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醉 余醉 第40章
作者:方浅
沈临桉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说,姜老板,姜一衍,我喜欢你,爱你,想你,不能没有你……”
“唔……”
剩下的话全被堵在喉咙,晕乎乎的时候他听见姜老板的四个字:“我也一样。”
这个房间采光好,窗户打开刚好框进一轮明月,月光皎洁,沈临桉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向姜一衍说起弟弟的日记。
姜一衍将他的脑袋扶过去,让他靠在自己腿上,很轻的扶摸他后背,这是他最温柔的安抚方式。
“如果不是我当年自私,把他赶去住新装修的房间,或许他不会有事,他会健康长大,今年也该上大学了。”
“不是你的错,这世间很多事都是命运安排好的,跟你无关。”
沈临桉偏头看着月亮,靠在姜一衍腿上慢慢阖眼。
希望今夜弟弟能到他梦里来,他要向弟弟道歉。
隔天是在姜一衍的怀里醒来的,姜一衍正在打电话。
沈临桉半迷糊着,嘟囔:“这么早跟谁打电话?”
“以前的战友,他也在云南。”
“那你们感情真好,大清早有说不完的话。”
姜一衍轻笑出声,拍拍他后背:“起床,带你去见我战友。”
沈临桉往被子里滚了滚,“不感兴趣,你自己去吧。”
“起床,保证你感兴趣。”
沈临桉心说你去跟你老战友诉衷肠,我去干什么?
姜一衍顿了几秒:“你在吃醋?”
“不可以吗?”
“可以,我是你男朋友,可以吃醋,但不用吃这种不存在的干醋,只是战友,没有其他关系。”
“好吧,其实我也没吃醋。”
姜老板认真解释的模样太可爱了,沈临桉微微叹息,叹自己这没出息的样。
第55章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战友在民宿门口等,一见姜一衍上前对着他肩锤两拳:“不错,肌肉还在。”
姜一衍回敬他一拳,“你也不错,介绍下,我朋友,沈临桉。”
战友打量沈临桉,“你朋友就是我朋友,走吧,上车。”
上车战友才告诉沈临桉,带他去找蓝楹花树。
已经联系上别墅主人,主人一家出门旅游,别墅钥匙暂放朋友处,经战友几番托关系找朋友,几经转折联系上主人,主人听了原由,大方让战友去朋友处取了钥匙。
沈临桉疑惑地看向姜一衍:“你昨晚就联系朋友了?”
“嗯。”
“我怎么不知道?”昨晚确实有说弟弟日记所记时光蛋一事。
“你睡着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帮你找到东西。”
在战友的帮助下他们成功进入别墅,后院格局没变,那棵蓝楹花树还在,这个季节绿色的春芽刚刚冒尖,姜一衍先来铁锹,递给沈临桉:“需要我帮忙吗?”
沈临桉轻轻摇头,就在刚才,看到蓝楹花树的瞬间,他想起小时候跟弟弟在树下偷吃零食的画面,那时弟弟吃东西慢,总是在他吃完后再把自己的分一半给他,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不用,我自己找。”他说。
“好,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战友在大门口抽烟,姜一衍走过去,说:“帮买点礼物感谢户主。”
“你放心,我会安排,这个小沈,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在我印象中,你似乎对朋友的定义高于常人,这么多年除了我们这几个老战友,也没见你为谁上心过。”
姜一衍抽走他一支烟,“过段时间再给你隆重介绍,到时会在朋友前面加多一个字。”
“男朋友?”
姜一衍笑而不语,战友拍拍他肩:“行呀,可以,晚上一起吃饭,我请客。”
在树下挖了很久,始终没挖出弟弟说的时光蛋,沈临桉坐在地上,开始在记忆中寻找关于时光蛋的线索。
那棵树,好像位置不太对,小时候弟弟说的是埋在树荫下。
那时候树还没那么高,只是不知道弟弟埋的时候是上午还是下午,太阳是在东边还是西边。
只能选取现在树荫的一半以上位置,半猜半赌的一铲下去,很显然,幸运女神没有眷顾他,一个深坑出来,别说时光蛋,就连个石头都没见着。
不灰心的沈临桉继续往旁边扩大范围,坚信只要挖的深挖的远,用会挖出弟弟埋的东西。
门口的姜一衍从原先的站着,到现在的来回绕圈,战友被他绕得眼花:“我说兄弟,别再绕了,再绕我得晕了,你要是不放心进去看看,或者需要帮什么忙,调一台挖土机来?”
姜一衍侧了他一眼:“没那么夸张。”
战友看着地上一堆烟灰,对着姜一衍背影直摇头:“没那么夸张你倒是走慢点,跑的比当年训练时还要快。”
姜一衍跑进去,看着脱得只剩单衣的沈临桉,拉过他的手,摊开,满手水泡,“别挖了,你这样盲目挖下去,到明天早上都找不到。”
沈临桉这才感觉到痛,摸了摸水泡,说:“总是要找的,总会找到的,没事,你先回去,我慢慢找。”
姜一衍将他拉到一旁按着他坐下,递给他一瓶水,转身离开院子。
回来时手里拿着手套和铁锹。
手套被塞进沈临桉手中:“戴上。”
而后转身去沈临桉刚才挖过的地方继续挖。
沈临桉傻傻的,走过去,说:“你可以不用帮忙的,我自己来”
“想快点找到就一起挖。”
沈临桉将手套还给他:“就一双手套吗?那给你,我手糙,没事。”
姜一衍没接:“我不习惯戴手套,你用,别浪费时间。”
说着最生硬的话,做着最暖心的举动,沈临桉戴上手套,配合着他继续挖。
大概一小时后,他们在距离树两米左右的地方挖到了时光蛋。
如其说是蛋,倒不如说是个铁桶更合适,外表早已锈迹斑斑,开口处的卡扣也因年久腐蚀锈成一团。
“是这个吗?”姜一衍问。
沈临桉小心的抚去“蛋”上的尘土,轻轻点头:“嗯。”
“要打开吗?”
沈临桉其实很怕看到里面的东西,可又希望见到弟弟留下的遗物,叹了口气:“要,没工具很难开吧。”
姜一衍示意他将“蛋”放地上,然后拿铁锹照着卡扣处砸下,卡扣应声而开。
沈临桉小心打开,里面有一个残缺不全的超级英雄玩具,半副围棋,一只水枪,一张照片,一叠画。
弟弟小时候画的画,可惜上面的颜料和铅笔印早已模糊,依稀可见画上面两个小童手拉着手,旁边的字看不清,沈临桉在记忆中寻到这样一幕:年幼的弟弟跟在他身后,稚嫩的叫着哥哥,哥哥不耐烦的将玩坏的超级英雄、水枪等玩具扔给他,让他不要跟着自己。
弟弟说:“哥,等我长到你这么大,你是不是就愿意带我玩了?”
“才不会,你永远长不到我这么大!”
一语成畿,弟弟永远长不大自己这么大。
沈临桉抱着弟弟的宝贝,眼泪落在画上,晕出一大片悲伤。
弟弟生病的第一个下雪天,他推着弟弟坐在屋檐下看雪,听弟弟说想去大理看花,想去江南看月,想去三亚看海,想去川藏吹草原的风,想去长白山看终年不败的雪。
姜一衍陪着他,一直坐到日落,余晖洒落地面,将所有哀伤掩盖,沈临桉抬头看天,仿佛看到弟弟的笑脸出现在云层。
他站起身,抱着时光蛋,轻声说:“走吧。”
弟弟只希望他活得开心,那就带着弟弟的希冀继续活下去吧,去感受那些他没来得及看的风花雪月。
他们在第二天返回怀杨县,飞机上沈临桉全程抱着弟弟留给他的东西,仿佛那样离弟弟近一点。
下飞机,江又东过来接的,车上有店里急需的货品,先将车开回惜拾,沈临桉被姜一衍拉进店,半强迫的要求他吃下半碗面。
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风景如故,音乐悦耳,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切都很美好。
一直坐到惜拾打烊,沈临桉才发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花瓶,瓶子里插着一支淡雅的海芋百合,香气柔和,不知不觉中抚慰着沈临桉的心伤和自责。
起身时发现只有他坐的3号桌有海芋百合,其他桌连花瓶都没有。
向姜一衍道别,姜一衍拉住他:“等等,我锁门。”
沈临桉以为他是要送自己回家,不想他的意思是带沈临桉回他的家。
在姜一衍的坚持下,沈临桉跟着他往月琴湾赶,姜一衍没有开车,骑着店里的小电驴载着他,夜风微凉,沈临桉眼睛痛,又累,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虚虚靠过去,缓缓闭上眼。
前面姜一衍从后视镜看到他的动作,故意一个急刹车让沈临桉靠上他后背,说:“抱紧我。”
沈临桉依言抱住他,小声说:“我已经没那么难过了。”
“嗯。”
“衍哥,能给我唱首歌吗?”
姜一衍轻咳一声:“我五音不全,不会唱歌。”
沈临桉靠在他后背,感受着他说话时后背振动的频率,语气略显撒娇:“可是我想听你唱歌。”
前面沉默数秒,随着他后背再次振动,浑厚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军营是咱温暖的家,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风吹雨打都不怕……”
沈临桉听着泪流满面,在姜一衍歌声落下时说:“我知道这首歌,《军中绿花》,我爸以前经常唱。”
“嗯。”
一路上都是姜一衍低沉的歌声,一寸一寸抚平着沈临桉的心伤。
上楼,沈临桉被安顿在客房,姜一衍刚躺下,沈临桉抱着枕头出现在门口:“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姜一衍往里侧移,“过来。”
躺在床上,很安静,没人说话,姜一衍很轻从后背环抱住沈临桉,慢慢拍打他手臂,给予他无限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