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正义 迟来的正义 第78章
作者:星星花花223345
法大校园里一共有两条人工湖,东边儿这个叫东湖,西边儿那个叫西湖,西湖从1962年动工,一直到现在都风平浪静,什么事儿都没出过。相比于西湖,东湖显得神奇而又诡秘,名声也很响,丝毫不逊于京大的燕栖湖。相传这条人工湖湖是东君下凡时歇脚的地方,饮一口湖水,东君就能入梦;用湖水洗洗身子,便可忘却一切烦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传闻的缘故,年年都有学生往湖里跳,还不止一个两个,本校生倒是没几个跳的,被淹死的基本都是外校的学生。
校领导觉得东湖风水不好,阴气太重,准备明年把它填了,只保留湖中心的亭子。
黄家国瞥了一眼湖水,叹了口气:“又有个学生溺死在湖里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我还以为跳湖的是我带的那个博士,所以就过来了,后来发现溺死的学生不是咱们学校的,好像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你那个博士生怎么了?”邱三桥问。他心想,黄家国总算要进入正题了,不过这么久对方才开口,恐怕不是什么好办的事儿。
黄家国带着邱三桥拐到了一条没人的小路,这才发起牢骚:“我那个博士不是准备今年毕业吗,前天论文盲审结果出来了,外校的4位评审人都给了B,但咱学校的一位评审人却给了个D。他去年就得了个D,没办法只好延期一年好好写论文,可今年……唉……照这个样子又得延期,明年再通不过盲审,就只能肄业了。他给我发短信说,要自杀,还在朋友圈里发‘法大刑司楼,一跃解千愁’,一天发好几次。我给他打了好多电话,他都不接,我去他宿舍找他,他舍友说从昨天起就没见到他了。我都快急死了。你说说为什么别的学校博士论文都是外审,而咱们学校非加个内审,这不是鼓励大家互相捅刀子吗。”黄家国越说越愁,越说越气,脸色难看得像生吞了一只从臭水沟里飞出的苍蝇。
黄家国一会儿提到毕业,一会儿又说到自杀,邱三桥揣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毕竟他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普通教师,不是什么院领导。末了,他只好象征性地问了句:“你学生要自杀的事通知院里了吗?”
黄家国苦着脸,摇摇头。他对院里管事儿的那群老家伙颇有成见,在他眼里,那群老狐狸除了搞搞形式主义,就不会别的了。如果他带的学生出了什么事儿,学生家长或者看他不顺眼的人一定会举报他,院里那群老家伙一准会成立什么狗屁调查小组,把他的老底儿通通翻出来,说不定会把他刚来法大时欠下的一屁股风流债都挖出来。每每思及至此,黄家国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拔光了毛,按在砧板上的鸡,只能任人宰割。
该死的弹劾机制,该死的举报制度!黄家国越想越来气,别的学校都是把学校或者学院的利益和导师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结果法大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自己人不护着自己人。而且自钱江麟钱院长上台后,这个“陋习”非但没有根除,反而愈演愈烈。
见黄家国不说话,邱三桥又问:“黄老师,你有没有和孩子的家长沟通过?”
“我去年就跟他家里人说过这个问题,但是他现在已经跟父母决裂了,他父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说孩子是活是死与他们无关。你说说……我是不信他们和自己儿子决裂,如果他们的儿子死了,他们一准要找我找学校讨个说法。”黄家国愁得眉毛都开始打结。
邱三桥抿抿唇,不解地看了对方一眼。
“我听说是取向的问题,我那个博士是男生,交过好几个男朋友,早知道他是这个样子的,就不把他招进来了。”黄家国连声叹气,“你说楚汉市那个学校刚出事,我这里要是再跳楼一个,岂不是……”
╰(*′︶`*)╯不知不觉这篇文已经45万字了,大家放心,我还有22万字的存稿。寻寻:_☆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要再惨22万字。邱老师:_☆不止22万。孟祥慈:''是啊,毕竟我这个主角还没正式出场。寻寻:_(:τ」∠)_我选择死亡。孟祥慈:╰(*′︶`*)╯耶,寻逸死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邱老师在一起了!撒花!寻寻:_☆请问你是哪根葱。
第258章
邱三桥听着听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他心里也跟着纳闷儿,黄家国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诉苦,却不提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对方在犹豫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契机?邱三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绕圈子式的说话方式,太让人头疼,而且还浪费时间。
尽管如此,邱三桥还是平复了一下心绪,温声劝慰了一句:“黄老师,你的情况和楚汉市那所学校发生的事不是一个性质。你作为导师,已经履行了指导、敦促学生完成毕业论文的职责,在这样的情况下,学生还是达不到毕业要求的话,主要责任在学生自己。”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旦出了什么事,我脸上也不好看,我怕被人揪着不放……这不成我的污点了吗。”黄家国扒了一把自己稀疏的头发。
其实黄家国根本不在意脸上气色好不好,头发多几根还是少几根,他真正在乎的是名片好不好看,称呼好不好听。他都在法大工作整整十年了,还是一个小小的副教授,每当他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副教授”三个字同时出现在一张纸上的时候,都分分钟钟地想把那张纸撕碎。如今他项目拿够了,国社科和横向都有不少,论文也发了很多,讲座更是没少办,来理来说年底就能评上正教授了。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他怎么能不来气。
邱三桥扫了一眼手机,发现寻逸一条短信也没给他发,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学生来。他不想再跟黄家国在这儿耗着,于是就直接把事情挑明了:“黄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和我说,不用这样。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离开了,我有些忙。”
黄家国见邱三桥要走,立刻挡在对方身前,笑了笑:“邱老师,我……我看了看论文的校内评审意见,觉得评审人行文的风格和措辞与戴老的非常相似,我昨晚给他打了个电话,试探了一下口风,看看能不能修改一下评审结果。结果戴老很气愤地说改不了,然后就把我的电话给挂了。后天评审结果就要汇总给答辩秘书了……唉……邱老师啊,你能不能帮我跟戴老说说,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你的话肯定管用。”
邱三桥心想,黄家国这么做明显是想在解决自己眼前麻烦的同时,把责任推给戴老师。他要是帮了对方这个忙,就是害自己的老恩师。虽然是这么个理,但他却不想把事情说破,于是换了种方式推脱:“黄老师,你也知道,戴老师不是那种能轻易松口的人,而且他给D自然有他的道理,肯定不是故意为难你,毕竟他都做到那个位置了,没必要干那些。我承认戴老师对学生的要求有时比较严格,但这未必是件坏事。”他顿了顿,又说,“再者说,如果你把评审结果改了,让你学生通过了,那么以后会有更多学生用自杀来威胁老师,这该怎么处理?”
“邱老师,你看,咱们之前也是有交情的,你就帮帮我,帮我这一次。”黄家国不死心。
邱三桥委婉地说:“黄老师,你还是先跟院里联系一下,然后赶紧找找你的学生。”
黄家国点点头,说自己马上去找人。然后他开始对邱三桥一顿软磨硬泡,把这几年想吐没吐的苦水通通都吐了出来,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惨兮兮的,好像全天下就他一个人在学术上不得志一样。邱三桥实在耐不住别人跟他诉苦,只好答应对方去找戴长剑再问上一问。黄家国紧紧地握了一下邱三桥的手,然后立刻跑回办公室,拿了两盒大红袍茶叶,一盒送给邱三桥,另一盒让男人帮着带给戴长剑。邱三桥心说,恐怕盒子里不仅仅是茶叶这么简单,不过就算只是茶叶,他也不能收,还是一起给老恩师带上吧。
邱三桥拎着两盒茶叶,边往戴长剑家走,边拨通了寻逸的电话。男生在电话里说,李天歆的母亲得的是急性心肌梗死,刚做了造影,医生说没有办法做支架。男生还说,自己一会去三院对面的餐厅吃个晚饭,吃完再回医院守着,顺便看看妈妈和周觅。邱三桥说,自己会尽快忙完手头的事,然后去医院和寻逸汇合,把手术费垫上。
挂了电话以后,邱三桥加快了脚步,等他来到戴长剑家门口,按下门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他见老恩师开了门,朝对方温和一笑,把茶叶递了过去。
戴长剑瞥了一眼邱三桥手里拎着的东西,却没有接,他转过身子往沙发那边儿走去,沉声道:“你带这个过来干什么,五一劳动节也要送礼?我早就说过了,不要给我带东西,我什么都不缺。”
邱三桥对着自己老恩师的背影又笑了笑,然后进屋换上拖鞋,跟在对方的后面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戴长剑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文件夹,正准备拿给邱三桥看,冷不丁地被地上放着的红色茶叶盒子晃了一下,这碍眼的东西让他有些不痛快,当他由这两盒茶叶联想到某个人的时候,脸色忽地阴了下来。他边摸下巴边说:“是不是又是林同榷让你带过来的,他这个人搞学术不行,干这种事情倒是一把好手。今年校庆他非要请我回去做个演讲,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想要我过去,门都没有。”
戴老师又要“审问”邱老师了。邱老师:(˙▽˙)希望这次能萌混过关,喵。寻寻:_☆不许你在别人面前这么萌。孟祥慈:╰(*′︶`*)╯他可以在我面前卖萌。寻寻:_☆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第259章
邱三桥立刻开口:“老师,您误会了,不是——”
戴长剑打断了自己学生的话:“你别和林同榷他们几个瞎掺和,他们在哪里,哪里就乌烟瘴气的。”
邱三桥抿抿唇,没有把话接下去。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老恩师终有一日会释怀,但如今他渐渐明白了,有些事,一辈子也过不去。
“你的肩膀怎么了,衣服破了,里面还缠了纱布。”戴长剑自己转了话题。
“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邱三桥说完后,见自己的老恩师摸着下巴沉默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怕对方继续深挖他肩膀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于是又把话题引了回来,“其实这两盒茶叶是黄老师让我带给您的。他说您在评阅毕业论文的时候给他的博士生评了个D,那个学生的心理素质不是很好,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所以您能不能帮忙重新评阅一下?”
“你说的是黄家国?”戴长剑见自己的学生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又说,“他的学生心理素质不好,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审论文的时候审的是论文的学术水平能不能达到毕业要求,又不是学生心理素质的好坏。”
戴长剑说话的时候,邱三桥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飘到了装茶叶的盒子上,然后又飘了回来。他现在明白了,这次自己的老恩师铁定是不帮忙了,所以才装作听不懂他刚才那番话中的潜台词。
“黄家国这个人,和林同榷是一副德行,但林同榷比他聪明一些,在外人面前装得还像个样子。”戴长剑盯着自己的学生,目光如猎鹰般犀利,“小邱,你跟我说实话,黄家国给了你什么好处?”
邱三桥怔了怔,低声说:“他给我的东西,我都给您带过来了。他一直和我诉苦,把咱们院里这几年评上教授的老师都说了一遍,我实在是……”
“你一会走的时候,把两盒茶叶都带走,原封不动地还给黄家国。告诉他,明天让他那个学生拿着自己的毕业论文到我办公室,把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念给我听,如果念完以后,那个学生觉得自己能得A,我立刻在评审系统里把评分改成A。”戴长剑见邱三桥要开口说些什么,拧着眉头,抢在对方前面说,“你放心,这个坏人我来做。咱们院里不知道多少人记恨着我,不怕再多一个黄家国。”
“老师,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强硬,总有变通的办法。再说黄老师也挺不容易的……”邱三桥硬着头皮低声说。
“小邱,你要是再帮黄家国说一句话,就直接拎着茶叶走人,我这里不欢迎你!”戴长剑一生气,满脸的褶子和横纹都堆在一起,好不吓人。他说完后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这人,一点脾气也没有,还容易心软,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你这样太容易吃亏,很多时候我都看不下去,想狠狠地骂你一顿,把你骂醒。不过,这么多年了,我带过的学生里没几个能像你一样专心搞学术的,我也就只好忍忍你做出的这些蠢事。”
戴长剑年轻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到老了还是这样,他手底下的学生,没有一个没挨过骂的。当然,邱三桥不顺他心了,他也要骂,不过骂完以后他总会讲一些大道理,讲完道理,还要再夸对方一两句。毕竟邱三桥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很多时候,他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
邱三桥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坐在沙发上朝自己的老师歉意地笑笑。
戴长剑又拿起了茶几上那个文件夹,盯着自己学生的眼睛问:“寻逸昨天去青岛了?你也跟着一起去了?”
邱三桥下意识避开了老人目光,斟酌着字句:“我本来想拖住他的,但……”
“王来生都告诉我了。小邱,你啊,你啊……”戴长剑摇了摇头,目光抓着自己的学生不放,似乎想将对方的心事看穿。他顿了顿,又问:“你们在校外跟踪寻逸被发现了?”
邱三桥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其实他不怕王来生把跟踪的事说出去,他真正怕的是对方把寻逸从母亲嘴里得到的线索也一股脑地倒给了戴长剑。邱三桥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把“秘密”装在心里,虽然他一直在寻逸和戴长剑之间摇摆不定,但王来生可是完完全全偏向戴长剑这一边儿的,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盟友”。不过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的老恩师相信之前的那些小疏漏并没有影响到大局。想到这里,他立刻解释了句:“是被寻逸发现了,但您不用担心,那孩子并没有怀疑到咱们头上,他现在的关注点还是那艘小游艇。”
“王来生跟我讲,刘芳华告诉寻逸,出事那天跟他们夫妇在同一艘救生艇上的还有另外五个人,而且这五个人中有一个姓戴。我原以为刘芳华病了以后,就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看来她还记得很清楚。”戴长剑板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如果仔细嗅的话,还是能闻到他身子周围散发出的火药味儿的。
邱三桥预感到接下来自己将会遭到一顿责问,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微微向后倾了倾,把肩胛骨抵在沙发背上。他在心里暗暗抱怨了一句,王来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不住气,把不该说的全说了出来。
邱三桥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垂着眼帘看着自己脚边的两盒茶叶,单纯地附和着:“我也以为刘老师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他把自己的整个背部都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等着老恩师刮风下雨打雷。
“小邱,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只告诉王来生一个人?为什么要瞒着我?”戴长剑不等自己的学生开口,摸着下巴,怒气冲冲地质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你拿我当外人?你是糊涂了吗,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担心您知道这些以后会放弃寻逸。那孩子如果出了意外,对我,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我有说过放弃寻逸吗?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我的主张一直是保寻逸在先,只要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我知道,你这个人心善,但一味的、无条件的善良就是愚蠢。你以为寻逸知道真相后,会领你这个情?”
邱三桥侧过头,看着窗外血红色的太阳一点儿一点儿落下去,消失在对面家属楼的屋顶。
邱三桥突然间觉得冷。
也不知道是季节错乱了,还是他的脑子错乱了。
戴长剑的手就像长在了下巴上似的,迟迟没有拿下来。他沉声说:“如今寻逸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事情越来越难办,而且刘芳华……得想办法让她闭上嘴。”
再有四章觅觅就出来啦!本来想让他早点出来的,但是他不愿意,他怕被虐。觅觅:(*)看来我是躲不过了,嘤嘤嘤。作者:其实你也不是特别惨。觅觅:(*)还不惨?惨极了好吗,嘤嘤嘤。作者:''觅觅:(*)嘤嘤嘤。
第260章
邱三桥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投在红色的茶叶盒子上。
戴长剑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夹,递给自己的学生:“你看看这份文件,‘那几个人’发过来的。”
这句话总算把邱三桥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他接过文件夹,刚翻开,寻逸的一张照片便撞进了他的视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发现男生身上穿着的正是他之前在青岛服装店买的那件粉衬衫。
邱三桥心里“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秒,他差点儿被惊惶淹没。
邱三桥盯着寻逸的照片足足看了有一分钟,然后才抿抿唇,翻到了下一页。第二张照片的主人公是那个持枪杀人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邱三桥仍然觉得心悸,尤其是回想起寻逸被人拿枪指着的那一幕。照片下面写了一行字:不要再继续调查,否则下次你们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这短短一行字的威慑力不亚于一把装满子弹的枪,邱三桥只觉得自己像是挨了一颗子弹,痛楚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脑袋。他凝着眉,把手指插进头发里,十分不情愿地承认,寻逸已经彻底被“那几个人”盯上了。正如他之前料想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拿着枪出现在他和寻逸面前并不是偶然,八成和“那几个人”有关。
邱三桥把文件夹放回到茶几上,轻声叹气:“我肩上的伤是躲子弹留下来的。”
戴长剑一点儿也不惊讶,他把手从下巴上拿下来,说:“我刚才看新闻的时候已经猜到了你经历了什么事。”老人把新闻里的内容转述给自己学生,说那个持枪的中年人因为倒卖枪支和故意杀人进了监狱,前几天突然跑了出来,还偷了狱警的枪。或许是为了博人眼球,新闻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中年人和被杀女孩儿的爱恨纠葛,而一些重要的细节和信息却只字未提,用一句“本案有待深入调查”敷衍了事。
“现在这个年代,犯人几乎不可能成功越狱,更不要说偷一支枪出来了。”邱三桥的眼波动了动,他在心里揣测那个中年男人八成是更“那几个人”做了什么交易或是被“那几个人”给利用了,不然就凭中年人自己,可能连越狱的心思都不敢有。他知道他老恩师肯定比他还要清楚,所以没再多说。
戴长剑摇了摇头,抬手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终于放缓了语气:“这事也怪我,当年就不应该与‘那几个人’为伍,现在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没法收场。寻逸那孩子,是意外中的意外。”
“老师,您不用自责,您那时也不可能知道后来会发生这种事。”
“不,是我当年不识人。”戴长剑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学生一眼,“小邱,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怨过我?”
“没有,从来没有过,我只是怨自己,当年太年轻……”邱三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咬了一下唇,转了话题,“老师,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必要在揪着这个不放了,我们得想想办法,别让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现在不是拖不拖住寻逸的问题,我们得让那孩子停止调查,但是如果我过度干涉的话,他可能会起疑心,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是,还是得慢慢来。既然寻逸一直盯着那艘小游艇不放,我们就在上面做做文章,让他误以为把寻辉扔下救生艇的那五个人已经死了,这样他就不会再继续调查下去了。我知道这不是万全之策,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们现在没法阻止‘那几个人’的行动,但糊弄一下寻逸还是可以的。”
邱三桥每次听见戴长剑提起寻逸这两个字,太阳穴就会跳上一跳。他脑子里乱极了,他不认为自己老师的手段有多么高明,也不信寻逸会信以为真,然后放弃调查,但他自己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寻逸那么固执,他想管也管不住,再说学校里对师生关系查得那么严,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自己学生的身旁。可那孩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自己先拟个方案,拟好了以后再和你们商量。”戴长剑顿了顿说,“小邱,你知道我现在顾虑什么吗,如果我记得不错,‘波越丸’号上的幸存者里没有姓戴的,寻逸很可能会转移调查的目标,再加上王来生跟踪被发现,说不定寻逸很快就会查到咱们头上……最近一段时间,你一定要盯紧了寻逸,别让他到处乱跑,也别让他接触刘芳华。”
邱三桥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望了一眼落地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嗫嚅着:“老师……”
戴长剑不解地看了自己学生一眼。
邱三桥垂着眼睫,一字一顿地说:“您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寻逸。”
戴长剑愣了愣,像看陌生人似的把自己的学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末了才沉声说:“这个我没法答应你,如果寻逸怀疑到了我们的头上,就算我什么都不做,龚鸣他们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再说,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要寻逸命的人也不是我。”
“可——”邱三桥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被戴长剑打断了。
戴长剑厉声说:“小邱,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直犯糊涂,你没必要为了寻逸把自己搭进去。你现在的思维和行事越来越古怪了,你这么护着寻逸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动了恻隐之心。”
邱三桥紧紧地闭着嘴巴,一个字也没说。他为什么这么护着寻逸?还不是因为他在乎寻逸,还不是因为他心里有寻逸,他已经很对不起寻逸了,不能让那孩子再受到伤害。他从来没有奢望过对方会对他心怀感激,他只是想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
想到这里,邱三桥无力地合上双眼,把身子陷进沙发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焦虑和痛苦层层包裹。
╰(*′︶`*)╯祝大家期末考试取得好成绩~
第261章
邱三桥整个傍晚都昏昏沉沉的,就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他对自己是怎么离开戴长剑家的,怎么来到怡园餐厅的,晚饭吃了什么,又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统统没有任何印象,他甚至忘了在打开房门的时候,跟站在鞋柜上欢迎他回来的贝卡利亚打声招呼。
邱三桥慢慢地走向卧室,手一松,两盒茶叶直直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然后他神情恍惚地走进客厅,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头深深埋进枕头里。此时此刻,他脑子里重重叠叠的都是寻逸的影子——男生蹙着眉的样子,男生垂着眼睫的样子,男生微笑时的样子,男生痛苦时的样子……都让他心动。
邱三桥脑袋里有关寻逸的记忆像一根绵长的丝线,让他一时找不到头和尾。他捋了半天才找了线头,那根窄窄的线头上绑着一年前的他。那时候的他对寻逸除了愧疚再没有其他,也不相信自己会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大男孩儿产生师生情之外的感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沦陷的,他也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就那样模模糊糊地过去了,没在丝线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有时候把自己内心的动摇归结为男生对自己猛烈的追求,有时候把自己内心的悸动归因于男生帅气的面容,有时候又把自己心底萌生的情愫归结为男生身上散发出的青春的气息。不过不论原因到底是为何,他终究对寻逸做出了本不该有的回应,而且如今已经到了根本无法收场的地步。
不知不觉间,邱三桥纷乱的思绪伸出了一对长长的触角,在现实的墙壁间探索,奈何经过千折百回,绕过无数条小径后,却到了一个死胡同——他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再不可能从感情中抽身,而且他也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处于危险的境地。
但是,终有一日寻逸会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