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一缕烟 吻一缕烟 第34章

作者:四面风 标签: 近代现代

  有时冷不丁一个激灵,想起知静哥哥说过的,“三个月。”六月,七月,八月,直到九月,三个月已经过去了,没有任何变化,那一天他像被冻僵了,但知静哥哥照样吻他、爱他,帮他化开。

  当然知静哥哥也用过另一种表达期限的说法:“一个暑假。”可他同样说过:“谈恋爱不一定会上床。”也许知静哥哥是忘说了一个“不一定”,不一定是三个月,也许他根本就已经忘了。

  余初又一个激灵,羞愧自己竟然会想这些。想这些,好像是要怀疑知静哥哥是否爱他一样。简直恐怖,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呢!

  他不去省会,还没开学,哪儿都不想去。每一个不能见到知静哥哥的日子都是浪费生命。

  余庆春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坐在那儿露一下脸就好了,是基本的礼数,其余的人情世故都由大人们来做,高中的班主任也被他邀请了,谭老师也被他邀请了,他们能替他说话,不用他操心。

  余初忍住了没有笑出来,用不情不愿的语气说:“那好吧。”

  知静哥哥曾对他没有去外地旅过游表示出惊讶,也许这次能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旅行。

  他们的城市距省会有两小时车程。去的时候,余庆春让司机开车接上余初的班主任,余初没理由坐到谭知静那辆车上。下高速和快进城的时候,余庆春给谭知静打了两个电话,确认他一直跟着。余初竖起耳朵,能听见余庆春的手机里漏出来的谭知静的声音,心里高兴,同时又放心不下,催促:“快挂了吧!开车不能打电话!”

  他最近很少主动和余庆春说话,余庆春好脾气地笑着,说:“好、好。”颇欣慰似的对电话里说,“小初不让我打扰你开车,先这样。”然后挂断电话,笑着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余初也在扭头向后张望着,但是看不见谭知静的车,又失望地坐正了。

  班主任也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对他说:“不用担心,知静开着导航,不会走丢的。”

  余初登时凶狠地瞪向他,那眼神像要把对方剐了。

  班主任不由愣住,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学生。

  余初见他看自己,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凶狠起来。越是漂亮的眼睛,散发恶意时就越肆无忌惮,直把班主任看得后脊发凉,先移开了眼。余初仍不依不饶地继续瞪了班主任好几秒,才收回视线,低头玩起手机。

  之后什么校长、辅导员,余初全没往心里去,只计较谭知静往班主任脸上看了几次,主动和他说了几次话……知静哥哥竟然对着班主任笑!

  谭知静不经意般朝余初望了一眼,这样若有似无的一眼实则充满力量,两条小鞭子似的在余初天灵盖上轻抽了两下,让余初陡然清醒,后怕地察觉到自己刚才好像魔怔了一样。

  之后余初的心情更是急转直下,因为饭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说“开学”、“开学”。每一个“开”都是在余初身上开了一刀,“学”是血,哗哗地往外流。

  为什么知静哥哥还能那样无所谓地和人笑着说话?

  余初真想在这个饭桌上大哭一场!

  开车的人都没喝酒,回去的时候,谭知静依然开自己的车,班主任竟然坐到他的车里。

  “我和老师做一辆车。”余初僵硬地说。

  班主任显得有些意外,余庆春倒没说什么。谭知静也没说什么。

  上车前,班主任在选位上迟疑了一瞬。

  余初在心里疯狂地嘲笑他,看不起他想靠近谭知静又不敢的样子。但他转瞬就又想到,如果不是不得已,知静哥哥对人总是偏冷的,却似乎唯独对班主任颇有温度。

  余初未必是真觉得谭知静对自己班主任如何,可他实在是没法忍受谭知静竟然允许别人当着自己的面那样叫他的名字。他毫不犹豫地钻进副驾驶位,并回头颇为挑衅地瞧了班主任一眼

  可他抢了近水楼台的位置,却开不了口和谭知静说话。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到和谭知静说鱼丑丑抓沙发的毛病,或者说谭知静上次在他大腿留下的那个牙印,或者说他们已经两天没做i了。这是他们最经常谈的。

  但也并不是说,不聊这些,他们就无话可聊了。余初只是希望谭知静能先开口,他盼着知静哥哥理一理自己,哪怕只是喊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就什么都不怪他了!原谅他把“知静”这个殊荣送给一个别有用心的人。

  知静哥哥那么聪明,那么懂他,从吃饭那会儿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出自己在难过吗?

  班主任坐在后面问:“知静,你本科的时候参加过学生会吗?”

  “参加过。”

  “是嘛!我没想到。”

  “为什么?我看起来不像热心班级事务的人?”

  “确实不像……哈哈!”

  “我觉得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大学是半个社会,不能再用学生的心态去生活了,不能只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你大学时候的专业是自己喜欢的吗?”

  “是,研究生选方向的时候也是选的自己感兴趣的,老师也是找的本科时候就欣赏的老师,后来一直跟着这个老师读到研究生毕业……”

  他还继续说着,余初把额头从窗玻璃上拿下来,飞快地抹一下眼泪,从脚边的书包里拿出降噪耳机戴到头顶,把降噪功能调到最大,音量也调大。额头又贴上冰凉的玻璃。

  知静哥哥和别人有那么多可聊的,就聊吧。他听不见,就当知静哥哥只对他一个人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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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傻瓜,知静哥哥说的话都是说给你听的呀。

  之前一次更了三章,大家别漏看~

  新年快乐!!我们的2023年一定比2022年好!!

第61章 被发现了

  先把班主任送到了。班主任下了车。

  车都停下了,两人还要寒暄几句,班主任说他和谭知静一起说话很愉快,要回头再聊,谭知静笑着说好,都被余初听到了。

  越不想听就越能听见,和等待某样事物的死亡、或者一个截止期,截然相反。死亡和截止期都能让人在快活时暂时忘记它的存在。

  班主任终于走了,余初不用去看就知道谭知静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因为自己没有和班主任道别,戴着耳机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这样不礼貌,不懂事。今天从饭桌那会儿起,他就一直不礼貌、不懂事。他知道自己又没有达到谭知静的标准。

  汽车再次启动了,车里只剩下两个安静的人。余初的耳边也是安静的,他悄悄关了手机里的音乐,但耳机还戴着。安静经过耳机的强化,就像窒息一般。紧接着,谭知静开始打电话,不是接电话,是他主动拨出去的,之后就是什么“单子”、“规格”。余初一直脸朝向窗外,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最终到了余初家的小区外面,谭知静把车停在街边,熄了火。电话依然讲着,没了引擎声作背景音,只剩下谭知静和电话里热切谈论工作的声音。

  余初已经不哭了,眼泪也擦干净了。余庆春说他要去局里一趟,但没说要多长时间。余初的心被谭知静针对性的沉默搅得难受到极点了,但依然知道害怕,不能让余庆春看见自己莫名其妙地哭哭啼啼。

  真是莫名其妙地哭啼。

  他的左耳捕捉到谭知静的动静,以为他要抽烟。谭知静特别心烦的时候才会主动抽烟,余初心里顿时一阵紧缩,随即涌起一股暖流。

  但谭知静不是抽烟,而是听着电话里的人说话,一边拿出消毒纸巾,擦手,然后是方向盘、控制台,甚至车门。

  这时余初扭过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扭回去。谭知静手上的动作不变,继续擦着,余初在脑海里随着他的手移动。

  他想起那双手的样子,指侧和关节处快要洗坏的皮肤比初见时好了很多。谭知静一直在用他送的那个牌子的手霜。

  那支手霜是他上网查了很久,之后又害怕买到假货,托以前一个朋友的妈妈从海外带回来的,因此欠下的人情还单另还了一次。

  他还往谭知静家里带过很多东西。除了给鱼丑丑的那些,还有保护肌肤的洗手液,醒酒护肝的药,给衣服去烟臭的喷雾,等等等等,都是他用心比对后再花心思买来的。

  他往谭知静家里带这些小物件,谭知静每次都说下次不要再带了,他不喜欢在家里囤太多东西,可每次也都会用,所以余初日后照买不误。那时他很开心。

  这会儿他开始回忆,知静哥哥送过自己什么呢?

  一本书,一本他已经有的书,扉页上写着“祝小友余初生日快乐”,只是一句客套话。那时他的落款也是“知静”,也许他就是这样,对陌生人总比对自己宽容。

  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再送给过自己什么了。

  余初其实并不缺东西用,他在物质上从未感到过贫穷。

  他只是想起自己给谭知静用心挑选的那些东西,又想起自己抽屉里藏的那些用过的纸巾团、用过的旧圆珠笔、用过的演算纸,就觉得那些被自己珍藏的宝贝就跟破烂儿一样。

  其实本来就是破烂儿。那件大衣本来就是他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谭知静把车里能够到的所有地方都擦了两遍,消毒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每张用过后都心烦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电话仍然在讲着,余初突然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走了。

  妈妈也不在家,可能是逛街去了。余初换鞋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手心脏,换好鞋后直起身,又觉得身上也脏。他肯定是被谭知静传染了,因为和陌生的人吃了一段饭,就觉得自己被沾上陌生的病菌。正好他刚才哭得脑袋发胀,眼睛还红着,就想着干脆去浴室洗个澡。

  热水冲下来的瞬间,顿时好受了许多。余初心里平静了些,仰起脸,把湿透的头发都抿到后面,让水整个浇到脸上。他在水里闭上眼睛,温暖柔和的水流让他想起谭知静身上的气息。

  他在温暖的水里做了一个决定,应该直接去问谭知静,那个有关“一个暑假”的约定是不是已经作废了。

  或者再大胆一点,问更直接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了,余初听见动静,忙抹了把脸,睁开眼睛,看见余庆春在门口处把着门,准备进来的动作停在半路,一脸的惊讶,显然是没想到他在这个时间洗澡,忙往后撤了一步。余初比他更吃惊,还有突来的恐惧,下意识就用手护住了文身,同时侧过身去。

  淋浴间的玻璃墙上挂满了水珠,余初希望余庆春那双利眼没有那么好使。

  余庆春退出去了,浴室门即将完全关上,余初狠狠松了口气。下一瞬,那扇门又被猛地推开,余庆春大步走进来,直朝着余初的方向。

  余初隔着满是水珠的玻璃看到余庆春紧皱着眉头,针刺般的视线落在他遮掩着不肯示人的部位上,严厉地问道:“你身上那是什么?”

  余初完全背过身去,让自己紧贴上淋浴间里面的瓷砖墙,冰凉的。可是其余的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能有什么用。

  余庆春拉开玻璃门,抓着余初的胳膊要把他拽出来,余初用力扬了下胳膊,把他的手甩开,大声道:“那是我的隐私!我都这么大了!我不是小孩儿了!”

  那只手又抓了回来,比刚才用力许多,铁钳一样。铁钳一发怒,余初被从淋浴间里拽了出来,他的脑袋里空了一瞬,像是回到小时候十来岁那会儿,被余庆春像拎一只鸡仔似的拎起来,又丢到地上。

  他已经长大了,长高了,坚持跑步,为什么还是不行?

  喉咙又发不出声音了,但身体还能搏斗。可脚是湿的,在瓷砖的地面上打滑,他拼命扑腾,还是被余庆春扯着胳膊拽到浴室中央宽敞的地方。

  余庆春发起怒来很吓人,尤其对余初来说。此时他看起来甚至比以前发火时更可怕,余初的反抗让他失去理智,捏着余初的两只肩膀,逼他站直,怒道:“你要什么隐私!你怎么不是小孩儿?刚长大一点儿就敢胡来!就敢不听话!”

  他比余初高一些,更重要的是,他是真正的成年男人,正值壮年,比余初强壮。

  一只手臂铁棍似的卡在余初的胸口,将他定在墙上,另一只手去扒他的腿,要看他极力掩藏的东西。余初拼死抵抗,手脚都用上了,逼得余庆春也用上腿。余初身上的水把他的衬衣和西裤都弄湿了。

  他应该是看见了,也许连是什么图案都看清了,用手在上面用力搓了几下,知道洗不掉,扬手在余初脸上重重地抽了一巴掌。

  耳鸣和眼前的金星过去之后,余初也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他幻想了很久了。

  巴掌换成了拳头,打在余初的耳根处。

  余庆春以前没这样打过他。余庆春过去只用那些侮辱人的打法。余初第一次挨这种拳头,毫无防备地失去了意识。

  不过他很快就醒过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意识黑了多久。

  几秒?还是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

  依然在浴室里,只是躺在了地上,余初浑身发软地想爬起来,又觉得不对劲,头晕地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看见余庆春正蹲在自己腿边,死死盯着自己腿根那块儿。

  他一开始以为余庆春在看自己的文身,但随即余庆春扒着他的那条腿,让大腿里侧露出来,捏在腿上的手指顿时用了力,疼得余初张大嘴巴,无声地喊了一声。

  “这是什么?”余庆春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指甲抠进余初的肉里,像是要给他抠下一块儿肉来,“我就说你最近不对劲……”

  余初随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个残留的牙印:最开始是见了血的,上面的两颗犬齿和两颗下门牙那里,不过他年轻,恢复得快,血痂都已经掉了,只是没流血的部分反而恢复得更慢,一开始是偏红,然后逐渐偏紫、变深,之后又变浅,向黄色转变。他腿上的那个牙印现在就在向黄色转变,已经很淡了,但依然能看出是个牙印。

  “谁干的?”余庆春双颊哆嗦地问,手依然掐着余初的腿,突然提高嗓门,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大吼:“在哪儿找的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关你什么事呢?余初倍感屈辱,猛一抬腿踹上他胸口,将他踹倒在地,自己趁机赶紧爬起来。但他还没有完全直起身,就被余庆春用胳膊勾住了脖子,喉咙被狠狠地勒住,喉管里面剧烈地酸痛,呼吸也艰难起来。

  余庆春就这样用胳膊卡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外拖。余初因为缺氧而浑身发软,也不再抵抗,只用手扒着那条胳膊,让自己喉咙好受一点儿。他由着余庆春把他拖到浴室外面,妈妈没在家,这就是极大的幸运。

  但他发现余庆春竟然要去他们的卧室。

  不能在那间屋里挨打,不能在妈妈受罪的屋里挨打。

  余初被这个强烈的念头刺激着,又开始拼命挣扎。他越挣扎,余庆春就越生气,把他用力摜到地上,又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下,大概有三四下。像之前耳根挨的那一拳,余初又浑身发软地瘫在地上,直到身上挨了尖锐的一下。

  皮带抽上第一下后,余初就把自己蜷了起来,一开始是穿山甲的形状,后来就成了乌龟,鼓着背,努力把其余的部分都藏到底下。只是人的后背也是软的,也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