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 吻一缕烟 第35章
作者:四面风
皮带一边抽着,一边问:“知道错了吗!以后还敢吗?”
乌龟一样的余初在心里大喊:“知道了!不敢了!”但是嘴巴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不习惯忍受这种疼痛,还是刚才那几下磕坏了脑袋,余初失禁了,一小股液体缓缓地从他身下流出来,流到余庆春和妈妈的双人床下。
虐打停止了,余庆春后怕地揽住他,小声喊他:“小初,小初,你没事吧?爸爸错了,爸爸不是故意的。”
余初被他抱起来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他竟然起了生理反应。余初这时已经被打懵了,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后来趴在床上稍微清醒了一些,回忆起余庆春刚刚那异样的羞愧而震惊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吃力地爬到床边,扒着床沿剧烈地呕吐起来。
--------------------
其实我觉得是知静没有给余初安全感。如果说余初是不成熟的边缘人格,那知静有时候也只是个二十六岁的有强迫症的小青年。
第62章 倒数
妈妈回家以后,被余初满脸的血吓到尖叫,但真正严重的是失禁。余初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感受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打坏了,求他们带自己去医院检查。
这是他挨打后说的第一句话。余初妈妈迟疑,“需要去医院吗?”余庆春忙说:“听小初的。”又往妻子手里递了条温热的毛巾,说:“你给小初擦擦脸。”
擦擦脸上的血,额头磕破了,流下来的血。
妈妈用毛巾小心地擦了两下就不敢擦了,手哆嗦得厉害,以前打得多狠都没流这么多血。
余初把毛巾从妈妈手里拿过来,在自己脸上简单地抹了抹,说:“没事,妈,头上血管多,所以流血多,伤口应该不大,已经不流了……但是我想赶紧去医院。”这次余庆春没有用皮带扣,但他怕自己变娇气了,被打坏了脊椎。
妈妈转身在丈夫脸上狠狠扇起耳光,一边打一边哭:“你打他头!你把他头都打破了!”余庆春紧闭着嘴被妻子扇得一晃一晃。
余初的妈妈不会开车,也不能叫司机,怕丢人,本市的医院也不敢去,怕碰上熟人影响不好,只能余庆春开车带着他们去了邻市。但他没进医院,因为他脸上也肿了,也怕万一碰见能认出他的人,只让余初妈妈带着余初去做检查。
脊椎神经没有损伤,泌尿系统也没问题,医生说失禁可能是吓的,日后还要继续观察,看是否还有大毛病;除此之外,头部还有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会呕吐头晕,回家后要卧床修养。余初的妈妈对医生说是碰到了劫道的小流氓,不知道医生信没信。
不过没关系,他们做什么、说什么,对余初而言都已经没有关系。脊椎没受伤就好——谭知静那双沉静的眼睛在他脑海里闪现,但他当即意识到这一映象毫无意义,那双眼睛便消失了——不会残疾就好,如果残疾了,他能指望谁?
额头磕破了,是一条细长的伤口,在发际线以下靠左的位置。伤口不算大,按理说自己就能愈合,但妈妈担心他破相,就让医生用小针缝了线,这样以后留的疤能小一些。一共缝了五针。
余初挨过那么多打,以前也有见血的时候,都是在家处理,倒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他觉得新鲜,便对护士说:“姐姐你帮我在背上也抹点儿药吧,是不是能好得快一点儿?”
掀开衣服的时候,护士低叫了一声。余初长相讨人喜欢,细皮嫩肉看着像是蜜里泡大的,刚才缝针的时候却吭都没吭一声,让人心疼。
护士上药的时候瞥了他妈妈一眼,忍不住说:“这是跟孩子有仇吗?后背这里是脊椎,全是重要神经,可不禁打,万一一个寸劲儿打坏了,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妈妈一直在流眼泪,闻言脸上先是一红,随后血色褪下去,渐渐苍白起来。
护士不仅看出她不顶用,还看出家里那个是个惯犯,就问余初:“还在上学吗?住校吗?”
余初说自己马上就去外地上大学了。
“那就好!”护士替他高兴,“去了大学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经济独立是最重要的。”又小声安慰他:“马上就熬出来了。”
余初笑了笑,点点头。
从诊室出来以后,妈妈陪着余初慢慢走,心疼地埋怨:“你干嘛还手呀,又打不过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有劲,他以前天天干农活的,还是断掌,本来就没轻重,你还手他肯定更生气——”
“这是我第一次还手。”余初打断妈妈的话,颇心平气和地说:“但不是我第一次挨打,也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妈妈没法直视他,垂下眼睛,“那好歹没打这么重啊……你又不是你不知道你爸爸的脾气,你小时候都不还手的,这会儿跟他对着来,他肯定是觉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才那么生气,你也知道他一生气就管不住自己——”
“他不是我爸爸。”余初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但直直地看着妈妈的眼睛,“你不要在我面前替他说话,我受不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儿,让我觉得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让我相信他像别人的爸爸那样疼他的孩子,你想避免矛盾,想让那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但是不可能的,妈,不正常的是他,只要他还在那个家里、还是那个说了算的人,我们就都不可能幸福。”
余初从没这样和妈妈说过话,妈妈露出震惊又受伤的表情,徒劳地说出和刚刚护士说的一样的话:“等你上了大学就好了。”
“我去上大学了,你怎么办呢?”余初问,“我觉得你这日子过得还不如我刘阿姨呢。刘阿姨每天就是到处玩儿、消费,花郑铎他爸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整天都高高兴兴的,还帮郑铎他爸打掩护,到现在郑铎都不知道他爸在外面有几个,那才是一家人每个都开开心心的。哪个大人像你一样成天想着爱不爱的事呢?而且你真觉得你和余庆春之间是爱情吗?他让你扇几巴掌,再装模作样好像他比你还痛苦,你就觉得那是爱你的证明了。可他要是真爱你,怎么会舍得跟你动手,怎么舍得让你看着我跟条狗似的被他打得满地爬?啊……我可能不算数,那是你们俩之间的事……你觉得他爱你,相信你们是你们那代人少有的爱情,相信你们就是这种相爱模式。可是爱一个人不应该是舍不得看他受苦,舍不得看他难受,看见他不高兴就恨不得把那些不高兴的事全挪到自己身上,看见他皱一下眉头都心疼得不得了,更别提看他流眼泪……”
余初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把眼泪忍回去。不想再哭了,没人在乎。“算了,反正你也听不进去。你们两个早就魔怔了,你们两个都有病。”
他语气发狠,妈妈被吓着了,半晌才说:“小初……你是不是恨我们啊?”
我们?
“当然。”
晚上得趴着睡觉,到了后半夜还没睡着,屋门倒开了,进来个人。余初紧紧攥住枕套的一个角,没有发出声音。
余庆春先找到余初的手机,用密码解了锁,翻看起来。余初并不担心手机,这个家始终无法给他安全感,他一直记得清除和谭知静的聊天与通话记录。
余庆春翻看了很久,然后把手机放回原位,再无声地走到床边,在床尾轻轻地坐下来,面朝向余初的方向。
余初把枕套咬在嘴里,依然止不住地发抖。
余庆春在黑暗中察觉了,匆忙站起身走了。
之后的几天,余庆春都没有回家。
倒数到第三天了,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他马上就能解脱了。
第63章 分别(上)
郑铎准备去新加坡了,说什么也要趁余初开学前见一面。余初实在推不了,后来又想着,其实没什么丢人的,不是他丢人,就让郑铎来家里找他。
他脸颊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额头还敷着纱布,把郑铎吓了一大跳。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爸揍的。”
郑铎却是更惊讶了。
余初记得自己搬到这边以后依然会挨打,不由笑自己以前要面子,帮余庆春遮掩得这么好。“他以前经常揍我来着。”
郑铎傻眼了,喃喃一句:“真没想到……我还以为你爸不打孩子呢……为什么呀?你都这么乖了,他为什么打你啊,还下手这么重……”他说到这儿有些生气了,义愤地说:“我爸打我都没这么狠!你到底犯什么事儿了?”
余初撇了下嘴,“大人想打孩子,什么不是理由?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怎么那么突然就要走了?”
郑铎忙打起精神,说起自己的新变化,“思敏已经过去了,我也得赶紧的。不过人家是去上好学校的,我是花钱上私立。我本来说随便上个私立就行了,新加坡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到时候我爸给我买辆车,我能有个地儿待着,能随时找她玩儿就行了。但是思敏非让我先读预科,然后参加他们那边的高考,争取考个好学校。她说我英语底子好,脑子也不赖,有她带着我好好学一年,肯定能考上。”
余初嘴角噙着笑,听他话里的亲切意味,就知道不用再问两人的进展了。
郑铎还同他兴致勃勃地展望未来,说等去了那边,他就在李思敏学校旁边租个房,两人一起住。白天他们各自上课,晚上他接李思敏回家,一起吃饭、洗碗,然后一起写作业,他碰上不会做的还能让李思敏给他讲题,想想也挺有意思。
余初万万没想到郑铎竟然是向往这种居家生活的,笑得浑身直颤,后背有几道血痂正发痒,蹭上衣服更痒了。
“住一起要注意安全,别搞出人命。李思敏那学校学习肯定紧,你别给人家找事儿。”他提醒郑铎。
郑铎竟然纯情地脸红了,说自己会注意。
余初又以过来人的经验建议他:“你要是真想好好学习,就别指望李思敏帮你补课,你肯定走神。你就在学校里认真听课,课下再找个专业的补课老师。”
郑铎高兴地拍他肩膀,说他就是聪明,想得周到,拍得余初皱着眉着躲。
他们说完正事,郑铎又告诉他一件八卦,“咱们老班儿被学校开了。”
“为什么?”
“有人往校长信箱塞了匿名信,说咱们老班儿搅基……据说是学生干的。”
“……是我们这届的吗?”
“不知道……”
郑铎走了以后,余初打了辆车去了临近的医院,排了半天的队,把额头上的线拆了。
拆线时有些疼,来回又折腾这么久,出了不少汗。这几天他身上带伤,一直没有好好洗澡,这会儿实在忍不了了,回家便冲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他一直心慌,两次走出来确认浴室门确实锁好了。可他还是没法踏踏实实地洗,他觉得可能以后都没法踏踏实实地享受热水澡了,只能像现在这样飞快地抹浴液、飞快地冲洗,再飞快地穿上衣服,飞快地奔回自己的卧室。
他在自己房间里接到谭知静的电话。
那个人在他手机里的备注就是完整的姓名。乍看见那三个字,他的心跳顿时狂乱起来,像被狠狠烫了一下。
很奇怪,明明只是几天没见,他却好像把这个人放进另一个世界里了。此时电话响起,他才意识到,他们仍在同一个世界里。
谭知静问他,你知道你们班主任的事吗?
这和余初预想的不一样。
第64章 分别(下)
“……知道,怎么了?”他迟钝地说。
“余初。”谭知静语气郑重地喊他的名字,“我和你的老师在那天之前只见过两面,第一次是我被你叫去学校那次,第二次是偶遇,在你高考之后,他让我劝你报志愿慎重,别浪费分数。”
余初不明白,“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非得今天才解释呢?”为什么不在那天看见自己难过的时候说呢?
“余初,如果你计较称呼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在成年人的社交场合里,去掉姓直接叫名字根本算不上亲昵。你们老师最开始称呼我是‘余初家长’,但我们都知道,我不是你的家长,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时候,再那么称呼就太虚伪;当时又不是多正式的场合,连名带姓地喊显得没礼貌,‘谭先生’没必要,‘小谭’也不行,你老师比我年纪小,‘谭哥’恐怕也不行,你照样会生气——”
“谭知静,”余初打断他,“不是我举报的,我也是今天刚听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天晚上余庆春回来了,他已经从那天的恐慌中缓过来了,看眼余初的额头,说:“我本来说明天开车带你去医院。”
余初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和他交谈:“我打车过去的,没碰上熟人。如果有人问,我就说是打球磕的。”
余庆春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像是对这话不满意,却也未置可否。
余初为这沉默感到异常的烦躁,连恐惧和恶心都冲淡了,对余庆春说:“我回我自己屋了。”
“等一下。”余庆春说,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那天,是我下手太重了,这点是我不对……你后来身上有不舒服吗?”
“没有。”
“嗯……”余庆春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余初,“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你们还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了。”
“是什么人?”
“同学的姐姐,就那一次,纯粹出于好奇,因为高考完了,不是谈恋爱,也不是不正经的人。”余初迎着余庆春鹰隼的眼睛,把他想知道的都回答一遍。
“拆线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余初撩起额前的头发给他看,“已经快长好了。”等余庆春看够了,才把头发放下来。
这时妈妈出来了,担忧地看着他们。余庆春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一时不知放在哪里。
余初想,他但凡还有廉耻心,就该立马让自己离开。
“东西收拾好了吗?马上就开学了。”余庆春还在问。
“收拾好了。”
上一篇:野火(十七场风)
下一篇:每天都在吃反派男二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