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白山县怎么还没上热搜 第2章

作者:扶他柠檬茶 标签: 近代现代

  暴雨不断,室内只有狼吞虎咽的吃饭声,没人说话。葛老师点了支烟,坐在对面抽着。

  同样是抽烟,有人像流氓,但是衣冠楚楚的葛老师抽烟,就是合理缓解工作压力,还有几分文人墨客的静谧雅致。

  那人放下碗筷,打了个嗝。他问对面讨烟,葛升卿皱了皱眉,把烟盒丢给他。

  永季笑嘻嘻打量他这一身衣冠楚楚:我当时在里面,就不放心你,担心你没法考大学、当老师。

  葛升卿没说话。

  永季:有犯罪记录就不能当老师了。所以当年的事我一个人全担下来了……

  葛升卿打断他,不想再旧事重提。永季是因为故意伤人且致重伤残疾进去的,蹲了很多年,出来的时候,傅家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家里的钱也赔款赔光了。

  永季知道他也不想听那件事了,沉默片刻,对他笑了笑:我父母的后事,谢谢你帮忙。骨灰存哪了?

  葛升卿:应该的。骨灰在县城的“南亭”,603号柜子,二老放一起了。火葬场出去往南走,小时候我们去打西瓜瓤的供应站那边。

  永季吃完饭,想带碗筷去水槽边洗;葛升卿先一步拿走碗筷,挽起白衬衫的袖子,把碗给洗了。

  他一边洗碗一边告诉他教师休息室怎么走、干净换洗衣服在哪、浴室怎么走……外面雨太大了,永季今夜肯定是在这边过夜了。

  永季:毛巾用哪条?你肯定不让我用你的,你个死洁癖。

  葛升卿甩掉碗里的水,背对着他:你就用我的吧。带孩子带久了,不在乎了。

  傅永季离开了,他浑身湿透,脚步声啪嗒啪嗒的,在走廊里渐渐远去。

  食堂的昏黄灯光闪个不停,照亮了水槽边的水珠。葛升卿索性拿抹布收拾台面,他得找些事情做,抑制胡思乱想。

  忽然,头顶的灯暗了——灯被关了。

  他以为是那人的恶作剧,想转身开灯,可就在转身的瞬间,一记沉重的、带着金属森寒的重击抡在他头上——眼镜破碎飞出,人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身后,动手的小吉转着手里的铁棍,得意地对旁边的姐姐吹了声口哨。虽然在动手之前,他不知为何有种打错人的感觉。

  他们跟了傅永季一整天,来到了这座学校。令人惊喜的是,虽然是学校,可是因为太过偏僻,整个区域都没有监控摄像。

  瑞瑞问弟弟:他死了吗?

  小吉摇头,他感觉还需要补几下。一棍子直接干掉个成年人不太可能,现实中一条狗都要打好几棍。

  他用铁棍戳戳地上,想确认“傅永季”倒下的位置,可是铁棍在地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没有戳到人体。

  瑞瑞笑话他:干啥呀?先打个拍子?

  突然,她听见一声闷哼,小吉没了声息。

  她来不及转身,一股带着柔性的巨力拧住她的肩肘关节。第一声“咔”,铁棍落在地上;第二声“咔”,瑞瑞感觉不到她的胳膊了。

  她被压制在地,眼角余光中,见到那人半张脸被窗外雪亮的雷光映亮——没了眼镜的遮挡,葛升卿细长的眼眸流转着冰霜光泽,被碎片划破的眼角血痕艳丽。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像是蛇看着被缠住的老鼠,或是个上课偷睡的孩子。

  而她艰难地喘息,用胸腔里最后的气息问,你是谁?

  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甚至没有改变,手肘尖已经抵在她的后颈。

  第三声“咔”响起,一切结束。

第3章

  葛升卿把地上的眼镜丢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把碎镜片摘掉,留下了镜架。

  突然,走廊上响起了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还有永季的声音:升卿,我洗完了,你要不要去洗?

  永季:灯怎么暗了?开关在哪?

  他摸摸索索,总算摸到了开关。食堂重新亮了起来,葛升卿坐在一台冰柜上面,手掩着眼角。

  那是学校食堂里存放冻品和冰棍的冰柜。

  葛升卿:没事,灯突然暗了,我跌了一跤,头磕在冰柜上。

  他坐在冰柜上,想把那人哄走;可傅永季反而好奇起来,毕竟冰柜隆隆地微震,坐在上面地感觉肯定不咋地。

  他打量升卿:你干啥坐这?头晕?不舒服?

  傅永季想凑过去看,被那人一把推开;葛升卿用了很大力气,差点把他推得摔地上。

  葛升卿:你走开!我说了没事!

  他心里一下子冒火了:做什么啊?!好好说话!

  升卿死死按着盖子,心里疯狂思索该怎么把人弄走、处理冰柜里的东西;见他不吭声,永季心里的火越冒越大,决定杠到底。

  他靠在冰柜对面的桌边,拿了桌上的烟点了一支,阴着脸吞云吐雾。

  永季:……你说实话,是不是不希望我回来?

  葛升卿:没有。你误会了。

  永季:哥知道你现在不一样了,是葛老师了,宣传栏上都贴着你的照片,优秀青年,西装眼镜。转念想想,我要是你,也跟从前的破事划清界限。

  永季看看窗外,雨小了,应该是快停了:得,我也不留了,免得让你睡不着觉。我本来就是回来看看你过得咋样,没打算真的赖着你……

  永季:钱和衣服我之后会还你的,不会赖账,你放心。

  葛升卿:你没完了是吧?我说了不是这回事!我肯定会想办法帮你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谁还会翻旧账?

  傅永季丢开烟,冲向冰柜上的人,从口袋里掏出钱塞回对方手里。

  永季:我今天就还你,咱们谁也不欠谁!

  葛升卿不肯收,两人推来推去,像是饭店里抢着埋单一样撕吧起来:做什么?你拿着!

  永季:我对你也没用了,我今天晚上心里明白了!

  葛升卿:你是不是坐牢把脑子都坐坏了?我——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昏暗食堂外,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歪着头,满脸疑惑和不安。

  ——学生周小秋醒了,从寝室自己跑了出来,结果就撞见食堂里两人拉拉扯扯。

  两人立刻收手,露出匆忙的安抚微笑。葛升卿下了冰柜、跑到孩子面前,柔声问:小秋怎么啦?是出来上厕所吗?

  周小秋摇摇头,担忧望着老师头上的伤:黎子薰说想吃东北大板,不吃就睡不着。

  葛升卿:老师说了,每天只能吃一支东北大板,吃多了会胖的,还会蛀牙呢。

  葛升卿回头问傅永季:不信的话,你问问这个老师。永季,你说是不……

  他回过头,就看见了让自己血液凝结的一幕——傅永季抬起了冰柜的盖子,想给孩子找冰棍。

  紧接着,这人的动作僵了僵,飞快关上盖子,和刚才的葛升卿一样坐上冰柜:没冰棍了,吃完了。

  周小秋不信,绕开葛老师走了过去:昨天明明还有很多的,你肯定没找到,我来找。

  永季:不不不不不!你睡觉!快去睡觉!

  周小秋摇摇晃晃小跑过去,傅永季哪敢让他靠近,手都举起来了又不敢推孩子;说时迟那时快,葛升卿从边上冲来一把抄起孩子,夹在胳膊下冲向学生寝室:大晚上不睡觉,明天晨跑多跑三圈!

  黑暗的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关门声,之后便静了下来;很快,葛升卿回到食堂,和他对了个眼神。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点了点头;随后傅永季跳下冰柜,扯掉电源,一人一边抬起冰柜下了楼。

  永季:……这是啥情况?

  升卿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突然袭击我,下的都是死手,我没收住,就……就……

  傅永季眼睛亮了,松了手,冰柜磕在台阶上,发出一声响:他们主动袭击?那好啊!算是你正当防卫,我们报警就行!

  葛升卿激烈摇头:不行!永季,把它抬起来,得连夜处理掉!

  永季:为啥?

  葛升卿:明天县领导来参观!今年的桌椅和饮用水能不能有拨款改善,全看这次了!不能出案子!

  其实刚才把姐弟俩打成重伤也行,可他一想到明天领导会来,决心不能出一点乱子,这才决定一了百了。

  两人抬着冰柜出了教学楼,准备找地方掩埋;可没走出几步,葛升卿抬头不知见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停下了脚步。

  这次轮到傅永季催促他:走啊你!

  升卿摇头:……不行,看二楼。

  ——二楼的学生寝室,孩子的小脸都贴着窗边,好奇而激动地看着一楼室外的两人,以为傅永季是新来的老师。这里几乎没有陌生人来,他们都兴奋坏了,十几双亮闪闪的眼睛天真无邪带着笑,傅永季僵硬抬起手,对他们招了招。

  他们只好再把冰柜抬回二楼。

  -

  早上八点,白山学校的全体师生都等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等来了一辆灰扑扑的公家车。

  教师葛升卿立刻带头鼓掌,热烈欢迎领导。县城的教育这几年说要发力,乔县长已经念叨好几个月了。

  一下车,县长乔真就握着葛升卿的手拼命摇,随行的人立刻开始拍照。

  乔真:小葛老师真是青年模范,从白山考进大城市名门学府,毕业后又落叶归根回到白山县,扎根在学校恪尽职守,是我们白山教育界未来的希望啊!

  乔真环顾周围的人——孩子们个个看起来都很精神活泼,还有个陌生的娃娃脸男人,站得离人群远远的。

  乔真:小葛老师,你不是一直说招不到教师吗?怎么招到了?

  葛升卿:那是体育老师。

  乔真的秘书连连附和:好好好,我们白山的教育,今年踏出了从零到一的第一步!

  人群又开始鼓掌。秘书暗示葛老师,说县长最爱看孩子们青春活力上体育课了!

  一行人逛完了校外,逛进了教学楼,一路上闪光灯就没停过。经过食堂,葛升卿本想速速略过,偏偏乔真停下脚步,要看看孩子平时吃什么。

  葛升卿看了眼秘书,秘书会意:县长,孩子们还要过一阵才吃午饭呢。

  乔真:哦对对对,瞧我给忘了。那中午的菜单是什么?我记得有个做批发的乡亲捐了一批冷饮甜点,孩子们都爱吃吧?

  葛升卿:爱吃。您居然还记得。

  乔真:孩子们的事我都记得!不是还有个肉类供应的乡亲捐了一台冰柜吗?在哪?咱们去合个影。

  葛升卿笑得不露破绽:冰柜在水房呢,我怕来去时间有点久。咱们先拍英文课的照片,等课间再回来拍食堂?

  乔真正要点头,忽然秘书揭开了角落里的一块布:葛老师,你把冰柜用床单罩着做什么?还上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