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不能 求死不能 第19章

　　艾尔罗伊在敞开着的那几厘米缝隙中窥探着三人的欢声笑语，那道道笑声就仿佛在讽刺自己一样，笑他懦弱地欺骗自己，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他们所拥有的欢愉都是凌驾在他的努力上，压力上，痛苦上。

　　他为这个家倾尽了所有一切，但他得到的却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他应当如此为他们付出，为什么？因为自己是个不伦不类吗？

　　艾尔罗伊轻笑了一声，终究还是选择远离了那处刺眼的光亮。

　　他所为他们创造的无上光荣，就让他自己来毁掉吧。

　　他们已经不配再拥有自己的庇护了。

第31章 31 舍弃麦斯威尔的名姓

　　「陆斯恩教授的家」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陆斯恩看着手中的法律文件，心情有些忐忑了起来，他不知道艾尔罗伊发生了何事，竟要撤销麦斯威尔家族对于他全部版税的代理权，这无非于向众人宣告他要与麦斯威尔家族分离。

　　“是的，请您尽快帮我联系协会。”

　　艾尔罗伊唇边扬着浅浅的弧度，看似带有笑意，但是总深入不进眼底。他的身上好像丢失了一些什么东西，让陆斯恩觉得有些怪异。

　　“艾尔，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艾尔罗伊微微垂下眼眸，浅淡的睫毛轻扑了几下，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愫，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痛苦，“您可以什么都不要问我吗？”

　　陆斯恩看着他兴致恹恹的面容，知他不想开口他也没有强求，“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协会帮你处理这件事。”

　　“谢谢您。”艾尔罗伊努力地扬起嘴角的弧度，但是总是带着勉强与不自然，甚至连他自己都发现了，窘迫地轻叹一声垂下了头。

　　陆斯恩伸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艾尔罗伊的头发，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让自己家中的女佣好好招待客人后，离开去了协会。

　　隔天，艾尔罗伊与麦斯威尔家族决裂的消息便传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各界人士都十分好奇其中的缘故，有些媒体为了自家报社的销量，写了些不切实际的消息在上面。但是人们在想要相信一件事就是如此的时候，这些自然而然就成了事实。

　　休伯特在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堆催款单，他不明白为何这些人突然一股脑地一起向自己催收欠款。

　　而在莱特把今早的报纸拿给他的时候，他立马就明白了这些催款单来到这里的原因。

　　艾尔罗伊竟背叛了他。

　　“怎么回事？艾尔呢？！”

　　休伯特将手中的报纸用力摔在地上，他身上的睡衣也因他大力的动作松垮了下来，清晨醒来时还未整理的头发也乱蓬蓬地顶在头上，如今的氛围让他看上去狼狈极了。

　　“少爷昨天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了。”莱特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回复了一句。

　　“该死的！把他给我找回来！！”

　　休伯特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狮子，但是这只狮子却因失去了捕猎能力一直被养在动物园的笼内，如今失了供养他的人，除了气得跳脚以外，似乎别无他法。

　　「奥斯维德城堡」

　　雷吉诺德看着亚伯一早特地拿给他的报纸，本因艾尔罗伊不理会自己而烦闷的心稍稍得到了些许缓和，俊朗的眉梢上也染了些许笑意。

　　他的小家伙终于开窍了，或许再过些日子他就可以去接他了。

　　“亚伯，去把艾尔的房间好好收拾一下，他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雷吉诺德已经开始想象起未来的日子了，在脑海中浮现一幅幅他与艾尔罗伊在一起的画面时，不禁轻笑出了声音。

　　但是转念又想到了什么，“等一下，不用收拾了，他在这里自然是要与我住在一起，哪用得着什么房间。”

　　“您说的是，主人。”亚伯愣了一瞬，随后微笑着附和了一句。

　　……

　　浇花壶的莲蓬头流出淅淅沥沥的水落在几朵娇嫩的花瓣上，有几瓣承受不住的掉落在了泥土上。

　　艾尔罗伊失神地望着那几瓣被遗弃的花瓣，明明才刚生出没多久，却这般不经风雨地淘汰到了地上。

　　他将手中的浇花壶放到一旁，走进了屋内。本想着做些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却耐不住自己焦虑的内心。

　　休伯特正派人到处寻找自己，他无非是想痛骂自己一顿，又或者命令自己将办税代理权重新交到他手里。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自己却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陆斯恩这里。艾尔罗伊有时也着实看不起自己这般懦弱的性格，但是逃避危险是人类的天性，若是能这般逃到事情结束，也不乏是件好事。

　　少了争吵，少了不必要的烦恼，就让他们自生自灭，那都算是自己的仁慈了。

　　休伯特在家中一直等待着莱特的消息，最终等来的却是艾尔罗伊躲在陆斯恩教授的家中闭门不见客。

　　陆斯恩教授是学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及休伯特公爵的身份尊贵，但是他若顶着贵族的头衔硬闯到他家中，无疑会变成一件让麦斯威尔家蒙羞的丑事。

　　“不如您亲自去一趟吧。”莱恩提议道。

　　“什么？”休伯特不仅有身为父亲的尊严，更有身为上位者的虚荣，他怎么能亲自去找一个让自己丢脸的家伙，而且艾尔罗伊曾在自己面前那样的卑微，他不可能放下自己这份身段。

　　“艾尔少爷最听您的话了，只要您肯哄哄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主人，您要想想本杰明少爷啊，城堡的费用目前都指望艾尔少爷了。”

　　休伯特瞥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催款单，真是墙倒众人推。他咬牙切齿地用力锤了一下桌子，随后又不解气地将桌上的催款单悉数扫落到地上，双手撑在桌沿急促地喘息着，最后还是不得不做出妥协。

　　“备车！”

　　艾尔罗伊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双眼，挡住了窗户折射进来的刺眼阳光。陆斯恩因为身居要职，因此在工作日几乎每日都要前往协会，而他则在家中闲赋，他真的很感谢这位善良的教授，让他能在绝望的情境，对这世间还能感受到一丝眷恋。

　　“喵呜~”

　　一只折耳的小黑猫不知从哪里冒出，跳到了艾尔罗伊的肚子上，伸着爪子在上面踩来踩去。

　　肚子上略微传来的痒感让艾尔罗伊拿开了手臂，看到一只黑黑的小家伙在自己神杀昂肆意妄为的时候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他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小脑袋，见它一副享受的神情，又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下巴。

　　小黑猫立马就舒服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是陆斯恩教授养了十多年的猫，他曾见过几面，但这般近距离接触还是头一次。他的手顺着他的毛发轻抚，小黑猫懒洋洋地打了和哈欠，竟趴在他身上蜷成团合上了眼。

　　艾尔罗伊静静地望着它，享受起了一份宁静惬意。

　　然而这份难得能让他感到放松的宁静却没能持续多久，一切都毁在了女佣通报的声音里。

　　“先生，外面有人找您，说是您的父亲。”

　　艾尔罗伊抚在小黑猫身上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他不得不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抱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像是感到抱歉一般，在小黑猫的头上揉了揉，随后走到了楼下。

　　艾尔罗伊面对着休伯特坐到大厅的沙发上，耐心地等着他开口打破沉默。

　　休伯特本以为艾尔罗伊见到自己至少回答一声招呼，没想到竟一声不吭地坐到了自己的对面，这让他顿时火冒三丈，却又碍于堆积在家中的账单而不得不忍下。

　　“你知道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了吗？”休伯特板着一张脸，端着他那公爵大人的架子说道。

　　艾尔罗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休伯特被他这句‘不知道’噎了一下，微蹙起眉头嗔视着他，“你这般行为就算我将你驱出家族也不为过。”

　　“您难道有将我当做是麦斯威尔家的孩子吗？”

　　艾尔罗伊讥笑了一声，眸底溢出了些许不屑之意。他也曾为作为麦斯威尔家族的人而感到骄傲过，也曾为能唤他一声父亲而感到开心过。

　　现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也不必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应该认清休伯特从来没将自己视为‘他的孩子’的事实了。

　　“艾尔，我知道你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在怪我，但是那是我无心之失，我们没必要闹到这般田地。”

　　休伯特缓和了一下自己面上的冰冷，家中堆砌的债务可都需要艾尔罗伊，他即使自尊心再强，也分得清状况。

　　休伯特见艾尔罗伊脸上依旧没有动容，随即又道：“艾尔，那件事情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好吗？往后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艾尔罗伊看着他那张向自己示好的面孔，心中毫无波澜。他本以为他见到休伯特这般会心软，但是如今在失去对他的期望之后，他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十分虚伪刺耳。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那般卑微讨好，取悦这样的人。

　　“请回吧，麦斯威尔先生。”

　　艾尔罗伊站起了身，他不打算再与他聊下去了，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休伯特惊诧地看着他，一句‘麦斯威尔先生’干干净净地撇清了二人的关系，无疑是在暗示他要与自己断绝父子关系，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允许！

　　“艾尔罗伊！”休伯特愤怒地大吼一声，站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

　　艾尔罗伊对于他突然暴戾并没有被恐吓到，眼底也不曾泛出一丝涟漪，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也并没有感到报复的快感，一切对于他来说好像都显得没有意义了。

　　“你当真要这般绝情吗？”

　　艾尔罗伊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挪开，然而在他还未迈出一步的时候，休伯特便又抓住了他的手臂，语气竟变得有些卑微了起来。

　　“艾尔，我们好好谈谈，好吗？我的孩子，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休伯特的卑微如今在艾尔罗伊的眼中像是个笑话，但他却并没有想笑的念头，甚至连看都不想看。

　　“我已经不是麦斯威尔家的人了。”

　　艾尔罗伊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冷眼看着他，一点情面都不留。

　　休伯特看着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方才极力忍下的屈辱感与愤怒感悉数涌上了头顶，气急败坏地扬起了手掌。

　　啪！

　　手掌与脸颊之间相触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艾尔罗伊的脸几乎是瞬间红肿了起来，被打的脸偏到了一边。额前未被束起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也凌乱地贴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没了家族给予你的地位与荣光还能像现在这般受人拥戴吗？！”

　　“当初若不是我栽培你，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吗？！”

　　“吃里扒外的东西！贱种！”

　　“我会让你后悔的！”

　　休伯特由着自己的愤怒肆意发泄，大肆辱骂一通之后，恼怒地离开了陆斯恩的家。

　　艾尔罗伊一句话都未曾反驳，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休伯特没了自己为他创造的财富，根本填不满那些像是无底洞的账单，即使是贵族又如何，终究还是要毁在现实里。

　　艾尔罗伊轻笑一声，理了理自己额前散乱的发丝，他也算是与休伯特做了个了断。

第32章 32 无谓的一切

　　结束了协会的工作后，回到家中的陆斯恩听女佣复述了一遍家中发生的事情，他不由得替艾尔罗伊有些恼怒。

　　陆斯恩走到楼上的客房，他一边踩着台阶一边想着安慰的话语。到了门口时，看到艾尔罗伊抱着自己那位老朋友坐在飘窗旁望着外面，而那外面只有一颗孤零零的梧桐树，除此之外便是些许枯草了。

　　“艾尔。”

　　陆斯恩看不得他这般孤独的表情，他所认识的艾尔罗伊一直都是会兴奋地拉着自己讨论到太阳落山，满怀着对学术的激情的孩子，而如今却没了那份光彩，眼神也变得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