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第15章
作者:扶他柠檬茶
周小秋:葛老师,我妈妈确诊肺癌了,就和我爸爸一样。
周小秋:他们工作的厂是重污染,但文件上写轻污染,所以就算得了癌症,厂里也不会赔。县长说了,会提我们家要补偿,他说,等老师你醒了,让我家和你一起去找他。
周小秋低头,笑意渐渐褪去了:我知道我妈没多少时间了。我想代表自己去拿个奖,让她看见我的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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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季下午回来,带着大家一起回了学校。
因为升卿“车祸”,乔真默许傅永季代替葛老师照顾孩子,留在学校里。在葛升卿休养期间,白家曾数次游说过县里,希望“用自己的老师”去管白山校舍,但乔真一直拖延着没有答应。
葛老师当时浑身是血被抬进急诊,这件事在县里传开了。但也因为传开了,白家一时也没再动手,双方居然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据说白又漆还亲自带了一笔钱在永季家门口等,永季把钱收了,把人关在门外。
葛升卿靠在窗台边浇花,那是几个女学生心爱的多肉植物:你说你去收他钱干什么?
永季:二十万呢,我那时候不知道你会伤成什么样,担心手上的钱不够。
葛升卿:我用他的钱我恶心。
永季:哦我都存手机里了,变成手机里的钱了就不恶心,很可爱的!
两人在窗台边说说笑笑,阳光落在破旧的窗台上,把几颗多肉照得红红胖胖;升卿想抽烟,但不能抽,永季拿山楂片卷成一卷,塞进他嘴里。
谁也没注意到,乔县长带着苏秘书来了。
苏秘书一见永季就来气:哎你这个有案底的,咱们小葛老师都回来了,你也不能再进学校了!
乔真笑呵呵的:算了算了,再留一阵。小葛啊,我们来看看你。
葛升卿已经好多了,就是坐在轮椅上看着吓人。这段时间,几个退休教师轮流代课,被几个顽皮的孩子气出了高血压。
乔真神秘兮兮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报纸:有个好消息,你看不看?
葛升卿猜到了,但为了哄领导开心,还是要装傻:是什么好消息呀?
傅永季是真傻:是不是小周拿奖了?
乔真狠狠瞪了他一眼,抽出报纸塞给他。果然,市级数学竞赛的排名出来了,周小秋拿了第三名。
对于一个出身白山校舍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寒门贵子一般的奇迹了。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乔真摆着双手:我已经联系了我的记者同学了!一定要好好写!大报特报!
苏秘书在旁边帮腔,永季为了讨县长喜欢,拼命鼓掌烘托气氛;葛升卿没力气欢呼,但心里是高兴的。
这时,他的手机震了震。他以为是别人发来的祝贺消息。
但那是一个电话,来自陌生的号码。
葛升卿笑着接起电话:喂,你好,你找……
电话那头的人根本没有等他说完:请问是葛卯儿的家属吗?
葛升卿:是。我是她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你现在方便来大道市的第二医院一趟吗?
葛升卿:什么事?
电话那天说:葛卯儿刚才坠楼了。
第18章
小猫躺在解剖台上,冰冷的身躯被白布笼罩。
洁白和灰绿交错的走廊里,升卿一个人坐着。永季在门口,传来朦胧的吵闹声——校方的人打算走了,永季不让对方走,拿出当年的流氓气势,将人堵在门边。
对方也只是个小小班主任,不断低声解释,出事时间是放学后、葛卯儿是面向社会招收的成年学生、监控摄像显示她是自己翻下去的……
一声惨叫,好像是永季揍了那人……升卿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手里的妹妹的手机。
葛卯儿的朋友不多,有一个叫“秀秀”的女孩,似乎是她在职校的朋友。秀秀经常会给她发聊天记录的截图,提醒葛卯儿,“他们又在议论你”。
葛升卿点开那些聊天记录。那应该是秀秀从同学群里截的,一堆看网名就知道是男孩子的人在那谈论“她是被黑人睡瘫的”。
一张截图,两张截图……
二十张、三十张……
匿名社区上的发帖,《酒后被睡了,才知道自己是职校女海王的第百人斩》。底下一堆评论:HXD吾辈楷模。
升卿点开一个备注为“刘老师”的人的聊天记录,葛卯儿联系过他,说班里有些孩子经常开她的玩笑,希望老师能替自己解释一下没有那些事。
刘老师:他们年纪都小,你不要太在意。
刘老师:要不然我联系一下你家人,让你家人来一下学校,我们谈一下怎么解决这个事?
卯儿几乎立刻就婉拒了,显然不想拿这种事去烦哥哥。
葛升卿拿自己的手机下了那个社群的app,点开那个女海王的话题。他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看着对面的白色墙壁,眼神怔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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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葛升卿没有回家,住在了学校。
学生们都知道了那件事,一整天都格外听话。永季抱了个电磁炉进来,说是要大家一起打火锅。
小孩子一见火锅沸腾起来,什么事都忘了,又吵吵闹闹起来。夜里的学校食堂里,大家挤在一起,葛升卿反而坐在稍远些的地方,静静看窗外。
永季坐他身边:你要是觉得孩子们吵,我们到楼下去?
升卿摇头,他觉得孩子们热闹才好。升卿说,这是我家的事,干什么要孩子们跟着一起?
他的身体原本好了些,因为听见小猫的事,体内的炎症又起来了。什么都不想吃,吃了几片消炎药和止痛片,喝了一口水,结果连水也吐了。
永季说,白又漆给自己来过消息,说想来学校“和升卿谈谈”。但他没让那人来,怕见了面又是一场不愉快。
来了能有什么好事呢?白又漆的几个路数,葛升卿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倒在办公室的床上,几乎立刻就困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葛升卿听见有人在骂自己——也许是个从前被自己要过债的人,捂着被打断的腿,男人在地上叫骂,你会有报应,你一定会有报应。
报应这种东西,也是欺软怕硬的。
浑浑噩噩间,他感到有人来到自己的身边——升卿睁开眼,见是周小秋。
升卿勉强对他笑笑:怎么了?不跟大家一起吃火锅吗?
周小秋摇头:我吃不下。
周小秋:老师,你有办法吗?给妹妹讨回公道的办法,你有吗?
葛升卿沉默了,疲惫地闭上双眼。
周小秋:老师,人长大后,是不是也不会有什么多出来的办法?大人只是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额外的力量,额外的权力。
周小秋:我看了报道,第一名接受了采访,但其实他没有去比赛,他顶了别人的名字拿了奖。
周小秋:读书、考试、拿文凭、拿奖……但好像有人随时能花钱从你手上买走这些东西,或者不花钱。
葛升卿:别瞎想,世道不是这样的。
周小秋:老师,我爸爸妈妈工作都很努力,但没有因为努力拼命了,就过上好的日子。
周小秋:我如果读书,考上好的大学,找到好的工作,但其实县城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人。
周小秋:他们替人打工几十年,最后退休,他们的孩子也是继续替人打工……
葛升卿:没出息,自己当老板啊。
周小秋:我上面永远会有更大的老板。他们要你的生意做成,你就能做成,他们要你失败,你就失败。
周小秋:不是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的,生个病、出个意外,家里所有的积蓄就没有了,你以为今天买了车,买了房,明天出了事,你就立刻要卖掉车和房,搬回农村里去。
他也躺下身,挨着葛升卿,呆呆看着天花板。
周小秋:老师,我不知道努力有什么用。我觉得“努力”像是一个编出来的词,骗我们蒙着眼睛替他们努力工作,做牛做马。
周小秋:就好像云层上面和云层下面。云层上面就是天宫了,没有生老病死,出生是仙人永远就是仙人。
周小秋:我们是生在云层下面的,可能得要一辈子都用来修行,再被哪个仙人点拨,得了机缘巧合,才能看见天宫一眼。
云上有云上的世道,云下有云下的世道。
美好的公道是云上天宫的事情,下面的世道只有简单四个字“凑合活吧”。
葛升卿翻过身,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望着孩子的眼睛:你知道小孩子的骨折叫什么吗?叫做青枝骨折。
因为孩子的骨头还很软,不太会发生粉碎性骨折,都是软骨骨折。
但是如果长大了,软骨变成硬骨了,骨折就会发生断裂。
葛升卿:软骨头都是不会断的,硬骨头才会。
会断,会痛,因为是硬骨头,不懂得弯曲。
软骨头就轻松多了,会弯曲、会低头,也更容易活下去。
葛升卿:但其实当硬骨头挺有意思的,断掉的话,还能刺伤一些人的脚底板。
他撑起身,慢慢下了床。不知何时,葛升卿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
扶着墙壁,他走出了办公室。小秋想来扶着他,但是被他轻轻推开了。
他让孩子去休息,自己到了食堂。永季正在收拾碗筷,见他站起来了,不禁愣了一下。
升卿让永季帮自己一个忙,叫一个人过来。
——白又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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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白氏集团的几个高层坐在白又漆对面,签署完了几份文件。
老人和白又漆再确认了一遍白山校舍闭校的时间:下个月一号,这个地方真的能空出来?
白又漆:谈妥了。
白又漆:已经通知下去了,下个月一号闭校。然后招商那边的人会引进工程队,做第一步的填埋。
——葛升卿见了他,两人谈了一次。
白又漆起初带着一些法律文件去找他,想做个简单的交易,他那边的律师替葛卯儿起诉学校,博取一笔赔偿金,并且让人坐足刑期。相应的,葛升卿需要让出学校。
人在崩溃时,往往会做出和从前不同的决断。
但是,葛升卿开出了另一个条件。那个条件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在能力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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