睡懒觉,你做事。”

  苏尔亚也起不来,抱着莫青用气声耍赖:“我没说......”

  “撒谎变小狗......”莫青边说边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然后长狗耳朵......”

  摸了几个来回,莫青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苏尔亚的头发有点呛,但他刚刚好像摸到了什么热热软软的东西,还毛茸茸的,戳一下就抖一下。

  “不对!”莫青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指着苏尔亚的头顶,不可置信地叫出声,“苏尔亚!——”

  “什么?”当事人一头雾水地跟着坐起来,顺着莫青的指向揉了揉自己的头顶,然后惊恐地发现——

  “哪来的耳朵!”

  莫青把人一把拽到镜子面前,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猛搓一通苏尔亚的脑袋,发现两侧那对深棕色的长毛狗耳朵实在是灵活得不像话,苏尔亚一激动它就跟着立起来,摸到里面的小绒毛还会抖上几下,手感真实到莫青连掐自己好几下。

  对着这一对毛茸茸的耳朵研究了半个小时,莫青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真的好像是阿拉斯加的耳朵,好可爱。”

  莫青一开心,就又花了半个小时在揉苏尔亚的耳朵上,最后都把人摸炸毛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莫青试着安慰他:“很可爱,真的,完全不需要用帽子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