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 夺妻 第55章
作者:酸奶和豆奶
那么夏莱就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名字。
那个夏天,他们时常在午后森林里相见,威廉带着夏莱打猎,教他骑马。他家中只有一个姐姐,向来是别人宠爱他。威廉把夏莱当做弟弟,照顾他爱护他,直到父亲在信中严厉地命令他回家。
威廉和父亲的关系有一些微妙,林森家是英格兰约克郡最早的领主,父亲承袭了祖上侯爵的爵位,在家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他的严厉来自于对子女的高要求与疏离,与其说是亲子关系,威廉更愿意形容为类似上下级的关系。这种微妙于母亲在世时还能得到一种平衡,一旦她离开,渐渐长大的威廉总是不习惯于来自父亲的强权,于是他开始反抗,这次没有提前征得同意的苏格兰之行便是如此。
结束学业的威廉在伦敦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催促他尽快回去,因为父亲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邀请英格兰北部所有的贵族光临,届时为威廉谋求一个好的差事。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你长大了,需要有效的社交”。有效指的是在贵族圈中亮相,展示他在剑桥学到的新潮知识,然后跟着某个有实权的公侯伯爵干点地方政务,以求对方以后能有机会在皇室面前替他举荐,最终进入内阁,带着家族再创辉煌延续富庶。
威廉对此很是抗拒,他没有回信,而是收拾行李直接去了外祖母家。他情绪激昂地告诉夏莱:“我才不在乎什么爵位,我要去参军!如今西班牙四处扩张虎视眈眈,全靠王后一口气吊着。一旦王后去世,她的娘家没了顾忌,一定会大举攻打英格兰。这些年国王靠着西班牙的庇荫,怠于发展军备,到时候炮火一旦来临,英格兰根本无法自保。”
他看着夏莱,似对他述说又似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最早的贵族也就是领主,是为保护一方子民而生的。倘若有入侵,贵族必须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可是到了如今,贵族只余下一个身份的象征,大家顾着享受优待和财富,把最早的责任与誓言忘得一干二净。”
夏莱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还只是个孩子,生在乡野,对于这些国事忧患根本没有概念。威廉抚摸他的头发,对他讲:“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要加入海军,让外敌没有机会登陆英格兰的领土。他要保护他的国家,让战火远离家乡。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落雨的那天夏莱去等了吗?
第25章 身份
威廉在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离开了巴尔莫勒,他曾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年少赌气的冲动,因为他的任性,那场宴会没有等来应有的主角,却让姐姐被米德尔斯堡的一位男爵相中。虽然对方爵位不高,但姐姐之前迟迟不肯出嫁,这让父亲对这门亲事持促成的态度。
父亲要亲上伦敦寻找失了音讯的威廉,姐姐害怕待在家里被男爵纠缠便央着父亲一同前往。也许父亲当时也存了让她上伦敦贵族圈露个脸的心,以期能找到更显赫的联姻对象。
造化弄人,彼时的国王詹姆士出现在同一场晚会上,对着林森家的索菲亚多看了那么一眼。就是这一眼令父亲起了心思,在王后咽气之后就立刻将女儿秘密地送到了国王詹姆士的床上。
那个时候威廉已经参军,他后来无数次回想,父亲能轻易同意他上战场,是不是姐姐做了某些妥协。又或者是父亲觉得有了新的依附,才没有强迫他留下,毕竟在此前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他是林森家唯一的爵位继承人,他要是死在了战场,那么林森家就彻底完蛋了。
尽管索菲亚就算不嫁给国王詹姆士也逃不脱嫁给米德尔斯堡男爵的命运,但威廉至今后悔当时的决定,如果不是自己的冲动任性,他们就不会去伦敦寻他,那么姐姐至少今天还活着。但命运就是这么曲折离奇,倘若他当初没有出现在巴尔莫勒,那么他就不会认识夏莱,也就是国王查尔斯。
“可是,怎么会?”威廉感到难以置信,查尔斯不是国王詹姆士与西班牙公主卡洛琳的独子吗?当初的夏莱穿着粗布料,居于旷野边缘,所以即便他们有着同样碧绿的眼睛,威廉也从未将他们二人产生过联系。
“我不是卡洛琳的儿子,我的生母是个女仆。”不是尊贵的西班牙公主,正统的英格兰王后,甚至也不是贴身伺候王室的精致侍女,而是做着最粗使的活计,忙碌在厨房碳灰中的一位女仆。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查尔斯的生母海伦奉命去收拾餐盘,时间已经很晚了,杯盘狼藉的宴会厅里只有她还在忙碌,资历老一些的女仆总是爱欺负她们这样新来的,把活儿都丢给她一个人干。她弯着腰把脏盘子垒在一起,餐桌上已经没有什么完好的甜点,因为厨房的人总是会第一时间来挑走贵族们吃不完的美味佳肴,轮到她收拾的时候只剩下残羹冷炙。
突然她被一个男人从后面抱住了腰,她惊叫一声想将人推开,可定睛一看,男人穿着国王特有的金色礼服,醉醺醺地揉捏她的胸脯。海伦不敢大叫也不敢推开他,就这么被国王詹姆士在餐厅里侵犯了。
国王离开之后,海伦含着泪继续收拾餐桌,回到厨房洗盘子洗到深夜。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忘掉这件事的时候,她又惊恐地发现肚子一天天隆起来。
她后来才知道,国王如果不小心和宫里哪个侍女睡了觉,王后都会逼她们喝用绿豆熬的黏糊糊的粥水,据说可以避免怀上孩子。而那一晚王后不在,国王又喝得烂醉如泥,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海伦很害怕,害怕王后不会让她活命。因为王后嫁给国王十来年,一个孩子也没有。她的肚子渐渐就要藏不住,她又不懂该如何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把这个孩子拿掉。被人发现了总归要以私通罪将她处死,海伦干脆豁出去了,偷偷找机会接近了国王詹姆士,将自己怀上他孩子的事如实相告。
国王是想要子嗣的,同时他又惧怕王后,于是安排海伦秘密出宫,在伦敦郊区的一所房子里等待生产。可惜孩子出生的时候海伦大出血难产而死,没有姓名的查尔斯就一直被养在宫外。后来,卡洛琳王后知道了这件事,国王詹姆士连夜将查尔斯远送苏格兰,之后也不敢多加过问,直到王后去世才将查尔斯接回王宫。
查尔斯还记得第一次同父亲见面的场景,他此前对于父母根本没有概念,陪伴他的只有两位冷冰冰的仆人。国王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儿子,查尔斯.斯图尔特。”
夏莱摇摇头,他说:“我有名字。”
国王詹姆士不屑地笑了:“你那平民出生的母亲配给英格兰的王储起名吗?”
国王忘了,海伦死于儿子出生的那一刻,她根本没有机会替夏莱起名,而他的名字承于天父,是被威廉称赞过的美好的代名词。
查尔斯没有选择,他承接了新的姓名与身份,他记得威廉告诉过他关于贵族的责任与誓言。如果威廉去加入海军为这个国家而奋战,那么他也将以一种新的方式,同对方一起保卫这片领土。
查尔斯只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就奇迹般地学完了王储应该具备的知识与礼仪。他勤奋好学,从不贪玩,就连国王詹姆士也挑不出错处。
他不再是那个乡野间什么也不懂的少年,他刚回宫的时候甚至只会写两个名字:夏莱与威廉。如今他能写出优美的宫廷花体字,处理政务也游刃有余,任谁也不会想到尊贵的王储查尔斯竟是一个私生子,是国王与低贱平民一夜情的产物。
查尔斯将这段尘封的历史尽数吐露,威廉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他曾以为查尔斯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子是不会理解他心中的痛苦,如今眼前人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威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退役之后曾去寻过夏莱,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原来夏莱一直在他身边,陪他走过了所有的道路,即便他并不知情。
“你的伤好一些了吗?”查尔斯用手轻轻抚摸威廉的侧腹,威廉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吻。
“都好了。”算起来他们好几个月没有亲热了,本来的质问转而化为了心疼,威廉低下头寻找查尔斯的嘴唇,将他的脸仰起来同自己接吻。
这天,威廉再一次叫了记忆中的那个名字,他在最意乱情迷间唤了查尔斯“夏莱”。
威廉本以为这次曼彻斯特侯爵的事件也会如上次一般逐渐被人们所淡忘,尽管查尔斯不够理智,但国王的声望犹在。但这次他想错了,曼彻斯特侯爵的事不仅没有过去,还越演越烈牵扯出了一系列的旧事。
首先是有人站出来指控国王查尔斯荒淫无度,滥杀无辜。一位来自克劳利的乡绅指控国王玩弄了自己的儿子并将其杀害,他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大肆宣扬,叫嚣着要王室还他一个公道。
查尔斯没有派卫队抓铺他,而是派人去详细了解情况。据汇报,乡绅的儿子名为安德鲁.格尼克雷,半年多前从家乡来到伦敦,后来失去了音信。家人们上伦敦来寻他,得知他此前曾被秘密送往圣詹姆士宫,再后来的行踪不得而知。
查尔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曾经有一晚,一个叫安德鲁的男孩被送到他的房间,可是他当时发了怒,叫人滚,男孩后来的去向他并不知情。他安排人手去调查此事,但一时半会儿也结不了案。他派人去安抚乡绅都被严词拒绝,对方还宣称国王是想收买他以掩盖自己的罪行。
皇室智囊团建议国王即刻将他收监,以免这人继续抹黑王室,造成更坏的影响。可查尔斯体谅他寻不到亲人,没有同意。再说铁血手腕并不能令民众信服,他没有做过的事何惧被公开质疑。
作者有话说:
即便被禁止申榜,不再有曝光度,还是会认真完结的,感谢每一位能阅读到今天的读者们。
第26章 怀疑
乡绅格尼克雷的控诉引发了广泛关注,不知从哪来的一群平民聚集在广场,高呼口号:“国王暴政!皇室奢靡!苛捐重税!民不聊生!”
寻人的初衷渐渐开始变味,逐渐演变成了对国王皇室的讨伐。越来越多的民众聚集在一起抗议王国新征的羊毛税,指责皇室作风奢靡,将平民的活命钱都搜刮来用于奢侈浪费的享乐。他们再一次攻击起王后安娜,有人换算过,王后一件宴会礼服的制作费用相当于平民百姓一家三口整整两年的生活花费。
查尔斯听完汇报沉思了许久,羊毛税的初衷是让贵族世家出让财富充盈国库,转嫁到平民的头上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他们也在御前议会就此事做过商讨,结论是赋税的推广需要周期,皇室无法干预贵族的承包方式,只能待来年平民在承包时考虑到缴税后的收益与贵族们重新签订更加合理的承包价格。今年是特殊时期,因为不少农户不知晓新政因此才承担了过重的税收。
而关于皇室作风,查尔斯从来不贪图享乐,他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国王规制尽量精简。至于王后安娜,查尔斯承认他因为对安娜有愧,所以从来不过问她的花销,结果没想到令她因此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人口诛笔伐。
查尔斯其实并不责怪安娜,她出身于法国皇室,是国王的侄女。从小她受到的教导就是如何做一个美丽优雅的贵族小姐,有礼仪教师教她言行举止,她们的母亲会教导她如何做一位女主人,管理庄园,但从来没有人会教一个贵族如何勤俭节约。
查尔斯心里明白,所有的矛头都是朝向皇室最终朝向自己的,王后安娜不过是一个靶子。恰逢这时候,侍从官瑞恩来报,他此前按照国王的吩咐秘密调查关于王后不满呼声的起源,如今有了线索。
一个名为新资派的组织策划煽动了之前的申讨王后运动,并且此次王城里的异动似乎也与之脱不了干系。瑞恩递上了一份名单,是所谓的新资派核心人物以及与他们过从甚密的人员,而威廉.林森的名字赫然在列。
威廉经过特拉法尔加广场,太阳已经落山,人群仍然没有散去。四周的卫兵得了国王命令只是站得笔直,如同一座人墙,但并没有阻止人们的集会与抗议。威廉深深叹了一口气,民众是最无辜也是最容易被鼓动的,他对贫民的遭遇感同身受,同时也担心牵挂查尔斯的安危。
威廉深知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他了解背后那些暗流涌动。早些时候,他曾试图再次联系奥利弗.克伦威尔,可惜对方不肯见他。
突然对面的人群中爆发一阵喧嚣,继而人头攒动窃窃私语。一种诡异的气氛在传播,威廉本能感到不妙,果然有人大吼一声:“国王是个私生子!”有人带头呐喊:“野种不配领导英格兰!”“国王应该退位!退位!”
事件瞬间变了性质,就连此前站得笔挺的卫兵们也开始有些无所适从。人们高举火把,高声呐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威廉调转马头向圣詹姆士奔去,身后火光熠熠,在黑夜中宛如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有人恶意散播了查尔斯的身世,这对一个君王来说十分不利。因为臣民们信奉的是君权神授,国王是被上帝选中的领导者。他生来比其他人高贵,所以人们敬仰他,愿意受他的统治与领导。
一旦民众发现,国王的生母是个卑贱的仆从,他的体内同样流淌着属于平民的血液,那么他们就认为对方与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凭什么查尔斯可以享受尊荣而自己只能每日辛苦地劳作。
威廉当然不这么认为,查尔斯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这与他的血统没有任何的关系,他的生母是尊贵的西班牙公主还是一位普通的女仆对威廉来说没有分别,甚至他在听到查尔斯就是夏莱的时候,内心是欢欣的是安慰的。
可是威廉现在不这么想了,因为显然这件事成了查尔斯最大的把柄,威胁到了他的统治,甚至是生命。
他快马扬鞭奔到皇宫,因为国王显而易见地重用与偏爱,埃德文伯爵骑行进入圣詹姆士宫无人敢多言过问,威廉直到了宫殿门前才翻身下马。他匆忙地去寻查尔斯,想安慰他,与他商量对策。
寝殿里,查尔斯独自倚在窗边,从这里可以隐隐瞧见广场上的火光。他的侧颜苍白,寒风吹起他额前的金发,显然,他已经知道了。
查尔斯落寞的样子刺痛了威廉,他走上前想去抱一抱对方,给查尔斯一些力量,尽管显得于事无补。他才迈了一步,查尔斯就抬眼对他说:“你希望我退位吗?”
威廉被定在了当场,查尔斯这意思是在怀疑他?认为关于国王出生的传言是自己散播出去的?威廉此前没有设想到这样的情形,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满心都是对查尔斯的担忧,根本没有考虑到知晓内情的自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也许是因为猝不及防,威廉感到一阵心如刀绞,辩解的话无从说起。倘若他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么他早在温布利军营的树林里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查尔斯。又或者是在苏格兰的查克拉,查尔斯陷在爱丁堡公爵手上,他连罪责都可以脱得一干二净,自己又何苦要不眠不休四处去召集兵力营救。
“如果你说是,我现在就可以下退位诏书。”
查尔斯眼里闪着倔强的泪花,他比威廉更早一步得到消息。他派去探查的人已经得知新资派渗透了人员在人群中,准备今晚散播关于国王身世的消息。查尔斯没有将他们一网打尽,秘密收监。他耐心等待着,等待着预料中的一场狂风暴雨。
查尔斯下午独自去了克利索尔教堂,知晓他身世秘密的人,除了他自己,只余下神父,还有威廉。查尔斯不愿意怀疑威廉,他宁可冤枉将一生侍奉给主的神父,给予了他名字“夏莱”的神父。
在老国王詹姆士临死之前,他曾将查尔斯召到床前,那是他唯一将查尔斯视作自己孩子的一刻。他对即将即位的查尔斯说:“在接你回宫之后我已经杀掉了所有知晓往事的人,仆人,卫兵,包括教导你的老师。”他边咳嗽边继续对查尔斯讲:“你是我詹姆士.斯图尔特和卡洛琳王后唯一的亲子,任何威胁到你统治地位的人都必须提前铲除,为了你也为了这个王国,记住。”
查尔斯没有听从父亲临终的遗言,他留下了曾经苏格兰那座小教堂里神父的命,并将他接往了伦敦,安顿在不起眼的克利索尔教堂。查尔斯偶尔会来这里祷告,也许他需要一个曾经知道他过往的人,好证明夏莱确实存在过。
查尔斯不去威斯敏斯特教堂,因为那里安放着先王后卡洛琳的遗体,他也不去圣乔治教堂,因为那里葬着父亲詹姆士一世。当他再一次踏进克利索尔,神父似乎知道他为何而来。
“国王陛下,我该去侍奉天主了,我的生命早在多年前就该终结,多行的这段路是主的恩赐也是我的罪与罚。”年迈的神父一身黑袍,一如多年前。他神情平静,似乎已经为此刻准备多时。
查尔斯摇头:“不,神父。”他不是来杀人灭口的,他只是……不愿相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业火终会焚身。夏莱,天主在召唤我了。”
威廉将查尔斯眼里的决绝看得清楚,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回答“是”,那么查尔斯真的会立刻写下退位诏书。
查尔斯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如果你想要我死,我可以立刻从这里跳下去。”查尔斯眼里闪动着不愿意落下的泪水,细软的金发搭落在眼尾,令那双绿眼睛看起来如琉璃般易碎。
查尔斯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更何况他的疯劲威廉早在他用匕首扎伤自己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因此威廉不怀疑,如果自己承认,查尔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从三层高的窗台一跃而下。
“不是。”威廉艰涩地开口,尽管他根本不想辩解。
查尔斯似得了什么保证一样,冲过来抱住了威廉,在他的胸口终于放任自己的眼泪落下。他的臣民反对他,用出生攻击他,要他退位让他下台。这些都没什么,只要威廉还和他站在一起,查尔斯就什么都不怕。
第27章 国王演说
查尔斯用力地抱着威廉,抱得很紧。可能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理解,查尔斯抱住的是他所有的一切。威廉是这个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予他感情的人,是他全部的友情,亲情和爱情。
如果失去了威廉,星光不再熠熠,太阳也将黯淡,王权皇位对查尔斯来说不过是种负累。查尔斯承认,他没有威廉那么高尚,他努力地做好一个君王,并不是怀有多么悲天悯人的高尚理想,他只不过是想做好威廉教给他的事,一位贵族应当承担的责任。
“我没有害过你姐姐。”查尔斯哽咽了,他之前一直在强撑,在得到威廉的否认之后才仿佛可以重新呼吸。他此前从来没有向威廉坦露过这件事,就如同威廉不想向他解释一样,他希望对方相信他,发自内心地无条件地信任他。
“我知道。”威廉缓缓抬手,放到查尔斯抽动的背上。抱着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查尔斯的背上也没有什么温度。威廉将他揽在怀里,身后窗外的寒风将查尔斯整个人吹得冰凉。
虽然当年流言四起,说王储查尔斯害怕有新的继承人出生才致王后几番流产。但威廉知道事实的真相,他姐姐在信里曾对他述说过,而这些信件因为他出征在海上,直到索菲亚去世威廉退役后才交到他的手上。
年轻的索菲亚嫁给了国王詹姆士,最早她没有身份与头衔只是住在皇宫里。直到西班牙的舰队扣响了英格兰的大门,国王才正式迎娶新的王后。尽管国王詹姆士接回了继承人查尔斯,并对外宣称他正统王储的身份。但他仍然介意于查尔斯生母低贱的血统,于是希望新的王后赶快再多生几个孩子。
索菲亚没多久就怀了孕,可惜不到三个月孩子就流产了。原因是国王在她孕期仍然不加以节制,在一次行房后索菲亚果然出血,孩子没有保住。之后国王似乎也后悔自己的莽撞,不等王后休养好身体,就想她赶紧再怀上孩子。于是这么恶性循环,索菲亚的身体越来越差,根本就留不住胎儿。
年轻的女孩被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在三年里反复致孕又流产,最终死于产褥热。
这一夜,威廉留宿在圣詹姆士宫,查尔斯像个孩子一般缩在他的怀里终于入睡,而他听见广场上的喧闹声直到夜半不息。
第二天,威廉醒来的时候发现臂弯已经空了,他心慌地坐起来,正好瞧见查尔斯从外面进来。他一身纯白与浅金交织的礼服笔挺,昨晚失魂落魄的脆弱样子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君王的高贵沉稳。查尔斯见威廉醒了,侧身回头吩咐了几句,然后走进来,替他拉开之前的挡光窗帘。
阳光普照,昨夜混乱的夜晚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查尔斯微笑着问他:“还睡得惯吗?”算起来,这还是威廉头一次在他寝宫过夜,之前对方总是太在意外界的传言,从来不肯留宿在王宫。
“嗯。”威廉捋了一把头发,或许是他自己绷得太紧了,查尔斯生于皇室,他一路坎坷走来,从乡野到王储再到国王,他不是弱不禁风的花草,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打败。
“噢,小威廉起立了呢?是在抗议昨晚没有照顾到它吗?”查尔斯凑过来,俏皮地开起了玩笑。
威廉低头一看,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起了生理反应的地方。说起来他和查尔斯同床共枕的时候不少,但这样一起过夜直到天明的时刻并不多。之前在查克拉虽然如此,但那个时候他们几乎夜夜抵死缠绵,因此早上这种尴尬时刻,还是第一次展露在对方面前。
“遮住干什么,别虐待它呀。”查尔斯上手要去掀被子。威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奈,他劝说查尔斯:“别闹了,今天还有好多事呢。”游行示威还会继续,关于查尔斯的身世,他们需要商讨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