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秋 鸣秋 第22章
作者:不见南楼
岑时从背包里拿出两块榛子巧克力,随手将其中一块递给陆鸣秋,“听我哥说,你也喜欢吃甜食啊?”
“嗯,”陆鸣秋点点头,“吃甜的心情会变好。”
岑时轻笑道:“难怪他叫我多带糖和巧克力。”
陆鸣秋拆开包装纸,浓郁的醇香扑面而来,他用手掰下一小块巧克力含进嘴里,入口的感觉丝滑细腻,带着微微的苦味,并不甜腻。
吃完这一块,陆鸣秋就不再吃了,他仰头喝口水,然后继续去欣赏眼前的美景,可惜整整一下午,云雾都没有散开,贡嘎始终保持着它的神秘。大约七点钟左右,冷嘎措迎来日落,天空变成了粉紫色,蓝色琥珀般的湖水也染上了同样瑰丽的色彩。
见到此景,陆鸣秋无意识瞪大了双眼,他掏出手机,记录下眼前的美丽,而在按下快门的一霎那,遮蔽住贡嘎雪山的云雾忽然全部散开了,巨大的山脊显露出来,逐渐西沉的太阳的余晖吻过洁白的山巅,为千年不化的雪披上一层金色的柔纱,将贡嘎雪山衬托得既圣洁,又高贵。
陆鸣秋看着眼前的景色,不自觉落下眼泪。
这一刻,他胸腔中惨遭禁锢的心好似飘浮起来,然后它朝着云端、朝着神山、朝着祖国四万万江河飞奔而去。
他想,自己终于自由了。
陆鸣秋偏过头,下意识去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可当岑时卷曲的长发飘入他的眼帘时,他才想起自己正和谢辞雪分隔两地。
没由来的失落占据了陆鸣秋的整颗心,使得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蹙起。成功拍到雪山真容的岑时兴奋转身,见到的却是一张愁容,他打了个响指,问:“陆鸣秋,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哥哥。”许是贡嘎雪山确实有神奇之处,陆鸣秋这一次竟然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岑时长眉一挑,结合陆鸣秋方才的表情,做出猜测:“你是在遗憾他没有看见眼前的美景,还是在遗憾眼前的美景不是和他一起见证?”
“……”
陆鸣秋沉默许久,始终没有回答,岑时以为他不想说,于是动身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前往附近的民宿,可在临行之前,他听见了陆鸣秋低哑的声音:“我是在遗憾,当我想清楚一些事时,他却不在我的身边。“
岑时立刻反问道:“你想清楚了什么事?”
“你猜?”其实方才陆鸣秋置身于山川湖海间的时候,有种摆脱了往日阴影的感觉,他不再桎梏于过去,顾少容带给他的影响也在逐渐消散,但是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岑时,因为他想先告诉谢辞雪。
可惜冷嘎措实在偏远,附近根本没有信号,陆鸣秋想联系谢辞雪,也联系不上。不过两人到民宿吃饭的时候,岑时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他哥哥的号码,汇报了他们今日的行程。陆鸣秋原本正安静地吃着晚餐,岑时突然把卫星电话递过来,说:“喏,我哥找你。”
陆鸣秋伸手接过,将卫星电话放到耳畔,“喂?”
谢辞雪的声音跨越几百公里的距离、跨越数千米的高山,传入孤僻的冷嘎措。
他问:“雪山好看吗?”
陆鸣秋点点头,随后想起对方看不见,他又开口说:“今天亲眼看见了日照金山,很漂亮,很震撼……”
“我刚刚听小时说,你想清楚了一些事?可以告诉我吗?”谢辞雪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紧张。
陆鸣秋抬头看了眼岑时,起身走到民宿无人的阳台上,然后轻声说:“我就是觉得,我已经开始淡忘过去的遭遇了。”
他口中的过去,谢辞雪自然明白是指顾少容,他发出一声欣慰的笑:“你能这么想,我真的非常高兴。”
陆鸣秋抬起眸子,凝望远处暗淡的天空,世界的色彩介于青蓝之间,透着一种冷峻的美,他叹了口气,好似如释重负,“在冷嘎措欣赏贡嘎山,真的很美,你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
对面沉默了数秒,才传来谢辞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
陆鸣秋知道,谢辞雪提出的这个问题,其本质还是在试探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认真思考片刻后,回道:“谢辞雪,我还没有想好。”
“没关系,你慢慢想,”谢辞雪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今天叔叔阿姨请我去家里吃饭,你妈妈告诉我,你以前特别喜欢吃陈皮红豆沙,我还专门向她请教了红豆沙的做法……”
“然后呢?”
“你从西藏回来的时候,我肯定已经学会了,到时候亲自做给你吃。”
如春风般的声音骤然响起,驱散了冷嘎措夜里的寒凉,陆鸣秋不自觉露出笑意,他注视着天边悬挂的皎月,温声道:“好,你等我回来。”
第29章 入藏
见识过贡嘎雪山大气磅礴的壮美后, 陆鸣秋的心灵从里到外的洗涤了一遍,翌日清晨,他怀抱着通透又敞亮的好心情, 和岑时一起离开了冷嘎措。白色越野车径直驶向天路十八弯, 驶向世界高城理塘。此地的风景依然美丽迷人,但没什么可逛的,因此两人稍作停留后, 就继续沿着国道往前走。
途中, 他们经过了身处群山环绕间的毛垭大草原,看到了互相依偎的姊妹湖,一路的蓝天白云和高山绿草让人大饱眼福, 而在奔波数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今日的终点,位于甘孜州西部的巴塘县。
入住客栈后, 陆鸣秋连上无线网络, 打开手机, 几条微信消息立刻弹了出来,沈秀萍女士发来两段视频,第一段是正在做折纸手工的小妹, 第二段则是陪着他母亲逛菜市场的谢辞雪,只见视频画面中,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嘈杂的人堆里, 他拿起摊铺上的西红柿,转头问:“阿姨, 这种可以吗?”
沈秀萍笑着回答:“可以。”
然后他又埋下头, 选了三四个西红柿, 交给摊主称重。
视频也到此为止。
陆鸣秋坐到床上, 直接发了段语音过去。
陆鸣秋:【妈,你们俩怎么一起逛菜市场去了?】
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了,他才收到来自母亲的回信。
沈秀萍:【阿辞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菜,他想学,我就从买菜开始教他咯】
陆鸣秋用食指摩挲着手机的边框,他打了几个字,然后想了想又逐渐删去,而这时,对话框里已经弹出了新的消息。
沈秀萍:【我看阿辞对你挺上心的,秋秋,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
陆鸣秋默默重复了一遍母亲的问题,旋即认真叩问起自己的心灵,他不讨厌谢辞雪,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欣赏和喜欢对方,但是爱情……爱情就像是虚无缥缈的一场梦,捉摸不定,人们可能因它而喜悦,可能因它而悲伤,更有甚者,因它而疯狂。
陆鸣秋害怕一切变幻莫测的感情,他害怕受伤害,更害怕选定的人辜负了自己。
他应该相信谢辞雪吗?
陆鸣秋反复诘问,可直到最后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他回复给母亲的消息,也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我不知道”。
晚餐是在客栈吃的,因为岑时开了一天的车,累得半死,实在不想往外跑了,幸好,客栈的菜式虽然单调,但味道不错,还有免费的酥油茶可以喝。用餐的时候,岑时喝了几两白酒,他喝酒上脸,脸颊微醺,说话的腔调也变得含糊。
“陆鸣秋……我是真没想到我们会成为朋友……”
陆鸣秋用筷子夹起面前的铁板牦牛肉,慢吞吞吃完后,才开口说:“我也没想到。”
“所以缘分难料啊……”岑时将半边身子靠到墙上,他漆黑的长发自然垂落,如同深池里翻涌的暗色波浪,“我也没想到,我哥会这么这么的喜欢你。”
陆鸣秋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吃菜。岑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后,他用略带醉意的声音说:“有件事儿我哥不让说,但我觉得吧,你有权利知道……”
“什么事?”
陆鸣秋喉结滚动,心底下意识紧张起来,他不知道岑时究竟要说什么,可他隐约察觉到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岑时笑道:“谢家和顾家原本要合作一个项目,可顾少容把我哥哥惹毛了,所以他直接和顾家翻了脸,然后又动用身边的人脉和关系,打压顾家的生意……这段时间,顾家上下可以说是鸡飞狗跳的,闹得不可开交……”
陆鸣秋明显傻眼了,他完全想象不到,谢辞雪陪他回四川的同时,还出手掣肘住了顾家,他的心起伏不定,摇摇晃晃的,好似海浪间的一叶舟。
而岑时的声音仍在继续:“顾少容的哥哥是个冷漠绝情的人,他前几天打电话来商量,说顾家会直接把顾少容送出国,并且不会再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这话换别人说可能是托辞,但顾家的人,脑回路都不正常,亲缘淡薄,顾少雍更是把利益看得比天大,他说不会管顾少容,就真的不会管。”
“我哥吧,其实并不在乎顾少容的结局,他只是想出口气,所以顺水推舟,同意了顾家的处置方式。”
“顾少容……”陆鸣秋说话的嗓音有些喑哑,“要出国?”
“对,”岑时举起酒杯,做了个类似庆祝的动作,“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不会在国内看到他的身影……”
陆鸣秋心绪复杂,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漫长的折磨终于彻底过去,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从此刻开始,他真的可以大步向前了,可是陆鸣秋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忍不住想,自己与顾少容纠缠的七年仿佛时间海里的一粒沙尘,微不足道,如今轻飘飘地被掩埋,显得更加可笑。
最终,他发出一声叹息,给他和顾少容的过去,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岑时今夜是真的醉了,否则他不可能违逆哥哥的要求,说出上述的内容,他喝着酒,唇角勾起一抹笑:“谢家和顾家的事情闹得不小,我哥的舅舅是个相当严厉的人,他希望两家交好,所以知道这件事以后,就打电话来骂了我哥一顿。”
陆鸣秋捏紧手中的筷子,语气担忧道:“他舅舅很凶吗?你哥他没什么事吧?”
“其实就是挨顿骂而已,我哥早就习惯了,”岑时突然把身子往前一倾,他睁着鬼魅般绿幽幽的眼睛,说:“陆鸣秋,你其实特别关心我哥,你没有发现吗?”
陆鸣秋哑口无言。
那天晚上,浓重的黑暗笼罩着巴塘的天地,客栈亮起暖黄的灯光,照耀着大堂里所有远道而来的旅客。岑时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和谢辞雪有关的事,可由于酒意上头,他的话颠三倒四,落入陆鸣秋的耳朵里,就显得格外的茫昧,他努力拼拼凑凑,终于从字缝里拼出一个少年时代的谢辞雪——锋利、锐气,用温柔的皮相来掩盖自己倨傲的灵魂。
陆鸣秋忍不住想,如果他们七年前就相遇,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可念头甫一升起,又被迅速压下,毕竟生活没有如果,他不该假设一场未发生的故事。
回到房间后,陆鸣秋第一次主动点开了谢辞雪的微信,想发句晚安给对方,他刚将这两个字拼好,就见聊天页面里跳出了一个对话框。
谢辞雪:【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他想,这算什么?自己和谢辞雪心有灵犀的证明?
陆鸣秋举着手机,心里升腾起一丝隐秘的甜意,他没有犹豫太久,指尖轻触,直接点在了发送键上。
陆鸣秋:【晚安】
这夜以后,陆鸣秋和谢辞雪的聊天内容逐渐丰富起来,他每到一个新地方,就会给对方发自己拍到的风景照片,谢辞雪从不吝啬夸赞,每次都换着句式夸他拍的图片好看,偶尔还会拉踩几句岑时的摄影风格。而谢辞雪开启的话题,则日常很多,他的的确确在和沈秀萍学做菜,每次发来的图片都是他做好的成品。
不过据陆鸣秋所知,从前的谢辞雪是个标准的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做饭了,他根本不进厨房……一想到这,陆鸣秋的心难免泛起波澜。
离开蓉城的第五天,陆鸣秋和岑时终于离开四川,穿过金沙江大桥,正式进入西藏,越野车爬过宗巴拉山,抵达芒康,陆鸣秋的太阳穴有些轻微的胀痛,可能是晕车了,故而一进旅店,他就直接倒在了床上,给岑时吓个半死,生怕他出事。
“你这是高反了?”岑时推门走进陆鸣秋的房间,然后将手里的热水放到床头柜上。
陆鸣秋轻声说:“应该没那么严重。”
岑时忍不住感叹道:“你的身体素质是有点弱,回首都以后好好练练吧,你看我,一路开车就没歇过,照样生龙活虎……”
他们这段时间搭伙旅行,关系亲近不少,所以岑时说话更加直白了,陆鸣秋翻了个白眼,挥挥手,表示不想听他瞎叨叨,岑时离开房间后,谢辞雪的电话立刻跟了过来,陆鸣秋滑动按下接听键,然后免提外放,把手机放到枕头边充电。
他闭着眼睛问:“喂?”
谢辞雪关切道:“小时说你不舒服,没事吧?”
“没事,就是白天的山路太难走了,中途又遇上堵车,所以有些头晕。”陆鸣秋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心情陡然放松,赶路的疲惫和昏沉的睡意一并涌来,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谢辞雪温柔的问话仍在继续,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觉得奇怪,便出声喊了两下陆鸣秋的名字,然而顺着手机听筒传来的,却是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他瞬间反应过来,陆鸣秋已经睡着了。谢辞雪明明应该挂断电话,然而他却舍不得,爱一个人到极致时,连聆听他的呼吸都是一种幸福。
所以两人之间的通话就这样持续了一整夜。
陆鸣秋醒来时,发现手机屏幕仍然亮着,上面的通话时长仍在随时间的流逝不断增长,他惊讶地“咦”了一声。
紧接着,谢辞雪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你醒了?”
“嗯,”陆鸣秋问,“你昨晚怎么没挂电话啊?”
“因为舍不得。”谢辞雪一本正经地答道,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陆鸣秋的回话,知道对方肯定又不好意思了,于是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休息了一晚上,身体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陆鸣秋昨晚睡得很好,先前晕车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两人又聊了几句,差不多八点钟时,岑时过来敲门,说该吃早饭了,陆鸣秋挂断电话,通话时长就此戛然而止。
离开芒康以后,他们全程都在赶路,翻过一座山,又是另一座山,路程漫长,而且还是318国道最险的部分,加之两人中能开车的只有岑时,所以他们的速度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走走歇歇三四天,两人终于抵达了日光之城,西藏拉萨。他们是晚上到的旅馆,本来打算好好休整一夜,第二天去看享誉世界的布达拉宫,然后前往此行的终极目标——珠峰大本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一大早,生龙活虎的岑时彻底躺了,他先前立的Flag不幸应验,严重高反加上突如其来的感冒,直接把他送进了当地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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