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能处 这人能处 第31章

　　“召哥，来我那坐吧？刘导也在，正好我们一个剧组的可以凑一块儿。”来人正是今早被他记错了名字的万煜闲。

　　宋召不大乐意，但刘导已经在位置上朝他招手了，他心下无奈，只好先走一步是一步。

　　“来来来，”刘导看到宋召很高兴，“这么久没见，怎么跑去参加那么个破综艺去了？”

　　刚入座的宋召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悦，那是他和叶黎付诸了心血的综艺，听不得别人说“破”。

　　“我很喜欢这个综艺。”

　　或许是他语气里的不满略明显，刘导也没打算在今天惹人不痛快，就没再提这事儿了。

　　“我手上正筹备着一部悬疑剧。”刘导看看宋召，又看看万煜闲，“双男主，你俩挺合适的，有没有意愿二搭一下？”

　　万煜闲眼睛发亮，“我这边当然没问题。”

　　宋召轻轻笑了一下，“抱歉，刘导，我最近腾不出档期，很遗憾不能参演您的新剧了。”

　　刘导笑容僵了僵，万煜闲脸上则堆着不解，问道：“召哥，你是因为《拿手好戏》排不出时间吗？这综艺可以退出的吧？我看之前很多嘉宾就退出了。反正一个小破综而已，不如演刘导的剧本有意思。”

　　“因为我很喜欢这个综艺。”

　　宋召不咸不淡地再次重复了一句，有意思的剧本叶黎也有，他更喜欢叶黎。

　　万煜闲再迟钝，也感觉到宋召有点生气了，他正想说几句补救一下，但被刘导拉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刘导知道万煜闲很喜欢宋召，他也希望两人二搭，一来可以拿到万煜闲家的投资，二来宋召可以带一波热度。

　　但这次他没抱太大希望宋召会答应，毕竟上一次的合作，宋召对结果很不满。

　　不过他至今觉得是年轻人对自己太严苛，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给万煜闲改人设的时候，也没有动半点宋召的戏份。

　　可惜宋召应该不会再接他的剧了，上一次是木已成舟，他可以仗着自己的地位暂时压住宋召，现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宋召要是不愿意接，他也不可能把人家绑进剧组。

　　“那行。”刘导堆着笑，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位老朋友，便拍了拍宋召的肩准备离开了，“要是改主意了，随时联系我。”

　　“谢谢刘导。”

　　宋召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倍感失望。

　　刘导曾经是很有灵气的导演，但功成名就之后，估计也是不缺钱了，身上那股劲儿就渐渐消失了，拍戏的时候再也没有那种精益求精的态度，开始得过且过。带资进组、删改人设和剧情这种事情，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他的剧组。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宋召都不会再和这种导演合作了。

　　“召哥，你是因为不想跟我搭档吗？”

　　万煜闲没有离开，他也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上次杀青后你就失联了，剧播的时候你也没怎么参与宣传。”

　　宋召：“我不会携带个人情绪到工作上。”

　　万煜闲：“所以你只是不满意那部剧的成绩？而不是讨厌我这个人？”

　　宋召怕他想歪，解释道：“只要工作能正常进行，我不会和同事交恶。”

　　“同事”两个字让万煜闲有点失落，“可是召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喜欢好多年了，还是为了你进圈的，就真的一丁点机会也不给我吗？”

　　“抱歉，我还没有开始一段恋情的打算。”这个人的直白让宋召心很累，“而且我觉得人还是应该多关注自己，不需要为别人而活。”

　　他和家里做了那么多年抗争，就是为了摆脱他爸规划的人生，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万煜闲的做法，更不可能动容。

　　同时他又想起了叶黎，他是真的很喜欢叶黎“追月亮”的那股劲。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颗瑞士糖，不由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今晚多少次想回隅城的民宿了？

　　*

　　宋召的这部电视剧得了一个奖，他们剧组三人一同上去领的，主持人想诱着他多说一些话，但宋召三言两语把话题抛给了刘导。

　　刘导让他来参加晚会，无非就是为了这一刻，以及撮合他和万煜闲同个框交流交流感情，奈何他现在一心只想回隅城，下了台跟另外两人道了别就准备离场了，他还要去买小牛奶呢。

　　谁知刚走几步，助理小迪急匆匆跑了过来，“召哥，南海那边的台风路径偏离，对隅城影响很大，今晚的航班取消了。”

　　烦躁一瞬间占据心头，宋召拿过手机看了看，气象APP里显示隅城一个小时后会迎来狂风暴雨，而且糟糕的天气一直持续到明天，也就是说他明天下午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

　　就在这时，有人叫住了他，宋召回身看去，发现是三个赫赫有名的大导演，组团坐在这儿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大项目。

　　宋召跟这三位都合作过，便坐下来跟他们聊了一会儿。三位大佬表示他们看了《拿手好戏》，很惊喜，宋召听了这话，那出走了一晚上的事业心瞬间归位。

　　“是我搭档厉害。”

　　他想也不想就说道，《拿手好戏》能走到这一步，叶黎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叶黎是吧？”其中一个叫周乾的导演笑道，“听桑老说过很多次，但每次有戏要拍的时候，都对上那孩子在巡演话剧，弄得我好奇了好久。”

　　宋召在外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在这种时刻，并不妨碍他游刃有余地把一场聊天变成了“叶黎安利大会”。

　　*

　　隅城，风声呼啸，大雨倾盆，因为这边一直在录真人秀，院子里放了不少设备，这些昂贵的设备淋不得雨，大家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工作人员里还有不少女孩子，叶黎他们怕小姑娘受伤，一帮人赶紧上前帮忙。

　　刚冲出客厅，叶黎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微信就亮了一下，显示出了一条崭新的好友申请，但外头正乱成一团，谁也没注意到这团小小的光亮。

　　工作人员们住得近，好不容易忙完后，大家也纷纷回去洗澡收拾了。

　　叶黎的澡算是白洗了，刚刚干了头发这会儿又重新湿透。前边的池正豪估计已经被雨淋傻了，穿着运动短裤，踩着拖鞋，拿着把伞在雨中高呼“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然后一阵妖风呼啸而过，带着雨水糊了他一脸。而他前边的潘灵竹在疯狂拍照，叶黎估计待会群里就会有池正豪崭新的表情包……

　　“诶你知道吗？我表姐是影视大赏的工作人员，她说刚才在会场，路过宋老师那位置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几句，好像要和万煜闲二搭。”

　　叶黎脚步一顿，偏过头去，发现是两个工作人员还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住处，就一边收拾一边聊起了天。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啊？”另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八卦。

　　“估计会很快进组，我表姐还听到了什么退出综艺的话。”

　　“啊？宋老师也要退出了吗？我还挺喜欢他和叶老师的，还没看够呢。”

　　“唉，我也喜欢，但有什么办法？宋老师毕竟是顶流，想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耗在咱们这个小破综。”

　　两位工作人员挤在一把大伞下匆匆离开了，叶黎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沉重地呼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回到卧房找出干净的衣服准备再洗一个澡。

　　整个世界都困在了大雨里，让人感觉很是压抑，叶黎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里边的人影，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颗不快乐的梨梨。

　　今晚大家砸向他的信息量简直比台风还刺激，他想到辛明远的那些话，觉得难过又迷茫，而刚才两个工作人员的闲聊，让他更茫然了几分。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和宋召一起忙碌地准备他们的作品，在这里住下的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想过宋召会中途退出节目。

　　但同时何畅和池正豪的声音又回响在脑子里，宋召在这里，其实和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这个综艺对于宋召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只算得上是小打小闹。这人还有无数粉丝，有自己的工作室，还背负着一个普通的家庭，正儿八经进组拍戏才是正事。

　　何畅说的没错，他们就像是《楚门的世界》里的楚门，宋召是那个陪他们演完这场秀的演员，萍水相逢一场，从这里出去后，他们可能依旧前途未卜，但宋召依旧有着锦绣前程，往后说不定真的就相忘于江湖了。

　　如果宋召真的中途退出节目，叶黎依旧会继续留在这儿，带着池正豪他们把综艺录完，但也真的会因为和宋召这种朋友“渐行渐远”而感到难过。

　　不快乐的梨梨从浴室出来，想睡个觉整理一下心情，但一道惊雷乍起，叶黎看着交织的大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逼……

　　下雨天真的容易让人想太多，叶黎就是这时想起了一件事——他连宋召的生活微信都没有。

　　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大半天，宋召从头到尾都没有用生活微信对接过《拿手好戏》的任何事，连他们小组的群，宋召都是用工作微信加的。

　　这不就是压根没打算在节目结束后继续维持友谊的意思？

　　亏他还觉得“朋友渐行渐远”令人难过，事实却是，他们压根还不是朋友！

　　“不快乐的梨”顿时变成了“恼羞成怒的梨”，他气呼呼回到卧室，想找事情发泄一下自己的恼怒，但茫然四顾半天，也没找到有什么可供发泄，最后，他视线落在了那罐瑞士糖上。

　　他把罐子一封，塞进了抽屉最里边，决定再也不给宋召糖吃了！

　　“梨梨！”楼下的潘灵竹突然叫他，“宋召找你！下来接电话。”

　　叶黎一怔，他不明白这么晚了宋召找他干嘛。他一脸迷茫地下了楼，就看见自己放在茶几的手机上，微信电话响个不停，他匆匆拿起来，微信电话却已经自动挂断了。

　　叶黎解开锁屏翻了翻，发现宋召居然给他打了六个电话，不仅如此，还有一条崭新的好友添加提醒。

　　叶黎奇怪地点开，发现加他的账号id叫【叨】，备注信息是【宋叨叨】。

　　一种奇怪的惊喜和喜悦丝丝缕缕漫上心头，叶黎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愣愣地看着这条好友请求，还没来得及通过，宋召那个工作微信的语音电话又打了进来。

　　*

　　和三位导演聊完后，宋召忍不住想给叶黎发个微信，告诉他名导们真的很喜欢他，也想亲自说一声他得晚点才能飞回隅城。

　　但点开微信翻找联系人的时候，他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他至今没把叶黎加到自己的生活微信。

　　他进场的时候只带了生活用机，而《拿手好戏》刚开始录的时候，他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和所有组员交换的都是工作微信。

　　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在一起，节目组还要收他们的手机，所以交流都是靠嘴。而他和叶黎又在同一个卧室，深夜仅有的两个小时玩手机时间，也不可能并排坐在床上和对方聊微信，所以他早忘了自己和叶黎的“网络一线牵”一直只有工作微信……

　　宋召这下真的不想再留了，直接离场，拿回自己的工作手机后第一时间把叶黎的微信名片推到了生活号上，又点开《拿手好戏》的小组群，默默地把自己生活号拉了进去。

　　干完这一切后，宋召发现叶黎还没通过好友请求，便直接语音电话拨了过去，但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他打了六个电话过去，叶黎都没有接，小组群里也没人吭声。

　　那种烦躁又涌上来了，宋召“啧”了一声，继续拨了第七个，好在这次叶黎终于接了。

　　*

　　“喂，怎么了？”叶黎接起语音电话就挪到了餐厅。

　　“怎么不接电话？群里也没人吭声？”

　　宋召应该是在走路，背景声有些嘈杂。叶黎点开他们的小组群看了一眼，发现宋召在二十分钟前的消息还没有人回复，而且……发消息的是【叨】这个号。

　　叶黎又点开小组成员，发现果然有两个宋召的账号。

　　“台风登陆了，下好大的雨，大家刚才帮忙搬设备都淋湿了，就洗澡去了。”叶黎说完，又问道：“影视大赏结束了？”

　　“不知道，我先退场了。”宋召话音刚落，叶黎就从电话里听到车门关闭的声响，宋召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本来今晚的飞机回隅城的，但台风天航班取消了。”

　　“嗯，导演跟我们说了。”叶黎奇怪，这怎么还报备上了？

　　宋召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台风天就待在民宿别乱跑，叶黎觉得他像在哄小孩子，但还是一一应下了。宋召又跟他聊了一下三位导演的事，叶黎听了很开心。

　　不知不觉讲了快半小时，两人兀地静了下来，手机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宋召此时在自己的车里，一时有点紧张，“那个微信好友，你通过一下。”

　　叶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突然就想叛逆一下，“为什么？我们已经加过好友了。”

　　宋召噎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那就把之前那个删了，加这个。”

　　叶黎打小就脾气好，听到宋召这语气，刚才那股恼羞成怒瞬间消散，甚至还有心情笑起来，“宋叨叨，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

　　宋召皱着眉飞快回答，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件蠢事似乎会让叶黎误会什么，他取下金丝眼镜，捏了捏鼻梁，“最近我们一直在一块儿，我都忘了，没有不把你们当朋友的意思，抱歉。”

　　叶黎不是为了让他道歉的，知道他们是朋友了，他就很开心，连宋召可能会提前退出节目去拍戏这事儿都没那么令人难过了，他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准备进组拍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