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花 徒花 第55章
作者：不让尘
洗手间里也没有人。
昨晚泡完温水澡之后，他明明是抱着林一入睡的。
段��边穿衣服边给林一打了个电话，拨出去的同时才意识到林一根本没带手机。
意外的是，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了，林一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你人呢？”段��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匆匆套上裤子，又去衣架上拿大衣。
“昨天那条路上有座寺庙，我在门口。”林一回答得很痛快。
他倒不是故意制造紧张气氛。
起床后他先回自己的房间检查了一遍琴盒湿度，又在手机上挑着回了几条未读消息，最后漫无目的地闲逛到了此处。
段��一路狂奔，直到远远看到坐在庙前台阶上的林一，脑中紧绷的弦才松懈下来。
“你能不能不要一声不吭地往外跑？”他跑得有点喘，说话时也没控制嗓门，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不悦。
林一觉得有点稀罕。
这个人喜欢闷头生气，像这样大发脾气的情况可不多见。
段��快步踏上台阶，最后停在了和林一恰好平视的位置。
林一冲他丢出个礼貌的微笑：“谢谢段大夫，又救我一次。”
“我不是段大夫。”
“你是谁？”
“我是段��。”
林一忍不住笑出了声。
段大夫居然和他玩起了文字游戏。
“好笑吗？”段��的表情依旧很严肃。
他从兜里掏出那块被林一留在酒店里的智能手表，一步两台阶地走到林一面前，一把拽起了他的左手。
“监视器……”林一轻声自嘲，“又给我套上了。”
他刚刚才想明白，段��之所以能追到山里去，是因为这块手表有GPS功能。
段��瞒着他追踪了他的位置。
“对。”段��给他戴好手表，语气强硬地说，“不许再摘了。”
林一垂着眼，摸了摸光滑的表盘，诚心诚意地提了个问题：“段大夫，精神病人就不配拥有点隐私权吗？”
段��一动不动地凝视他半晌，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
“林一，我从来都没想当你的医生，以前是没自信，现在是不想当。”他抬头看着林一，一脸认真地问，“你分得清这两者的区别吗？”
林一没接话，但蹙起了眉。
段��放低了一点声音：“我确实是因为程清露才关注了徒花的账号，我和你的开始也确实不怎么纯粹，可开始的原因有那么重要吗？我没有任何一个瞬间把你当成过任何一个其他人。”段��咬了咬牙，愤愤不平道，“所以，你也不许再想他了。”
林一的神情更困惑了。
“我烦透了当你们爱情的粘合剂。他能做的我都能做，我能做得比他更好。”段��闪躲开视线，不爽地补充了一句，“除了弹琴。”
待他重新落回目光，才发现林一正咬紧下唇，死死地盯着他看。
段��伸出手摸上他的脸，用拇指抚过他的嘴唇：“别咬嘴。”
林一推开了他的手。
“我分不清……”他抬起双手捂住脸，呼吸也变得急促，“我分不清你是真的假的。”
段��问：“为什么分不清？为什么怀疑我是假的？”
“段��……他没理由……”
“没理由什么？”
“没理由……”
“没理由爱你？”
林一突然怔住。
“爱”，这是一个过于陌生的词。
他已经习惯了不再对“爱”抱有期待。
“理由，有那么重要吗？”段��又问。
林一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一，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段��抓住他的两只手往下拉，再次和他对上视线，“爱是欲求，是冲动，是恒久的失衡。”
“柏拉图。”林一喃喃地说出个名字。
他重点偏得厉害，段��无奈地笑了一声，语气也恢复了温柔。
“林一，我渴求你，我需要你，我爱你。你明白吗？”
林一陡然睁大了眼。
段��追问道：“你爱我吗？”
林一在他的灼灼目光中再次低下头。
爱。
他没有爱人的能力和资本。
他只会把所有关心他的人卷入那口黑黢黢的深井。
“给我门票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耳机一起还给我？”段��叹息着笑了笑，肯定地说，“林一，你爱我爱得要死。”
确实不应该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把结束权交出去，把选择权交出去……
蠢透了。
“忘了白砚初。”段��伸出右手，自林一的侧脸摸到耳后，抬起了他的头。
他看着林一的眼睛，用陈述的语气说：“和我在一起。”
林一轻轻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开口时嗓音听着有些干涩。
“段��，我的病会跟我一辈子，像昨天那样的事未来不知道还会重演多少次，我已经拖累了我哥，我不想……”
浑厚洪亮的撞钟声突兀地响起，林一剩下的半截话被淹没在礼佛人美好的祈愿里。
待第三下钟声的回音彻底消散，段��才将目光从头顶的寺庙移回到林一的脸上。
“梵钟声响，苦厄平息。”他欺身向前，左膝跪上上一级的台阶，仰头凑近了林一的唇角。
“我说了，我真的很有耐心。”他用鼻尖亲昵地蹭过林一的侧脸，轻声对他说，“你病一辈子，我就治一辈子。”
交缠的呼吸弥漫在氤氲的白雾里，阴冷潮湿的空气顷刻间变得暧昧滚烫。
“别。”林一仓惶地歪头躲开，“这里是寺院。”
“没事。”段��用力扳回他的头，“正好请佛祖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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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欲求，是冲动，是恒久的失衡。如饥似渴，不能熄灭。”����柏拉图
庙前一吻的BGM：《I Still Want Your Love (feat. Jinnie)》- Sam Ock / Jinnie
答应我，一定要听，重要度等同于隔壁的《银河爱情故事》。
知道你们爱我，但不要去歌曲下面发和歌无关的评论。
我也爱你们。
第118章
眼前的段��和幻觉中的段��似乎有些不同。
表情，皮肤的触感，还有温度，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段��的吻保留了几分克制，只是含着他的唇瓣轻柔吮吻。
但林一的心跳声仍像在震击耳膜。
一定是因为这里是佛门圣地，又随时都有可能有游客经过……
“怎么睁着眼。”段��松开扣着他后脑的手，低声笑笑，“怕我是假的？”
林一抿了抿嘴，转移了话题：“你的眼镜呢？”
“昨晚摔了一跤，弄坏了。”段��严肃地提醒他，“记得赔。”
说完，他站起身，又对林一说：“还有一件事。”
他掉头就走，林一不明所以，只好跟着站起来，和他一起走到了山崖边。
“你要干嘛？”林一向下望去，深不可测的谷底隐没在皑皑白雾中。
段��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掏了点东西出来。
“你偷偷去我家了？”林一瘪瘪嘴，“亏你找得到。”
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又不瞎。”
林一家的书柜不大，白砚初给他的信封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放在一个正方形马口铁收纳盒上面，盒子里跟宝贝似的存放着一条运动腕带，还有一条被摔烂的运动手环。
段��抬起胳膊，将手悬空举在了崖边。
意思不言而喻。
“别啊。”林一大惊失色。
段��也很吃惊：“别？”
林一扯住袖口把他的手拽回来，拿走他手里的那堆东西，又看向自己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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