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瑕疵品 第37章
作者:大熊啾啾
左立正弯腰洗杀过鱼的菜刀和菜板,他没抬头:“没呢。”
“谈过几个啊?”季霄突然八卦起来。左立没有被催婚的经验,感觉十分新奇,如实回答说:“只谈过一个。”
“那为什么没成呢?”季霄问。
左立想了想,犹豫着说:“可能是对方家里有阻力,可能是对方没认真,也有可能就是不合适。不成也很正常,我这个条件……”
“为什么没成不是靠猜的。”季霄摇摇头,不赞同地说:“人与人是需要磨合的,不能有一点困难就退缩。两个人要组成一个家庭很难得,互相包容才能长长久久。不用真心,怎么能走到最后呢?”
左立被说中了心事,几乎要以为季霄已经知道了他和覃望山的事情。他心虚地看着季霄,又不敢看她的眼睛。左立急于转移话题,把祸水引到覃望山身上,说:“覃望山……他怎么还没结婚啊?”
季霄一听就皱眉:“他没个定性。问起来呢,就说是有女朋友。叫他带回来呢,说刚谈还没稳定,过一段时间再问,就说已经分手了。我反正是懒得管他了,让他爸妈去管。”
左立低头挑了挑眉,不知道这是覃望山应付家里的策略还是确实如跑马灯似的换女朋友。季霄又问了几句左立的情况,热心地说:“我要是碰到合适的,给你介绍。”
左立忙说不用,季霄也没坚持。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把危险扼杀在摇篮。季霄十分欣赏左立的刀功,一切能切丝的都让他切,土豆丝、黄瓜丝、萝卜丝,整整齐齐码放在盘子里。左立是切配师傅,季霄是掌勺大厨,两个人在厨房里干的风生水起。
覃望山悄摸摸进来,站在左立的背后看他切菜。厨房里油锅滋滋响、油烟机轰隆隆,季霄和左立都没发现有人进来。转身撞在了覃望山身上,左立哎呦一声,覃望山扶住他说:“你小心点儿。”
季霄抬头问:“你们不下啦?”
覃望山直摇头:“梁教授那个瘾,哪儿有结束的时候。我说我肚子痛要上厕所,偷摸跑下来的。我来给你们帮忙。”
季霄说:“我们都快忙完了,你就别添乱了!把炒好的菜端出去就行,你也就配干个。”
“遵命。”覃望山嘴巴里说着,却纹丝不动挨在左立旁边看锅里的土豆丝儿,说:“你切的啊?”
左立骗他:“季老师切的。”覃望山笑着摇头:“可拉倒吧!季老师别的都好,就是刀工不敢恭维,她切的土豆丝跟薯条似的,你看看这些都快比我头发丝还细了。左医生真是好刀工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贤惠,真是贤惠。”
季霄腾出手来拍了覃望山一巴掌:“瞎说什么呢!吃现成的就别挑三拣四,有薯条给你吃就不错了。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嘴厉害,小立比你强多了,我看到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找不到老婆。”
“我可不止嘴厉害吧?”覃望山笑嘻嘻的,若有所思地看着左立:“小立这么宜室宜家,也没见他有女朋友啊。”
左立的心狂跳,假装听不懂覃望山在说什么。他抬起手,把油麦菜倒进油锅里。滋啦一声,油烟蓬起。季霄没有听清覃望山的最后一句话,催他:“好了,赶紧把菜端出去,叫你外公下来吃饭。”覃望山又跟季霄顶了两句,才一手一盘菜端着出去了。
煲在砂锅里的汤好了,所有的菜就都齐了。各色菜肴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季霄招呼这大家举筷。这顿饭吃的轻松愉快。虽然梁世云平时比较严肃,但他聊起工作和学术上的事情,左立很愿意听。季霄为人又十分随和,思想新潮毫不落伍,覃望山也见缝插针插科打诨,逗得老人家呵呵直乐。一切让左立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中秋之夜、阖家欢乐,他和覃望山真的是一家人,这是一餐最普通的家常便饭。可是这种错觉如同薄雾,稍微靠近就看得清真相。
饭后,左力主动要去洗碗,季霄按住他不让,说:“让刚刚做饭没出力的人洗碗,洗完再切个果盘。我去泡壶茶,等会儿到院子里看月亮。”
覃望山唉声叹气,讨好似的看着左立:“这么大一桌子啊,你忍心看我一个人洗吗,小立?”
左立飞快地看了一眼刚走开的季霄,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不怕季老师和梁教授听见?”
“果盘你来帮我切吧?我不可能弄一个果盘出来。”覃望山答非所问,对他拱手。
左立在别人家做客,总有一种乖巧的自觉。他同意了,和覃望山一起收拾好碗筷端进厨房里去。覃望山洗碗,左立洗水果。洗到一半,覃望山的电话不住地响,他冲掉手上的泡沫,接起电话走出去:“喂,我在家……”
覃望山的声音渐渐远去,左立帮他把剩下的碗全部都洗了,然后开始切水果。左立不懂摆盘,尽量把每种水果都切成同样的形状。过了一会儿,覃望山打完电话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立感觉到一股焦躁。覃望山踱着步,深呼吸之后他靠过来问:“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左立把果皮递给他帮忙扔掉:“不是要看月亮吗?”
覃望山微笑着靠得更近,热气扑在面颊上:“那都是季老师的诡计,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一会儿又一会儿,时间晚了就正好睡在这里。你想留下来住吗?”
作者有话说:
要考试,真愁人
第76章 喜5
喜5
左立的确是不太习惯留宿在别人家里,但也不到反感的地步,他随口一说:“你不想我留下来住?”
覃望山一只手搭在左立肩膀上:“别的房间没收拾,要是住在这儿,咱俩得睡一张床。你愿意吗?”
左立嘴巴里说着“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但想到在梁世云家里和覃望山同床共枕,的确产生了一种不太强烈的背德感。覃望山的手慢慢从肩膀滑倒腰间,虚虚地拢住他:“那我去跟季老师说一声,今晚就不走了。”
左立的心跳得飞快,心虚感和刺激感交叠着。他推开覃望山,回身把用过的刀和菜板洗干净收起来,然后才说:“还是回家吧,别给梁教授和季老师添麻烦。”
覃望山面露失望,难过地叹气:“你嫌弃我。”
左立诧异了一秒,然后看出他在开玩笑,但却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我不嫌弃你啊,那你现在马上立刻去出柜。”
这个话题十分敏感,左立刚说完就后悔了。不待覃望山回答,他就往外赶人:“你快点把果盘拿出去吧!我再把月饼也切一切,梁教授应该吃不了一整块。”
“好。”覃望山站了一会儿才应,然后端着水果盘子出去了。左立松一口气,目光向窗外放空,盯住院子里一丛半人高的万年青。院子里的植物和这栋建筑一样,已经有些年岁了,长出了一种稳重豁达的气质。绿植后面的遮阳棚褪去原色,底下的石桌石凳被磋磨的温柔敦厚,和左立此刻的心境完全相反。他想,覃望山不想留宿的原因很简单,不想在人前展露任何一点亲密关系。待得越久,破绽越大,邀请他一起过中秋是能够给予的最大限度的温情,他应该识趣才是。异地处之,在家人面前,他也开不了口说自己喜欢男人。
想完这些,左立心里松快了一些,动手把白天买的月饼拆出来切好。端着盘子出去,客厅里没有人,人声都从院子里传来。左立在门廊处低头换拖鞋,听到院子里铁门嘎吱打开的声音。
梁世云的这处院子是上个世纪建成的,对开的大铁门也是老家伙,开关时声音刺耳,但也一直没更换过。
左立听到一个熟悉的说话声。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他就已经抬起头来了。
“季奶奶,现在正是吃螃蟹的时候,我来给你们送点螃蟹。这一筐子是我专门挑的,又肥又大,我知道梁爷爷喜欢吃。”
“谢谢骢骢,快进来坐。”季霄的这一句话同时传进在场另外三个人的耳朵里,三道视线交汇,只有一个人急剧地变了脸色。丁少骢手里装螃蟹的保温箱还没放下,脸上的笑容还没收住,嘴角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拉了下去。覃望山坐在棚子底下,正在低头倒茶,左立看不见他的表情。左立一惊之后很快镇定下来,端着装月饼的碟子走到石桌旁边。
丁少骢终于回过神来。他毫不掩饰地盯着左立,打量他说:“怎么左医生在这里啊?”
“骢骢,你也认识小立?”季霄奇怪,想一想又明白了:“是了,你是跟医院打交道的。”
丁少骢一边点头一边说:“何止是认识,我们可是……”后面的话却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稍顿,他把目光转向覃望山。
“左医生怎么在你这儿?”
丁少骢一字一顿重复这个问题。他是看着覃望山说的,语气听来正常,但表情却有些狰狞。季霄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笑道:“你不知道,小立是山山他爸老家的亲戚,拜托山山照顾一下。我想着小立在溪市也没别的亲戚,就叫过来一起过节。”
“老覃,你们家还有这门远房亲戚啊?”丁少骢脸上的冷笑都几乎要挂不住了。覃望山抬起头直视丁少骢快喷出火来的目光,无所谓道:“可不是亲戚嘛!”
碍于季霄在场,丁少骢咬着后槽牙忍住了没发飙,阴阳怪气说:“怪不得最近都见不到你人,原来你是真的忙啊!”
覃望山如同无事发生,先点头再说:“每年九、十月份都是诉讼的旺季,可能天干物燥,大家的火气比较重。”
左立听他们言语之间一来一回,刚开始那一点歉意和惊吓已经完全消散。他从没跟丁少骢有过什么,喜欢覃望山也并不是错。他给季霄拿月饼吃,一共三个口味,有甜有咸。季霄让他也吃,左立拿了半块,广式的饼皮油浸浸的,椰蓉混杂着桂花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浓得发腻。半块月饼落肚,他向季霄告辞:“季老师,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
告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丁少骢截住:“左医生,你怎么回事啊?我刚来你就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躲着我呢!咱们也有个把月没见面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坐下来聊聊天呀。”
覃望山轻哼一声,说:“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你是来送螃蟹的吧?放下赶紧走人。”
季霄再迟钝也听出了不对头,以为是丁少骢和覃望山闹了别扭。这两人从小到大也吵过不少架,小时候她管过,现在却不管了,于是站起来说:“你们聊,我进去看看梁教授,他该吃药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丁少骢没了顾忌,直接质问覃望山:“老覃,你他妈回答我,左医生为什么在你家?”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左立出声,语调平淡,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丁少骢看看左立,仍旧问覃望山:“我问你话呢,覃望山!你和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关系?”覃望山回看过去,漫不经心地说:“纯洁的朋友关系?”
被压抑的怒气噌的一下蹿上来,丁少骢大步走到覃望山面前,抬手一拳挥出:“你他妈对得住我吗!”
覃望山侧头躲了一下,但没完全躲过,拳头擦着他的脸划过去,指甲在下巴上留下一条红印子。覃望山嘶了一声,反手握住丁少骢的拳头,压低声音说:“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丁少骢狠狠甩开覃望山,压抑着声音里的愤怒和不解:“覃望山,你对得住我吗?你明知道他……”
覃望山站了起来。他目光锐利,身高和语调都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我明知道他什么?他是你的所有物吗?你们有什么关系吗?他答应过你什么吗?”
一连几个问题像耳光一样,扇得丁少骢发懵,他还是强自撑着一口怒气:“覃望山,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已经够多了吧?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
“丁少。”左立出声喊他:“是我主动的……是我招惹的覃律师。”
“你……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问左立。
左立咬了咬唇,点头。
丁少骢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和覃望山相比,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有钱。可是左立在他心目中,又偏生不是一个可以用钱买到的人。覃望山长得好又事业有成,在个人魅力上的确远胜他,这是丁少骢一直以来就知道的事情。对于左立的用处上来说,梁世云一句话可能也比他去求丁中展有用。身份和社会地位给感情贴上了标签,覃望山是真诚的、多情的,而他丁少骢则是游戏花丛的富二代,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丁少骢垂头丧气、声音苦涩:“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情?”
覃望山反问他:“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们俩。”丁少骢用手指点着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第一次见面是在丁少骢的生日聚会上,第一次独处是丁少骢让覃望山送左立回家,第一次私下约见是因为丁少骢借覃望山的车去接左立,左立把手机“忘”在了车上,第一次上床是在丁少骢开的度假村里。这些第一次让左立觉得问题很难回答,好像不管怎么狡辩,都是他们的错。左立不知道覃望山是不是有同样的感受。
覃望山想了想:“有一次你找我借车,结果他把手机落在我车上了。我们是这么联系上的。”
丁少骢没想到他们那么早就有了私底下的联络。其实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在度假村的时候,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对,尤其是覃望山把左立从水里救出来之后。但那时候他太得意了,总觉得左立是他的囊中之物,计划盘算的都是如何请君入瓮。现在回想,桩桩件件、蛛丝马迹,全都有迹可循,只怪自己太迟钝太自负,也怪他太相信这两个人。
丁少骢满心懊丧,把目光落在左立身上,看着他久久移挪不开。左立没有回避,也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晌,丁少骢猛地锤了一下铁门。一声闷响过后,他垂着脑袋叹了口气:“……算了,我走。”
“丁少。”左立叫住他:“你刚来,陪季老师和梁教授坐一会儿吧,该我走。”
说完他看向覃望山:“我去跟两位老人家说一声。”
覃望山点头:“我跟你一起。”
看他们夫唱夫随的样子,丁少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我走我走!”
左立说不上什么感觉,总是一直悬起的心落了地,觉得踏实了。他抱歉地冲丁少骢笑了一下,推开入户门,走回室内去。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覃望山却没跟来。覃望山和丁少骢之间应该还有话没说完,左立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季霄扶着二楼的栏杆往下望,看见左立走进来,小声问他:“山山和骢骢吵起来了?”
“没事,季老师。”左立摇头,并再一次向她告辞:“季老师,我要回去了。”
季霄果真如覃望山所料那样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一会儿啊。时间晚了就在这里睡。”
“不了,太麻烦你们了。我明天要上早班,回去住比较方便。”左立说道,又打消她的担心:“我已经叫了出租车了。”
“要上班啊。”季霄说着,没有继续挽留,也没有客气地说让覃望山送他。左立明白她是担心覃望山送人之后一去不复返,左立不想成为覃望山逃跑的帮凶,笑着挥手:“季老师,麻烦帮我跟梁教授说再见,我就不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要开心哦
第77章 喜5
喜5
同季霄告辞之后,左立先去洗了个手。覃望山和丁少骢在院子里说话,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左立还是能听清零星的字眼。像是争吵,但又不像是,偶尔还夹杂一两句女人的声音。左立洗完手,从入户门的台阶上走下去,视线转弯,他看到了女声的来源。那是一个高挑细瘦的长发女孩儿,她恰好站在院子里的灯柱下面,整个人被揉在了光晕里,显得美好而耀眼。女孩儿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和淡蓝色窄腿牛仔裤,看起来年纪不大,打扮得像是和左立穿了情侣装。他们听到推门的动静,齐齐向门口看过来。左立不知道女孩儿的身份,看他跟覃望山和丁少骢聊天的熟稔态度,想必是很熟悉的朋友。出于礼貌,他点头微笑,然后对覃望山说:“我叫了车,走了啊。”
覃望山的身体没动,他说:“我送你。”
丁少骢怪笑着抓住覃望山的肩膀:“老覃,昕昕是专程来看你的,你怎么能丢下人家就跑了呢?左医生我来送。”
“我是来看梁爷爷和季奶奶的,谁要看他。”女孩儿嘟囔着说。
左立的目光飞快从覃望山和女孩儿的脸上扫过,想着这一位大概就是季霄说起的“客人”。他甚至想,覃望山洗碗时那通电话就是她打来的,接电话之后展露的焦虑可能也是跟她有关。要不是丁少骢突然出现,覃望山可能已经带着他离开了,根本不会和这个“昕昕”碰面。
左立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不用麻烦了,车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