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 夺妻 第25章

作者:酸奶和豆奶 标签: 近代现代

  而韩君夜说不是,柳书言信他。韩君夜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这一点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柳书言能肯定。

  “皇兄病入膏肓,油尽灯枯,自然殡天。朕虽然安插了人在他身边,却什么也没做。那日朕也未曾进宫。”

  韩君夜说的不假,先皇驾崩,太后第一时间封锁了皇帝寝宫,然后命人去调羽林卫重重把守宫门。

  韩君夜收到消息想进宫被拦在宫门外,那一夜他没有闲着,立刻联系了自己在西北军的心腹,万一太后想搅弄局势,军权是韩君夜最大的依仗。他还连夜拜访了交好的两名内阁大臣,确保在朝中得到有力支持。

  “我信你,那日在先太后那里听了她的胡言乱语,是我不对。”

  柳书言很后悔,这么轻易被那个老太婆给离间了二人感情。竟然相信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反过来去质疑几次三番救过自己性命的韩君夜。

  “不怪你,那女人恨朕,当然什么脏水都往朕身上泼。不过杀光她宫里的人,找人扮鬼吓她都是朕的安排,你觉得朕可怕吗?”

  年轻的帝王肤色泛着一种冷白,遗传自他肤白若雪的母亲。不过这种白皙在先端妃身上是沉鱼落雁的美丽,而在韩君夜身上揉杂了西北边境苍凉的冷风与高位的孤寒,混合成了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之感。

  如果今日是其他的什么人,恐怕真的要被这一反问给问得心中一颤。但柳书言望着那双爬满血丝的双眼,不仅不害怕,反而心疼起来。

  这几日韩君夜不来找他,他也曾设想过对方每日里都在忙些什么,但是赌气就是不肯去看看。如今想来韩君夜这些天定然也不好受,双目赤红,眼下乌青。

  而且太后害了他母亲,报应在自己身上都是因果轮回,替母报仇理所应当,柳书言不会去指责。从韩君夜三言两语的描述里柳书言其实可以窥探到先端妃过世后,特别是太上皇一驾崩,韩君夜无依无靠在宫里的处境有多艰难。他虽然不愿意多提,但太后母子当道,先皇宠妃留下的幼年皇子恐怕受尽了欺辱。

  “怎么会,既然今日你我互诉衷肠,便是两体一心,你的善良和仇恨都有我的一半。”柳书言如是说。

  韩君夜几乎要落下泪来,这是他此生听过最美,份量最重的誓言。他虔诚地吻上去,用自己干裂的嘴唇去摩挲那片柔软如水的朱红唇瓣。

  久未靠近的身体仿佛自有吸引,韩君夜感觉之前喝下去的酒此刻全都蒸腾起来,烧得他口干舌燥,须得在温凉如水的柳书言这里得到些慰藉才行。

  他骨节分明的手揉捏着那截青竹般劲瘦的细腰,怎么也觉得不够。好几日没碰到过人,韩君夜几乎一点就着。而柳书言这半年来习惯了情事,在对方的掌控下身体也自发软了下来。两个人跌跌撞撞,一会儿碰到桌子,一会儿撞到架子。

  “回紫宸……唔……殿。”柳书言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韩君夜已经箭在弦上,哪等得到回后宫去。他暗哑着嗓音说:“后殿有床。”说罢就一把抱起人往养心殿后面去。

  柳书言小小惊呼一声,随即把头埋进了韩君夜的胸膛,他一个大男人被这么抱着委实有些羞人,但他又确实腿软得快走不动路了。

  韩君夜身上萦绕着一股迦南香的味道,此刻埋在他怀里尤为明显,盖过了衣衫上沾染的酒味。前几日柳书言想他,曾偷偷吩咐宫人在寝宫燃了迦南香,可总觉得和韩君夜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于是又气恼地命人撤下去。

  此时迦南香馥郁神秘的气息近在咫尺,柳书言悄悄深吸了一口,两颊泛出桃花般的颜色,醉酒般沉溺其中。

  短短几步路,韩君夜将柳书言放上软榻,便挥手扯下帐幔,遮住独属于他一人的重重春光。

  太久了,韩君夜觉得他们二人太久没见,甚至于说这才是他们开诚布公,袒露真心的第一次肌肤相亲。他等不及,于是草草扯开衣带,告罪般伏在柳书言耳边讲:“我等不了了,心肝儿你且忍一忍。”

  一夜欢愉,中途柳书言耐不住昏睡了过去,等他最后幽幽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韩君夜一身朝服,显然已经散朝回来,正坐在床边将他的一缕黑发绕在指尖把玩。

  见柳书言醒了,韩君夜心情很好地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

  “答应你的事朕做到了,今日之后朕只有一位皇后。”

  这,意思是韩君夜把后宫都给遣散了?柳书言说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他也只求韩君夜像之前那样,不踏足后宫其他妃嫔那里,没想到韩君夜竟然为他真的遣散了众人。

  “朝堂之上无人反对?”

  柳书言很惊讶,韩君夜遣散后宫的决定是怎么获得支持的,毕竟天子无家事,皇帝的家事照样属于国事。

  韩君夜无所谓地笑了笑,当然有人反对,朝堂之上几乎无人支持,就连他平日里的心腹嫡系们都皱紧了眉头缄口不言。

  其他老臣更是一口一个不可,万万不可。自古以来有皇帝不广纳后宫的,但还从没有哪任帝王要将后宫全部散去。更何况韩君夜目前还一个皇嗣都没有,散去后宫几乎是笼罩了一层没有储君的阴云在众臣头上,他们比韩家列祖列宗还操心,生怕龙脉香火接不上,断在自己这一辈儿。

  于是哭天抢地,以死相谏轮番上演。韩君夜冷眼看他们表演完,丢下一句“朕意已决”,宣布下朝走人。

  接连拟制,送去各宫。众妃嫔若愿自行离宫,按品阶不同每人可领黄金一百两至一百五十两,由羽林卫护送回乡。不愿走的,按原品级俸禄迁至京郊别院临水阁,终身由皇家供养。

  后宫众人错愕之余,有谩骂皇后善妒,重获恩宠下死手的,譬如莺歌之流。也有欣喜感恩之人,她们本就是被当作礼物送进的睿王府,与其在宫里步步惊心还见不着皇帝的面,不如出宫去拿这笔钱做买卖,置房产,再找个良人托付终身。

  于是乎有人欢欢喜喜领旨谢恩,有人骂骂咧咧迁往别院,这是后话。

  宫里一下子清净了,又过了几日,韩君夜风风火火地来紫宸殿,从拂晓手里接过一套骑马的劲装,抖开往柳书言身前比划。

  柳书言站在那任他端详了片刻才问:“做什么又给我制新衣,尚衣局送来的衣服都快穿不过来了。”

  当然快穿不过来,现如今后宫里就他一个皇后,尚衣局的宫人们生怕衣裳裁得不够勤,上头嫌她们无事可做,要调她们去洗衣扫地。

  韩君夜满意地收起那套镶了兔毛领子的红色骑装,红色衬得柳书言肤色白皙,嘴唇红艳,煞是好看。

  “过两日就是秋围,你还没见识过朕的箭法呢,带你去打猎玩。”

  韩君夜说得眉飞色舞,兴致高昂。柳书言下意识捂了捂小腹,自那夜同韩君夜欢好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做得太过,肚子一直有些微隐痛。这几天他都求着对方轻些,倒也没什么打紧。

  算了,这点小小不适,就别坏他的兴致了。于是柳书言笑着答应:“好啊,我想猎只兔子,等舒玉来了,正好给她做个围脖。”

第19章

  京城的深秋和江南的初冬一般寒凉,柳书言初来时是春末,还没在北方过过冬。京城气候分明,夏日炎炎秋风瑟瑟,秋冬季节最大的特点便是风大。

  皇室旗帜迎风招展,方圆五十里俱是秋围的狩猎范围。士兵十步一人将诺大的皇家猎场围住,闲杂人等近不了半步。

  皇帝仪仗浩浩荡荡从宫里来,韩君夜陪着柳书言坐在御制马车中,车上煮了茶,还备有糕点。韩君夜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他的皇后斟茶水喂糕饼,看着人吃下就觉着心情甚好。

  其实他一个人的话韩君夜更偏向于骑马,毕竟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骑马行军早成了一种习惯。但柳书言身子弱,受不得累,外头风又大,还是马车上暖和舒适一些。

  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皇家猎场。雪白的穹顶帐早已搭好,先遣来的下人们也收拾好了伺候帝后所需的一应器具。

  柳书言走进帐里一看惊呆了,这哪是帐篷,分明就是照搬了他的寝宫过来。床榻,纱帐,地毯,香炉,连秋牡丹的盆栽都放在同样的位置。

  他一方面欣喜韩君夜在意他,一方面又有些惭愧,小声道:“会不会太劳民伤财了?”跟那妲己褒姒一般。

  韩君夜挑眉看他,觉着柳书言这样子也太过可爱,他的皇后平日里就节俭,从不好奢靡。这些不过是寻常皇后该有的待遇都让他生出了愧疚之情。

  但继而想想,柳书言在意是否劳民伤财,一是他心地善良不愿下头的人忙活操劳。另一方面他也是为了自己这个皇帝的名声在考虑。韩君夜搂着人,心像浸在一泓温泉水里,安慰道:

  “怎么会,朕后宫就你一个,皇后就是用出十倍的份例都不算多。更何况此次秋围朕下令了裁减规模用度,比之往年已经是节省了开支,阿言就别操心了,放开只管玩儿就行,嗯?”

  韩君夜说的是实话,往年的秋围广邀群臣,皇亲国戚加上一众官员,白来余人聚在一处,光是帐篷就得设下一大片。再猎上个三天,期间还饮酒设宴,可谓热闹非凡,同时也花费无度。

  柳书言被这声“阿言”臊得脸红,只有小时候娘亲会这么叫他,长大之后就是父母兄长也是唤他书言。

  在帐里换上新制的骑装,柳书言就跟着韩君夜出门去了。此次秋围皇帝只邀了少数武将同行,蒋霜也在其中。她瞧见柳书言主动过来抱拳行礼,柳书言因为那日在蒋霜面前失了态,很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对方似乎一点不以为意,拜见之后凑上来仔细看了看柳书言的脸,嘴里嘟囔着:“当真是个绝世佳人,那日没能瞧个真切,便宜那小子了。”

  韩君夜本来在一旁应付另一名官员的请安,余光撇见蒋霜的动作。止住跟前人的话头,几步迈过来不满地对蒋将军道:“凑那么近成何体统?”

  蒋霜翻了个白眼,心道“小气,你媳妇能追到手还不全靠我临门一脚。”嘴上却只能恭敬答曰:“是末将唐突了,还请皇上责罚。”

  韩君夜挥挥手让她下去准备待会儿的骑射表演。然后牵起柳书言的手准备去看御马,他发觉皇后的手有些凉,便吩咐人回去取披风。

  柳书言从小就怕冷,本来这一身兔毛锦锻骑装已经足够暖和,但出到帐外被风一吹,指尖便又泛起凉意来。韩君夜想了想,觉着柳书言那顶披风还是不够暖和,便想着还是用自己那件大氅更好。也不待再吩咐一人,韩君夜叮嘱柳书言等他便自己回了帐去取。

  韩君夜前脚刚走,小桃红就凑了上来。她此次也随着皇后来了猎场,不过一路上都跟在后头,此时才和柳书言见面。

  “君后。”她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

  柳书言觉得小姑娘大概是以为自己不受喜欢和重用了,便向她解释道:“一路上没有让你伺候,不是叫了别人去。而是皇上他……”皇上把你的活儿给抢了。“是皇上他不喜人在旁。”

  小桃红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一方手帕被她绞成了一根麻花。柳书言叹口气,吩咐她:“你回去歇着吧,外头风大。”

  小桃红望着柳书言欲言又止,最后说:“君后,今日您别陪皇上去狩猎了成么?”

  柳书言很奇怪,问她:“为何?”

  小桃红吞吞吐吐,最后只说:“因为,因为风大,容易着伤寒。”

  柳书言讲:“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这时候韩君夜回来了,他把那袭象征着尊贵地位的明黄色大氅往柳书言身后一披,再细细替他系好带子。柳书言莞尔一笑,再回头来看,已经寻不见侍女的身影。

  内侍官已经牵来了御马墨玉,是一匹通体漆黑,只额前有块菱形白印的西域汗血宝马。给皇后准备的是一匹雪白的西北草原良驹,身型健美,性情温顺,是韩君夜亲自挑的。

  二人纵身上马,刚开始只徐徐而行。柳书言虽生在水乡,但家境富裕,少时专门学过骑马,虽不如韩君夜那般技艺娴熟,但策马扬鞭还是没有问题的。

  帝后踏过草坪,往山林后奔去。深秋储粮,林中野物频现身影。韩君夜挽弓射下一只小鹿,马上就有士兵来将猎物抬回营帐。柳书言瞄准了一只正在嚼草叶的灰兔子,但距离有些远,他准头不足,一箭射进旁边草丛,肥兔子受了惊,抖着一双长耳朵逃了。

  柳书言不甘心,追上去,身后上百侍卫也策马跟来。那小兔子本就警觉,肉垫感受到地面成百铁骑奔踏,几乎不肯歇脚地左窜右跳。

  韩君夜本可以一箭替他射中这只狡猾的小兔,但这样柳书言便享受不到狩猎的乐趣了。于是他下令,侍卫们全体原地待命,留守百步开外,以免惊了猎物。

  韩君夜只身一人陪着柳书言追逐那只灰色野兔。终于那兔子跑累了,也感觉不到有马蹄震动,便停在一棵树后休息。韩君夜和柳书言已翻身下马,脚步轻盈地绕到了它的后面。

  柳书言抬手挽弓,韩君夜从身后轻轻拥着他,一手搭在他的弓上,另一手握住了他压弦的手背。

  “这样,胳膊放平,瞄准腿肚。”韩君夜在他耳畔小声说道。

  “心无杂念,阿言,你在想什么,手抖了。”韩君夜的气息吹拂在耳廓。

  柳书言在心里忿忿不平,明明是他要用这么暧昧的姿势,还往自己耳朵吹气,这头还要怪人家心生杂念。

  “你可以的,放箭。”韩君夜一声蛊惑,柳书言的箭离弦而出。噗呲一声,是箭尖入肉。

  柳书言欢呼一声,雀跃地跑上前去。韩君夜却眉头一凛,多年作战的警觉令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草丛里,隐藏的死士脸上抹着油彩,与周遭草木一致,隐在暗处。一双双狼眼狠狠盯着不远处的二人,怎么那两个人都穿着皇帝的服饰,到底哪个才是新君韩君夜?

  死士头领本能地认为皇帝应当是那位身量看起来更高大一些的,但转念一想这些细皮嫩肉的贵人哪能跟他们这些粗人类比,说不准那个小白脸才是韩君夜。于是干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反正他们已是有去无回,黄泉路上权当多个鬼魂相伴。反正这两人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必是高官,杀了对主子是好事成双。

  于是两道破空声在林中响起。韩君夜敏锐地捕捉到了箭矢射来的方向。他先知先觉,躲过这一箭不是难事。但柳书言毫无所觉,那箭头带着劲力射来,能将他一箭穿心。

  “阿言!”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柳书言被扑倒,韩君夜将他压在草丛。他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韩君夜就拿起了他掉在手边的弓,抬手连射三箭。

  林子里传来闷哼,接着是倒地的声音。拔剑出鞘的铮铮声在回响,韩君夜狩猎并未配剑,从腰间抽出一把精钢制成的匕首,所幸对方只剩下四人,并非毫无胜算。

  他为保护身后的柳书言主动往刺客的方向奔去,将战线往前压。兵刃相接,韩君夜的短兵器吃很大的亏,他肩膀还在不停地流血,那道本射向柳书言的箭此刻深深嵌进了他的肩骨。

  刺客是死士,只求攻击,根本不为自保,韩君夜以一敌四,战得十分吃力。那死士头领见他对另一人拼死相护,反而笃定后方那个才是真皇帝,弃了与他的纠缠,奔着柳书言去了。

  韩君夜目眦欲裂,奈何另三人与他缠斗不休,眼看刺客朝柳书言去,韩君夜也往回撤,顾不上后背,又中了一刀。他将手里匕首灌注劲力,全力一掷。

  刀尖钉进刺客后脑勺,那人在柳书言跟前直直倒地。

  韩君夜手里没了武器,身后还有三名刺客。他转身,咬着牙把深嵌进肩膀的那支箭生生扯了出来,一时浓黑的血水溪流一般涌出来。

  韩君夜执着沾满了自己鲜血的一支箭羽作武器,站在那里犹如浴血修罗,他那副似感觉不到痛的非人样子,惊诧了对面的刺客,一瞬间竟僵持不下。

第20章

  刺客愣神过后,齐身发动攻击。韩君夜冷笑一声,逆着风迎战。

  突然,嗖嗖嗖破空声接连传来,三名刺客还未近到韩君夜的身便连中数箭,倒地身亡。不远处蒋霜带着大队人马赶来,齐齐跪地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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