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要听话 下课要听话 第68章

作者:渔俏 标签: 近代现代

  虞正谦问,“你爸知不知道。”

  虞白说,“不知道。”

  虞正谦闭了闭眼,说,“分了。”

  “不。”虞白语气笃定。

  “你——”虞正谦气急攻心,手再次一扬,即将动手的瞬间又忽然停了动作。

  眼前这个孩子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低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他要微微仰头,才能勉强和虞白视线相对。

  虞正谦年轻时当过两年义务兵,身强体壮个子高,如今老了,个子缩了,也有一米七多。时间最是不讲理,还记得上回见到的时候,孩子分明比他要矮不少,现在却比他高出小半个头了。

  算上今年,他已经有两年没见过这个孙子,曾经看着长大的孩子,也已经十七岁了。

  想到这里,虞正谦僵硬地把手放下,只说,“在屋里待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去看看你奶奶。”

  虞白颓然地坐在床沿,没有回复他。

  钦明华还在打电话,卧室的木板门打开又合上的刹那,虞白依稀听见了“徐医生”等字眼,目光倏然晦暗。

  过了几分钟,钦明华开门进来,手里拿着装满水的玻璃杯。

  “把水喝了睡一觉吧。”钦明华把杯子递给他,“别的事睡醒了再说。”

  虞白轻轻地“嗯”一声,把水接了过来。

  两人关系实在不好,此时此刻更是没什么话好说,钦明华嘱咐他记得把水喝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出了门。

  虞白把杯子里的水倒进洗手间,随后默不作声脱掉鞋子,躺在床上等了三分钟左右,见门外始终没有动静,才找出手机,把音量调到最低,给元潇拨了个电话。

  直到铃声响完,电话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他蹙眉,重复拨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半晌,虞白突然笑了一声,把手机扔到床尾,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吓都吓死了吧。

  元潇整个人都是懵的,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一楼。他全身颤得厉害,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哆嗦了半天,才摁对拨号键。

  不出意料,袁铭的号码已经打不通了,他心情一沉,又赶紧打给元清骏。

  下一秒电话接通,元清骏的声音疲惫不堪,“喂。”

  “爸。”元潇鼻尖兀然泛酸,哽咽道:“是我哥吗……”

  “嗯。”元清骏说,“从失去联络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一个多小时?元潇心里咯噔一下,那岂不是说明袁铭给他发完微信,没多久就出事了?

  那时候看到消息,他是怎么想的?他小气巴拉地认定袁铭又骗他,所以他不愿意回他哥消息,他哥一直到失踪之前,都以为他还在生气。

  “潇潇,你别着急。”元清骏说,“这边现场还在救援……”

  元潇流着眼泪打断,“你已经去那边了?”

  “刚到。”元清骏说,“你妈还在京市,这会儿预计已经上飞机了。”

  元潇呼吸急促,开始跑起来,“那边在哪儿,叫什么名字,地名。”

  “潇潇,这边雨太大了,你……”

  “爸。”元潇打断他,“我想去接我哥。”

  “……”

  新山县是筑城辖区下的一座小县城,距市区几十公里,地方偏僻。元潇出了小区就紧急打了辆滴滴,车开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在深夜十点,开进了这座浸透在黑暗里的山间小城。

  城里正在下雨,越往里开雨势越大。闹洪灾的是县里一个名叫天星村的小村子,这个村子面积不大,地势很低,被几座不高不矮的山丘夹成一个凹字,因此交通闭塞。

  隔着密集的雨幕,元潇远远就看到山间亮着大片大片的灯光。警车,救护车,消防车等沿着蜿蜒的水泥路停了一长排。

  山坳处的一块平地上搭着十多个简易帐篷,外围拉着一条黄色警戒线,帐篷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惊惶绝望的哭喊,医护人员冒着大雨在各个帐篷间来来去去,匆忙凌乱的脚步溅起满身泥泞。

  现场有网络媒体有官方记者,无数架摄像机亮着红灯,记录下这座灾难过后满目疮痍的小村落的每一个角落。

  明明车里开着空调,元潇却倏地觉得有点冷。

  前座的司机靠边停下,回头说,“就送到这儿了啊。”

  “谢谢。”元潇抖着嗓子道谢,眼底一片茫然,下车时腿禁不住发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元清骏撑着伞过来接人,离得近了,元潇才看到他眼眶发红,浑身都是泥浆。平时总是一丝不苟的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狼狈,大概是找人时摔了跤,西装外套上蹭破了一条十厘米左右的口子。

  “爸……”元潇又有些鼻酸。

  元清骏掐了把他的脸,摸黑丢了件橘色小马甲和安全帽给他,“把衣服穿上,帽子戴好。”

  元潇二话不说把书包抛去一边,把救生衣和帽子通通套上。

  突发的山洪几乎淹没了三分之二的村庄,源源不断的武警消防还在往这边赶。

  村民的救援工作还在进行,失踪武警的寻救工作就派给了袁铭带的队伍。

  队里总共十几个人,有七八个早前去了密林里救人,还没回来,只有余下的几个和袁铭的家属一起找人。

  队员们一个个满脸满身都是泥,身上的军绿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其中某个队员满手是血,成片的红色和泥浆混合成一团。他在救人的时候,手背上被断裂的树枝划了条深可见骨的大口子。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边抹眼泪边大声哭道:“我们把那小姑娘救下来之后,都准备撤走了。撤到一半才发现对面还有一个。我和队长赶回去救人,但是那水实在来得太急了,队长看情况不好,用尽全力把小姑娘转移到我手里,自己被水冲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我,我当时差点就拉住他了……都怪我,都怪我反应太慢……”

  元潇一边拍拍他的肩,一边很小声地哭。

  被救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看着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被医护人员交给来现场帮忙的志愿者们照顾着,听说父母到现在都没找到。

  另一个稍微大一点,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木呆呆的,一直咬着手指不肯说话。她母亲抱着孩子过来,拉着元清骏的手连连道谢,谢完又哭着跪在地上,嘶哑着嗓子不停说对不起。

  把元清骏吓了一跳,拉都拉不住。

第79章

  虞白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半个多小时,头脑却一直保持着清醒。脸颊上被打到的部分有些轻微发肿,时不时隐隐作痛。

  他给江澈发了条定时短信,让对方明天十二点给他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就立刻报警。

  忽然,他听见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卧室门就被人用钥匙打开了,灯光随即亮起。

  钦明华瞥了眼桌上的空水杯,放下心,指着床上的人说,“徐医生,这就是我那不学好的孙子。”

  “你孙子都长这么大了?”徐医生错愕道:“说起来,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病好了吗?”

  钦明华和虞正谦尴尬对视,谁也没吭声。

  徐医生顿时了然,“你儿子当年在我那儿治几天就走了,这没治好,赖不到我头上吧?”

  钦明华忙道:“是是是。”

  “你们家这情况我也是头一回见。”徐医生啧啧道:“老子不正常就算了,儿子居然也不正常。看来性取向确实有遗传,长见识了。”

  这个仿佛破风箱一般的嗓音,即使过去多年,虞白仍是第一秒就了听出来。

  当年他们找到虞子钦的时候,现场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当场被警方带走,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徐医生。只是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逃过了警方的调查。而且看架势,戒同所估计也还开着。

  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钦明华送来的那杯水里大概放了安眠药之类的药物,好让他失去抵抗,在不知不觉中被送走。

  他是真的想不到,经过当年那件事之后,他名义上的爷爷奶奶,竟然还没吸取教训,推虞子钦入火坑还不够,现在还要来推他。

  徐医生话里话外皆是戏谑嘲讽,钦明华不是听不出来,她僵着脸,说话的语气却带着讨好的意味,“是是是,所以今天特意请徐医生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忙看看我这个不正常的孙子还能不能救。”

  她顺着徐医生的意,刻意强调她这个孙子“不正常”。

  虞正谦跟着点头。

  徐医生哈哈一笑,“钦老师说笑了,救当然能救,只是嘛,你也知道,现如今诊所生意不好做,呃所以这个治疗费可能稍微有点高……”

  “这个没问题。”虞正谦一脸我懂的表情。

  几个人一起,把虞白抬下楼,上了路边停靠的一辆老式皮卡车,往市区开去。

  钦明华和虞正谦没有跟着上车,徐医生收了钱就把车开走了。

  深夜的街道冷清空旷,车厢内十分安静,虞白独自倒在后座,继续闭眼装睡。

  大约开了四十分钟左右,车子停了下来。

  老式皮卡速度并不快,一路过来走走停停,也耽搁了一些时间。照这样推算,估计也就走了十几公里。和多年前那次的位置不一样。

  徐医生下了车,和提早等在那里的男人低声交谈起来。虞白试图偷听,结果什么也听不见。没多久,后座车门打开,虞白感觉自己被谁架下车,安置在一台轮椅上。

  他被推进了一栋装修普通的两层小楼,白墙泥地,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牙科诊所”四个大字。

  戒同所毕竟是非法机构,这块牌子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小楼占地不大,内里房间倒是挺多,光第一层就有十几个小单间。

  虞白被送到了一楼最里的房间,中途他恍惚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哀叫,禁不住微微皱眉。

  那年刚找回他爸时,虞子钦的状态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决定将计就计被带走时,他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却仍被这可怜无助的哀叫惊得心脏紧紧一缩。

  约莫是到了地方,轮椅没再往前。虞白被一个男人搀进房间,随意地丢在一张单人床上。

  床上空空如也,没有被单,也没有被子。虞白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差点叫出声,幸亏理智还在,咬牙忍住了。

  他疼出一身冷汗,呼吸略有些凌乱,正暗自屏息凝神,就听徐医生说,“哎你们俩,人放好了就先出去,他的衣服等会儿我来脱。”

  虞白一愣,又听另一个声音说,“哟,怎么的,看上了?”

  紧接着,他的下巴被人捏住,“啧,长得跟个女人一样,确实好看,你瞅这小脸儿白的。”

  “当然好看,这是那个人的儿子。”徐医生说。

  “哪个人?”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问。

  这声音听着尖细,应该是个女人。虞白心想。

  “还能是哪个?虞子钦呗!”捏着虞白下巴的男人说,“听他念叨好几年了!要我说这家人也是挺奇葩的,老子老子是弯的,儿子儿子是弯的,一家子基佬。”

  “我现在看老徐也挺奇葩的。”那女人笑道:“你说你一开戒同所的医生,怎么现在自己还弯了,你深柜啊?”

  “你懂个屁。”徐医生啐了一口,走过去摸了摸虞白的脸,说,“妈的,当初差点就操到他老子了,可惜后头出了意外没成。不过现在操到儿子也不错,这小脸儿长得比他老子更好看。”

  说着,把旁边碍事的男人赶开,伸手就准备脱虞白的衣服,结果下一秒,就被床上的人摁住脑袋,狠狠磕在床沿上。

  徐医生顿时发出惨叫,刚要挣扎,就被磕了第二下,第三下……直到磕到第五下,虞白才松开手,像扔抹布一样把满脸是血的男人撂在地上,自己拍拍手,利落地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