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 夺妻 第19章
作者:酸奶和豆奶
杨尚书和稀泥:“届时是个公主,再请睿王殿下登基也不迟。”
虽说还有些人不太满意,但好歹反对的声音弱下去了。太后满意地看着堂下局势,搭眼看向睿王,发觉韩君夜此时竟然没有对她怒目而视,争锋相对,而是出神地望着脚下的一方地砖,神情古怪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韩君夜出神地在想,皇后真的怀孕了。如此的话,他甘愿将一切筹谋搁浅,收起爪牙利齿,将一腔权力欲望都化作丹心碧血,辅佐那个孩子坐上高位,成为一代明君。
而这时,本应身在后宫的皇后,穿着深青霞披,织金云龙衫,头戴燕居冠出现在议政殿门口。
太后招招手,吩咐柳书言上前,
“皇后,到哀家身边来。”
柳书言庄重地穿过官员位列的大堂,走上御座。太后站到她身边,朗声宣布:“先皇已逝,新君待生。即日起着吏部尚书刘培文,礼部尚书杨楷同,都察院御史周秉正辅政。”
韩君夜从下首冷冷打量太后,三公辅政,全是太后党羽,她自己稳坐台后垂怜听政,新君被拿捏在手,只能当个傀儡而已。
太后留不得了,朝堂也得换血。
太后刚宣读完懿旨,喜擢高升的官员还没来得及谢恩,皇后突然开口:“今日百官俱在,要请诸位大人做个见证。本宫身为皇后,深负君恩,在此揭露太后谎称本宫怀有先帝遗腹子,实则是想抱一个男婴冒充龙嗣。此举逆天而行,法理难容……”
“胡言乱语!皇后这是悲伤过度,神思不属。来人,送皇后回宫!”
太后怒而打断了柳书言的发言,但这不妨碍座下百官又沸成了一锅粥,还是一锅大杂烩。
“太后这是要狸猫换太子呀!”
“哪里来的太子,就只一个狸猫而已!”
“皇后是不是真的悲伤过度,犯臆症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不可能是真的吧。”
“怎么不可能,先皇这么多年未有子嗣,之前又龙体抱恙,缠绵病榻,如何来的遗腹子?”
底下吵吵嚷嚷,台上两个太监要去拉柳书言走。韩君夜一声喝止,殿内都静了下来。
“太后此举是何意?急着要押皇后走,倒是坐实了心虚。”
太后心中直骂放屁!嘴里端着回旋:“皇后精神不济,忧思过度,宜回宫休养。龙嗣之事,有太医已确认过,诸位爱卿若是不信,可以传唤太医院黄广济。”
不多时,黄广济于殿上叩见。这是他第一次上议政殿,如此多的上官都把视线投在他身上,黄广济紧张得后背濡湿。如今已上了船,纵身跳下必是死路一条,只有随着太后这艘大船劈波斩浪。
“下官黄广济,受太后之托,日日为皇后请脉,前几日确实已号到喜脉,皇后腹中龙胎将好月余,恰是皇上前些时日龙体好转时受的孕。帝后感情甚笃,皇上殡天,皇后忧思伤神,导致言行无状,不可尽信。”
太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个黄广济还算上道,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编排得妥妥当当。
“黄太医,你昨日替我请脉,还口口声声说不是喜脉,如今为何当众扯谎?”
柳书言高声质问,这个黄广济显然是被太后威逼利诱,当堂做假供。
“皇后娘娘,忧恐伤肝,思念成疾,如今您的身子宜多休养,免得伤及龙胎啊。”
黄广济说得煞有介事,堂下有官员出列附和,请皇后保重身体,回宫休养。
柳书言气得百口莫辩,韩君夜这时发话了。
“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多请几位太医来,一诊断便知。”
“睿王殿下这是信不过老夫么?”
“非也,只是兹事体大,总不好偏信你一人之言。诸位可能不知,前些日子在太后宫里,也是这位黄御医给皇后请的脉。本王也在场,当时可是听见黄御医口口声声说的,皇后并非喜脉。”
“这,此一时彼一时。”
“哦?何以见得。”
黄广济于是把那天那名小医士说过的理论在大家面前又重复了一遍。
“诡辩!”
来人一声高呵,先闻其声再见其人,是太医院院判老当益壮的胡春回。他向座上叩首行礼,继而说道:“女子有孕则为滑脉,其脉像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极好辨别。皇后是否有孕在身,老朽一诊便知。”
太后想阻止,却碍于没有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胡御医下论断:“皇后娘娘并非喜脉。”
满殿哗然。这时,太医院一名小医官求见。
“下官张之若,检举太医黄广济,收受贿赂。”
小医官将黄广济收受寿安宫宫女盏莺黄金五十两之事公之于众。黄广济心惊胆寒,这个张之若就是那日跟着他去寿安宫的小医士,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掌握!
“大胆奴才!竟敢勾结御医,诓骗哀家!”
太后对着身旁伺候的盏莺重重打了一巴掌。盏莺露出难以置信继而心如死灰的悲伤表情,跪地认罪。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有牺牲掉这个跟了她二十来年的老宫人,来保全自己的名声。不然真如皇后所诉,自己就是谋逆的滔天大罪。如今推脱给座下宫人,顶多能治她一个御下不严,管教无方。
最后,事件被定为太后宫中宫女盏莺勾结御医,谎报喜脉,双双被下诏谕,等候处刑。至于皇后所以诉民间抱养孩子以继帝位,苦于尚未发生没有证据,太后也就得以逃脱一劫。
下朝之后,柳书言又去了乾正殿。先帝已经入敛,他在梓宫外叩拜三次,低声说道:“皇上,虽然你我没有夫妻情份,但作为臣民,我也无法坐视炎朝江山旁落。身为皇后,我对不住你,倘若有怨寻我一人即可。”
柳书言说完,又添了香。守灵到傍晚,方才回自己宫殿。
他料想今日之事太后不会放过他,随葬也好,赐死也罢,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柳书言清醒得很,哪怕他今天真的同太后沆瀣一气瞒天过海,十月之后,也是难逃一死。
紫宸殿,寂静无声。
柳书言一回来就明显感觉到了异样,四下一个宫人都没有,这是太后刻意遣散了众人,要来取他性命了吗?
柳书言没有逃,逃也无用。他冷静地迈进寝殿大堂,却是见到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这里──是韩君夜。
“睿王殿下深夜来访,于礼不合。”
韩君夜已换下早朝时那身赤红的蟒袍,一身五爪金龙团云盘领袍在灯火映衬下熠熠生辉。
“我已不是睿王。”
今日朝会一场动乱之后,众臣拥护睿王即位,如今他已经是新任皇帝了。
“是,参见皇上。”柳书言福身行礼。
韩君夜扶起他,话里带了笑意:“那皇帝深夜来皇后寝宫,有何不妥?”
第10章
这……可是,他是先帝的皇后啊。
韩君夜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伸手一揽柳书言的腰身。
“皇后与朕已有夫妻之实,莫非是想不认?”
柳书言惊讶于这人的厚脸皮,又羞于旧事重提,推着他的胸膛想逃开。韩君夜哪里肯,干脆弯腰一把抄起人,横抱在怀里,往里间床榻走去。
柳书言又惊又气,叫道:“放我下来!”
韩君夜柔声说好,将他置于软床上,倾身压上去就吻。柳书言一开始奋力挣扎,后头被亲软了气力,哼哼着喘气。
“不行。”
柳书言理智尚存,皇帝尸骨未寒,他作为未亡人,转眼就跟小叔躺一张床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如今还有谁敢拦我?”
韩君夜才不管,柳书言至始至终就是他一个人的,只有他能碰。
“太后……”
柳书言于深吻中喘息着,仍记挂着太后会来找他算账。
韩君夜冷哼一声,“放心,她老人家如今自顾不暇。”说罢伸手去拆柳书言的衣带。
身下人今日穿着皇后朝服,深青瞿衣之上鸾鸟腾飞,宛若遍丛幽兰,又如赤霞彤云。明丽的色彩之下是皎如白玉的肌肤,最动人的不过一张沾染了艳色却又不甘沉溺于欲望的脸。
柳书言生得秀气却不女气,有一双过分招人的眼睛,又有一身士子般的文人风骨。韩君夜沉迷索求,犹觉不够,似乎总不能牢牢抓在手里似的。
他最喜欢摩挲柳书言的腰,这里很敏感,总是要不了多久,身下人就会受不了地迎合。还因为柳书言的腰身劲瘦单薄,下塌的时候能显出一双腰窝,双掌合合握住,堪称天作之合。
今夜的韩君夜比月色还温柔,令柳书言的所有推拒最后都化作了一池春水搅弄月波。
没有了药性做幌子,更让柳书言看清了自己身心的渴望。他想要韩君夜,不顾伦理,不顾羞耻。
“好可惜,上次没怀上。”韩君夜咬着他的耳垂,“是夫君不够努力。”
柳书言脸上烧得厉害,耳朵尖都红了。
云歇雨收,柳书言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韩君夜餍足地从背后拥着他,头埋进绸缎一般的黑发里,温声哄道:“安心睡吧。”
寿安宫,夜色中的琉璃瓦屋顶上跃下一团黑影,竖着一双金褐色的瞳子。那黑影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廊柱瞬息钻进了隙开一条缝的内殿。
太后和衣蜷缩在凤塌之上,妆容钗环都未取卸,身上还是白日那套朝服,此时神色慌张,脸上惊恐难掩。
“喵──”
凄厉的一声猫叫回荡在廊下,太后吓得又往里缩了一点,厉声嚷道:“关好门!还有窗!”
婢女流萤四下检查,回话道:“娘娘,都是关好了的。”
太后心中恐惧丝毫未减,蔓延过四肢百骸,吩咐她:“你就守在门口,哪也别去。”
婢女诺诺应下,一时之间殿内寂静无声,那神出鬼没的猫叫声又消失了。
“哒哒”几声清脆的金玉轻响,太后低头一看,是自己揽着被面的手在不自觉颤抖,细长的金护甲撞在一起,似打颤的牙关一般暴露着她此时有多么害怕。
下午,她去诏狱关照过盏莺和黄广济,确保不会留下后患。傍晚时分,回到寿安宫,命手下太监去准备了鸩酒和白绫,正打算去会会皇后,殿前突然响起了猫叫。
太后最不待见猫,一听见这叫声就脊背发凉,当即命宫人去捉拿驱赶。
谁知一刻钟过去了,猫叫仍阴魂不散地回荡。她气恼地派人去查看,却只听见一声尖叫。流萤扶着她来到寿安宫的花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被开膛破肚的内侍尸体。派来的那个小太监吓得跌坐在地,黄汤流了满裤裆。
太后被这血腥污糟之景吓得差点儿当场晕过去,连忙命人去请内廷侍卫来护驾。谁知太监苦着一张脸来回话,说是寿安宫被封住了。
封住了是何意?太后亲自到宫门处核实,只见朱漆大门紧紧关闭,连条缝都没留。想当年,她与端妃争宠落于下风,也曾被太祖皇帝勒令过闭宫不出。但那时也只是有侍卫把守宫门,皇宫里的大殿,何时见过真正关上来与世隔绝的?
太后不甘心地怒吼,门外也不知有没有人,一点回应也不曾给。太后怒气冲冲回殿,却不曾想这只是一个开始。
妖猫接连杀人,又几个太监宫女死于利爪之下。它于窗台闪身一跃之时,发亮的竖瞳与屋内的太后四目相接。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后骇得跌坐在地,这只猫……是来寻仇的!
二十多年前那只被她下令开膛破肚的猫,如今回来找她复仇了!彼时,她还是贵妃,却已不甚得宠,宫里那个民间来的狐媚子一人霸占了全部君恩,还怀了孩子。
虽说她儿子早已被册立为太子,但皇帝的心已不在她这,迟迟不肯给她后位。倘若端妃这一胎是个皇子,难保皇帝不会龙心大悦,令她母凭子贵变成皇后。到时候压她一头不说,儿子的储君地位也将岌岌可危。
于是她下了狠手,命人弄死了端妃心爱的那只猫,五脏六腑流了满床地置于端妃床上。那时端妃挺着大肚子,怀孕已有八月,一进门见到满床血腥,受惊过度当场早产。
可惜的是,这场灾祸并没有要了她们母子的命。端妃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险中又险地捡回一条命,还诞下一位小皇子,就是韩君夜。
太后提心吊胆地提防着猫叫,却是不期然听见一段森然的琴音,是五弦琴!是那个贱人和皇帝定情的那首曲子!
这音调太后熟悉得很,因为她曾经心怀妒忌,自己悄悄学了想讨皇帝欢心,谁知太祖皇帝听了却命她再不许弹奏此曲。而此时,那本应缠绵悱恻的琴音听来却凄厉非常,似冤鬼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