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 假释官的爱情追缉令 第45章
作者:蜜秋
秋焰这才笑了:“车就停你楼下,油我加满了。”
温遇河真是拿他无可奈何,一时觉得自己筑起的墙不够高,一时又觉得,无论他怎么筑墙,在对面的人心里好像都是白搭。
秋焰今晚睡过了,吃过了喝过了,现在礼物也送出去了,心情真正好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这屋子实在简朴,家居用具都透着年代感,连灯光的颜色都是,他心里有浮现出温遇河的那张自拍,突然记起那照片已经被自己删了,登时懊悔,急匆匆想翻手机相册的回收站,看看是不是还能恢复,碍于温遇河本人就在眼前,又不好做这么突兀的动作,只能忍住。
温遇河看他脸色阴阴晴晴,问道:“怎么了?”
秋焰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你这屋子拍照不错。”
说完嘴角一僵,这什么鬼……温遇河一脸不明所以,好一会才醒悟过来:“自拍啊,随手瞎摁的,你不说看不清么。”
秋焰很想说那照片被我删了,你能不能再给我发一次?或者我来给你拍。
半年过去,温遇河比最初多了那么一丁点的肉,脸颊不再深陷,看在秋焰眼里,只觉得更加英气逼人。
他不知道自己正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温遇河有些受不住这么直白赤裸的目光,将视线转开,掏出手机看了看:“快两点了,你家里人不找你吗?”
秋焰摇头:“我是个成年人。”
这个时间点,外头的喧嚣终于重回寂静,屋子里也是,温遇河正要开口劝秋焰回家,秋焰定定看着他,说:“这样也算新年的第一天我们是一起过的了,你是这一年里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新年好啊,温遇河。”
“新年好。”温遇河说,新年……他并没有什么喜庆的期盼,只觉得时日都是在蹉跎,而那些真相都被时间磋磨得越来越不可见。
他起身:“正好有车,我送你回”
秋焰有些丧气,莫名的,因为醉酒,因为节日,他的感官都被放大,一丁点的喜怒哀乐都幻化成极其敏锐的触觉,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好像他真正想做的事还没做,并不想就这么回
他耍赖似的向后仰倒瘫在床上:“太晚了,车也快没油了,我困了,先睡你这儿。”
温遇河眉头紧皱,为什么这人在喝了一点酒后完全不是平常的样子,一个社矫官,堂而皇之地要在一个假释犯家里留宿?他直接伸手拽人:“不可以,没油路上加油,你得回”
秋焰十分不快,胡乱挣扎了下,突然一把勾住温遇河的脖子,令他俯身看向自己,秋焰被这突然凑近的气息弄得神志不清,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一个吻。
而温遇河在微怔之后立马做出了回绝,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开,站立起身,秋焰被推到靠近床头的一侧,原本卷着的被子被拉开半床,露出枕头边的一摞照片,秋焰伸手过去拿过来。
他侧躺着,举着那叠照片凑近看,是利宁。
坐在图书馆台阶上的,看书的,骑车的,打球的……一张张看过去,都是温遇河念念难忘的清隽少年。
似乎一下就酒醒了,秋焰坐了起来,手里捏着照片,仰头对温遇河说了声:“对不起。”
照片放回原位,秋焰昏头昏脑,心里却又异常清醒,起身说:“我走了。”
他几乎逃跑般出房门,温遇河追在身后:“我送你。”
“不用了,我叫车更方便,我现在就叫。”秋焰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打开叫车软件。
温遇河随了他,说:“那我陪你下去等车到。”
两人一前一后,秋焰保温桶也忘了拿,站在小区大门口的寒风中看app上的车辆位置,除夕夜,凌晨两点半,车辆少得可怜,半天才有人接单,还在遥远的五公里之外。
默默无语,温遇河突然说:“明天我想去看阿宁。”
秋焰点了点头,温遇河又说:“跟你报备下,如果需要打申请报告……”
“不用了,你去吧。”秋焰说。
“好。”
一时又无话,好不容易等到车来,秋焰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囫囵丢给背后一句“再见”。
一直到车辆驶开,才喘出一口气。
秋焰低下头,把脸整个埋进手掌里,长这么大,他没做过这么荒唐且丢人的事。
深夜共处一室,心里的欲念就像魔鬼,翻江倒海地滕开来,他想留下,想同床共枕,想让另一个人的气味沾染上自己的遍身。
而竟然就这么毫无廉耻地让这欲念袒露了出来。
却一败涂地。
温遇河直截了当的拒绝,利宁的照片散在他枕边,秋焰后知后觉地想,他敲门不开的时段里,温遇河也许并没睡着,他在怀念利宁,这个除夕夜原本是属于他和利宁两个人的,而被自己突兀地打断了。
他是个闯入者,外来者,在这样的时刻里出现既不懂事,且不受欢迎。
秋焰为自己的失控深深后悔,丢脸丢到他姥姥家了!
然而昏昏沉沉的,他又涌出些对利宁的羡慕和嫉妒,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被这样一个浓烈又赤诚的人爱着,究竟是什么滋味?
第67章 他的眼角红了
春天来了,冰雪消融,经历四季轮转的世界看似一切未变,然而一些变化早在旁人未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秋焰听说陆辞离职的消息时着实惊了下,这消息还是杨雁告诉他的,杨雁旧日的学生,也是陆辞的同僚,一次回校办事时来拜访老师,顺带说起了陆辞的动向,杨雁大吃一惊。
那位检察官还隐约透露,陆辞离职十分突兀且蹊跷,离职前莫名其妙打了场明显缺乏证据的公诉案,过后就突然离职,现在有消息说院里正在秘密调查他,不知道会查到什么,甚至还有些传闻,说他其实是同性恋。
杨雁在家说起这件事,秋焰愣怔过后,重新回忆了下最后那场庭审的细节,心中有个很坏的猜测,陆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站在了利江澎的一侧。
丧失了作为一个检察官最基本的公正,甚至,他最后那场荒唐的公诉,就是在“替人办事”,只不过办砸了。
而所谓离职,也许是他意识到了危险想主动脱身,也许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但无论如何,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一个视权利前途比命还重要的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秋焰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吃饭的时候杨雁和秋鸿信又短暂地谈论了下这件事,两人同时观察秋焰的反应,秋焰却表现得很平静,察觉到父母的眼光,秋焰只说了句:“其实早就有些迹象吧。”
他也不愿说太多,只因这个人实在不值得过多谈论。
杨雁跟着说:“他的工作有问题,或者人品有问题,这些被议论被猜测都是正常的,但现在连他的性取向也被拿出来议论,这点我觉得不合适。”
秋焰怔住,对面秋鸿信也愣住,问:“什么性取向?”
杨雁看了眼老公儿子,说:“有人说他其实是同性恋,被他同单位的女朋友发现了,他离职估计跟这也有关。”
秋鸿信皱眉:“同性恋?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还看了看自己儿子:“你跟小陆走这么近,你看出来了吗?”
秋焰顿时语塞。
杨雁“啧”一声:“小焰儿能看出什么啊。”
秋焰记起陆辞曾经威胁他要告诉他父母关于他喜欢男人的事,此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突然问父母:“妈,你刚为什么说他的性取向被人讨论不好?”
杨雁说:“这是一个人的私事啊,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不管他同性恋异性恋,他要是劈腿,搞小三,还值得被批判下,单单一个同性恋,这有什么好拿来被说道的?”
秋焰笑了笑,果然跟他所料大差不差,他又问:“所以妈你觉得同性恋跟异性恋没什么不同?”
杨雁点头:“你妈我好歹也是大学教授,不是什么老古董。”她顿了顿:“我现在的学生中就有,我不会去约束这个,但会适当的,委婉地提醒他们要保护好自己,毕竟这个社会还没有开化到那一步。”
秋焰十分欣慰,他没打算在这时刻提及自己,但觉得一切已然不是问题。
知道陆辞离职的消息后,秋焰又去提交了一次利宁案的翻案申诉。
开年以来,他跟温遇河的联系寥寥,普法课温遇河难得出席,秋焰给他的特赦绿色通道仍然有效,两人又回到犹如两条平行轨道上,明面上一个管着另一个,然而秋焰觉得,自己才是被一条无形的链子锁住的一方。
他自知自己失了分寸,袒露了那么令人难堪的心思,还得到了那么可笑的一个下场,他对自己生气,也气温遇河,可又觉得没有立场来气他,他喜欢利宁,心中只有利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春天来了,柳枝抽芽,桃花盛开,秋焰渴望恋爱的心从没这么难以平息过。
他27岁,马上28了,血气方刚,大好年华,明明有喜欢的人,为什么就这么白白蹉跎呢?
这个春天他把工作之外的时间大都奉献给了运动,健身房,户外跑步,打篮球,骑单车,仿佛无穷无尽的精力需要发泄,夜里跑完十公里,很想去夜市吃一叠炒粉,可他赫然发现,连这点无关痛痒的接触,现在竟也令他心虚。
他的小组里又新增了三个矫正对象,三个人第一次在司法所办手续、做宣介会的时候,秋焰难免想到温遇河,所有监外执行的犯罪人员,刚刚进入这个程序都诚惶诚恐,唯有温遇河,他那么平静,那么游离在外,他坦然于自己的罪犯身份,却又从心底对这个身份根本不认同。
秋焰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他也想,自己对温遇河的迷恋是不是因为阅历太浅?多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什么人都见过,也许自然就能免疫了。
可是万一千帆过尽,还是只记得那一个复杂却又纯粹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翻案材料递交后过了几天,秋焰接到了受理并通过审核的通知,也就是,利宁案即将会宣布正式重查重审。
他在工位上忍不住内心激动,过了会,决定去看守所找江小杭。
连星回案子的凶手还未找到,江小杭除了教唆杀人的罪名外,还担着连星回案嫌犯的身份,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得取保候审,估计要在看守所待上许久。
距离秋焰上回见到他,江小杭看起来糙多了。
看到秋焰,江小杭没什么表情,两人隔桌落座,秋焰说:“我给检察院递交了一些材料,已经通过了,利宁的案子会重审,到时候希望你配合,当证人,说出你知道的,你做过的。”
江小杭的眼睛闪了闪,光芒一瞬而过,他说:“好。”
秋焰今天过来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确保江小杭不要发疯,不要反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并不欲久留。
刚刚起身,江小杭突然来了句:“你跟利宁很不一样。”
秋焰一怔:“什么意思?”
江小杭很淡地扯了扯嘴角:“利宁清冷,安静,从不跟人产生争执,像水一样温柔。”
秋焰听着这些形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固执、啰嗦、管东管西,跟这些美如天仙的词一个都对不上。
江小杭说:“他不会喜欢你的,其实你跟我一样,都得不到我们想要的。”
秋焰心跳加速,瞪着对面瞬间想矢口否认,然而江小杭仿若洞悉一切,靠在木椅上,仰头看着他:“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什么都不会得到,值得吗?”
秋焰眯了眯眼睛,说出他一直想说的话:“你为利宁也做了很多,可惜没有一件做对了,如果你能出庭作证,大概是你为他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而我跟你不一样,我只做温遇河需要的,你大概不会懂这其中的分别,因为你所谓的喜欢,实在是太狭隘了。”
出了警局,秋焰坐在车里发了好一阵呆,江小杭那句反问回荡在他脑海里,什么都得不到,会后悔吗?
他有许多缠成一团乱麻的问题,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喜欢上了温遇河吗?秋焰觉得不是的,即便没有这个因素,他知道温遇河背后的故事也会选择帮他,那么,因此而一无所获……不,秋焰觉得不是的,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他得到了一份相互的信任,以及,他知道了好的爱情是什么样子。
这比许多看得见的东西更珍贵。
大概就是从这一刻起,缠缠绵绵了两个多月的,因为自己的感情失控而产生的难堪感消失了,温遇河这样的人,即便知晓了他的这份感情,是永远也不会嘲笑他的,他自己之所以难堪,是因为被拒绝而产生的羞耻,但是,他又何必囿于一个此时此刻注定的结果呢,只要这人值得,即便被拒绝,也并不是多么糟糕的经历。
于是,这个春夜秋焰跑完十公里后,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带着一颗平静的心去了渌林夜市。
一切仿佛还是老样子,天气回暖,夜市人丁兴旺,温遇河忙得不可开交。
秋焰到的时候,看到好运来那个叫小君的女孩子在帮温遇河摆摊招呼客人,见到秋焰,爽朗地大叫:“呀帅哥,好久不见!”
温遇河握着长勺的手顿了顿,隔空与秋焰短暂对视,神色仍然与以前无恙,不见更欣喜,也绝不会更讨厌。
倒是让秋焰的心里安稳多了,他也如平常一样跟豹哥和小君打了招呼,然后站到推车后,开口点了个单:“刚跑完步,有点饿,鸡汤面还有吗?”
“有,你坐吧,马上给你做。”温遇河说。
秋焰瞧了瞧都坐满了,还有人在等位的五张小桌,说:“没事,先让别的客人先吃。”
又问:“小君今儿怎么过来了?”
温遇河说:“豹哥刚带她过来,聊了点事儿先走了,她看我这儿太忙就留下来帮会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