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 吻一缕烟 第10章

作者:四面风 标签: 近代现代

  “不行。”谭知静痛快地拒绝。

  “为什么?”余初纳闷地问。

  “我已经送过你生日礼物了。”

  “可那本书我已经有了,不能算。”余初没有撒谎,就在他的书架上,有和谭知静送给他的这本一模一样的书。他当初邀请谭知静看自己的书架,但谭知静没有看,余初觉得这是天意。

  “所以你还欠我一个生日礼物……就送这个吧,行吗?我爸不会知道的。”

  “别胡闹了。”谭知静缓和下语气,让自己多一些耐心,少一些责备。

  可“胡闹”那个词在余初听来,比刚才那些带着厌烦的话都刺耳多了。

  “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这是他筹谋许久的伟大计划,怎么能是闹呢?

  谭知静皱起眉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一声叹息。

  余初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不愿意呀?是因为高考吗?没事,我以后反正是要出国的……而且,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呢。我就想试一次,试完就不缠你了……你每周末都要给我补课其实挺烦的吧。”

  谭知静摇了下头,但余初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谭知静看眼时间,对余初说:“我现在送你回去,或者我去你家帮你拿一身衣服。”

  他刚说完衣服,余初就把浴袍脱地上了。

  尚未完全成熟的躯体袒露在谭知静面前,身体两侧的双手紧张地攥成拳头,大腿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两腿紧并在一起,紧张得连条缝隙都没有留。

  谭知静移开视线,站了起来。

  但两个人离得太近了,他刚一起身,余初就贴了上来。

  “啊!”余初惊喜地喊出来,低头看了一眼,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他脑海里闪过一瞬曾经看过的可怕的画面,是余副局骑在妈妈身上,一边做那种事,一边抽打妈妈的身体。余初仿佛看到是余副局的那个东西长在了谭知静的身上,而自己变成妈妈。他马上就要替妈妈受难了。

  他紧紧地抱住了谭知静,兴奋地大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谭知静肯定是想要的!谭知静喜欢男人,还和前男友分手这么久了,怎么会不想要呢?他只是在虚伪地推辞,就像余副局说要感谢他时,他说不用,但其实就想要那个!

  余初体谅他性格高傲,允许他继续矜持,仰着脸说:“我真的很想要!我想和你试一次……”他的嘴唇第一次离谭知静的那双薄唇那么近,情不自禁地往上凑,谭知静就仰着头往后躲。余初求他:“就和我做一次吧……我爸真的不会知道的……我嘴很严的,绝对不告诉他……我和他说的是晚上再回去,现在还这么早……”

  谭知静想推开他,但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他支着双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觉得刚打扫完卫生的手太脏了,怕碰脏余初的身体。

  完全没有必要。谭知静毫不犹豫地握住余初的肩膀把人一把推开。

  余初踉跄着退后两步,看到谭知静衣冠整齐地站在自己面前,刚刚那点儿破绽已经被掩饰回去了,而余初身上冷飕飕的。

  他像是这会儿才意识到两人在着装上的差别,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羞愤袭击了,忙蹲下去抱住自己。

  谭知静又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弯下腰想帮他把浴袍捡起来。但是余初故技重施,猛地扒住谭知静的肩膀。这次他得逞了,谭知静被他拽倒在地上。

  余初手脚并用地去纠缠谭知静,可他力气小太多了,就像不自量力的猎食者妄图捕猎比自己更庞大、更凶猛的猎物,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又难堪的境地。

  但所幸不是一无所获,谭知静也不是全身而退的。他站起来,余初躺在地上由下至上地望着他,看到他再次露出破绽。

  谭知静扭头朝门口走去,他取大衣耽误了些时间,被余初抢着挡住了门。

  余初光溜溜地贴着门板,冰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不再为两人着装上的差别而感到羞耻了,也不再为自己体型上的劣势感到自卑。谭知静对自己是有欲望的,他只是在装。男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动物。

  余初伸出手,想去碰谭知静,被一把抽开,“啪”的一声脆响,余初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余初看着谭知静前所未有的生气的表情,忽又拿不准了。难道谭知静真的不想吗?可是为什么呢?

  这太奇怪了,余初想不明白。他拼命地思考,终于意识到什么,忙说:“你是不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从来都没有跟人做过,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这是他的第一次,干干净净的、最好的第一次,白送上门来,怎么会有人不想要呢?

  谭知静不胜其扰,语气里终于带出烦躁:“你是不是第一次关我什么事?”不仅有烦躁,还有嫌弃。

  这下余初彻底愣住了,身体深处一些东西被翻过来、倒出来,里面乱成一锅粥。

  谭知静动手了,扯着他胳膊要把他拽开,“让开!别逼我告诉你爸爸!”

  余初两只手死死扒住门把手,被谭知静扯得东倒西歪,断断续续地说:“那你告诉我爸去吧,他肯定会弄死你的……要不你就依我,我会报答你的,我让我爸给你批项目!”

  谭知静手上停了一瞬,不再顾及会不会弄伤余初,真的用了劲儿,把余初从门上揭了下来。

  余初坐在地上,回忆门关上前是不是真的听到那么一声,谭知静骂他有病。

  他害怕了,开始检讨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病的是余副局和妈妈,怎么能是自己呢?难道自己被他们传染了吗?难道自己被他们养坏了?

  他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客厅里走,看到摊在地上的浴袍,赶紧抓起来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病得轻一点。

  他忽然想到更可怕的,几乎要跳起来,满屋子地乱窜,找手机。他最后在洗手间里找到了,哆嗦着给谭知静发消息:“别告诉我爸,求求你!”发出去后又想起来,忙补充一句:“我跟你闹着玩儿的,是恶作剧,对不起!”

  他握着手机,等不来回信,越发的害怕,手机屏幕上的字都跳起来。

  谭知静回复他了:“我帮你叫一辆车,半个小时以后在酒店门口等你,你坐车回家。”

  余初赶紧回:“好!”先发出去,再说:“我听话,我不胡闹了。”又问:“你还告诉我爸吗?求求你别跟他说,他会打死我的,真的,他真的能打死我。”

  谭知静说:“我不说。”

  余初从巨大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了,手机掉到地上,眼泪也哗哗流下来。他在泪幕中看到谭知静为他打包起来的吃剩的蛋糕,想起之前许的三个愿望。

  每年都是一样的愿望:第一希望爸妈离婚,第二希望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第三希望世界和平。

  要是过生日能许四个愿就好了。

第17章 一些改变

  (对不起!上一章最后一句严重笔误o(╥﹏╥)o小初最后的心理活动是,要是过生日能许四个愿就好了。是四个!)

  ***

  早读,周一升旗仪式,课间操,午休,体育活动……上课,上课,上课,做题,做题,做题……

  后桌用笔轻轻点了一下余初的背:“门口好像是找你的。”

  余初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到李思敏站在门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竟以为能在那个位置看到谭知静。

  他走到教室门口,李思敏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告诉他:小佳送他的那条Gucci围巾是找亲戚家的姐姐借钱买的;那条围巾四千块,和小佳一学期的生活费一样多。

  余初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好几个月只花四千块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送别人自己买不起的礼物,不明白为什么缺钱了不是找家长要而是找亲戚借。

  他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事自己都不明白。

  “我告诉你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马上就高考了……你能不能别太经常跟她说话……但是也别故意躲着她,万一她跟你说什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哄哄她,跟她说,高考以后再给她答复……”李思敏可能是因为在求人,也可能是因为觉得难以启齿,或者是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把爱情看得那么重,又或是在替朋友的单相思感到难过,忽然红了眼圈。

  余初依然不明白,但也差点跟着流出泪来。

  他回到教室,朝自己座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扫视整个班级:现在是课间,但走动的人很少,大家多数都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写字;空气里的声音波动均匀,是一些同学在三三两两地小声讨论问题。

  余初记得刚转进来时,有时还会嫌这边学校的班级容量太大,课间人人都说话,太吵……教室后墙的板报上写着:距高考还有八十一天。

  他在距高考八十二天的时候对谭知静说,高考没什么,自己反正都是要出国的。

  谭知静那会儿对他摇了摇头。他究竟是在说不是什么呢?

  余初走到郑铎旁边,小声问他有没有李思敏的微信。

  郑铎得意地说当然。

  “给李思敏转四千块钱,跟她说是我让的,她明白什么意思。”

  郑铎大惊失色:“你也要追她!别介啊……”

  余初没有跟他闹,沉默了一会儿,说:“快高考了,你别去招人家。你知道住校生都为什么住校吗?她们都不是本地的,为了上学不容易,你别耽误人家。高考是大事,你要是影响她发挥了,她恨你一辈子。”

  郑铎被唬住了,老实地点了点头。

  周二没有升旗仪式,其他都是周一的重复。周二的早读是英语早读,七点半,所有同学都已经坐在教室里了,有的背单词、有的背英语文章、有的背固定搭配。英语老师背着手在过道里慢慢地溜达,等着有同学遇到问题能及时解答。

  “老师牙上有菜叶。”同桌用胳膊肘碰他一下,藏在朗诵声里和他说悄悄话。

  余初看向英语老师,她正在给旁边那列的一个同学讲题,脸朝向余初他们这边。余初看了一会儿,看到老师的下门牙上确实有片绿菜叶。

  老师讲完题了,等她转过身走出几步,刚刚问问题的同学忙跟自己同桌嘀咕起来,两人的表情像是遇到比刚才那道更难的题。

  “他应该刚才问题的时候告诉老师。”余初的同桌小声对余初说道,“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又看眼表,松了口气,“快下课了,希望老师一会儿回了办公室能照下镜子。”

  余初班里的同学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英语老师,因为别的班的英语老师普遍都年轻活泼,还漂亮,就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年纪最大、最死板,讲课也一般。余初以前也笑话过他们英语老师,学老师的口语发音,“道路,肉的!”逗得前后桌哈哈大笑。

  不过英语老师对余初不错,曾经有一次叫他去办公室谈话,说他英语成绩不错,但希望他不要满足于此,要继续努力,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余初讨厌这种说教,看见老师桌上有一个小女孩儿的照片,就打岔问老师:“这是谁啊?”那一瞬间,老师严肃的脸霎时柔和下来,连声音都变温柔了,说:“是我女儿。”

  这会儿余初在想,他们七点半就要到学校,自己有阿姨做早饭,老师的女儿是谁给她做早饭呢?英语老师是和家人一起吃的早饭吗?他们今天早晨吃的什么?菜包子?还是有菜叶的面汤?老师得几点起床呢……

  他举起手,英语老师立刻看见了,快步走过来。他们问问题是不用起立的,都是老师弯下腰来讲。余初问了一个语法题,老师给他讲完,余初说:“谢谢老师。”然后移开手,露出课本空白处的字:“老师您牙齿沾了东西。”

  他给老师看字的时候没有抬头,用余光感觉到老师停顿了一下,就快步走出了教室。过了一会儿老师回来了,好像之前那样在过道里来回溜达,余初尴尬得不敢抬头。老师经过他旁边时,在他桌上放了一张小纸条:“Thank you!”

  同桌在一旁偷偷地冲他竖起大拇指。

  余初刚刚是想起了谭知静。他经过几十个小时候的思考,在谭知静那一摇头里领悟到了遗憾和失望,还有些许的轻蔑。他读到一些谭知静没有说出来的话,比如,如果你真的学,我给你补课并不会觉得烦;如果你不想好好学习,高考对你不算什么,你又何必浪费我的时间。

  他想起谭知静在饭局里偶尔露出的疲累的神情,想起他喝得难受了还硬撑着笑脸,想起自己让他跟自己试一下,说让余副局奖励他,那张总是淡然的脸在刹那间暴发出的愤怒。

  余初说不清这些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但它们确实在他心里连接在一起,并且改变了他。

  他想把这些改变告诉谭知静,想把周二早读课的那件事也告诉他,再问问他怎么看,自己做得对不对。

  但他不知道谭知静这周日还会不会来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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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初宝,那天但凡表现正常一点儿o(╥﹏╥)o,知静说不定就真把持不住了。

第18章 救那只猫

  在接下来的那个周日,余初自己早早地醒了,比上学的日子被闹铃叫醒的时间都早。

  早晨从来没有这么长过,他也吃不下早饭,就一直守着窗户坐着,望着楼下。坐到八点半,他开始肚子疼,因为紧张:上周日谭知静是九点整按的门铃。

  九点钟,谭知静没有来。九点十五,余初受不了了,下了楼,在小区里一条路的分叉口附近溜达,这里是谭知静去他家的必经之路——如果他今天会来的话。

  后来他听到一些小孩的吵闹声,一开始没有在意,但是越听越古怪,就跑过去,直接从绿化带的灌木丛穿过去,越过修剪整齐的绿植,看到小区里几个十多岁的小孩又在欺负那只丑猫。

  人类,即使只是未成年,在猫的成年个体面前也有着显著的优势。他们更狡猾,会用香肠当诱饵,还会制作武器,除了用脚,还用木棍抽打它,阻断猫的去路。

  但猫也有优势,它更灵巧,以往总能挨几下就逃出来。但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没能逃走。它被困住了,人类打得越来越狠。

  余初在心里嘶喊:“别打它了!”可他喊不出来。那只猫也喊不出来,它在残酷的暴力里狼狈逃窜,从这一只脚下逃到那一只脚下,从这根木棍逃向另一根木棍,也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就像是那些人类的笑声把他们两个的声音都剥夺了。

  余初也没法走过去,他看着那只猫被踹得满地打滚,动作越来越不灵活,他的双脚就像被钉在地上,动一下就锥心地疼痛。他甚至都没有在心里责怪那几个人类。他怪这只猫。他告诉过它那么多遍,这个小区不安全,不要来这边要食,它为什么这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