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瑕疵品 第39章
作者:大熊啾啾
陈哲笑着:“那你见过冯妮娜的老公吗?”
左立摇头:“没见过。”
陈哲大声地“啧”了一下,说:“她老公是一个标准的小白脸。人长得帅,谈吐也有风度,好像是中学老师。冯妮娜跟他结婚就是图他长得好看,想改善下一代的基因。”
左立没应声,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
陈哲因为公事和冯妮娜打过交道,当然谈公事的都是范贤增,他不过是个摆设。他絮絮地说:“冯妮娜是房产中介出身,一开始呢自己跑业务,低声下气地干,后来自己开店抽成。这些年楼市火爆,冯妮娜很快就完成了原始积累,开始自己买入资产。她现在主要做商业房产,一般涉及商业公寓、大型广场、写字楼之类的租赁和买卖,自己既是业主也做中间人。这个女人很泼辣的,也长袖善舞,每个男人都别想从她身上讨便宜。唯一的例外就是她的老公,冯妮娜像被灌了迷魂汤,把这个中学老师捧在手心里,以为自己有钱有能力,还拴不住一个男人?没想到老公不但出轨了,还转让了自己名下的股份给小三。而且转让的时候冯妮娜知情,不知道她老公用什么方法洗脑的。”
陈哲事无巨细说了一大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左立安静听着。陈哲一直留心他的表情,他问左立:“你听懂什么意思了吗?”
左右摇头。
“用脑子啊!”陈哲有点无语:“首先,冯妮娜喜欢文文弱弱小白脸那一挂,覃律不太符合她的要求。其次,她刚吃了婚姻的亏,不可能这么快跳第二个坑。而且现在男方不同意离婚,这个离婚官司还有的打,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穷人是很容易喜欢一个人然后结婚的,但是有资产的人对婚姻很谨慎,所以冯妮娜不可能变成你的婶婶,你听懂了吗?”
左立点头,他非常认同陈哲其中的某几句话。穷人是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因为除了感情无所给予,只好将真心全部付出。而有资产的人可以付出金钱、付出人脉、付出很多穷人没有的别的东西。
陈哲又说:“我觉得吧,你还不如担心担心那个姜小姐,听说是覃律他爸介绍给他的,我碰到过她跟覃律在酒店吃早饭,两次。”
左立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晚在梁世云家的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女孩儿。很奇怪,左立竟然想不起她的样子,只记得她的大概轮廓,像一副剪纸一样贴在他记忆的留白处。不过陈哲说的那家酒店左立有印象,覃望山也带他去吃过早餐。那次覃望山还打包了一份,左立关于这份早餐的去向终于有了切实的猜测。
左立的表情被陈哲尽收眼底,他叹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很难,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直男是难上加难。再说了,你根本没什么好值得难过吧?暗恋而已,他本来就是要跟女人结婚的,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对于覃望山终究要结婚生子这个问题,左立是想过的。当初他问覃望山敢不敢来真的,覃望山用行动回应了他,他们之间没有只言片语的承诺。但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要如何才能作数呢?注册结婚、向亲朋好友承认性向,在遗嘱上写上对方的名字?
看过陈哲和范贤增的例子,左立知道这些东西多么虚无。
左立对陈哲的话反应迟缓,陈哲以为他伤心欲绝,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自剖伤口来安慰他:“你要实在难过,你想想我。我的情况你知道了吧?覃律肯定告诉你了。跟老范二十几年,我们是领过证、办过婚礼,过了明路的夫妻,到头来我还什么都不是,他跟他前妻甚至没有离婚!我当了这么多年小三,却一直以为自己是光明正大的另一半!你知道吗?他那个老婆把结婚证甩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感情没了,人也没了,那我得抓住钱,该是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陈哲状似洒脱:“至于感情嘛,有需要了就去谈个恋爱,嫌烦了就分手。开开心心地过,这一辈子一眨眼就没了。”
左立抬眼打量陈哲,和上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这个男人打扮得更精致,皮肤更加饱满润泽,如果左立富有经验,应该可以看出来他新近做了医美并且化了妆。手上的钻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浮夸的藏银装饰品。他不相信陈哲不难过,也不觉得带了二十多年的婚戒说摘下就能摘下。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尽管心灵上会留下长久的烙印,但生活里的痕迹确实会完全消失。说者有彼意,听者有此心,左立觉得空空荡荡。他的心像一种特定的透明容器,看起来容量可观,但其实被磨损出了无数小的破损和缺口,无法盛满真诚的爱意,看上去美好却只能打折出售。
“好了,别想了。”陈哲伸手拍了拍左立的脸让他回神,像一个长辈哄小孩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喝酒。”
左立忍不住咧嘴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喝不了酒。”
陈哲用手把刘海向后梳拢,甩甩头:“那就更好了。”
地下停车场的某处,闪光灯骤然闪起。两张关于左立和陈哲的照片记录着同一时瞬间、不同角度,陈哲的手挨在左立脸上,像温柔的安慰又像动情的抚摸。在不久的将来,以某种令人沮丧的方式呈现在覃望山面前。
第81章 醉2
醉2
陈哲带左立去了一家gay bar,说是要给他开开眼界,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他对左立大讲放纵的真谛,传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经验,却率先被来搭讪的年轻红发帅哥放倒。陈哲和红头发勾肩搭背开房去了,左立在吧台边喝完最后一杯,挤地铁回了医院。医院里有备用钥匙,但是左立懒得折腾一趟,就在值班室对付了一晚上。那天晚上是朱文韬值班,他难得出现在值班室,推门时吸了吸鼻子:“怎么有酒气?”
那时左立已经睡迷糊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二天只是一个极其平常的周四,左立却清楚得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很长时间以来,事情一直在他脑海里来回重复播放,放大每一个细节,试图发现自己曾经犯错的蛛丝马迹。然而结论令人遗憾,他知道不管做什么,一切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落定,生活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杨海帆休假以来,左立跟着柏春阳出过几次门诊。那天上午门诊结束,左立去帮柏春阳洗茶杯,回来之后柏春阳问他:“小左,我手上现在有一个关于关节镜组织修复微创手术的课题,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左立受宠若惊,连忙说:“柏老师,我太想了!我一直对您的课题非常感兴趣,但是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不敢提出来。”
柏春阳说:“我看过你的研究生期间的论文,你是读运动医学的,也算和我这个课题专业对口。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呢,人也踏实肯干,我挺喜欢你的。不是我自夸啊,这个机会的确难得,如果你愿意,我把人员信息表发给你,你填好再交给我。”
左立千恩万谢,恨不得立马叫柏春阳一声师父。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左立的脚步轻快,有些轻微得意。高伟打人事件中,作为受害者的他选择了遵从院里的意思忍气吞声、息事宁人,这个研究课题是他应得的补偿。他在柏春阳面前大献殷勤,毛俊当然看得出来他的用意。雀跃的快乐很快被隐藏,对外仍旧保持辛苦和优点终于被看见的感恩。
整个中午他都在想这件事情,吃饭时也心不在焉。午休结束之前他去门诊大厅买咖啡,和林栩栩打了个照面。白大褂底下,林栩栩的肚子还不明显。林栩栩有话和他说,左立却皱眉,暗示她私底下再聊。两人如同最不相熟的同事一样点头而过,左立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然后接到了来自王浩的电话。
左立平时跟王浩并无联络,他调去了院办之后一次也没碰到过。左立看到来电人时很惊讶,接起电话,王浩先是寒暄了几句,紧接着问他:“左医生,你现在有空吗?”
左立犹豫了一下说有空,然后王浩说:“麻烦你到行政楼三楼来一趟吧,有点材料需要你填一下。”
他想可能是研究课题的事情,答应着说:“好,我马上过来。”
左立来附二院这么久,去行政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左立按照王浩的指示,敲开了305办公室的门,开门的人是王浩。
王浩的脸上带着过分严肃的表情,虽然在看到左立的一瞬间放柔和了一点。左立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迅速放大。王浩把门向内完全推开,然后把他领了进去。305办公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是办公室。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院ji委办公室的孙华,另一位没穿白大褂,左立不认识。
孙华让王浩给左立倒茶,态度亲切地先问了几句左立的个人情况,然后转头小声询问另外一个人的意见。那个人点点头,孙华就转向左立:“今天叫你来呢,只是例行谈话。因为现在上面要整顿规范医务人员学术会议、行业会议的参会情况,从去年九月到现在,院内所有参加过相关学术会议的人员,都需要提交一份参会报告,主要呢是存档待查。但是为了避免出现造假、违背审查目的,所以需要你们现场手写。”
说罢他向王浩点点头,王浩交给左立一叠稿纸和一支签字笔。孙华说:“小左,你就在这里慢慢写,写完之后交给小王就行。”
尽管孙华态度亲和,但左立心里乱成一团。他一头雾水,但这种情况下又没办法提问,孙华也绝对不会多说,于是只能点头答:“好的,孙主任。”
距离八月初的那场骨肿瘤会议过去已将近三个月,左立仔细回忆着自己听过的报告,大致写了一些参会心得。手边没有资料可查,他只能凭记忆,两千字不到的报告,左立断断续续写了一个多小时。手机在动笔前上交了,房间内没有时钟,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室内并不热,握笔的手心却在冒汗,写到最后他开始出神,努力回忆着关于那场会议的所有细节。他原本不在参会的名单里,后来知道是丁少骢想办法把他塞了进去,他参会的名额、注册的费用都是由丁少骢解决的。难道是因为撞破了他和覃望山的恋情,丁少骢恼羞成怒,用这样的方法来打压报复他吗?
虽然左立觉得丁少骢不应该是这样小心眼儿的人,但人心隔肚皮,也不能确定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左立忽然想到了办公桌抽屉里的古龙水,那是丁少骢某次送给他的礼物。开封过后他只正儿八经用过一次,然后就塞进了办公桌抽屉最深处。此时,丁少骢的名字在脑海里闪过去,左立无端端就想起了香水的味道。
交完报告,王浩把手机还给左立,并且叮嘱说这件事情暂时对外保密,免得在医院惹起人心惶惶。王浩说完正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个调查主要针对在编人员,你不用太紧张。”
王浩的言下之意是左立只是临时工,不必对此过于紧张。不管这话是真心诚意的安慰还是阴阳怪气的嘲讽,都令左立感到胃部不适。他一只手压在胃部,脚步不快也不慢地下楼。
在楼底下碰到了徐正川,左立一愣,徐正川走到跟前和他打招呼。左立勉强笑了一下,徐正川抬下巴,问他:“你也是来写报告的吧?”
左立一脸茫然,徐正川满不在乎地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呀?我可是什么都写不出来。孙主任他们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查起来了才发现什么材料都没有。”
左立问徐正川:“你也是来被约谈的吗?”
徐正川大方点头,一点也没有要保密的样子:“对呀,所有参加过行业会议、学术会议的人都要来。那个骨肿瘤会议我们不是一起参加的吗?”
徐正川落落大方的态度让左立稍微放松下来。徐正川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他不当回事,大约是没什么要紧。
左立回到办公室在位置上坐定。室内只有他一人,猛地拉开抽屉,古龙水瓶子骨碌碌滚出来。茶色的不对称瓶身、融化状缠绕的logo攀爬着,仿佛在墓地里生长出来的藤蔓。左立是在覃望山的车上收到这份来自丁少骢的礼物,当时就打开闻了一下。丁少骢问他味道如何,他只是淡淡地表示很特别。那天溪市下着罕见的大暴雨,车窗内外都弥漫着雨水的腥气,香水的味道混杂其中,左立仿佛置身于大雨过后的郊外墓地。
他心里动过千万般念头,伸手把那香水拿了出来,对着空气轻轻地喷了两下。一种草木的味道弥漫开来,丧失了第一次闻到的那种甜腻得近乎腐烂的气息。左立对香水没有什么研究,更不懂什么前调、中调、后调,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被合成、浓缩后的所有味道。左立轻轻挥动手掌,驱散这一点味道,终于下定决心,拿出手机翻出和丁少聰的微信对话。他斟酌着打字:“有空见一面吗?”
左立打上一个问号,手指放在发送键旁边。他想象着丁少骢向自己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一愣神的功夫,他听到小五妹的声音。
“左医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快跟我去看看吧,15床不知道怎么回事,血压一直不正常!”
左立立刻锁上手机,起身跟吴梅去病房。看了病人,左立怀疑有内脏损伤,又开了新的检查,并且上报给主治医生。忙完终于得了空当,小五妹跟他一起往回走,悄声对他说:“你知道吗?小丁总的公司出事了。”
吴梅以为他和丁少聰关系好,特意来对他说:“我听说善仁和医院的合作要终止,跟台的那个小葛已经一个礼拜没有来过了,不知道跟水吧出事有没有关系。”
左立感到十分诧异,水吧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前几天还见到丁少聰,虽然场面不太愉快,但并没有显出因为事业不顺的沮丧。不过关于善仁和附二院结束合作的流言左立不止一次听到过,上一次言之凿凿告诉他这件事的人是齐铭。善仁和中心医院也有合作,齐铭辗转着打听这件事,可能也是早听到了风声。
吴梅叮嘱说:“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啊!我觉得这段时间……你私底下和小丁总也保持距离吧。”
吴梅说完就走开了,左立在原处站了一会儿。他望向走廊的窗户,从十四层向下眺望,感到巨大的脱力和失真。回办公室录入病历,打了几行字发现录错了,又统统删掉重来。噼里啪啦敲击一阵,办公室只有键盘响起的声音。最新的邮件提醒弹出来,医院的招聘公告已经在官网上公示了,11月笔试,12月面试。左立犹豫,最后拿出手机删掉了那条还没有发出去的信息,然后把丁少聰送给他的古龙水扔进了垃圾桶。
因为没有掌握好力道,香水瓶盖被撞开,浓重的味道飘了满室。左立皱眉,起身把垃圾袋扎紧,重新换了个新的。
作者有话说:
要出差,大概十天,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码字。
第82章 醉2
醉2
交接班后,左立穿上昨天的外套,用力拢了拢袖子。又降温了,明天要换一件更厚一点的,所以必须要回家。小夜班下班,他总是走同一条路,路过医院西大门外,习惯性地往同一个停车位看上一眼。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惊讶的是覃望山的车竟然在。
左立走过去。车熄火了,车上没有人,他向周围望一望,什么也没发现。再向前走,人行横道旁边的绿灯开始闪烁倒计时,左立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医院对面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覃望山来接他下班的时候,如果需要等待的时间较长,就会在那里坐一坐。
踩着最后几秒绿灯,左立在便利店门外,隔着一整块透明的玻璃门,看见了坐在用餐区的覃望山。他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正低头讲着电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嘴角轻轻勾起,却没真正笑出来。左立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打电话的覃望山转头发现了他,冲他招招手。
左立走进去,覃望山已经收了线。左立停在两三个正常社交距离之外,问他今天怎么有空来。覃望山回答:“晚上吃饭碰到一个学弟,他在律所做的不开心想离职,就多聊了一会儿。聊完发现时间差不多,正好等你下班。”
深秋的空气干燥,左立的嘴唇干燥,然后粘滞地分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万一我已经走掉了呢?”
覃望山坐着仰头看他:“正准备要打,你就来了。忙一天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左力不觉得饿,但是被覃望山说得很应该饿。但他不想再跟他去那间有免费年卡的酒店吃宵夜,于是说:“想吃泡面。”
泡面的香气适时地飘过来。便利店新添了可以煮泡面的机器,这时刚好有一名顾客在扫码使用。在店里面购买泡面后现场烹煮,还可以另加鸡蛋和烤肠。左立露出十分心动的样子,覃望山说:“我陪你吃。你要什么口味?”
“要辣的。”左立说。覃望山很少主动吃辣,但他说:“那我也要辣的,你帮我选一个吧。”
左立点点头,然后转到泡面的货架旁边去了。他有些犹豫,最后选了两个一样的泡菜口味,是那种看起来颜色红艳但是辣度有限的种类。
覃望山一直坐在原位看他走来走去,接水、加蛋、扫码买单,左立每次回头,都能撞上覃望山看他的视线。这让左立觉得他是特意坐在那里不来帮忙的。
热腾腾的泡面煮好了,盛在一次性的纸碗里。左立端起来,热气扑在脸上,驱散了他身体里最后一点因为午夜的风带来的冷。左立坐下来,用叉子挑起面条,轻轻吹了吹。
泡面调料的香味让他感到踏实。今天对左立来说并不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跌宕起伏。从见到王浩起就产生的胃部不适和轻微的痉挛被热汤抚慰了,左立轻轻吐出一口气。
就在同时,拿起一次性餐具的覃望山脸色变得难看,虽然又很快被泡面的蒸腾的水汽化开,但是身体的僵直和沉默一直持续到左立吃完整碗泡面。
左立吃完,擦擦嘴,转头看到了覃望山几乎没怎么动的面条。他忍不住撇嘴:“果真。”
“果真什么?”覃望山终于从某种思绪里解脱出来,抬头问左立。
左立说:“季老师说你挑食。”
覃望山笑了,但是态度敷衍:“是嘛。”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态度过于冷淡,又补充:“她是不是讲了我不吃白煮蛋的故事?”
左立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不吃白煮蛋而已,也不能算挑食吧。”覃望山说。
白煮蛋故事的中心思想是覃望山善于伪装和欺骗,左立想了想表示同意:“也对,我也没觉得你特别挑食。”
覃望山注视左立少时,他说:“可能因为你做的刚好都是我爱吃的,这是你的偏好和我的胃有缘分。”
覃望山说起“胃”,左立就忍不住把手放在自己的胃部,然后想起了自己白天被关在会议室里写报告的惶惶然。他问:“丁少他们家……是不是出事了?”
覃望山脸上本就稀薄的笑意凝结了,如同深秋早晨玻璃上的薄霜。他不回答问题,反问左立:“你见过他了?”
左立摇头:“没有,我是听说的。你也知道的,他们家和医院有合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有人传来传去。”
“我不清楚。”覃望山面无表情:“他没联系我。”
“那天你们没有见面?”左立好奇地问。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好奇,“那天”指的是丁少骢一大早给覃望山打电话的那天,也是后来为冯妮娜离婚官司的事情忙了一整天的那天。
覃望山回答说:“是见过,但没聊别的。”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他们没有继续下去。覃望山主动起身收拾了垃圾,分类之后扔在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里。覃望山穿过人行道去开车,左立抱着胳膊站在马路上看着他掉头。夜里的风无孔不入,轻而易举穿透衣物、穿透皮肤。左立整个人都瑟缩着,想把自己裹成一团,用最小的散热面积保存体温。好在覃望山很快把车开过来了,他打开车门坐上去,搓了搓发冷的手。
在车门车窗密闭的空间里,覃望山一直皱着眉头。左立察觉到覃望山情绪不高,可明明刚见面时一切都很正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覃望山低落,关心道:“今天很累吗?”
覃望山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把所有窗户都降了下来,让呼呼的风哗啦啦全部灌进来。左里打了一个寒颤,被冷风吹到嗓子眼里,也不再说话了。
到家之后,两人各自去洗澡。热水浇在跟空气一般温度的皮肤上,左立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带着古龙水的味道,虽然很淡,但仔细可以闻到。这个味道覃望山一定认得。
左立明白了覃望山的脾气从何而来,也知道覃望山肯定明白自己今天曾经想过什么。他没办法解释或者狡辩,只能更加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