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 夏日长 第49章

作者:贺新郎 标签: 欢喜冤家 近代现代

  “是秋天,十月份。”骆海说。

  “具体的呢?”乔荆玉问。

  “秋天开始有落叶的时候,”骆海说,“爷爷不记得捡到我那天是几号了,只记得,那时候山里的树刚开始落叶子。”

  乔荆玉的心跟着抽了一下,原来骆海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甚至就连想把被捡那天当作生日都不知道具体日期。

  他算了算,按照骆海的说法,骆海今年的生日是在来到他家以后,但骆海从来没有说过。

  “好,我记住了,那以后,秋天的第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就是你的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的。”乔荆玉说。

  “是吗?”骆海仰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耐人寻味的笑。

  乔荆玉伸出小指,“当然,咱们拉钩啊!”

  骆海望着他,然后扯了扯唇角,伸出小指,勾住乔荆玉的手指,“好。”

  天真的小男孩,根本不知道自己许下了怎样的诺言,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对他怀有多么卑劣的想法。骆海心想。

第51章 山呼海啸

  期末周匆匆而至。

  乔荆玉一路过关斩将,总算勉强应付过去,对于他这种平时划水的人,这一周过的可以说是十分煎熬。

  他发誓下学期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干这种一天突击一门功课的事儿,人是有可能猝死的。

  周六的晚自习,选修课数学建模结课,陆老师来收作业。

  同学们轮流去讲台,把自己的作业拷到老师的优盘里,然后就可以下课了。

  教室里的人陆续都走了。

  林希交完作业,跟乔荆玉道别:“乔乔,我走了啊,社团有点事,催我过去。”

  “好,拜拜,下周见~”乔荆玉从手机上抬起头,习惯性地跟他挥挥手。

  “还什么下周见啊?”林希看他最近过得晕晕乎乎,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提醒道:“这是最后一周了,下周就放假了,咱们明年见吧。”

  “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乔荆玉觉得挺突然的,这一学期也过得太快了。

  林希说:“订了下周的票,主要是我妈想去海南过年,催我赶紧回去。”

  “哦,那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没什么东西,就一个行李箱,打个车去高铁站就行了。那我先走了,你在这等会儿吧。”

  “好,那你快去吧。”

  乔荆玉作业忘带了,优盘还在骆海那里,他刚跟骆海发了消息,对方说给他送过来。

  从骆海学校到乔荆玉的学校,打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等待的间隙,教室里的人又呼啦啦走了一大片,转眼间,整个教室里就剩下乔荆玉一个人。

  “那个同学,你是什么情况?”陆老师看着教室里这根独苗,“你怎么还不走?作业交了吗?”

  乔荆玉有点不好意思,“老师,您能再等我一会儿吗?就几分钟,我作业忘带了,朋友给我送过来了,马上就到。”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水果茶,走到讲台旁边,很狗腿地献上,“老师,请您喝果茶。”

  “我不接受贿赂。”陆老师还挺高冷的。

  “不是贿赂。”乔荆玉十足谄媚,“您润润嗓子嘛,不是待会还有课吗?”

  他和煦的笑容和弯弯的眼睛没有一点攻击力,反而显出没什么心眼的单纯。

  陆老师就没再推辞,接过来果茶,拧开喝了一口,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乔荆玉。”

  “乔荆玉?”陆老师脸色一变,眉毛拧起来,“你是不是逃过我的课?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他说着就要去翻花名册,名单上有点名的记录,被点到名字却又不在的同学,他都会做个记号。

  乔荆玉连忙承认,“老师老师,我坦白从宽,确实逃过一次。”

  “看来我记性还不错。”陆老师问,“为什么逃我的课?”

  嗨,这还用说吗?乔荆玉内心腹诽,您自己这门课什么催眠效果,您不知道呀?不过他也不敢直说,委婉道:“那天,嗯,出去玩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贪玩,逃课也是常见的事,更何况是一门选修,陆老师也是从大学时代过来的,就没继续追问。

  倒是乔荆玉提心吊胆,小心试探,“老师,您每次点名还真记下来啊?这个会算到成绩里吗?”

  陆老师:“怎么了?紧张了?逃课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有这一天呢?”

  “唉,我真的就逃过那一次。”乔荆玉苦着脸,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林希逃了好几次呢,一次也没被点到过。

  陆老师抱着胳膊,就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好一会儿,像是看够热闹了,才松口:“放心吧,点名的时候我是做记录了,但那都是吓唬人的,不会影响期末成绩的。”

  “嗨,您早说啊。”乔荆玉松了一口气,立刻精神过来。

  陆老师也跟着笑了,眼角露出很明显的几条皱纹,“你今年多大了?”

  “我刚过完十八岁生日。”乔荆玉回答。

  “嗯,十八了。”陆老师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我有个儿子,跟你一样大。”

  他声音很轻,这句话像是一声极低的叹息。

  这时乔荆玉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我作业到了,老师我去门口拿一下。”

  “嗯,去吧。”

  乔荆玉从教室后门出去,走廊的声控灯顿时亮起一排,骆海靠在墙边,身体贴着墙,还在微微喘息。

  “我是不是来晚了?”

  “你跑过来的?”乔荆玉看到他额头的汗珠,像是剧烈运动之后的样子,立刻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擦汗。

  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几乎是脸快要贴在一起,鼻子碰着鼻子,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乔荆玉仰着脸,眉心有小小的褶皱,眼睛里充满心疼,“你怎么跑过来的?我不是说了让你打车吗?你是不是心疼钱?”

  心脏仿佛擂鼓一般猛烈撞击胸腔,骆海感觉自己的喘息都在颤栗,疯狂地咆哮着,嘶吼着,想要把所有美好占为己有。

  “好了。”他闭了闭眼睛,一把将乔荆玉推开,夺过乔荆玉手里那张纸巾,“我自己来。”

  一瞬间,所有旖旎的气氛都消失。

  走廊里的一扇窗户不知被谁打开,冬日的寒风破窗而入,带起寒意阵阵,骆海周身的热意被吹散,终于冷静下来。

  乔荆玉看着骆海后退一步的动作,内心升起一丝不知所措,还有些迷茫,但他并未深究,“那我先去交作业,你在这里等我几分钟!”

  他匆匆离去。

  骆海站在忽明忽暗的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一扇门后。

  明灭的灯光,让骆海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阴鸷和痛苦,“乔荆玉,你是在犯罪,你知道吗?”他轻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像看一个怪胎那样看着他,可他全不在乎,或许他就是。

  骆海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大概有五分钟,乔荆玉就出来了,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个子很高,模样很英挺,看上去也就是江博臣那个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一种沧桑感便油然而生。

  “陆老师再见。”

  骆海听到乔荆玉跟对方道别,然后走到自己身边,“咱们走吧。”

  “嗯。”他接过乔荆玉手里的书包,很自然地抗在肩上,俩人一起下楼。

  走到楼梯口,骆海又回头看了看。

  “怎么了?”乔荆玉也跟着回头看,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骆海摇了摇头。

  时间刚过九点,离骆海晚自习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乔荆玉问:“你还回学校吗?”

  “不回了。”骆海说。

  耽误了骆海的时间,乔荆玉很不好意思,“抱歉,都怪我忘了交作业的时间。”

  “没事,我本来就想请假了。”骆海说。

  “你请假干嘛?有事儿?”乔荆玉问。

  “出来配眼镜。”骆海说,“最近总感觉看不清。”

  “你近视了?”乔荆玉知道,骆海之前是不近视的,“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用功了,用眼过度了?”

  最近赶上期末大考,骆海每天都学习到凌晨,有一天乔荆玉三点多饿醒,去厨房找吃的,看到骆海才刚刚洗漱。

  骆海说:“好像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只是看不清黑板,我没在意,反正平时也不看黑板,最近发现稍微远点的东西也有些看不清。”

  看不清黑板也没事?反正平时也不看?乔荆玉觉得,这大概就是专属于学霸的狂妄。

  他说:“我们学校里就有一家配镜中心,我带你去那里配吧,学生价还有优惠呢。”

  骆海说:“行。”

  配镜中心乔荆玉也没去过,俩人一路见到人就问,是打听过去的。

  学校的配镜中心很专业,工作人员都穿着统一的服装,一进门,先给骆海验光,然后检查眼底,最后是左眼近视300多度,右眼350,还有不同程度的散光。

  “你这看不清多久了?”乔荆玉听到度数都惊了,“你看不清怎么不早点检查?”

  “一开始可能是假性近视,是可以矫正的,现在度数深了吧。”

  给骆海验光的小姐姐都有点搞不清他们的关系了,听着说话的方式有点不像同学呀。她问:“同学,咱们来看看镜片吧,选什么样的?”

  还没等骆海回答,乔荆玉先说:“要最贵的!”

  小姐姐又问:“那镜框呢?你们过来选选,要哪个价位的?”

  乔荆玉说:“也要最贵的!”

  小姐姐:“那…那同学来选镜框样式吧。”

  她指着一排柜台,“这边都是我们这边质量最好的镜框了,带着很轻,很舒适。”

  骆海看了一眼标价,觉得没必要,“不用那么贵的,我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