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十七场风) 野火(十七场风) 第38章
作者:十七场风
小孩儿自己跟自己玩的挺高兴,拍着迟野的腿喊“哥哥”。
夏允风在旁边看了会儿,慢慢蹲到小孩旁边,牵着手腕把人从迟野身上扒拉开了。他看着那个小不点,条件不好,身上不知穿的从哪淘来的旧衣服,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
眼底眸光倏然一动,夏允风问:“你几岁了?”
迟野跟着挑起了眉毛,他从没听过夏允风用这种语气说话,小乡巴佬大多数时候说话都是淡淡的,被惹急了会发狠,凶起来嗓音哑哑的,当然偶尔也会软,这种“偶尔”局限于他生病的时候,那时他会很乖。
现在这样温和的说话声是迟野从没听过的,像是一阵微风吹了片树叶进心里,轻若无物,碰到又痒。
小孩慢吞吞的竖起五根手指头,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小小的乳牙,他晃了晃屁股,咿咿呀呀地说:“玩。”
“玩什么?”
小孩反握住夏允风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往屋外拉。
大人看见了,操着方言不太温柔的讲了两句:“别乱跑!再有贩子给你带走!”
迟野仿佛被什么东西扎到一样,瞬间站直了。夏允风没听懂这句,还被小孩拉着往外走,迟野想把他喊回来:“小乡巴佬……”
韩医生放下听诊器:“没事儿,就在附近。”
迟野顿了顿,也跟着走了:“我去看着他们。”
第31章
离这儿不远就是田埂,地里还有干活的农民。另一头堆着稻草,高高低低的好几垛。
小孩常在附近玩,牵着夏允风往稻草堆去:“哥哥,捉迷藏。”
他看夏允风比迟野亲切,夏允风的肤色比较接地气,小孩把他当做自己人。
夏允风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子,从前在山里听说谁家生了娃都要冷冷地笑半天,那种地方生孩子是受罪,不过是野蛮的繁衍,暴力的延续。
今天挺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小不点心态还算平和,夏允风没说玩不玩,那小孩已经自己跑着躲起来了。
稻草堆高高的,小孩就在背后藏着。
夏允风不会带小孩,也没跟人玩过这个,直接过去把小孩提溜住了。
被找到了还傻乐,小孩原地蹦了一圈说“再来”。
迟野看着他们有点无语,不懂这俩怎么能玩一起去的。他走过去,踩着地上散落的稻草,吱呀呀地:“有你这么玩捉迷藏的么。”
“我怎么了。”
“算了,”迟野说,“你俩藏,我找。”
小孩才不管谁找呢,有人陪他玩就高兴,拉着夏允风赶快躲起来。夏允风原本不想藏的,找人倒还好,躲猫猫有点幼稚,但小孩一直拽着他,直接给他整走了。
迟野说:“我数到十啊!”
小孩已经藏好了,冲夏允风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夏允风靠着稻草堆,听见倒计时越来越近,忽然拿开小孩抓着他的手,猫着腰跑走了。
迟野数完数过来找人,这可是个捉迷藏的老玩家,从小就是孩子王,大摇大摆的甩着手,一套一套地说:“让我看看小猫藏在哪里呢。”
小孩没绷住,笑了两声。
“嗯?这是哪只小猫咪?”迟野慢悠悠的晃过去,“好像在这里!”
他突然露脸,把小孩儿逗得哇哇大叫。
“逮住一个。”迟野勾着唇往稻草背后去,“我们家那只在哪儿呢。”
这压根不是什么玩捉迷藏的好地方,就几个稻草堆挡着,走动还有声响,要找人容易的很。
迟野起了兴致,整个上午夏允风都像个冷漠的旁观者,瑶村的好与坏没能在他眼底停留一瞬,迟野知道,这个与大山像也不像的地方触碰到了夏允风三缄其口的过去,但这个五岁大的小屁孩又给他撬开一个口子。
小孩让夏允风想到曾经的自己,所以他才会问他多大,哪怕不擅长也陪他一起玩。
现在迟野也想陪陪夏允风,陪他找一找那段缺失的童年。
迟野放慢了脚步,故意拉长声音:“在——这——里——”
然后扑了个空,夏允风这个不讲规矩的小坏蛋悄悄跑了。
迟野有意顺着他,沿着夏允风走过的足迹兜圈子,其实早知道夏允风就在他背面。
这么绕了几圈,迟野估摸着他家小野猫差不多该上钩了,出其不意一个转身,正抓着扒拉着稻草看他的夏允风。
他一步迈过去,动作非常迅速的穿过稻草堆的侧面,一把攥住了夏允风的手。
口是心非的小孩玩的很高兴,被迟野顶在稻草堆上的时候还在笑。
“往哪儿跑?”迟野几乎跟他贴在一起,微微低下头,气息就这么轻易的叠在夏允风脸旁。
天气很热,夏允风脸上挂着几滴汗,迟野被那细碎的水珠晃了神,听见夏允风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迟野笑了一下:“我就是知道。”
“怎么知道的嘛。”
夏允风摇了摇自己的手,其实就是在摇迟野。迟野突然觉得有点晕,不然夏允风怎么都会跟他撒娇了。
他放开夏允风,眨了眨眼睛把那阵无故而来的晕眩赶走,然后抬手把夏允风脸上挂着的汗珠抹掉了:“你只要知道,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这其实是一句指向性非常明显的话,夏允风小时候丢过一次,后来在迟野手上又“丢”过一次,所以这句话也可以理解成“我不会再弄丢你”。
夏允风不错目地看着迟野,不明白被迟野碰过的皮肤为什么会烫,却清楚知道自己不喜欢被丢弃的感觉。
那天迟野陪夏允风和小孩儿玩了很久,几乎把家底翻出来,带他们玩各种童年的小游戏。
村里真的有个农家乐,吃过午饭他们原本该走了,但迟建国说要在村里多转转,他跟着韩医生去给村民检查身体,随手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夕阳西沉的时候,迟野和夏允风又去了田埂边。农民结束了一天的辛劳,此时田地里已经没有人了。
哥俩踩着高矮不一的稻草堆爬到顶上,肩并肩坐在一起看落日。
他们都穿着短裤,被太阳暴晒到干枯的稻草戳着皮肤,迟野问:“扎不扎?”
“有点儿。”夏允风说,“没事儿。”
他看着远方,天空万里无云,红霞倾落大地。世界被染上一层浓烈的火色,层叠的光将时间驱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寂寞渔村,荒原草场,似乎只剩下眼前这一秒的静止。
“迟野,”夏允风轻声喊他的名字。
“嗯?”
“你现在高兴吗?”
迟野双手往后一撑:“还成。”
“哦。”夏允风停了一会儿,说,“我很高兴。”
迟野笑了一下:“陪你玩儿就高兴。”
“我没这么玩儿过,也没人这么跟我玩。”
黄昏的风也很温柔,悄悄吹起夏允风的头发,这个安静的傍晚适合说点什么,哪怕夏允风并不擅长自我剖白,但他就是想告诉迟野。
“你想知道我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夏允风淡淡地问,在迟野心底投入一枚细小的石子:“什么样的?”
于是夏允风说了一些,用最单调的言语陈述,没有刻意营造痛苦,却无端让人感到难过。
“所以我觉得瑶村很好很好,没有人经历我的那些过去。”
夏允风走入瑶村,矛盾的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边抵触,一边靠近,无形中比较,这里会不会是另一座大山。
迟野坐起来,手被稻草扎出痕迹,他碰了碰夏允风的头发:“现在你好吗?”
夏允风微微一顿,从没有人问过他好不好,因为没有人关心过他的感受。他只是想把过去告诉迟野,并没有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夏允风把迟野的手抓下来,抓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指尖:“我很好啊。”
宛若刺猬收起浑身的刺,夏允风一个翻身朝迟野露出了最柔软的“肚子”。他把最温和的一面展露给迟野看,像是凶猛的食肉动物把要害交到了猎人手上。
他看向迟野,注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对他说:“哥,我从没这么好过。”
彤红的晚霞擦过夏允风的眼睛,像是火柴擦开时随风滚落的焰火。
迟野猝不及防撞进一抹火光中,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
回家已经很晚了,临走前他们在瑶村吃了顿简餐,和四哥韩医生一块。
路上车辆很少,光只有道旁的一盏盏路灯,远处的村落已经融入夜色。
夏允风枕着迟野的肩膀睡觉,有很多光影在迟野眼中进进出出,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尖,睡不着。
开学前的最后几天迟野放了个假,趁夏允风不在家,他流氓似的找方锐要了2个G的种子。
方锐发给他了,叮嘱兄弟:“野哥,悠着点。”
迟野有点无法无天,开着全屏加外放,家里没人才敢这么放肆,看了会儿起劲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放了心。
“错觉。”迟野把视频关了,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小声重复着,“就是错觉。”
夏允风自己坐公交车回的家,交通不是很方便,下车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到家时迟野在院子里浇花,夏允风推开院门,走的身上热烘烘的往迟野跟前去:“哥。”
迟野提着喷壶的手一顿,夏允风身上的热乎气儿和那声“哥”过电一样,搅的他从耳根开始麻,天灵盖都要酥翻了。
这他妈太不对劲了!
放下喷壶,迟野瞥了夏允风一眼,把架子上的剪刀拿下来,“咔嚓”剪断一根枯黄的叶子。
夏允风在书包里翻翻找找,找出两颗荔枝糖:“补习班发的,我没吃。”
他摊开掌心,两颗小糖躺在那儿。
不是什么好东西,路边摊五毛钱抓一把的水果糖,全班每人分两个,夏允风平时那么爱吃东西一小孩竟然动都没动。
迟野嘲他:“怎么忍住的,不像你风格。”
夏允风没回这句,问:“吃吗哥?”
迟野额角那根筋蹦了一下,夏允风怎么回事,喊哥喊上瘾了?
他又去了一剪刀,硬邦邦道:“不吃,手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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