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西林小甜饼 阿莫西林小甜饼 第42章
作者:大大青枣儿
徐老伯的花灯摊子虽偏了些,但架不住来逛灯市的人多,这一晚上倒也着实赚了些铜板,足够他明儿一早给小孙子买条肥鲤鱼炖了吃。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没人再来买灯,徐老伯便捶了捶腿站起身来,准备收摊回家。谁知刚收拾好几盏没卖完的玉兔灯,摊子前头就站了一个人。
这人身量挺高,穿了件靛蓝色的绸缎长衫,手里提着两壶桃花酒,看年纪,大约还未及弱冠。
徐老伯将那几盏兔子灯放回去,笑着问他,“公子可是要买灯?”
“嗯,我想买盏河灯,”关竞的目光在摊子上扫了两圈,而后提起了一盏巴掌大的莲花灯,“就这个吧,多少钱?”
“公子给老朽五文钱便是。”
关竞付了钱,接过老伯递来的纸笔,怕写字不方便,又将酒壶放在了摊子一角。他提起笔,只稍稍思索了片刻,便将“金榜题名”四个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祈愿纸上。
“真是巧了,今日还有一位公子也买了莲花灯,写了金榜题名,”徐老伯见关竞抬头看他,便又添了两句,“那公子生的俊秀,写心愿时也是这样不避旁人,老朽便记住了。”
“京中学子颇多,又有不少是刚从乡试场子里出来的,自然都想着求个好气运,”关竞将叠好的祈愿纸塞进莲花灯的底座,笑了笑道,“那位公子想来也是罢。”
“非也非也,”徐老伯忙摆了摆手,“那公子原是不要祈愿纸的,说他无甚心愿,放河灯只是为了应景。后来老朽同他说,为父母亲朋许愿祈福也可,他这才改了主意,写了张金榜题名。”
“听旁的客人说,那公子应当是城中一家十分厉害的点心铺子的老板,许是……姓付?哎,老朽也记不清了。”
见关竞神情恍惚一言不发,徐老伯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嘴,试探道,“公子?公子?可是这莲花灯有何不妥?”
“……没有,这河灯好得很,”关竞猛的回过神来,唇角仍含着笑,眼眶却隐隐泛红。他轻声道,“老伯口中的这位付老板,应当……是我的旧识。”
徐老伯万分意外,正要感叹如此巧合,忽而又听关竞堪称急切的改口道:
“不对,不只是旧识……”
“……他是我心上人。”
-
TBC.
第69章 番外 关少爷的童养媳(四)
三十二、
九月,乡试放榜。
礼部尚书关鸿奕之子关竞高中解元,次日,随众举子同赴鹿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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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软软嫩嫩的白糖糕,点上新鲜的桂花蜜,再配上一壶香醇米酒,十足回味悠长。
平安还要做事,便没有饮酒,只一口气塞下了好几块糕点,然后鼓着腮帮子问,“老爷,您可知今年这乡试桂榜上,得中头名的是谁?”
付三生取桂花蜜的动作一顿,随即笑了笑道,“京里消息向来传得快,我又怎会不知?”
“那倒也是,”平安点点头,又道,“我听闻,关少爷从小习武,镇远将军还曾与当今陛下称赞过他,直言他是个当武将的好苗子。却没想到,他念起书来也这样厉害。”
“他未去襄城时,在读书一道上其实并不出挑,”付三生盖上手里陶罐的盖子,食指无意识的在上头轻轻敲了两下,“想来是这几年着实下了功夫吧。”
“老爷,我跟着您也三年多了,怎么从没见着您和关府来往过?”平安试探着问,“您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搬出了尚书府啊?”
“我应当同你讲过,当年我住进关府照顾关少爷,是为了报恩,”付三生道,“后来关少爷身子康健了,我的恩便报完了,自然也不必再待下去。何况尚书府虽好,总归是旁人家,我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又如何能年复一年的寄人篱下?”
平安闻言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
“别可是了,”付三生不许他再问,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快些吃,吃完了去铺子里瞧瞧,若是今日还有外面庄子里的人来送桂花,就取些回来。”
“还做桂花蜜吗?”平安问。
付三生摇头,端起酒杯道,“做桂花糕,若有余裕,就再酿点儿桂花酒。”
-
三十四、
因着午后稍稍眯了一会儿,夜里便有些难以入眠。躺了半晌依旧毫无睡意,付三生干脆披上外衫下床点灯,坐到书桌前头继续看起白日里没看完的那本游记来。
刚翻了两页,窗外忽然响起了一串沉重又凌乱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付三生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便已经赶到了近前。
紧接着,窗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哐啷”一声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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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付三生心里明白,他是不可能躲关竞一辈子的。
事实上他设想过无数次与关竞重逢的情景,甚至连见面之后该如何寒暄,要问些什么答些什么,都早已反反复复的演练过。
然而无论他做了多少准备,此时此刻的这番状况也实在……
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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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几近子时,连犬吠声都早已沉寂下来的静悄悄的永宁巷里,一名胆大妄为的不速之客先翻墙后破窗,竟直接闯进了百味阁老板付三生的卧房。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之子,鹿鸣宴上深受众大人赏识的乡试解元,关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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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关竞不知是喝了多少酒,周身俱是浓烈的酒气,面上也红的厉害。他怀里抱着个偌大的土陶花盆,越过窗框翻进房间时竟也没摔了,只可惜盆中开得繁茂的红牡丹被挤压磕碰了两下,窸窸窣窣地落了不少花瓣下来。
付三生愣愣地看着他,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庆幸自己将原本摆在窗下的书桌挪了位置。如若不然,关竞翻窗而入时,怕是要一脚踩进这磨满了墨汁的砚台里。
关竞自然不会知道付三生在想什么,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边上,将那盆牡丹花往桌上重重一放,而后哑着嗓子道,“这花……送给你。”
他的声音比年少时低沉了许多,目光却热切诚挚一如从前。他盯着付三生的脸,眼眶发红,眼尾几乎沁出泪来。
他道,“……三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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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付三生沉默着,一时间只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府中仆从唤他老爷,铺中伙计唤他东家,旁人则唤他付公子,付老板,唯独“三哥”这个称呼,他当真睽违已久。
太久了,久到此时听来,竟让他莫名的鼻子一酸。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将情绪平复下来,随即勾起唇角,认认真真道,“……关竞,恭喜你中了解元。”
“嘿嘿嘿……”关竞咧着嘴傻笑,而后蹲下|身靠在付三生膝头,仰着脸问他,“三哥,中秋那日灯市上……你替我许愿了,是不是?”
付三生微微一怔,下意识道,“此事……你如何得知?”
关竞并未回答,眼眶里的深红方才散去些许,此刻却又猛烈地翻涌升腾起来。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因为就在付三生还半点没反应过来时,关竞突然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手臂抱进怀里,继而扑簌簌的掉起了眼泪。
付三生被他唬了一跳,慌乱间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摸他的头顶,权作安慰。
谁知关竞丝毫不为所动,只抱紧了付三生的胳膊,愈发哭出了声。
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嚎啕大哭,一如当年那个被迫离京远赴襄城,满腹委屈与不甘的孩子。
-
三十九、
“如果不是……卖河灯的老伯同我多说了两句,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你为我许了愿……”
“我甚至以为……你根本不想我回京,也一点都不在乎我考得如何……”
“我好怕你忘了我……三哥……”
“在襄城的时候我总是……总是担心,若是你娶妻生子了……我该怎么办呢……”
“因着我总想回来,外祖就……派人盯着我……他们几个功夫太好了,我根本打不过……尽是挨打……”
“好不容易等到祖母过寿……我高兴的夜里都睡不……睡不着……就算是困极了睡下,梦里也……也全是你……”
“但我没想到……你接了帖子竟也没来,还把我……把我送你的头冠还回来了……”
“我……我心里又难过又生气,想干脆将它扔了,可又舍不得……”
“那日夜里我就……就蹲在你屋顶上,见你把箱子取回去了,我才走……”
“我连你的脸都没看清,但又不敢跳下来,怕你……怕你赶我……”
“其实我知道外公说得对,我须得证明……证明自己是个即使没有家族荫庇也能撑起门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样你才能……不再把我当成个孩子……”
“而且他答应……每个月让京里的人传一封信到襄城,把你的近况告知于我……”
“可那写信之人也太过敷衍了事,每次都只写一句……他不曾娶亲……除此之外再无他话……”
“三哥,我就是……就是靠着这几个字……在书院里撑下来的……”
“每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吃不饱……你不知道书院的饭菜有多难吃……也没有点心,一块……半块都没有……”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嗝……”
-
四十、
关竞在付三生脚边缩成一大团,就这么一面哭,一面胡乱嚷嚷着他这几年的遭遇。他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时不时还要打个酒嗝,看起来脏兮兮的,又格外可怜。
不知为何,付三生忽然又忆起了他十四岁那年刚到尚书府时,那个怕他离开于是抱着他大腿放声大哭的,年仅四岁的关小少爷。
而如今,曾经的关小少爷长大了,成了文武双全足以光耀门楣的翩翩公子,便只有借着醉酒,才能像当年那般,将满腹委屈毫无顾忌地哭诉出来。
关竞讲得磕磕绊绊含糊不清,甚至颠三倒四,付三生却仍旧听得认真。听见关竞孩子气的抱怨时,他分明想笑,可眼底却抑制不住的,涌起一阵又一阵强烈的酸意来。
心头亦软成一片,仿佛只要轻轻一撞,就能化作一团温热的水。
等到关竞终于啰啰嗦嗦的讲完了,付三生便扯着自己柔软的内衫袖子给他擦了擦脸,轻声问道,“关竞,我今日做了许多桂花糕,你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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