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秋 鸣秋 第27章
作者:不见南楼
“明天收拾东西,后天出发回蓉城吧。”陆鸣秋放下茶杯,淡声说道。
“好。”
得了谢辞雪的回应,陆鸣秋没再做声,他又吃了几口菜,然后用纸巾擦擦嘴,和谢辞雪道了句晚安,便起身上楼,径自回房间了。
谢辞雪靠着椅背,独自坐在餐厅的灯下,叹了口气,暖黄的光笼罩着他,在青墨色的地板上拉扯出斜斜的影子,看起来竟有些孤寂和寥落,他从外套兜里掏出包烟,点燃后没抽,细长的烟夹在两指间,猩红的火静静吞没烟草,升腾起丝丝淡白的雾。
他回想今夜发生的事,回想陆鸣秋的表情,对方明明已经被打动了,可临到最后又退缩……
为什么?
谢辞雪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的还不够。
他吸口烟,吞云吐雾,却第一次从烟里尝到苦味。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消散后,他给母亲打了通电话。
铃声响了两三秒,便被谢玉龙柔软的声音代替:”喂,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妈,”谢辞雪说,“我想开家油画工作室,你有经验,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谢玉龙静默一瞬,忽而开口笑问:“这工作室……其实是给小陆开的吧?”
谢辞雪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事交给我,或者你让他直接到我的工作室来,”谢玉龙停顿几秒,又说,“不行,吴老要是知道小陆来我这里工作,肯定要说我抢他徒弟……”
谢辞雪轻弹烟灰:“那就这么说定了,给他开间工作室。”
这对谢氏来说不是大事,谢玉龙应下后,就开始问他和陆鸣秋的感情进展,谢辞雪随口敷衍了几句,不想说得太细。
挂断电话后,手里的香烟已经燃了一半,他伸手掐灭,灼热的火星舔过指间的肌肤,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疼。
***
翌日清晨,拉则得知他们明日要返程的消息后,主动来问陆鸣秋,能不能抽点时间,给她画幅肖像画,价钱好商量。
陆鸣秋最擅长风景,但人像也不是短板,自然同意了。
于是九点钟时,拉则穿上正红色的藏袍,脖子挂佛珠,漆黑的麻花辫里装饰上绿松石和褐红色的玛瑙,她坐在回廊前,头顶有五彩经幡随风招展,好似神赐的装饰。
画之前,陆鸣秋问拉则为什么想要一幅肖像。
拉则沉默片刻,说几年前川美的学生来这里写生,她认识了一个人,有些心动,那人给她画了幅肖像画,可惜最后感情无疾而终,她觉得碍眼,就把那幅画扔了,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毕竟画本身无错,错的是有缘无分。
陆鸣秋默默重复有缘无分四个字,从中品出些酸楚,他想起他和谢辞雪,时隔七年的重逢自然是有缘的,可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分?
没人知道。
一股郁气萦绕在陆鸣秋的胸腔里,难解难疏,以至于他落笔时都带了几分愁思,他意识到自己的心境不对,连忙调整,此后的笔触虽然恢复正常,但多了几分工整的匠气,好看是好看,却少了点他个人的特色。
拉则看完成品后,倒是颇为满意,她打开手机,准备给陆鸣秋转账,不过被拒绝了。
“我今日画得一般,没理由收你的钱。”陆鸣秋笑着说完,低头去收拾画具。
收拾的过程中,他还在想拉则的故事,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多么像七年前的他和谢辞雪,如果他们两人没有重逢,今日又会是何种光景呢?
这想法多少有些没意趣,他念头一转,也没深究。
中午谢辞雪做饭的时候,陆鸣秋照例坐在厨房门口,他背对房门,望天空阴云密布,太阳没露头,周遭无光,黑沉沉的,昭示一场夏雨的到来。
雨滴落入泥地里的时候,陆鸣秋突然开口问:“谢辞雪,你觉得我们有缘分吗?”
谢辞雪正往锅里放酱油,听见这话,手一抖,放多了,他一边想这道菜可能会比较咸,一边回答陆鸣秋的问题:“缘分自然是有的。”
“是么?”陆鸣秋伸出手,去接顺着屋檐落下的雨,点点水珠浸润肌肤,又冷又潮,让他想起深秋的雨,完全不似初夏。
谢辞雪说:“因缘际会,实在难讲,可是走到如今这一步,再说你我之间无缘分,就有些小看命运了。”
“你信命?”陆鸣秋问。
“我外婆信佛,佛家最讲究缘分二字,我有时是信的。”谢辞雪将锅里的菜盛出来,又去拿另一样食材,倒进去后,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有些刺耳。
陆鸣秋静看雨落,细细思索着关于缘分的事,他看着眼前如烟如雾的雨,想起春分,想起自己和谢辞雪在雨中的相遇。
男人向他伸出援手,将他从泥淖里拖出……
那是他们缘分的真正开端。
陆鸣秋转过头,去看正在灶台边忙活的人,谢辞雪的身形向来高大挺拔,肩宽腰细,但并不瘦弱,他拿锅铲时,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小臂肌肉流畅,充满了力量感与安全感。
看着这样的背影,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他想,自己如果真的要谈一场恋爱,那么也只能是和眼前这个人。
谁能比谢辞雪更爱他?
“谢辞雪。”
陆鸣秋轻轻喊了一声,男人闻声转头,点漆般的凤眼与浅色的琉璃眸子对视,擦碰出隐秘但旖旎的火花。
谢辞雪问:“怎么了?”
陆鸣秋展颜一笑:“不如我们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决定改回原名啦~等弄好封面就换
第36章 秋秋
谢辞雪眼睛一亮, 发出惊心动魄的光芒。试试看的意思相当明显,他是聪明人,自然读得懂这话代表什么, 可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叫他不敢信,他愣了好几秒钟,才问:“你是答应了同我在一起, 对吗?”
这句话语速慢, 吐字也更加的清晰,仿佛是害怕自己说话说快了,眼前人没听见。
陆鸣秋笑吟吟道:“对, 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他的话犹如恩典,让谢辞雪受宠若惊,久久无法回神。陆鸣秋看着面前愣怔的男人, 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真的接纳了谢辞雪的爱, 由此可见, 缘分二字当真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各有各的想法,当即相顾无言,一时间, 厨房内外安静得只有雨水滴落的声音,微妙的情绪在空气里发酵,如同还没熟透的青桔, 酸里泛苦,苦里却透出别样的甜, 这种情绪将短暂的时间拖得无比绵长, 一秒变为一刻, 一刻又仿佛成了永恒。
最终, 陆鸣秋撑不住,率先移开眼,他盯着厨房的门扉,去看木门上年深月久的划痕,看得久了,那乱糟糟的痕迹也好像有了规律,落到人眼里,变成纵横交错的枝桠,像树,像一棵未被砍伐的黄杨木。
他看门时,谢辞雪则一直在看他,目光深远,好似穿透了时间和空间,成功抚平从前的种种相思苦。
他想,自己终得圆满。
两人间的沉默很漫长,最终打破寂静的不是人,而是锅里传来的一声爆响,刺啦啦的声音惊得谢辞雪回头,他这才想起,自己正做着菜呢。然而现在再去处理已经来不及,铁锅里的焦糊味顺风弥散,登时传遍厨房的里里外外。
这菜,俨然烧过了头。
吃饭时,桌上共四道菜,炒糊的炝莲白不在其列,可陆鸣秋偏偏要说,他想吃莲白。谢辞雪夹菜的手一顿,觉得自己新晋的男朋友是在故意促狭他,可转念一想,他的仙鹤有些呆,大概是真的想吃莲白。
谢辞雪温声说:“晚上再给你炒。”
“不想吃炝炒的,要糖醋。”
陆鸣秋提要求提得自然,因为他觉得,两个人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不必太拘束,他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心扉,以更加真实的面貌面对谢辞雪。
“好。”
谢辞雪薄唇轻启,应下对方的要求,几秒后,他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今天早晨,好像给拉则画了幅肖像?”
其实画画的全过程,他都在房间里亲眼目睹,只是一来一往的交谈间,采用问话的形式总是更加的有余地,这叫他下意识的提了个问题。
陆鸣秋不解道:“我是给她画了幅肖像,怎么啦?”
谢辞雪撩起眼皮,看向眼前人的眸子,正午阳光灿烂,陆鸣秋浓密的睫毛陷进光里,好似泛白的蝶翼。
他说:“没什么,就是有些羡慕。”
羡慕什么,自然无需多言。
陆鸣秋笑道:“谢先生,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帮你画一幅肖像画。”
谢辞雪挑起长眉:“你还叫我先生?”
这话说得轻飘,配上他低缓沉静的语调,莫名多了一些撩拨意味,好似在刻意调情。
陆鸣秋眨眨眼,蝶翼忽闪忽闪地翩飞,羞赧来得突然,叫他脸红耳红,脖颈也红,他回话的声音不大,细若蚊吟:“如果不叫先生,那该叫你什么?”
“你觉得呢?”
他不答话,把称呼的主动权交到陆鸣秋手里。说完,他又在心里想,陆鸣秋脸皮这般薄,如今说句话都能让他脸红,要是以后……
想到这里,谢辞雪及时止住了思绪,毕竟再往下,就太过于风流旖旎了。
陆鸣秋思索良久,最后语气游移不定道:“……辞雪?”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经他清澈的嗓音一念,瞬间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典雅如辞赋,清冷若霜雪。
都是韵味悠长的意象。
谢辞雪唇边染笑:“以后就这样叫吧。”
末了他稍作停顿,又问:“我能叫你秋秋吗?”
明明是听惯了的小名,家人和朋友都在喊,可眼下冷不丁让谢辞雪念出来,却令陆鸣秋感到羞耻。
叠字称呼太粘腻,叫起来软绒绒的,拖腔拿调,一点儿都不干脆爽利。
他始终没吱声,谢辞雪当他已经默认,又喊道:“秋秋?”
这一回,陆鸣秋倒是从他的款语温言里,琢磨出点甜蜜,他心想,横竖是在谈恋爱,这么喊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轻轻点头,应下这个称呼。
谢辞雪心情大好,其实他早就想喊陆鸣秋的小名,这叠词可爱可亲,又有飞翔的意思,杨皎第一次喊秋秋的时候,谢辞雪便想起——
凤凰秋秋,其翼若干,其声若箫。
极其似他。
***
吃完饭,两人开始收拾回程的行李,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陆鸣秋的油画需小心。他给油画背面涂了两层天然蜂蜡,毕竟巴蜀之地太潮,要防止生霉,而且还要避免磕碰和脏污受损。
由于东西较多,陆鸣秋的动作又慢,收拾行李的过程持续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四点方歇,没休息多久,黄昏降临,又到了该吃饭的时间。谢辞雪诚如中午答应的那样,做了糖醋莲白,这道菜很是考验火候,谢辞雪即使再天赋异禀,也少经验,因此菜的脆嫩感差了许多。
陆鸣秋嘴巴刁钻,一口吃出了瑕疵,但他没说什么。
谢辞雪用公筷帮他布菜,然后邀请他晚上一起看电影,陆鸣秋想了想,夜里无事做,去影音室里看电影,倒是个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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