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醉 余醉 第38章

作者:方浅 标签: 近代现代

  亲戚们都说奶奶走了是解脱,母子连心,她一定是预感到了什么,回来送儿子最后一程。

  办完奶奶丧事那天沈临桉回到留春巷,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敲门声响了好几遍才起身开门。

  姜一衍拎着食盒站在门口,开口就是:“饿吗?”

  沈临桉摇头,“不饿。”

  “想喝酒吗?”

  这次是点头:“想。”

  “给你带了酒。”

  特意调的酒,入口偏苦,余味带着点甜,沈临桉喝了两杯,被姜一衍拦住,“吃点东西,酒要慢慢喝。”

  沈临桉听话的慢慢喝酒,没人说话,姜一衍只是时不时替他夹菜,提醒他吃点东西,静静陪着他喝酒。

  大概心情沉重的人更容易醉,沈临桉趴在桌上,安静的睡着了。

  姜一衍将他抱回房间,在灯光下看了他许久,最后,轻轻吻了他额头,在他听不见的时候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为姜一衍的牵挂,他希望沈临桉能勇敢待在他身边。

  陈项知道沈临桉家里的事,给他放长假,让他什么时候调整好心情再去上班。

  沈临桉拒绝了,在姜一衍家吃完早餐拎着外套去上班。

  姜一衍跟在后面,“我送你。”

  “别那么夸张,”沈临桉挤出一个笑容,“就在你家对面,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真的只是去上班。”

  他的难过好像随着昨夜的酒意散去,看不出半点悲伤,姜一衍停住脚步,“那行,晚上想吃什么,我从店里带回来。”

  “不用啦,晚上我想回家,真的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晚上,姜一衍从惜拾回家,迎接他的只有公子哥儿没半点感情的声音:“老板好,老板好!”

  姜一衍蹲过去喂食,教它:“下次看到沈临桉,记得对他说吉祥话。”

  八哥只顾埋头啄食,没半点学习精神。

  隔天,沈临桉接到表妹电话,说过来看他。

  表妹是舅舅家的女儿,不在同一个城市的两人几乎大半年没见,沈临桉下早班,去车站接她。

  接到表妹,沈临桉带她去惜拾吃饭,好像每次他能想到的地方都只有惜拾,吃饭是惜拾,喝酒是惜拾,累了往惜拾一坐,烦了往惜拾靠窗的桌子一趴,俨然将惜拾当成他的栖息地。

  刚坐下还没开始聊,表妹开始替他难过:“哥,你怎么那么苦啊,你大伯,你奶奶,都不在了,不过你别伤心,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好了,别哭了,我都不哭,你哭什么。”

  表妹哭的更大声了,从小时候的事开始回忆:“我就是觉得你命苦,姑姑也苦,你不哭我替你哭……”

  姜一衍听说沈临桉来店,放下后厨实验新菜的活儿边解围裙边往大厅走,远远看见一个姑娘坐在沈临桉对面哭泣,沈临桉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苍白又可怜。

  姜一衍将围裙甩在吧台,走过去,问:“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表妹哭的抽抽噎噎:“你、你是谁啊?”

  沈临桉解释:“我朋友。”“邀焘”

  “你朋友啊……朋友好,你要多交朋友,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难为你了,要是姑姑知道你放弃梦想跑去一家便利店当服务员,肯定会难过的,姑姑以前总是以你为骄傲,每次视频都要夸你,说你成绩好,脑子灵活,家里要是有你在,店里交给你一个人打理都没问题,可你现在……”

  沈临桉听着她说,递给她一包纸巾:“我去下洗手间,别哭了,哭花脸不好看了。”

  姜一衍在沈临桉离桌后叫来林小柯,让她安慰哭泣的姑娘,自己则是向洗手间走去。

  一个人能将伤痛隐藏,能装作若无其事,多了另一个人的安慰,同情,又一起回忆前人,一系列动作下来心底的伤口被扯开,撕心裂肺的痛。

  沈临桉最害怕别人提及父母,弟弟,更害怕讨论死亡。

  洗手间的水很凉,跟眼泪一起混在脸上,一冷一热触感分明。

  从镜子里看见门被推开,姜一衍出现在他身后,“想哭就哭吧。”

  沈临桉扯出一个笑容:“谁想哭了。”

  姜一衍抬起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湿痕,“肩膀借你靠,5分钟。”

  沈临桉吸吸鼻子,“收钱吗?”

  “免费,过后记忆删除。”

  沈临桉靠上去,小声:“那我占你5分钟便宜。”

  不止5分钟,也许8分钟,或许更久,沈临桉平复好心情,退来,拍拍姜一衍肩膀,“好了,肩膀还给你。”

  “嗯。”

  哭完好多了,沈临桉扯出一个笑容,掩饰刚哭过的眼:“我刚刚只是进来洗手,顺便提个意见,洗手台旁边应该备有拭手纸巾,不然只能人工甩干。”

  姜一衍笑笑:“这个意见提的好,下次改正。”

  外面菜以上,表妹停止哭泣,慢慢喝着奶茶,沈临桉松了口气,陪她吃完饭将她送到车站。

  返回时正好赶上惜拾员工吃宵夜,林小柯眼尖,叫住正好从门前过的沈临桉:“桉小哥,今晚员工餐吃饺子哦,要不要一起?”

  “不了,不饿。”说是这样说,脚步却不受控制的往里走。

  “那也进来坐坐,给你倒杯茶?”

  “好啊,怎么今天员工餐这么少人?”

  平时一桌几乎坐满,今天空一半。

  “老大,东哥,林然,他们都在厕所呢。”

  “怎么了?集体拉肚子?”

  林小柯摆手:“才不是,在安装东西。”

  “我去看看!”

  看看安装什么需要出动店里三个人。

  林然扶着纸巾盒,江又东在纸巾盒孔位下做记号,姜一衍在找电钻。

  林然一脸不耐烦:“我说二东同志,你好了没?我手都快酸了。”

  “快了,坚持多五秒。”

  沈临桉挤进去,“你们在干嘛?”

  林然一见他扔掉手里的纸巾盒从洗手台跳下来:“桉桉,你来了!我们在装纸巾盒,其实以前洗手间也有,女洗手间的纸巾盒一直有人用,男洗手间这边的纸巾都长灰了都没人用几张,后来撤掉了,今晚老大又说要装上,大半夜让我去买了新的纸巾盒,不过好像被我买大了,尺寸不对。”

  沈临桉愣住,他今天只是无意那么一提,确实不需要纸巾,洗完手甩甩走人,哪有那么细致用得上纸巾啊。

  姜一衍找到电钻,拎着林然衣领:“哪那么多话,出去吧,我来。”

  沈临桉上前帮忙扶住纸巾盒:“我帮你。”

  江又东识趣的拉着林然往大厅走。

  沈临桉看着姜一衍的侧脸,问:“是因为我说洗手间没擦手纸,所以安装吗?”

  “嗯。”

  “我只是随便一说。”

  “我听到了,下次你想哭,别洗冷水,拿纸巾擦眼泪。”

  沈临桉怔住,满心暖意,但他还是小声倔强的替自己辩解:“才没有哭,你看错了。”

  “是,我看错了,没哭。”

  最后还是吃了小半碗饺子,姜一衍送他回家,叮嘱他好好休息,而后看着他上楼,看着屋子里的灯亮起,半小时后又熄灭,这才放心离开,还好,他比自己想象的坚强。

  熄灯后的沈临桉靠着墙睁着眼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晚上,姜一衍算准沈临桉下班时间,准时出院在店门口。

  贺子沫来交接班,一步三回头地进店,“桉哥桉哥,姜老板又来了。”

  沈临桉向外望去,笑着向姜一衍挥手,结算好他当班的营业额,奔到姜一衍身边,“惜拾今天不忙吗?老板那么早溜了。”

  “忙,”姜一衍说,“接你比较重要,走吧,送你回去。”

  “怎么,不放心我呀?”

  “倒也不是,怕你一个人乱想,是要跟我回家还是我送你回家,选一个。”

  “姜老板啊姜老板,你也太霸道了,那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没开车,两人并排着抄小路往留春巷走,一路上沈临桉都在说话,讲今天遇到的奇葩客人,又说了今天短视频看到的搞笑段子,姜一衍听着时不时应几声,同时也送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没事。

  送到家门口,沈临桉说:“这几天我都没回家,家里没开水,灰尘也大,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没事,我还得回店里,你早点休息。”

  “知道了。”

  就在姜一衍转身时,沈临桉叫住他:“姜老板。”

  “嗯?”

  “谢谢。”

  “不谢,回去好好休息。”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沈临桉嘴里的笑容瞬间隐去,他没有上楼,听着姜一衍的脚步声彻底走远,抬步向古井走去。

第53章 失踪

  今晚依旧没有月亮,眼泪落进古井,沈临桉问父母有没有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奶奶和大伯,回答他的只有风声和他的哭泣声。

  白天他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跟往常没任何区别,照常工作,吃饭,谈笑。

  到了夜晚,所有悲伤偷跑出来,控制不住的往外溢。

  呜咽声隐忍着在黑夜中无处可藏,不知道哭了多久,也忽略了身后那人的脚步声,直到他沈临桉脑袋按在胸口,沈临桉才反应过来,吸着鼻子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找到这里的?”

  姜一衍心疼的抱住他:“我就不该走,想哭就哭。”

  沈临桉擦擦眼尾,“我其实不想哭,但是你知道吗?我心好像缺了一块,我想堵住它们,可是,我堵不住,眼泪自己会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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