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机而动 伺机而动 第28章
作者:重山外
“没事。”庄辰栩倒不介意,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看到柏言面前的啤酒,眼神顿了下,“注意点量,别喝吐了。时玉都胃出血不敢喝酒了,前车之鉴就在,你还这样?”
柏言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早班,我也不敢喝多少,你看我还倒了杯椰汁呢,换着喝。”他指给庄辰栩看,浑像学会了规矩,炫耀给主人看摇着尾巴等夸奖的小狗。
庄辰栩一笑,伸手在他腮边轻轻捏了一下,“这还差不多,学乖了。”
柏言一愣,脸红了一下,掩饰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喝太快又呛到了,一下子咳得面红耳赤。
庄辰栩靠过去,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喝慢点,没人跟你抢。”
柏言眼中呛出了泪花才缓和过来,用手背擦了擦嘴,直起身,此时两人挨得近,他能感觉到庄辰栩身上从外界带进来的冰凉空气,不动声色地和他肩膀碰着肩膀挨了一会儿,片刻后低声用只有他两能听到的声音问,“今天你没带他来吗?”
都不用说就知道那个他是谁。
“嗯,他不来。”
柏言心里顿觉酸酸的,也不知道在酸些什么劲,他本来以为靠自己已经能调节好了,忽略心中那种古怪的情绪,但其实没有,独自的心理建设是做不得数的,真见了人他还是酸涩,还是会有种无法消解的独占欲,进而生出嫉恨。
那原先只是一点点的心思,随着往昔的亲近重现,就像泡了水的海绵一样不断膨胀扩大,塞满了胸口,倍觉滞胀。让这个人还像从前那样属于他,起码除了亲人外,没人比自己更重要,是不言自明的独一无二。
但不行,他怎么能这样想呢?因为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就让自己的好兄弟失去大好姻缘?
柏言摇摇头,觉得再这样想下去,自己舌根处都能泛出苦味了。
火锅的热气升腾,辣锅重油重麻重辣,吃得人汗流浃背,柏言心里烦,索性借酒浇愁,把刚刚的保证忘到了爪哇国去。
等时间差不多了散场,谢时玉看着走路不太稳的柏言,问庄辰栩,“你送他?”
“嗯。”庄辰栩从椅背上拿了柏言的外套,抓着人的一条胳膊搭上自己肩,另一只手搂过腰,扶着人站稳,“你们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纪睿站起来,眼睛发亮,他可不是那种三瓶啤酒就能灌倒的量。“没问题。”
庄辰栩点了下头,跟几人告别,就扶着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柏言脚软得像面条,像挂在树上的考拉一样抱着身边的人。他喝醉了很乖,不吵不闹,就只是安稳地睡觉。
看着有骨头架子,抱起来却没多少分量。庄辰栩没费什么力气就能把他抱起来,这样一个人软绵绵热烘烘地靠着自己,头搭在肩上,呼吸喷洒在颈侧。庄辰栩是很爱干净的,最受不了臭烘烘的醉鬼,可现在竟然心平气和,就算柏言现在打个酒嗝,吐他一身,他也不会有多嫌弃。
这么多年,哪次柏言喝醉了不是自己去接人?柏言家里不顺心的事多,亲属关系复杂,在家里待得不高兴了,他就逃避到外面,每晚出去疯头疯脑地玩,再一个电话叫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庄辰栩有时候觉得柏言只是习惯了自己在他身边,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哪有人愿意每回凌晨一两点一个电话说去哪就去哪的?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他开口,自己总会尽一切所能去满足他。什么朋友会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到了车旁,庄辰栩弯下腰扶着人坐进副驾驶,然后探身过去,给人扣上安全带。
柏言的头没有支撑,靠着座椅,左摇右摆地晃了晃,一下垂下头,嘴唇就亲在了庄辰栩的耳朵上,好像是觉得触感清清凉凉,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响亮地亲出了啵的一声。
庄辰栩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慢抽身出来。站在敞开的车门边,修长的身形伫立,地面落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浓黑长睫半垂,庄辰栩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柏言被酒气熏得红润的脸,嘴唇也是润泽的,色泽殷红而柔软。
这里在停车场的角落,黑漆漆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顶上的月亮照明,就落了一道银白的光在柏言脸上。
庄辰栩的眼神一点点暗沉,他的手往下,掰过下颌,把脸摆正,毫不犹豫地弯下腰,亲上了那张润红的唇。
动作轻车熟路,舌尖只是一舔一撩,就勾的人呻吟一声,自然而然地张开了唇,迎接了不速之客的入侵。
庄辰栩亲的汹涌而热烈,而两人配合默契,好像已经实践过无数次。
一只手揽过副驾驶座人的背,庄辰栩抬起一条腿压上座椅,把人更深地往座椅里压迫下去。拥抱的手臂用力,青筋虬显,好像恨不能把人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逼仄的车内空间,让氧气不畅,更遑论嘴还被堵住,好像正被一名君主攻城略地,不给人半点喘息休整的机会。
等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庄辰栩松开他,柏言软软地瘫坐着,虚弱地喘息,额上出了汗,头发湿软地黏在额头。眼睛还是闭上的,全程他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是一副喝醉了睡蒙了的糊涂样。
只有嘴唇被亲吻啃咬的肿胀殷红,显然是受了蹂躏。
庄辰栩低头凝视他半晌,用一根白皙的手指慢慢划过他的嘴唇,上头还残留一点唾液的痕迹。
“有感觉吗?”他轻声说。
声音飘散在夜空中,渺无回音。
庄辰栩扯动嘴角,笑得略带嘲讽,眼中仍是黝黑平静,“我亲过你那么多次,你也不是没有回应,可你一次都不记得是吗?醒来了,就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你是醉了的受害人,我是乘人之危的侵犯者。”
而他目光下的人只是昏睡,没有反应。
庄辰栩闭了闭眼,他想到第一次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是什么时候。那很早了,还是他们考完高考的时候,出去庆祝,他喝了很多,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是鼓足勇气、孤注一掷地依循了心意,他很害怕柏言第二天醒来会对这种事有印象,而事实是没有。
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从18岁第一次偷亲他以来,接近十年的时间,每一次接他回来,自己都会这么做,却从来没有被他发现过。
他不知道是柏言真的醉得太死,或者自己运气太好,又或者只是有人在假装不知道,粉饰太平。
等待的时间久了,他甚至开始怨恨这种运气,偶尔有不顾一切撕毁两人间遮掩的布的冲动。毁掉一切,什么相安无事的友谊,什么亲如手足的兄弟,他不在乎。
可看着第二天这人醒来,毫无芥蒂,脾气柔软地冲自己赔罪道谢撒娇,昨晚准备了一晚上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他爱他也讨厌他,爱他的原因有许多,讨厌他的原因只有一个,讨厌他的天真无知,讨厌他对自己好,所以自己狠不下心,下不了手。让自己沦落入没有期限的煎熬。
就好比现在,还是这样由着他熟睡过去,庄辰栩最后只是撩开柏言被汗浸湿的刘海,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什么时候肯醒过来?”
第33章 当局者迷(副CP)
夜晚长街,低调内敛的黑色SUV一路开回了庄辰栩家,他也有柏言家的钥匙,但他一般习惯把人往自己家领,方便照顾,避免醉鬼半夜要吐,翻不过身,被呕吐物呛住。
他不可能把人往床上一丢,就自己走了。他会不放心,干不出这种事。
把人在自己卧室安顿好,这种事他已经做的轻车熟路了,扒人衣服的时候甚至不会脸红,只担心人会不会吐在自己床上。
所幸今天柏言睡得安详,一躺到床上就像回了家似的,一翻身还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庄辰栩旁观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才转身开始收拾自己。
站在淋浴间内,浴霸发出嗡嗡的低鸣,暖黄灯光,闭上眼,水流顺着脸颊淌落。
裹着浴巾出来,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庄辰栩擦干净手,点开来看,是陆洵,让他空一天时间陪自己回家一趟。演戏演全套,最重要的得瞒过陆洵的家人才行。他那一家不好糊弄,要提前串个词,熟悉一下。
庄辰栩低着头开始打字,发丝掉下水延缓了他打字的速度,刚回到一半,陆洵的视频电话已经不耐烦地来催了。
庄辰栩接通,那头人像一露出来,陆洵先吹了个口哨,“看不出来身材不错啊,你这是干啥?裸身诱惑?”
庄辰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上衣服,就走出浴室拿了件睡袍披上。怕吵醒柏言,他把手机灯光调暗,低声叮嘱,“小声点。”
陆洵反应快,立时有了兴味,“没想到庄教授深藏不露,这是卧室有人?你不要你那个青梅竹马了?”
庄辰栩面不改色地走出卧室,把门带上,才恢复正常音量,“他喝多了,今天睡我这。”
陆洵噗嗤一下笑了,“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没动静,你到底行不行?”
庄辰栩走到客厅,从落地窗往下看,远处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再远一点就是C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高楼,亮着红色灯光的字,“我不行你行?”
陆洵仍是笑,“我行啊,只要你肯放手,我也可以试试。”
庄辰栩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从这里就能看到柏言工作的医院,当初买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就鬼使神差地付了全款。等交了房,真站到了窗边,向下望去,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可怜,站在这里,简直像抱柱的尾生,翘首以盼,只等人回头看一眼自己。
庄辰栩抬起手掌贴上冰凉的玻璃面,“现在还不会放。”
陆洵意料之中,“他吃醋的反应挺明显的,就是嘴比石头还硬。”
“他不是吃醋,”庄辰栩想了想,声音压低,“他想不到这点,他是被抢了东西在生气。”
“你也不要对自己这样没信心,他又不是小孩,外人给颗糖就觉得人好,会巴巴地跟人跑了。我看得出,他是特别在乎你。你没听说过吗,人恐惧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相信,更何况恐同即深柜,他见了我们的反应这么大,分明不是正常的态度,我要是你的话,我早就跟他摊牌了,这样含糊不清地试探,彼此都容易误会,怎么能知道别人真正的想法?”
庄辰栩半垂着眼,他的睫毛浓密,面孔则清冷雪白,有一种温雅的书卷气,市区内斑斓的霓虹透过落地玻璃窗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身上,并不显得杂乱艳俗,反而透出一种烟花沉寂后的寥落冷清。
“可要是那个真正的想法,会毁了你现在的一切,也非听不可吗?”形状锋利的薄唇浅抿一下又松开,庄辰栩放下手,插入裤兜,转身朝客厅的沙发走去,“有时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好了,不要说我了。你要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那天是我奶奶生日,每年都要给她庆生的。”
就像庄辰栩之前介绍的那样,陆洵是他学弟,两人在同一个导师手下,同一个课题组,认识很久,但不是恋人关系。陆洵之前有一个相恋三年的爱人,可惜前不久分了手,还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不欢而散。
陆洵父母离异后分别再婚,他和哪边都不亲,唯有一个奶奶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次又住了院,情况很危险,奶奶唯一的牵挂就是陆洵,不要求他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只想看他生活幸福,早就知道他有男友,就一直想让他带人回来。为了让奶奶放心,陆洵绞尽脑汁,最后打主意打到庄辰栩身上,好说歹说求他回来陪着演一场戏。
去外面租一个男友也不是难事,但陆洵觉得庄辰栩跟他相熟,彼此知根知底,相处得更自然。陆洵也怕租男友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找熟人。
本来也不是大事。庄辰栩答应了,只是有一个交换条件,想让陆洵帮他做一个试验。
陆洵本以为庄辰栩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石头人,天生缺了爱情这根筋,满脑子只有科研和论文,却没想到他竟然暗地里喜欢了一个直男,还喜欢了二十多年,看着人家换女朋友像换衣服一样勤快,就只是守口如瓶,默默守候。
这不是陆洵的性格能想象出来的事,但看庄辰栩这样呆板严肃,心思缜密,也许就是习惯把情绪藏在心里,不轻易吐露的人,这样一想也不算多奇怪。
陆洵曾经问过庄辰栩,既然这么喜欢这个青梅竹马,又怎么会一个人出来留学,把人独自扔在那边?
庄辰栩从显微镜后抬头,那张素白寡淡的脸仍是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往旁边一侧才开口说道,“给他一个机会,要是他能抓住,我不会再干预他。”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陆洵没听懂,再追问下去,庄辰栩却不肯再开口了。
在陆洵走后,庄辰栩独自坐在实验室中,记录下今天的实验数据,实验室的空调开得有些冷,出风口飘出缕缕白气。笔尖点在最后一个英文字母的尾锋上,庄辰栩却开始发怔,他想到还在国内时,柏言曾交往过一任性格飒爽的女朋友,交往半月后那女生来找上自己,一句话就戳破了自己心思,自己虽然惊讶,但仍平静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失态。“谈恋爱这种事,合则来不合则去,你何必去找别人的过错?”
那女生却斩钉截铁地继续说,柏言屡屡在约会中途因事离场,每次二人相处结果不欢而散,都是他在背后搞鬼。知道他们两约会,就发消息找人,而柏言竟然每次都吃他这一套,义无反顾地屡屡抛下女朋友去见他。明明她最不喜欢吃榴莲,柏言在生日当晚竟然订了榴莲蛋糕,明明她对百合香味过敏,柏言的车内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百合香薰,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庄辰栩自然没有承认,而那女生如连珠炮般说了一长串,撒了气后才说她和柏言分手了,虽然庄辰栩行为可恶,但柏言对她一点也不了解,才会被忽悠着着了道。这样的男人,自己就算为了一口气把他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庄辰栩听完,倒松了一口气。他发现这女生和之前几位不同,很不好处理。
然而女生话锋一转,又望向他,问他害不害怕自己把这些告诉柏言。
庄辰栩仍是装傻充愣,摇头冷淡说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女生冷哼一下,我偏不告诉,你是不是恨不能有人戳穿你的伪装?可我就要看你受煎熬,身处这样不尴不尬的位置,既没办法完全死心,又无法彻底得到。提心吊胆的,害怕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她出现后,你所有的算计都毫无用处,你所有的心血都完全作废,她会让你意识到你之前付出的所有岁月和感情都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你从来不曾得到过,也无所谓失去。暗恋是酸涩的,甜蜜与痛苦并存,而你这样畸形的单恋,却不过是扭曲的彻头彻尾的自我疯狂!
如此恶毒的宣泄诅咒一场,才重重摔门走人。
庄辰栩独立在实验室半晌,再面无表情地回头去继续自己手下的工作。
外人都能轻易分辨出来的事,当事人却往往当局者迷。
当天晚上,柏言可怜兮兮地跑来找他倾吐失恋的痛苦,也算不上痛苦,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差,却没有一段感情能撑过三个月的。这样快餐式的爱情,让他在外头名声堪忧,而他明明并不是把感情当儿戏的人。他很难过,很想好好体验一次恋爱的滋味。
再之后,庄辰栩的硕士导师找他讨论读博的事,国外有两个推荐名额,问他有没有兴趣。庄辰栩收下了报名表。
飞机起飞,在之前他谁都没告诉,名单公布瞒不住了才跟人说的。柏言措手不及,随即和他在电话里就大声吵起来,挂电话后自说自话地爆发了冷战,在临行前也没有来给他送行。
从舷窗朝外看过去,阳光热烈,照得远处连片的玻璃幕墙格外耀眼光洁,庄辰栩眯起眼,心中并无苦涩不舍,十分坦然平静。
三年时间,他已做了很大的让步。至于事情会发展成怎样,他没有预备,但会尽量去接受。
他不是什么偏执孤独的变态,他只是喜欢上一个人,才想要用尽力量去试探他。
第34章 很想你(副cp)
醉酒后的第二天,柏言醒来的时候,是被一股食物香味勾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