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的鱼 游弋的鱼 第25章
作者:乌筝
游弋忽然觉得他递过去的不是包,是他的妥协和接受,这个动作更像他的成人礼。
霍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别的,接过包转身走了。上了飞机之后,他才发现包的侧兜里多了两样东西——一张卡片,一只木雕的小猴子。
卡片上写:“小芋头一路顺风!愿你走过的路阳光都很好,路过的桥风景都很美,愿你早起清风相伴,傍晚夕阳相随,万事平安顺遂。”
落款是——永远等你回家的小薏米。
第34章 他俩?怎么可能
霍域走后,好像所有人都不太适应,时不时总要念叨一下他的名字,除了游弋。
游弋把前些日子的阴霾扫了个干净,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军训之后,他每天早起上课,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体育运动,好像哪儿哪儿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没有他不掺和的事儿。
有空的时候他会到处串门,师傅家、拳击馆、花店哪儿都去,后来甚至还在学校旁边给自己弄了个小工作室,有空就钻在里面玩儿木头。
谷茁茁和谷壮壮跟他不在同一个系。他俩是绘画系,游弋是雕塑系。本来大一就忙,游弋还给自己弄出一堆事儿,以至于三个人经常是一两周才能见到一次。
谷壮壮也怀疑过游弋是不是不太对劲,怎么就跟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每天都东蹿西跳的?可每次见面,无论他怎么观察都不能从游弋脸上找出一丝不高兴的影子,所以他又不太确定了。
谷茁茁说:“他不是小屁孩儿了,不高兴还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让你看吗?”
谷壮壮懂了,游弋是长大了,要跟他们隔一层了。
这还了得?霍域走了,游弋再隔一层,这么下去这个家都要散了。于是某天下课后,他拉着他哥把游弋堵在了那个小作坊。
小作坊。谷壮壮坚决不承认那是个工作室。霍荻的工作室他们去过的,地段很好,高档写字楼,窗明几净,十好几张办公桌,霍荻还有单独的办公室。再看游弋那个破工作室,藏在一个街边公园的后方,是个居民楼的底商,连块儿招牌都没有。进去一看,厅里放眼望去除了木头就是工具,左边一间厨房一间卧室,右边还有一个卫生间,门口养了盆半死不活的花。
谷壮壮私以为叫它小作坊都抬举它,这顶多算游弋的单身公寓。
不过听说游弋最近赚了点儿小钱,那就宰他一顿吧。
他大摇大摆走进门,端着一副市痞小流氓收保护费的架势说:“别弄了别弄了,你赶紧给我叫个火锅来,我拔凉凉的心需要火辣辣的滋润。”
游弋没理他,手里动作没停,看了一眼身后的谷茁茁问:“你弟吃错什么药了?”
“要找你算账呢”,谷茁茁笑着说,“来兴师问罪的”。
游弋挑挑眉笑了:“问什么罪啊?我怎么你了壮壮?”
“你有脸问?你厉害了是吧?上大学了长大了,游大师藏着事儿都不跟我们说了。怎么着?我域哥走了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游弋笑着呼出口气吹散雕出来的木屑,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紧不慢地摘了护目镜,撩起眼皮问:“那我听听,您想怎么管我?”
谷壮壮翻个白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游弋,你麻溜给我交代!你再这么天天绷着张南瓜灯一样瘆人的脸我立马给域哥汇报情况。”
游弋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手边的东西,认命地点开手机开始叫外卖。
“还那些东西吧?有什么要加的?”
“给我加份儿牛肉丸添添底气”,谷壮壮说。
“我要个酸奶”,谷茁茁说。
霍域吃火锅爱吃牛肉丸,饮料首选酸奶。游弋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今天这两个家伙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点完外卖之后,他进了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想对策。
再出来时,谷壮壮已经去隔壁便利店拎了一箱啤酒回来,扬言要灌到他吐真话。
游弋很无奈:“我不喝酒啊壮”。
“十八了弋,酒都没碰过,你是人吗?”
“欸”,谷茁茁提醒他,“你域哥也没碰过。”
“我域哥除外,我域哥本来就不是人,是神!”
游弋笑笑,转身进了厨房去找杯子了。
别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喝酒,双胞胎兄弟也不知道。那天他俩不在,没有闻到罗青意父亲身上浓浓的酒味。
其实他最近总是梦到那天,梦到霍域被掐着脖子憋红了脸,他却怎么都砸不开那扇木头门。
陈年往事像陈年的酒,一口入喉,辛辣又滚烫。
可现在霍域都不在,他又在坚持什么呢?喝点儿吧,也该松松弦了。
火锅还没来,三个人先碰了个杯。所谓的麦香味游弋没品出来,口腔里除了苦还是苦,苦味顺喉而下,肆意闯进心里攻城略地。
整个人变成了一颗皱巴巴的黄连,好在他巧舌如簧。
“其实我没什么事儿,霍域走了我不太适应而已,所以就想着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呗,省得再抑郁了,你俩不用这样大动干戈的。”
谷壮壮晃着食指摇了摇头:“不对”。
游弋以为自己扔出去的半句真话没能糊弄得了他,没想到这傻小子紧接着就说:“你不是不太适应,你明明是很不适应!你哪是没什么事儿,你事儿大了!”
“你看出来了?”游弋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真的很不适应,吃不下睡不着的,你看我这黑眼圈啊壮,都快拉到下巴了。你说他在那边吃什么呢?他那张嘴那么挑,要挑人家口味还要挑人家卫生,唉,我们小芋头肯定饿瘦了。”
“这就对了!”谷壮壮一拍桌子,“担心就说担心,心情不好就说心情不好,干什么非要跟我们装呢?你逞什么强啊?我们是小时候一块儿和尿泥的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
才半杯啤酒下肚,谷壮壮却像是醉了一样。谷茁茁赶紧把他啤酒拿走:“你可别喝了,你这酒量遗传了爸吧?”
“我没醉,我得陪游弋喝点儿,不让他发泄一下怎么行?回头再给闷成第二个霍域。”
双胞胎你争我夺的功夫外卖送来了,一盒一盒摆了满桌。游弋扫了一眼才发现,他不光多点了牛肉丸和酸奶,连霍域爱吃的毛肚和小酥肉都点了两份。
谷茁茁看他一眼,拍拍他肩安慰他:“我没吃午饭,饿飞了,我多吃点儿。”
“我也多吃点儿”,谷壮壮说,“域哥吃不着我替他吃。”
三个人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情绪却都不算好。谷壮壮跟游弋碰了一杯又一杯,吃到后来是真有点儿醉了,掏出手机就张罗着要跟霍域视频。
因为时差也因为最近大家都忙的关系,他们几个跟霍域的联系不太频繁。有时候他们在群里发个什么,霍域隔很久才能看到,霍域发个什么他们也是隔好几个小时才能回。
游弋没有单独联系过霍域,霍域也没有单独联系过他,两个人所有的交流都在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在全院儿大群里,在家长们的视频里。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两个人忽然就有了这样的默契。
这会儿游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显示下午一点。一阵夜风吹进来的时候,谷壮壮的手机上出现了霍域的脸。
霍域正在走路,穿一件白色长袖T恤,午后的阳光让他看上去暖洋洋的。
谷壮壮看了一眼屏幕立刻又转头去看游弋,笑着说:“你俩真有默契,怎么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穿同款。”
游弋垂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可不是吗?他穿了同款黑色。
霍域笑笑说:“他学我呗”。
“谁学谁啊?”游弋笑了,“算算时间也是我先起床我先穿的好不好?”
谷茁茁打断了这俩小学生幼稚的斗嘴,问霍域:“你这是要去上课吗?”
“嗯,没事儿,还早”,霍域说着找了个长椅坐下了,“你们吃火锅呢?”
“你看”,谷壮壮举着手机从左扫到右,“游弋犯抽抽了,毛肚和小酥肉都点了两份,他太想你了。”
游弋看上去淡定得很,坦坦荡荡地夹了一块小酥肉,笑着塞进了嘴里。
霍域的视线如有实质,越过屏幕看向他,也勾着嘴角笑了笑。
这笑可真磨人。游弋摸摸耳垂,端起旁边的啤酒喝了一口。
霍域立刻问:“你喝啤酒?”
游弋下意识想说没有,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反应过来又点了下头说:“喝了几杯,没喝多,壮壮有点儿多了。”
霍域像是有点儿惊讶,顿了顿才问:“晚上还回宿舍吗?”
“得回,查寝呢”,谷茁茁说,“没事儿,我一会儿把他俩送回去,很近。”
霍域点点头说:“回了在群里跟我说一声,打个车吧,你一个人弄不了俩。”
“我没醉”,游弋喊了一声。
“是吗?”霍域笑了,“现在几点?”
游弋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差点脱口而出个一点,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八点,你是霍域,你啃酱骨头啃掉了门牙”。
谷壮壮捂着肚子笑起来。半醉半醒的人,真心实意地高兴着。他觉得以前的日子又回来了,这俩人又开始拌嘴了,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谷茁茁随着游弋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看看游弋又看看屏幕里的霍域,歪歪头笑了,觉得自己怕不是喝大了。
他俩?怎么可能。
第35章 我怂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后来游弋连社团活动也不参加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自己的小作坊里玩儿木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于茉莉好像在有意识地让他少回家。比如上周周末他说要回去一趟,于茉莉说最近花店忙,别回,让他有空就去孝敬孝敬师父。
其实那开在巷子里的花店一天能有三五个客人已经不错了,于茉莉这么说,无非是怕他睹物思人、睹树思人、睹墙思人,闻着院儿里的空气都要思人。
他们没有开诚布公地聊过这事儿,游弋不知道怎么说,于茉莉也从来没问过。她只是兑现了她的诺言,无条件地支持着游弋的决定。
可不回家就能不想霍域吗?显然不能。那段时间游弋雕了很多东西,除了师父和老师留的作业,其他的他从未给人看过。有风格迥异的小人儿,有各种小动物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小模型。
没有一样是霍域,却到处都是霍域的影子。雕完了他拿在手里,迎着光去看的时候总会发现,这个小人儿的眼睛像小时候的霍域,那只小企鹅像不高兴的霍域,还有那个小房子,怎么跟当初霍域做的模型那么像?
后来他想,那干脆雕霍域吧。雕来雕去却总也雕不好,不管是卡通的霍域还是迷你的霍域,怎么会统统不像霍域?
有时候他就坐在小作坊门口,盯着眼前公园里的树发呆。叶子落了、绿了又黄了,霍域一直没有回过家。
初秋的树叶很漂亮,太阳一照,一半金灿灿一半绿油油,游弋却总会不合时宜地想——多像他和霍域被劈开的人生。
他看着叶子被风卷起又摔到地上,被追赶着落到他脚边。捡起来看,脉络很清晰,于是照着画一张,想留下一片落叶给霍域看看他错过的秋天。
画完了游弋惊觉,是啊,又到秋天了。大概是太久没见,他连霍域的样子都不熟悉了,所以才雕不好吧。
日复一日地想,日复一日地回忆,他以为自己只是想雕出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霍域,可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视线忽然开始胡乱地逡巡。
他想从来来往往的行人里找一个熟悉的影子。
天旋地转,世界颠倒。
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欢乐的音乐,那么热闹的节日氛围,可这个世界怎么如此陌生又如此空空荡荡?
半晌回过神,手抖得不像话。他恍然想起来,前不久霍域生日的时候,他只寄了礼物,都忘了把今年画的那幅画寄给他,哪怕拍下来给他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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