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 夏日长 第75章
作者:贺新郎
“这样很好,我就不用担心他们了,我不想他们为我伤心太久…”
“不要这样说。”骆海打断他的话,伸出一根食指摁压在他唇上,“别再说这种让我伤心的话。”
乔荆玉突然张开嘴巴,把他的手指含住,轻轻咬了一下,嘴里恶狠狠地说:“咬你。”
“傻子。”骆海犀利点评。
这个傻子似乎只是想咬他的手指玩,全然不知这个动作含有多么重的情色意味。
因为在医生办公室外听到的那些话,乔荆玉第一次感觉到时光短暂,活着的每一天变得格外珍贵,他开始有了紧迫感。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下个月他要手术,骆海要高考。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趁自己身体还算可以,赶快见那对夫妻一面。
上次找到护身符之后,他拍了护身符和生辰八字给志愿者,志愿者转告他,寻找孩子的那个人表示一切都吻合,迫切地想要见他一面。
但他当时待在医院,被医生和爸妈看的很严,也没办法让骆海陪他出去,所以就说往后推迟几天。
现在看来,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他得在手术之前,帮骆海把这件事确定。
当年,骆海到底是怎么跟父母分开的?是抛弃还是拐卖?如果当初是他们抛弃了骆海,那么,他不会再给他们伤害骆海的机会。
乔荆玉在微信上再次联系了志愿者,约那个寻找孩子的人见面。
“你看什么呢?”骆海看他手指翻飞,一直打字,似乎在跟人聊天。
“没什么,跟林希聊天。”乔荆玉心虚地把手机亮度调低,转瞬一想,到了约定那天,让谁陪他去呢?
爸妈肯定不会放他出去。
骆海不能去。
要不…让乔横开车接送?万一对方不是什么善茬,乔横还能压压场子。
他立刻点开乔横的微信,与对方虚与委蛇…
幸好乔横这人平时看着脸很臭,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偶尔也会背着家里大人纵容他一两次。
搞定这件事,乔荆玉心里轻松了很多。
下午的时候,江博臣回学校开会,乔珍出门会朋友。
雨又开始下,淅淅沥沥的,乔荆玉能听到雨声,有些瞌睡。
骆海在床前陪他睡觉,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
绿色的封皮,是一本《夏洛的网》。
乔荆玉看到这本书,第一反应就是很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本书。
当然他是看过《夏洛的网》,但他这种熟悉,并不是读过这本书的熟悉,不是对内容的熟悉,而是这个绿色的封皮,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还记得吗?”骆海看到他的表情,笑了笑,从书里抽出一张卡片。
是一张借阅卡。
骆海把借阅卡夹在指间,“在山南镇,村里的阅览室,你是这本书的第一个借阅者,还在这本书的借阅卡上画了一只喷水小鲸鱼。”
“啊,我想起来了。”乔荆玉从他指尖抽出借阅卡,看到借阅卡上的蓝色鲸鱼,还有他…和骆海的名字。
借阅卡上第一个借阅人是他,第二个是骆海。
“你把这本书拿来了?”乔荆玉很惊喜,“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张借阅卡上画画的?”
阅览室里几千册书,而这只是其中一本。
骆海说:“我可没有偷拿,我自己去镇上书店又买了一本,把它替换出来了。”
“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的,大概就是碰巧吧。”
“那天路过阅览室,想到你以前在这里看过书,就进去看了看,随手抽了一本。”
骆海说得云淡风轻,似乎那段独自在村子里怀念眼前人的时光已经恍如隔世,当初的他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相见。
那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去乔荆玉曾经去过的地方,山顶看云、小木屋后的花海、阅览室的书架旁,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关于那个小卷毛的记忆珍藏。
而这本书、这张借阅卡,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一个小小的馈赠。那时候,他没想过,上天还会如此慷慨,给他更大的馈赠。
“骆海,你给我念故事吧。”乔荆玉最近有点嗜睡,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声音也带着困倦,“我想睡觉了。”
“那我给你念这本《夏洛的网》。”
骆海翻开书页,用英文念着这个小故事。
这本书是英文版,骆海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讲儿童故事也有蛊惑人心的味道。
而乔荆玉就在这把音色撩人的嗓音里渐渐入睡。
“骆海…不要走。”
他抓着骆海一只手,捧着放在自己胸口,小声发出入睡前最后的请求。
“好。”骆海答应着。
掌心下面是乔荆玉不健康的心脏在努力跳动。
外面是满城风雨、雷声轰鸣,惊天动地,病房里一盏微黄的小灯,骆海静静看着睡去的人,为掌心之下这颗病弱心脏的奋力跳动感动不已。
他几乎要克制不住红了眼眶。
有一个问题,骆海想了很久,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乔荆玉的?其实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那天晚上,从乔荆玉把他带下山的那一晚起,他就开始为乔荆玉而活了,不论是以什么身份,朋友也好,兄弟也罢。而直到那一刻,看到乔荆玉发病,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他控制不住的想要亲吻他。他才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是作为乔荆玉的爱人陪伴他,不是朋友,也绝非兄弟。
或许,这一切,早在那个夏天繁星满天的夜晚,他把迷路的乔荆玉捡回家的那个夜晚,就已经注定要发生了。
乔荆玉在睡梦中面容沉静,骆海久久的看着他,直到要走的时候,才倾身向前,俯首轻轻碰了乔荆玉的唇。
这时,病房的门发出“咔哒”一声极细微的声响。
骆海迅速站直身体,往门的方向看去,门只响了一下,随后便没了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走廊里回旋的风把门震了一下。
今天乔横的话提醒了他,让他特别警觉起来,接下来的几天,他应该都不会过来了。因为心里算好了需要几天不见,所以才忍不住亲了乔荆玉一下。
这是初吻吧。骆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骆海扛起书包,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他脚步很轻,不想打扰睡着的人,关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咔哒”一声,病房的门关上,骆海转身,看到走廊里靠在墙边的人。
他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一声极小的声响,不是风把门震了一下,而是乔珍关门的声音。那一刻他在做什么?他在亲乔荆玉。
骆海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他几乎可以确定,乔阿姨已经看见了。否则,乔阿姨不会这样看着他。
“乔阿姨,对不起。”
四目相对,骆海沉默斟酌了很久,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出口,那些话在喉咙里翻滚,最后只能说一句抱歉。
乔珍尚算镇定,“你不用道歉,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喜欢我儿子,这本身没有错。我也很感谢你,在我和他爸爸顾及不到的时候对他的照顾。”
“但我是他的母亲,我得保护他。”
“乔乔还小,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很单纯,人际关系也很简单。他不懂什么是情爱,他只是信任你,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但你对他的好,让他分不清了,以至于让他产生了类似爱情的错觉。”
“你们都太小了,我不能让他被你裹挟着就懵懵懂懂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我怕他将来有一天会后悔,你明白吗?”
乔荆玉说得没错,他的妈妈看似柔弱,但内里却强悍无比。她在保护自己的孩子时格外锋利,逻辑缜密,严实合缝,“类似爱情的错觉”,一句话,直接否定了他们的感情。
但骆海却无话可说,因为他的年纪太轻,而一生又太长,所有关乎一生的承诺,在十八岁的年纪都显得格外苍白。
他艰难开口:“我明白。”
乔珍说:“你不会希望我把他带出国的,对吧?”
这句话暗含着威胁的意味,骆海知道她曾有过这样的打算,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让他和乔荆玉相隔天涯。
“您希望我怎么做?”骆海问。
“慢慢离开他,然后保持距离。”乔珍面容平静,说出口的话却无比残忍。
慢慢地离开。
因为她知道,如果骆海骤然疏远儿子,儿子一定会感觉到不对,而慢慢地远离、逐渐地冷落,才符合一场无疾而终的年少情缘。
“我知道了。”骆海弯下腰,向乔珍深深鞠了一躬,“不管怎样,还是感谢您和江叔叔对我的帮助,谢谢你们资助我读书,还有每个月打到我卡里的生活费。”
他从书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乔珍,“卡里的钱我一分都没动,现在还给您。”
乔珍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没有接那张银行卡,“资助你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江博臣,是乔荆玉。”
“他有一个私人账户,账户里的钱主要用于两件事,一件是定期往山南镇观云村村小学捐钱,用于所有女孩子的经期护理物品,另一件事,就是每个月定期给你打生活费。”
“现在你知道了,你的恩人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我儿子,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感谢他,就不要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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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慌…
第80章 一场预谋
骆海没有办法拒绝一个母亲的请求。
离开医院的时候,乔珍冷静自持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一丝脆弱,请他远离自己的儿子。
骆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甚至忘记了坐公交车,独自一人淋着雨,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直到发现自己已经迷路,彷徨地站在十字街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千万盏灯火点缀着城市夜色。
但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他却像一个迷途浪子,除了乔荆玉病床前那一盏孤灯,这千家万户再也没有一盏灯火是为他而亮。
学校寝室的宵禁时间是11点。
费泽宇赶在最后一分钟去上厕所,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人,震惊出声:“骆海!你怎么在这?”
“你这什么情况?怎么全身湿透了?”
来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身体往前栽了一下,直直往下坠去。
“唉卧槽!什么情况!”费泽宇连忙把人架住,奈何他比骆海矮一头,根本架不住,忙扯着嗓子喊宿舍里其他人,“快来个人!骆海晕倒了!”
另外两个室友已经躺上床,闻声连忙下床来帮忙。
三个人一番折腾,终于把骆海搀扶进宿舍,撂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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