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离开以后 小可怜离开以后 第7章

作者:钱途无量呀 标签: 近代现代

  是个好孩子。

  白攸默不作声地跟着靳赫铭赶路,阿苑一有空便会问候白攸。他心里担心靳赫铭将白攸带走又会变着法子毒打他,他担忧白攸回不来。

  “哥,你给我个地址呗,如果三天了你还不回来,我就去接你。”

  白攸没有回复阿苑。

  靳赫铭提醒过他,他和阿苑的距离了,他就不该再不识好歹。

  靳赫铭的底线是什么,他不必用阿苑试探。

  白攸在李祥如的祖宅前干杵了半天,他回神回握王莲珍的手,十分勉强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到底只是平淡如水地对王莲珍说:

  “不用叫我小少爷,我已经不是了。叫我攸攸,攸攸就好。”

  他自己说到“攸攸”时还会不舒服,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其他称谓,只能强忍不适,如此将就。

  白攸的嗓子早坏了,话一说多便会起痰不舒服,沙沙地难听。

  王莲珍尽管眼睛瞎了,但耳朵却很好。虽然她先前没听过白攸的声音,可此时也觉得小少爷说话不太对劲。

  “小少爷,你的嗓子怎么了?”

  王莲珍还是改不了口叫“攸攸”,不知为何,白攸竟然松了一口气。但王莲珍接下来抛出的这个问题,又教他紧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我……”

  白攸吞吞吐吐,把头埋得更低,垂眼看到自己腕上擦的粉底都快要蹭光露出那些青紫了。

  他正踌躇着,忽然身后就亮起了那道既熟悉又害怕的声音。

  “感冒了。”靳赫铭姗姗来迟,一出现就揽过白攸的腰不再使他逃脱,他替白攸遮掩道:“季节交替嘛,攸攸睡相不老实,感冒了鼻塞,所以说话声音才会怪怪的。”

  靳赫铭搂着白攸,凭借高大的身躯抱住一个瘦弱的Omega还算绰绰有余。白攸对靳赫铭与他故作亲昵缱绻的丑态万分厌恶,在他怀中挣扎着就要离开。

  男人感觉到了白攸比于车上变本加厉的反抗,强行将人拥得更牢、更紧。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咬起了白攸的耳垂,说话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才能听到。

  靳赫铭说:“小少爷不会是想在一直挂念你的老仆人灵前丢脸吧?让他躺在棺材里也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好不好?”

第10章 “我很喜欢他”

  明明上一秒还在他的耳边说着威胁、勒令的话,下一秒就忽然变了颜色,脸上露出温柔缱绻的珍爱,一边细密地在发间曼妙亲吻,一边恬不知耻地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是他心尖儿上的人、唯一的爱人。

  呵。

  男人的虚伪、做作使白攸分外不适。

  他被强行夹在靳赫铭的怀中,忍耐着对方的“深情演绎”。

  人群率先感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身材高大的Alpha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已经互相完全标记的Alpha和Omega,他们的信息素通常只为双方服务。但靳赫铭对白攸浓浓的侵占欲还是在众人眼中落下端倪。

  “啊!”

  短促的一声呛噎,白攸的瞳孔骤缩,鼻尖盈满凛冽的松涛。他困在男人的臂弯里,犹如顷刻被关进了精心为他编织的牢笼。

  而他的身体却与他抵触的心绪背道而驰,一味地贪婪、一味地甘之如饴。

  是肚子里的宝宝在闹着要父亲吗?

  他还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甚至都还没完全成形,就已经能够通过爸爸,向他素未谋面的父亲撒娇了吗?

  这样的想法使白攸的背上豁然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惶恐地睁大眼,指甲掐得嵌进皮肉,死死地克制着,不想被靳赫铭看出一丝异样。

  咬紧嘴唇,白攸的双肩在靳赫铭的视线里显而易见地缓缓塌了下去。

  他再一次向男人屈服了。

  靳赫铭无非是在无声地要求他和自己一起,在外人面前在外面假装,什么喜欢、什么爱、什么天作之合、什么至死不渝……

  就算白攸心知肚明这些、那些都是假的又能怎么样?他不是还得陪靳赫铭一同演戏。

  深情演绎,演绎深情。

  都一样。

  委屈和难过打碎了全往肚子里咽,白攸望着眼前探问好奇的人们,低下头说:“嗯,他……他是我的Alpha。”

  他们都以为白攸低头是腼腆、是害羞。

  来自靳赫铭的威逼并没有因为白攸这样一句不算清楚的话结束,直到白攸如同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坦诚”。

  “三年前,他救了我,之后也帮了我很多。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他也很好地回应了我那样的心情。我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

  半真半假。

  嗓子却是灼烧般的疼。

  三年前,他和靳赫铭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刚刚成为靳赫铭情人的时候,他满心欢喜真的将这套说辞信以为真的时候,每每靳赫铭领白攸出去,他说起诸如此类的话,可谓倒背如流。

  后来,他就不说了。

  后来,他就只能在男人的命令下才得以稍稍表演了。

  他喜欢靳赫铭吗?

  这样的问题,不如多问问:Omega到底是喜欢Alpha,还是喜欢Alpha的信息素,又或是被标记后不得不借种繁衍完成生而为人的使命。

  就算再怎么讨厌五谷杂粮,反反复复庸人自扰地去想人为什么一定得吃饭呢,但当饥饿、情欲这样的生理本能轰然来袭时,那样的情感该称之为喜欢,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男人的信息素满意地变调了,好似激越滚烫的重金属转而变成了意蕴悠长的十四行诗朗诵。

  “攸攸善良、美好,像个天使一样。”靳赫铭毫不吝啬对白攸的夸赞,饶有兴致地轻抚他的发,其实心里在骂他白痴也说不一定。

  男人抬起白攸的脸颊亲昵,扣着他的手,继续向众人说起“他心里的白攸”。

  “攸攸一听说家里以前的长辈过世了,连忙哭着就要我送他过来。就说在我们来这儿的一路上,他也在我的怀里哭了好久呢。我家小孩儿爱美,一边哭一边又嫌弃满脸的泪痕是不是不好看了,还特意让我停车,他找人重新装点了一下。”

  连小少爷脸上的妆浓,靳赫铭都一并解释了。

  一句“我家小孩儿”,搭上他调侃的轻快语气,言辞间自然漫过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溺爱。

  他一个人唱戏还不够,非要拉上白攸。

  “是吗?攸攸。”靳赫铭邀宠似地问。

  白攸只得配合演出,“是、是……”

  靳赫铭奖励般地揉他的头,形同对待一只乖乖听话的狗。

  王莲珍将靳赫铭和白攸的话全听了去,她对白攸如此挂念李祥如倍觉感激,心间不经一恸。

  “小少爷……少爷!老头子他何德何能,能让您这么费心啊?他去S市后,好多次打电话回来都跟我说起您。他一直都把您当成他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我虽然没见过您,但也知道简小姐的孩子一定又漂亮又大方。”

  “少爷是Omega,千金娇贵,生来就是招人疼的。现在您又找到了一个对您这么好的Alpha,老头子他、他在下面……应该安心了啊!安心!”

  王莲珍颤颤巍巍,酸涩的泪水从她糜烂不开的双眼里渗了出来,盖在最上面的眼皮不停地翕动,仿佛拼尽全力想要睁开似的。

  她也想看看这个孩子,好好地看一看简小姐和白先生生的孩子长得有多可人。

  左右搀王莲珍出来的人拿来面纸给她擦眼泪,都劝她快止住泪水,再不能哭了。

  王莲珍控制不住,双手抖得更加厉害,“少爷!少爷!您来看老头子,您能来看老头子……我替他、替他……”

  她说着说着就要下跪,白攸心头一惊,匆忙托起她的手,扶住了王莲珍身子的下倾。

  白攸受不起王莲珍的大礼,对渝川乡下丧葬的繁文缛节不甚了解,颇是不解王莲珍要给他下跪是何道理。

  因为李祥如的儿子李茂离家出走,无影无踪地找不到了,本该在门前单膝跪地恭迎奔丧来客的孝子贤孙只能由内侄、内侄孙来替。

  他们的父亲都去车站接白攸了,没成想这城里来的少爷自己租了一辆车就叫人送过来了。此时他们见姑妈王莲珍要跪,慌忙就拦了过来将人劝了回去。

  白攸松开手,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堆乱哄哄的人,不免想起白父与白母的葬礼是那么地冷清。

  神父说,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那爸爸、妈妈,现在又在哪里呢?

  哀乐再起,白攸的耳边又是好一阵锣鼓喧天、唢呐齐鸣。

  吵得他心慌。

第11章 母亲

  靳赫铭来前奔丧早有准备,他让司机将那堆冥什搁去堂屋,众人又领着白攸和他去灵堂祭拜李祥如。

  李祥如年岁不算太大,若不是中风瘫痪,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至于早早离世,抛下王莲珍一人在世上。

  白攸跪在团蒲上茫然地顺着周糟的指引磕头,抬起来一望那李祥如的照片便要哭。

  好似刹那间,他又回到了白家,又依然是那受尽万千宠爱的白小少爷,那个教人捧在掌心疼爱的怜弱Omega。

  时过境迁,一无所有。

  白攸一瞬失神,眼泪簌簌地流,不知是在替李祥如的死伤心,还是在替自己的人生遭遇哀悼。

  靳赫铭安慰他,怕白攸哭花了妆给他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他搂着白攸的肩,细语温言地在他的耳边哄,听得司机站在最后,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王莲珍随之悲恸,与白攸,两人被一群人劝了好久才住。王莲珍带着白攸去那幢老楼,只说有话同他讲。靳赫铭识趣,此时更念起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夹在一声声混响的哀乐中找到了那时往去S市找白攸的遗产律师。

  白攸跌跌撞撞地跟着别人走,同靳赫铭分开时,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心情与在车上推开男人时近乎相似,但转而又忍不住在心里打鼓。

  他是想要做什么吗?

  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地单单送我来这里?

  他是想做什么吧。

  正想着,白攸恍然被路过的一人急匆匆地撞到,他的反应夸张,如遭雷击,飞快地弹到了一边,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恐惧。

  那人错愕地瞧白攸,不知这小少爷只是教人撞了肩就有这么大的举动?

  他挠了挠头,以为该是轻视,颇有些疑惑与歉意。

  白攸惶恐,方才霎时还当是靳赫铭又要打他。他匆匆回头,再次确认了一眼视野中没有靳赫铭的身影,这才轻轻地拍起胸口松了一口气。

  旁人看他这追追寻寻、难舍难分的情状,都暗暗笑说他和靳赫铭之间的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