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 夺妻 第56章
作者:酸奶和豆奶
“不差这一会儿。”查尔斯将威廉按倒在床上,跨坐上他腰间。威廉胸腔起伏,尽管理智认为很不应该在这样危机的时刻与查尔斯关上房门沉溺于欲望。但身体的反应再真实不过,他想要查尔斯,无论是昨晚脆弱惹人心疼的查尔斯,还是这样冷静自信,临危不惧的查尔斯。
穿着一身高贵的国王礼服却做着放荡行径的查尔斯。
埃德文伯爵跟在国王身后进入议事厅,御前议会的其他成员早已恭候多时。国王查尔斯直接开门见山:“我准备发表国王演说。”
白金汉公爵赞同道:“陛下英明,不能任由那样的流言四下散播。”
其他人附和:“陛下英明,是该适时澄清。”
查尔斯纠正他们:“不是澄清,是承认。”他说这话的时候下巴微昂着,属于君王的高贵一如以往。
王臣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威廉都有一些意外,他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来应对眼前的局面,而查尔斯竟然选择了最诚实同时也是风险最大的一种方式。他昨晚还蜷缩在自己怀里像只受伤的幼兽,今天就能勇敢果决地做出这样的决定,威廉感到心疼又欣慰。
国王主意已决,御前议会的成员们对于国王的身世,纵使心中有万般想法也不敢表露出分毫。他们有的人在此前认为谣言完全是无稽之谈,查尔斯是正统的皇室血脉,这点毋庸置疑。而有的人多了那么一两分心思,卡洛琳王后子嗣艰难,查尔斯王储年幼因身体不好从未露面。再加上倘若查尔斯真是西班牙皇室的后裔血脉,西班牙当年又为何在王后去世之后毫无顾忌地攻打英格兰。
此前种种猜测,今日得到了国王的亲口承认,不少大臣都认为英格兰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但查尔斯并不害怕,如果命中注定有这一道坎,他想主动迈过去。
散会之后,除了威廉,其他人陆续离宫。威廉欲言又止,如果今日的国王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那么他都会赞赏与钦佩对方的勇气和坦诚。可对象是查尔斯,威廉仍然认为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他没有把握可以预期事情的走向。但他最终没有质疑查尔斯的决定,因为他意识到查尔斯已经不是那个依赖自己保护的夏莱,他长大了,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君王。
国王演说定在当日傍晚,演讲稿是查尔斯自己写的,除了国王,没人知道稿子上的内容。傍晚,查尔斯乘坐马车前往特拉法尔加广场。卫兵用人墙隔出了一块空地,查尔斯步上演讲台。
“亲爱的臣民们,我查尔斯.斯图尔特确实是詹姆士国王与一位女仆所生。”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嘘声,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查尔斯不受影响,语调仍然不疾不徐:“斯图尔特家族世代守护英格兰,统一了爱尔兰,驱逐了西班牙的入侵。我流淌着先祖的血脉,时刻铭记着作为君王的责任,那就是守卫英格兰的国土。”
查尔斯的一番话,点出了他虽然生母不是贵族,但父亲确是詹姆士国王,他是正统的王子,这点毋庸置疑。斯图尔特家世代君主传承,看的是父系血脉,除了他查尔斯,詹姆士国王还有其他孩子吗?没有了,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其生母的高低贵贱根本不足以撼动这一点。
“我也是英格兰之子,在此代表皇室向民众致歉,今后皇室会精简开支,将更多财政用于民众福利,这是我的保证。”
查尔斯高贵优雅,气度不凡,他庄严地作着保证,以一位君王应有的样子。下面的民众从最早的嘈杂变为安静地聆听。国王许诺了平民的福利,也许他本身一半的平民血统会比那些天生自认高人一等的皇室子孙更能体会黎民百姓的苦楚。打倒他然后呢?又让谁来做国王?届时各大贵族为了登上国王的宝座,不惜争个头破血流,战乱在所难免,受苦的还是只有百姓。
威廉渐渐放下心来,眼看局势得到扭转,查尔斯的坦诚让大部分民众接受了国王的出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声音大声质问:“那你玩弄并且杀害我儿子的事要怎么算?”
大家都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乡绅格尼克雷。他指着国王破口大骂:“大家不要相信他,他残暴成性,滥杀无辜,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国王。”
查尔斯冷静地与之对峙:“我没有杀害您儿子,先生。”他派人调查过了,安德鲁是格尼克雷家的私生子,在家一直不受待见,因此才独自跑到伦敦来,结果被人诓骗沦落到会所里。这位格尼克雷先生如今才来扮演寻子慈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背后有人指使,况且安德鲁被送往皇宫的消息倘若没有人刻意透露,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外乡人如何轻易能得到这种情报。
但总归自己没有做过,尽管对方咄咄逼人地指控,但查尔斯并不怵,没有证据很难使人信服。
“你撒谎,国王陛下。”一道声音清晰地从身后传来,查尔斯回过头,是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后的侍从官瑞恩。
第28章 荆棘王冠
“你撒谎,”瑞恩的声音清晰宏亮,足以令台下的民众听得一清二楚。“安德鲁.格尼克雷,今春的一天夜里,你命令我将他处理掉。城外十英里地的树林里,可以找到他的尸骨。”瑞恩的一席话宛如水入热油。
乡绅格尼克雷大呼:“没有王法啊!我可怜的儿子!他才十六岁!”
人群再一次沸腾,国王的近身侍从官坐实了国王玩弄男孩并且下令将他杀害的罪行。方才想要相信并支持查尔斯的民众愤怒了,他们感觉受到了愚弄,一个沉迷男色嗜杀成性的国王还有公信力吗?他许诺的福祉大概只是眼下安抚他们的空话,毫无疑问皇室会继续奢靡淫乱,残杀无辜百姓。
查尔斯对于瑞恩的指控感到意外,他明明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查尔斯看向昔日如影随形的侍从官,瑞恩这一回没有谦卑地避让视线,一双锋芒毕露的茶棕色眼睛直直与国王对视。查尔斯明白了,瑞恩背叛了他,或者说是他身后的坎贝尔家族背叛了他。
查尔斯磨了磨牙,既然瑞恩选择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么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向卫兵下令:“捉拿反贼瑞恩.坎贝尔,污蔑国王妖言惑众乃是死罪。”
头戴礼帽的皇家卫队亲兵得令立刻准备制服曾经的侍从官坎贝尔,就在这时,威廉眼角瞥见一点寒光乍现,独属于冷兵器的破空声从后方响起。他心提了起来,大呼:“保护国王!”
披着红色双头狮披风的卫兵们立刻回身护向国王,威廉也几步登上演讲台,扯过查尔斯搂着他调转了方向,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把查尔斯牢牢护在身前。
冷箭连放了三支,因为距离远准头不足,没有伤到人。倒是瑞恩趁着空挡于混乱中逃跑了。大概这次袭击的目的并非一定要致国王于死地,而是制造混乱为坎贝尔提供逃生的时机。
因为这场变故,威廉和皇家卫队迅速护送国王回宫。广场上的民众也因为突发的袭击四处抱头散去,生怕流矢射到自己的身上。
查尔斯一回到圣詹姆斯立即下令捉拿坎贝尔全族,他原本以为坎贝尔一家虽有野心但瑞恩还算忠心护主,结果临到头来才发现对方是一条养在身边的毒蛇,一着不慎竟然反咬自己一口。
可是派出去的士兵来报,坎贝尔家已经人去楼空,早就做好了转移。查尔斯下令城门严加盘查,决不能让瑞恩就这么逃出去了,否则他对自己的污蔑,就如同那泼上身的脏水,如何也洗不干净。
等人都退下,威廉替查尔斯披上了一件水貂毛的披风,为了演讲的形象,查尔斯今天只穿了礼服,尽管已经回到了温暖的室内,但他仍然手指冰冷。威廉捉住查尔斯的手,告诉他说:“别生气,先歇一歇。”
查尔斯这才缓和了神色,听话地任威廉拉他去坐下。他的手还被威廉牵着,查尔斯一双幽绿的眼睛望着来:“瑞恩说的都不是真的。”
威廉捏捏他的手指,“我知道。”他相信查尔斯不是那样的人,别说是个孩子的安德鲁,就是外面盛传的嘉兰骑士威廉如今也相信对方和查尔斯之间没有不正当的关系。因为以查尔斯对自己的偏执和迷恋,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这一夜威廉不再顾忌外面的流言又一次宿在了圣詹姆士宫。昨日的国王演说因为一场意料之外的指证不但没有达成民众的谅解,发而将国王推至滥杀平民的风口浪尖。第二天几乎天一亮,特拉法尔加广场上就又聚集了不少的人,随着人潮越汇越多,申讨国王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不知是从谁手里流出一份法国日报,上面刊登了法国大革命爆发的消息,国王路易十六和他奢靡浪费的玛丽王后一同被送上了断头台。
报纸在人们手中流传,英国的民众对于海峡对岸发生的事大为震撼,原来平民可以联手推翻国王的暴政,并且将其处死!这是他们以往难以想象的,大部分参与游行抗议的民众,最早只是不满意繁重的税收和皇室的奢靡,想通过集会抗议来逼迫统治者改善自身的境遇。他们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手中还握有废除皇权的力量。
那么他们真的需要一个国王吗?很多人心中涌出了这个疑问。这时候,人群中一位带着黑色毡帽的青年站出来说:“各位,不仅是法国,现在许多国家都在为废除君主制闹革命,我们并不需要一个凌驾在我们之上的统治者。英格兰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我们能自己管理好它,守护住它。我们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家,不再让皇室和贵族将我们奴役!”
人人平等,这从未敢想的话像一个火种,在广场上的人们心中点燃了一腔腔的热血和愤怒。为了达到这一平等,民众迫不及待地想要效仿法国,将铺张浪费的王后和苛捐暴政的国王一齐废除。
消息很快传到了圣詹姆斯宫,听到汇报的查尔斯久久没有反应。威廉担心地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这才看清查尔斯眼睛里的痛苦。
“耶稣基督戴着荆棘王冠被钉在十字架上,门徒背叛他,追随者否认他,救治施道过的民众以广场政治判他死罪,该如他们所愿吗?”查尔斯抬头看向威廉,是年少时夏莱一片懵懂的时候向他请教问题时的眼神。
“不。”威廉甚至没有思考就能给出答案,耶稣被以渎神罪判处绞刑,而所有推动甚至默认的旁观者才是这一罪罚应有的承担者,尽管他们无知且无辜。
“这不是你的错。”威廉将查尔斯抱在胸口,世界各地资产阶级和特权贵族之间的冲突日渐显现,但法国的这场处决仍然不具有合法性,也代表不了民主。
他年轻的时候对皇室怀有偏见,想法也很激进。但威廉如今看得明了,以奥利弗.克伦威尔为代表的这帮人不过是怨恨自己手中没有掌控到权力和金钱,想要重新洗牌罢了。否则他们为何要与坎贝尔这样的贵族家族合作,连羊毛税都不愿意缴纳的贵族世家,难道真心支持废除他们的特权,来一场所谓的人人平等?
不,恐怕坎贝尔一家是想要更多更大的特权,而不仅仅满足于目前止步不前的新贵地位。届时,为争权夺利英格兰将一片混乱,领土割据贵族混战,那才是真的民不聊生。至于人人平等的理想国,威廉想或许很多年之后会有可能建成,但绝不是现在,绝不是现在这个人人可被轻易煽动的眼下。
查尔斯靠在威廉胸前,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这能让他感到安定。查尔斯明白英格兰积弊甚多,他父亲詹姆士独断专权,却又对强者卑躬屈膝,娶了西班牙公主做王后便如鸵鸟一般将头埋在沙地里,导致英格兰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发展。他登基以后已经尽力发展军备,想要让英格兰强大起来。但国库虚空,税收新政不仅没有改变贵族势大的现状,反而引发了民众的不满。
查尔斯始终谨记着威廉教给他的关于贵族的责任,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事情仍然不受控地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但他不能倒下,即便没有民众的支持和爱戴,即便始终要前行于黑暗中,查尔斯也绝不屈服。
“我们得加强警戒,皇家护卫队和王城近卫军随时备战。”威廉语气平稳,但心里的担忧显而易见。查尔斯也明白,坎贝尔一家背后搞这么一处必定还有后手,相对于舆论攻势,真正能动摇统治的还是在于军事力量,尽管他不认为对方有那个能耐,但还是认同威廉的谨慎。
第29章 王储
瑞恩果然已经逃出了城。侍卫来报,伦敦城外集结了一支名为共和军的军队,瑞恩.坎贝尔担任其指挥官。
“共和军?”查尔斯将这一名字再次念叨了一遍。
白金汉公爵嗤之以鼻:“不过就是他坎贝尔家的私军混合一群乌合之众,也好意思打上称号。”
“哪是共和,造反罢了。”温彻斯特侯爵也随声附和。
事情果然如同威廉预料,舆论造势之后必然是兵戎相见,此前种种不过是为师出有名。先是攻击国王的出身然后再污蔑他草菅人命,继而顺理成章发动政变。不过区区万人的军队还不足为惧。
正在御前议会商议时,又有侍从官来报:“启禀国王陛下,刚接到的消息,各地领主纷纷叛变,支持革命,说要推翻…”侍从官不敢将大逆不道的话重复出口。
大臣们坐不住了,一处起火尚且好灭,如果处处起火那么纵使帝国军队再庞大也将分身乏术。
“谁?是谁这么忘恩负义?”白金汉公爵气得胡子都歪了,各地领主都是祖上跟着英王打天下分封下来的爵位,他想不明白有谁会这么忘本,要同那些满嘴胡话改弦更张的新资派同流合污。
“布莱顿,诺丁汉,还有……约克郡。”报信的侍从官话音刚落,御前议会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埃德文伯爵头上,因为约克郡的领主正是埃德文的父亲。
威廉扶着腰间佩剑的手指微动了动,不露声色,看来他的父亲始终不肯安于现状。
其余王臣的视线偷偷瞟向国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自己的家族加入了叛军,不说被立刻关进大牢,王廷要职是绝对不能再担任了。但看国王的意思,一点猜忌和怀疑都没有,大家也就默默地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国王下达命令,各地驻军迎战叛乱军,就地剿灭。英格兰各地硝烟四起,炮火中的冬季战场,脏污的白雪混合着凝固的血液,形成一种独特的,带着血腥与硝烟味的浓绀色。
在春天来临之前,共和军被王城近卫队歼灭,布莱顿战场上的反叛军也被坎特伯雷的驻军镇压,嘉兰骑士汉密尔顿正是关键性一役的指挥官。诺丁汉叛乱则被温布利的莱斯利中尉率军扫平,借此立了战功。至于约克郡,在查尔斯的军令还未到达之前,兰开斯特侯爵的私人军队就先一步堵住了约克军南下的脚步。
威廉请命前往约克,带领军队剿灭剩下的叛乱余党。他请命的时候遭到了反对,其他大臣担心他是去放人而非带兵。但国王查尔斯异乎寻常地相信埃德文伯爵,不仅同意了他的请求,还额外多拨派了军队给他。
在赫尔河畔,威廉追击上了父亲的残部。他以为这个一辈子自私自利的男人会向他求饶,结果没想到父亲高兴地对他说:“干得不错,我一听到是你领军来就做好了准备,这样的功劳当然不能让给别人,来把,把我的头颅割下来。”
威廉握着刺刀的手捏紧了,他难以理解,问:“为什么?”
比印象中还要苍老一些的面庞释然地笑了,“什么要参与废除国王的起义?当然是因为赌注不能全下在一边,你是国王跟前的重臣,如果他这次被推翻了,我们家将永无出头之日,所以我不得不压上双重保证。来吧,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今后我们林森家的地位将无人能及。”
父亲说完森然地笑了,威廉抽出佩刀,刀刃倒映着自己和对方几乎一样的眉眼。这个男人,为了守住权力与财富,为了维护所谓的家族荣誉,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去充当祭品。多少贵族都是一样,他们把家族的兴衰荣辱看的比亲情道义更加重要,甚至不惜为此牺牲一切。
刃光滑落,威廉收起佩刀。他脸颊上溅了一滴血,还是温热的。
剿灭所有叛军的威廉没有立刻返回王城,而是继续北上,因为他收到消息,此前失去踪迹的瑞恩.坎贝尔一路向北逃离。尽管查尔斯说只要守住了王权,他不在意臣民如何评说,但威廉在意。他誓要将瑞恩捉拿,还查尔斯一个清白。
圣詹姆士宫,安娜王后阵痛已余一天,侍女仆人们来回忙碌,更换热水和干净的帕子。助产婆急得头上都是汗,门外侍从不断替国王来询问情况,而眼前王后因为孕期吃得太多太好,孩子个头大迟迟分娩不出。
安娜痛得快受不了了,她以往只知道生孩子疼,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疼,要疼这么久。她双手抓着床头的雕花栏杆,使力想把那折磨人的小家伙给推出来,肚皮硬得像块石头,她疼得想放弃。但产婆告诉她“王后,已经看到头了,您再不加把劲,小王子可要憋死了!”
安娜惊得哭着用力,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眼见就要当上王储的母亲,可不能就这么落了空。于是她爆发了最后的力气,随着一阵撕裂般地疼,孩子的“哇哇”哭声响彻在房间。
“哦!是个王子!”随着产婆惊喜地呼声,房间里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地恭喜着王后。
安娜王后脱力地躺在床上,产婆剪断孩子的脐带交给侍女清洗。王后安娜着急地伸出手:“给我看看。”可她太虚弱了,声音没有被听见。
“快给我看看!”安娜撑起身体,她急着确认,确认这个孩子像谁。
侍女将包在金色软绸缎中的小王子轻轻抱着,蹲下身给王后看。安娜的表情从一脸期待转为呆滞,带着母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带一丝温度。
这个孩子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他怎么能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呢!
这个时候房门开了,国王查尔斯听见汇报,主动走了进来。侍女们纷纷半蹲行礼。查尔斯招招手,示意侍女将孩子带过来。
王后安娜呆滞的面容瞬间变为惊恐,怎么办?到头来,她还是要被处死了!国王查尔斯有着斯图尔特家标志性的绿色眼珠,而她自己的眼眸是茶棕色,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生出一个蓝眼睛的孩子。
很不幸,这个孩子不是皇室血统,当不了她的挡箭牌。安娜看着侍女恭敬地将襁褓呈给国王,安娜无力地跌回枕头上。她如今已经不是法国的贵族,没有娘家可以为她求情,只要查尔斯一声令下,她马上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甚至连理由都有现成的:王后死于难产,皇子也胎死腹中。
她想起母亲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告诉她波旁王朝已经覆灭,叔叔路易十六国王和他的王后命丧断头,他们的女儿索菲公主被关进了监狱,每日被低贱的士兵随意凌辱。她那不到十岁的堂弟,曾经尊贵的王储被送给一个铁匠抚养。她从小生活的庄园也被流民攻占,父母忙着逃亡。
安娜不明白,为什么国王要被打上暴君的称号,在她的记忆里叔叔和蔼可亲,婶婶和其他人一样根本不懂政治。在冬天的时候,她也曾以为自己逃不脱这样的命运,结果丈夫查尔斯雷厉风行,将英格兰动乱的苗头一并掐灭。
她以为终于迎来了光明,谁知命运却同她开了这样的玩笑。安娜认命地等着查尔斯宣判她的死罪。
“王子卡尔.斯图尔特,封威尔士亲王。”国王查尔斯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王后安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国王承认了这个没有他血统的孩子,还封了他做威尔士亲王!要知道威尔士亲王是王储约定俗成的封号,国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后安娜难以置信地望过去,看见丈夫查尔斯满眼爱怜地伸出手指蹭了蹭小王子白里透红的脸蛋。那小家伙眨巴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居然冲他咯咯笑了。
王储出生,全国庆贺三日。三日之后剿灭余党回城的埃德文伯爵带回了共和军首领瑞恩.坎贝尔,可遗憾的是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污蔑了国王。威廉气得伤神,查尔斯却不以为意。
“我为人为政如何,留待后世去评说吧。只允许赞美诗流传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在说起我的时候谈资不少。”查尔斯如是说。
威廉也被他的洒脱感染了,不再纠结于冬天的那场动乱,事实上别说是安德鲁的死因,就是查尔斯的身世也随着英格兰的政权安定而渐渐不再为人们所讨论。民众更加津津乐道的反而是国王与近臣埃德文公爵的关系,传言称埃德文公爵放着国王赏赐的宅邸不住,日日与君王同吃同住,夜夜抵足而眠。多少香艳故事在坊间流传,人们吃饱喝足之后就爱守着皇室这点风流韵事反反复复地传听。
其中有一个版本最广为流传,那就是当今王储其实不是王后生的,而是埃德文公爵为国王诞下的,因为啊,卡尔王储有着和埃德文伯爵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