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的鱼 游弋的鱼 第34章
作者:乌筝
“告诉吧?”林秋荷说,“咱俩被瞒着不也瞎琢磨了一天吗?不告诉他们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再急出个好歹。”
于茉莉想想,也对,于是点点头说:“行吧,明天让他们来吧。”
说到这儿,霍域想起来了,问了一句:“我们到底哪儿露了破绽?”
林秋荷笑笑,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个木雕小猴子塞他手里,满脸温柔地说:“那天我们去吃饭,你换了衣服忘了拿这个都特意上楼拿的,我问你你说小弋给雕的平安猴儿,走哪都带着。这些天我一直没进你屋,今天想着你应该快回来了,想给你通通风晒晒被,进去一看这个在桌上放着呢。我想,你要是真走了能不带这个吗?就算忘了,这些天怎么会从来没问过我有没有看到?”
霍域一愣,这是他出国走那天游弋跟那张卡片一起塞进他包里的那只木雕小猴子。这些天他确实没惦记这个东西,一是因为游弋就在身边,二是他以为车祸那天他带了,想着肯定丢了或者坏了,没想到是落在了家里。
当年,游弋在小卡片上写:“小芋头一路顺风,愿你走过的路阳光都很好,路过的桥风景都很美,愿你早起清风相伴,傍晚夕阳相随,万事平安顺遂。”
说平安猴儿是开玩笑,但这些年他带在身边,不能说事事如意,至少确实平安顺遂,这一忘就出了车祸,他都快要迷信了。
此时,他看着发愣的游弋笑了笑说:“我以后可得带好了。”
第47章 霍扒皮
林秋荷和于茉莉一直在病房待到下午,死活不肯走,都开始商量每天怎么倒班了。
每天都过来他们三个肯定不能同意,一来怕她们太操劳,二来也是怕她们待久了要露馅。
虽然医生护士那边都打过招呼了,但有些事还是很容易露出马脚。比如刚刚游弋给霍域滴滴眼液的时候,于茉莉就问了一句,霍域只好说眼角缝了针需要消消炎。
到了晚饭时间,医院送来了饭,游弋还是照常忙活。
他先把汤打开盖子晾着,自己去洗了手,回来把病床摇高又给霍域围好餐巾,这才坐到病床边开始喂饭。
先喂了小半碗汤,又用筷子把菜夹到勺子里,放了一点米饭一起送到霍域嘴边。
他喂得仔细且小心,像照顾小孩儿一样,汤蹭一点到嘴边都会马上拿餐巾纸沾一下,霍域不吃的也一概挑到一边。
林秋荷和于茉莉一直坐在一边看着,插不上手。
饭后,游弋又去洗了一盒蓝莓,小叉子叉着一颗一颗喂进霍域嘴里。
其实霍域不输液的时候完全可以自己吃水果,但游弋一直没让,怕他碰到留置针。
等霍域水果都吃完了,游弋抽了张湿巾,给霍域擦干净嘴,这才回过头问:“你们晚饭想吃什么?我叫来。”
他边说边起身收拾餐盒、擦桌子,又非常熟练地把桌板收回去,病床降下去,还顺便帮霍域吊着的腿调整了一下位置。
林秋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有点愣神,于茉莉在一旁也是满脸的一言难尽。
游弋奇怪地看着她们问:“你俩怎么了?”
“没事儿”,于茉莉笑着叹了口气,“就是发现这儿是真用不上我们。”
林秋荷张张嘴,想问问他这么多天了一直都是这样照顾霍域的吗?也想问问他累不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只笑了笑说:“我们还是只管做饭吧,从明天开始我们做好菜让你爸他们送来。”
“对嘛”,游弋笑了,“你们在这儿熬着也没用,把你们也熬病了怎么办?”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霍域身上,这会儿林秋荷看着游弋,这才发现这么几天的功夫他也瘦了一圈了。
她叹口气说:“你俩都得补补了”。
想想这么多年,他俩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一个高高兴兴的时候另一个也是活力满满,一个满面愁容的时候另一个也跟着失魂落魄。个子是一起长高的,瘦也总是一起瘦的。
这会儿一个在病床上躺着,一个又累得瘦了一圈,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插不上手也是真的。
临走前,林秋荷拍拍沙发垫子,问游弋:“有点儿硬,你睡这儿睡不惯吧?”
游弋笑笑说:“妈你别操心我,我哪儿都能睡,睡得香着呢。”
林秋荷摇摇头叹了口气。她知道游弋不爱睡硬床垫,也知道他一换地方就睡不好,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俩走的时候,游弋出去送她们,一路送到停车场。
于茉莉拉开车门都要上车了,动作又顿了一下,像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忽然回过头,红着眼问游弋:“你怎么敢瞒的?你们怎么敢瞒我们的?我吓不死,你林妈也吓不死,我们不怕!我们怕的是你们有事我们不知道,怕的是你们都被推进手术室了我们却不在,你懂吗游弋?”
这话字字带血,她说得肩膀都在颤,也把游弋定在了原地。林秋荷走过来拍拍他后背,安慰他:“你妈昨天有点儿着急,没事儿。你照顾好自己,明天我让爸爸给你带蒸饺来。”
游弋看着她们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秋荷又摸摸他脸,笑着说:“小弋长大了,能扛事儿了。一开始是不是也吓着了?打小就胆儿小,谁生病你都要先哭一鼻子,这回哭了没有?”
于茉莉凉凉地说:“那还用问吗?打电话还在我们这儿装淡定呢,就算霍域没落东西,你们装没事儿我们能听不出来吗?小嫩芽儿还敢装老姜。”
游弋偏偏头蹭了下眼睛,回过头笑着说:“行了,下不为例。你们赶紧走吧,再说下去我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于茉莉看着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不忍心再说什么,最后只嘱咐他有事打电话。
隔天,三位爸爸大包小裹地来了,带了一桶蒸饺、一桶汤、两床被子、俩抱枕,谷震跟在后面还捧着好几束花。
游弋赶紧起身去接:“这是干吗啊,怎么这么多花?”
“我车里还有,给医生护士们都来一束”,谷震说,“送别的人家也不能收,你妈一大早去花店包的。”
游弋笑着说:“看出咱家开花店的了,这么老大一束。”
谷震顺手递给他一束,说:“病房也放一束,你妈说这病房没点儿人气儿,死气沉沉的病好不快。”
游景中笑着说:“听见没,你妈现在懂医学了这还了得?”
相比妈妈们,爸爸们还是淡定多了。三个人跟动物园看猴儿一样在霍域病床边围了一圈,兴致勃勃地开始欣赏这半具木乃伊。
霍云宽说:“这得养仨月,霍荻还说你回来他马上就要玩儿去,绝不在公司多待一天,这回他没招儿了。”
游景中说:“这比你那次工地受伤可严重,你那回好长时间骨头才长好吧?不过你是老骨头了,小骨头可能长得快点儿。”
谷震研究了半天霍域的石膏,跟看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你这石膏怎么还带画的?游弋干的吧?”
霍域笑着说:“你俩儿子也参与了,看着白布不画点儿东西他们手痒痒。”
他们几个每天在病房待着没事儿干,盯上了霍域的石膏,今天这个来了画只鸟,明天那个来了画条鱼,到现在这石膏拆下来都可以拿去展览了。
“来来来,咱们也留个言”,霍云宽张罗着,“游弋给我们来根笔。”
霍域都无语了,眼看着这三个没正形的爸大笔一挥在他石膏上签上了名。
游弋倒是挺乐呵,一边看热闹,一边吃蒸饺。林秋荷做菜虽然清淡了点儿,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这蒸饺他从小吃到大,从来也吃不腻。今天林秋荷还特意给他带了辣椒酱。他吃得美滋滋,晃着脚丫哼着歌,还不能吃辣的霍域都快烦死他了。
游景中看得好笑:“我儿子饿坏了啊这是,在这儿当护工霍域给你发工资了没?”
游弋边吃边说:“欠着呢,霍扒皮,我可怜死了,在这儿吃不饱穿不暖的。”
游景中故意逗他:“那咱走啊,爸带你走,咱不在这儿干了!”
“那不行,我得盯着他,让他好了赶紧给我赚钱还债。”
说到这儿,霍云宽想起来了,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游弋,说:“爸给你发工资,地址一会儿发给你。”
游弋拿起来一看,惊了,囫囵吞枣地把嘴里的蒸饺咽下去,睁大了眼睛问:“您这什么?房子啊?”
霍云宽点点头:“就医院斜对面那小区,都收拾出来了,屋里设计都是霍域设计的,哪儿不满意你找他,跟我们没关系啊。”
游弋看看他又看看霍域:“给我房子干吗啊?”
游景中笑了:“给你住呗给你干吗,骨折好差不多了还得康复治疗,总不能天天跑。没说白给啊,回头你们得接我们的班打工抵债。”
游弋有点儿蒙,霍云宽紧接着说:“你们几个都有,本来我们当初商量留这几套房子是因为在市区,比咱们那边方便,想着等你们毕业上班了可以住,没想到先这么用上了。”
霍域这会儿才插了句话:“真用了我的设计?”
“真用了啊”,游景中说,“设计挺好的,老师们还夸你来着。”
霍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出了神,没再说话。
游弋愣了一会儿问:“我们几个都有?”
“都有”,游景中说,“你俩一层,茁茁壮壮一层,霍荻罗老师他们自己一层。本来让霍域瞒着你们打算给你们个惊喜的,这样也好,早点给你们,你们赶紧搬出去拉倒。”
游弋举着手里的钥匙跟霍域开玩笑说:“看见没?这是着急把咱们赶出家门呢。”
谷震笑了:“嘿,这小子最没良心。你们这么大了,找个对象难道不过过二人世界先带回家给我们看啊?”
游弋愣了一下,对啊!他自己不说了,谷茁茁谷壮壮大学期间都谈了女朋友,那霍域为什么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呢?他竟然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等他们吃完饭,三位爸爸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说下午还要钓鱼去,没空在他们这儿耗着。
出了病房,谷震问霍云宽:“咱就这么走了?不管了?”
霍云宽笑笑说:“孩子们需要咱们的时候咱就得是大山,是松柏,孩子们不需要咱们的时候咱就得马上变成风变成雨,自由自在地去看看风景,也给他们一个长大的机会,多好。”
第48章 霍域的那五年
因为谷震无意中的一句话,游弋一晚上都有点儿心神不宁,那串钥匙绕在指尖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看过来,问霍域:“你怎么设计我的房子的?跟你的一样吗?”
霍域这会儿正在琢磨两套房子能不能打通,听见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会儿,想起了当初的心情……
高三那一年,游弋总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一开始霍域以为他喜欢上了哪个姑娘,着实仔细观察过一阵。班里的同学没观察出个所以然他还观察了一下游弋跟其他班女生的交往情况,最后甚至都想到网恋上去了也没琢磨出个什么结果。
那段时间与其说是观察游弋跟谁比较暧昧的过程,不如说是他发现自我的过程。
情窦初开的年纪,每天不琢磨哪个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好,天天琢磨一个男孩儿揣着什么小心思,即便对方是游弋,霍域也很快意识到这种感情超出了兄弟的范畴。
一开始是很惶恐的。十八岁的年纪,见过的爱情有限,心里有个天平不知道该往哪边偏。一边是天天换男朋友的罗蔓菁,一边是四位相知相守的家长,他当然应该相信爱情,只是不确定这样的好运气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爱上一个同性,对方恰好也喜欢自己的概率会是多少呢?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是游弋。
那段时间霍域总也理不清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把这归结为自己不够强大,想着等一等吧,至少等到高考结束,等他闲下来好好想一想,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游弋要走的消息。
在那之前,霍云宽把罗蔓菁的意思告诉他,问他要不要考虑出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国内又不是没有好学校,同样的教育环境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跟游弋,跟谷茁茁谷壮壮分开?为什么要离开家?又为什么要去给不要他的亲妈创造机会?
所以当时他说:“爸我现在肯定不考虑,我都想好考什么学校了,突然出国干什么?她想修补关系让她给我打电话吧,我就不上赶着了。”
那晚他不小心看到游弋要走的消息时,第一反应是游弋察觉到了,察觉到了他的喜欢所以要跟他分开一段时间。
一夜无眠,他想了一晚都没有想出其他可能性。那可是游弋,从小到大一直黏着他,十五岁就开始担心他结婚了会搬走的游弋,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怎么会舍得走?
霍域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他想他一定是不小心露出了马脚,或许再早一些,在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游弋就已经先一步意识到了,不然他这么久始终揣着心事却从来不说又是为什么呢?
既然这样,那还是他走吧。因他而起的无奈的分别,怎么能让游弋独自逃到异国他乡?
关系的转变好像一夜之间就发生了。一棵树发芽,另一棵枯死,忽然之间他们就奔向了不同的远方。
留学的第一年,他懒得社交,总是独来独往。以前游弋在身边,即便是新环境也总是热闹的,如今只剩下他,身边忽然安静下来。
罗蔓菁偶尔会过来,带他到中餐馆吃顿饭,说一些莫名其妙且伤人的真话,诸如:“前几年一点儿也不后悔,甚至都没有想过你,这几年上了年纪,觉得爱情这玩意儿没什么意思了又开始想你了。”“你小时候的事儿还记得吗?我想不起来多少了,我应该对你还不错吧?至少健健康康地把你养到了6岁,没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有一次,霍域忍不住笑着怼了她一句:“我可能随你,也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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