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不坏 金刚不坏 第43章

作者:里伞 标签: 近代现代

  你问我,我问你,都得不出答案。只有一点明确,上下级恋爱,踢走的永远是下面那个。

  至于上面那个,好歹工作是保住了呀。看客心想。警钟敲过,无关者高高挂起,很快忘记。

  丁昭午饭吃得心不在焉,身旁的郝思加拿脚踢他,“你魂游到哪里去了?”

  他回神,说在想上午的事情。郝思加听后,抛个白眼:“是要禁止,要公司里对对小情侣,还工不工作了,前几天柏嘉丽的brief给得像屎一样,做领导的控都不控一下,原来是谈恋爱昏了头了。”

  影响工作是不对,丁昭理性上谴责,感性上怜悯。郝思加看出他心思,又道:“怎么,同情啊?他俩以后结婚喊你,你不会还带上红包去吃喜酒吧?有些人专吃窝边草,搞同事是为了做事方便,哪里是真爱,给自己上位谋利罢了。”

  丁昭细看他表情语气,犹豫问:“你经历过?”

  对啊,郝思加也不装,“上家公司的事情了。”

  “前女友吗——噢不好意思,那天TB我看到你扔的纸团,不是故意的。”

  “前男友。”

  郝思加纠正他,马上改口:“也不算,一个贱人。”

  丁昭有些惊讶,郝思加盖上饭盒,卷起衣袖给他看。

  文案天才的脸长得雪白,身上更甚,也许是一向遮掩,防晒做得过于到位,郝思加小臂白得几乎反光,但看清后,全是斑驳的印子,青紫色明显,尽是陈年旧伤。

  怪不得他总穿长袖长裤,家暴吗?丁昭咋舌,随后正色道:“你应该报警的。”

  郝思加扬眉,眼神意思:哪来的笨蛋。

  他与丁昭解释身上旧伤的来由。太多信息录入,一时接受不及,丁昭头晕,忙叫停,阻止郝思加陈述细节。

  “但总归是受伤了,”他问,“痊愈需要好久吧?”

  “还行,以前玩得太凶了,褪掉要时间,他也说让我慢慢恢复。”

  “他?”丁昭抓重点,“谁啊?”

  郝思加往嘴里塞电子烟,飘出水蜜桃香味,耳尖有点冒红。

  没想到郝思加也是圈中人,但他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广告公司没有直男,丁昭不禁感叹:“CO2柜门到底关着多少人?”

  “你不也是?”

  丁昭警惕望向他,“我不……不算……不能说是……”

  他想否决,却觉得这样不够诚实,难免忧虑起来,开始唉声叹气。

  郝思加撑着头:“本人心理辅导一小时八百起跳。”

  “请你喝饮料行吗?”

  “成交。”

  丁昭隐去程诺文的名字,删删改改,和他表明自身所处的困境。

  郝思加手一挥,“Nate就Nate,什么他他他的。”

  不是他!丁昭急道,公司刚出那种事,他不想拖程诺文下水。

  郝思加顺他意思,“好不是,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不懂,以前我被其他gay碰的时候,心里会发毛,不舒服,但只有他,我不排斥。丁昭用借住在吴孜林家的那件事做案例,郝思加想了想,扭头问他:“你会想干我吗?或者被我干?”

  丁昭大惊失色:“当然不会了!根本没想过!”

  “但程诺文碰你可以对吧?”

  “说了不是他……”

  “喔,你大概是0。”

  “……”

  “你不知道?”郝思加举起食指和中指,做个顶的动作,“0就是男同之间被——”

  “我知道定义。”丁昭拦住他,不用科普了谢谢。

  “干嘛啊,”郝思加说,“我也是,这有什么,当0多爽。”

  他看丁昭脸颊通红,了然道:“还没试过?我直接说结论吧,你和他做一次就知道了——别急着反驳,困惑和探索欲相辅相成,这种事情一旦有了意识,你就会一直想,所以实验是最快的验证方式,对于对方来讲,也是一样的。

  “嘴可以骗人,但感觉不会。对不对,身体会告诉你。说到底男人都是裤裆决定脑袋,他是,我是,你是,程诺文也是。”

  丁昭不说话了。郝思加伸出手,朝他面前递一递。丁昭气不过,轻拍他一下,知道了,全糖不加冰。

第59章 旧朋友(1)

  邮件发出后一日,柏嘉丽阿康戴着口罩上班,大家台面上表现自然,实际都在偷偷观察:眼眶红的,大约哭过整晚。

  老总的决定是风向标,CO2全员夹紧尾巴,办公室氛围旖旎不得,男男女女不再调笑,闲时公放金刚经。戒骄戒躁,去淫除邪,个个庄严肃穆,同事情谊纯过白纸。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丁昭听得头大,关电脑,起身穿衣。

  杰西卡看他今日行头,“晚上有约?”

  “同学聚会。”丁昭扬手看表,时间紧,速速打车,临走嘱咐杰西卡早点下班,他们明天要去丹斐开会,可别迟到了。

  “了解了解,”杰西卡做个ok的手势,“也祝你今晚顺利,别搞得太晚呀。”

  聚会邀请昨天他才收到,显然是临时被组织方拉来,填人头用。丁昭在大学常扮演充场群众,习惯不被看见,对类似行为并不陌生。

  算起来,快有两年没怎么和大学同学碰过面。CO2工作太忙,做阿康私下应酬已经花掉很多时间,广告人看似触风摸云,真实的交际圈不比厕所隔间宽阔,找同事交友恋爱,有时也是本能之举。

  组织人给的地址在浦东某酒店自助餐厅,下班车多,高架段段见红,丁昭迟了半小时,他到后,找到聚会人群,充满歉意说不好意思,路上太堵,来晚了。

  准时到的人们早已安排好座位,聊天氛围热烈,未将迟到的丁昭放在心上——没事啦,到时再加把椅子,他来不来,没影响的呀。

  失算了。丁昭现身,引发一阵哗然:“我天,丁昭吗?差点没认出来!”

  这人原来有这么高,身型有这么挺拔吗?三件套服帖,衬得举手投足平添风范。刘海也不留了,额前爽利,他笑一笑,挨个友好招呼,声音都比过去响亮两分。

  众人瞧得眼花,他们在朋友圈常见丁昭分享品牌项目,知道他从事广告业,没想到再遇竟比读书时潇洒几倍,纷纷感叹不得了,后来居上,真真一支潜力股。

  话是甜中带酸,丁昭立刻被拱到中心位置。他本来不打算这么引人注意,摆手说不了,我坐边上吧,刚说完就被人按住肩膀,热情说坐呀坐呀,和我们客气什么。

  填数的变焦点,他左右的座位也有人抢占。眼生的与丁昭叙旧,说我和你是隔壁学院、前后宿舍楼云云。丁昭也不戳穿,温声说是,我有印象。

  同学聚会,安于回忆往昔的只是个别,更多是冲着拓展资源。丁昭身边不缺聊天对象,明明暗暗中,十几双眼睛打量他穿的衣服戴的表,做估算,组模型,试图将他填进一个六边形。

  众人工作五花八门,抱怨居多,将提前退休挂在嘴边。聊到丁昭,他说最近在准备去海外拍片,丹斐年初官宣江天禹代言人的信息,公众皆知。旁人得知拍摄对象,向他打听影帝八卦。丁昭开个玩笑,避过去,未透露分毫隐私,只说见过真人,长得的确非常不错。

  又挑几个工作时的逸闻趣事,与大家分享,引来配合的笑声,说广告人真好,做两年,比十年都长见识,还能全球飞,免费旅行,真叫人羡慕。

  席间常有过往并不相熟的人来加微信,与丁昭重建联系,他的二维码页面几乎没有暗过。念大学时,他曾经想多认识朋友,报名运动社团,还去学生会面试。进是进了,体育比赛轮不到他上场,部门活动也不叫他参加,丁昭的工作是在场下鼓掌,或者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帮忙买水订餐。

  众星拱月这种事情,体验起来新奇,但从入座局促到坦然接受,不过杯酒距离。自助餐厅饮料畅饮,酒水收费,丁昭主动付钱,开两瓶普罗塞克,作为迟到的赔罪。

  起泡酒一开,气氛更上一层。中途他看手机,未读信息长不见底,丁昭划过去,停在程诺文的对话框上。

  那头安静如死。

  喝酒助兴,吃完饭,有人说要续摊,征集大家意见。到丁昭时,他委婉推了,说要回家。

  众人起哄,是不是回去陪女朋友?

  他想起程诺文,思绪一时飘远,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真有对象啊!有人瞧出门道,不免语带失落。丁昭笑笑,说下次再聚,出门打车去了。

  上车后,微信提醒闪个不停,仍无最想收到的那条。最后半点喜悦也消失了,丁昭按灭屏幕,拉松领带斜靠在后排。桌上别人举杯来敬,他没拒绝,不自觉多喝两杯,不至于过量,稍稍上头,此刻思维活跃,一大堆事情挤进脑子。

  程诺文回来也有几天了,在家时间却很少。不是因为忙,上司工作量如何,丁昭现在也有点底,程诺文是单纯不愿意早回去,似乎有意避开与自己私下相处。

  今晚出来聚会,他赌气,没和程诺文说。程诺文摒功了得,一条消息也不来。丁昭通过宠物摄像头,见程诺文八点到家,下去遛狗,自然得像是回到独居时期。

  太阳穴有根神经跳起来,他紧紧按住。昨天去小会议室找程诺文,对方也是一样动作,见他进来,放下手问什么事。

  偏头痛是程诺文的老毛病,平时发作吃片药起效最快。程诺文自己不记得买,都是丁昭代劳,便说止痛片在我那里,我拿给你。

  程诺文看他一眼,说不用了,挥手让他出去。二十分钟后,药房外送上门。

  明明自己有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丁昭抚摸腕间银表,刚才老同学问他价格,他含蓄说低一些,换来惊叹,说这么贵啊,抵我半年工资了。

  他想起程诺文那块,脱口道,只是入门款式,还有更贵的呢。

  那天程诺文回来,给他戴上表时,没有任何言语,但某个瞬间,他想程诺文是要说什么的。

  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说?他这么努力,学会穿漂亮衣服,和人交流也不露怯。今天多少人夸他,找他,向他发出这样那样的信号,他一个不理,全部挡回去。

  回家上楼,他站在门口,没用指纹锁,故意摁门铃,一下两下不解气,干脆开始瞎按,毫无规律节奏。

  按完一首曲子,门开了。客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餐桌上一盏吊灯亮着。他们说好的,只要有人晚归,就会留盏灯,不至于开门眼盲。

  程诺文躺下被叫起,头发稍显凌乱。

  “睡了?我吵醒你了?还不到十二点,你今天睡好早。”

  程诺文一看他样子,就知道出去喝酒了,嘴唇抿成一条线,不说话。丁昭心里气,撞开程诺文进家门,脱掉外套甩在地上,不捡,也不肯回房间,杵在那里,拦住对方去路。

  “你不问我啊,我晚上去哪里不关心吗,我要不回来怎么办,你没想过找我吗?消息也不发一个吗?”

  他提问不带停,控诉意味很浓,但程诺文只是拾起地上衣服,挂好,随后抱着手臂靠在餐桌边上。

  没有表扬就算了,话都吝啬一句,哪有这样的。丁昭又气又恨,那我说好了!他从吃的什么菜,喝了几杯酒,再到有多少人找自己搭话,问自己有没有对象,全部说一遍。

  一个个说,一个个形容,那些人有没有拍拍他,借着姿势靠近他。有些说得过头了,夸张些,是想激起对方反应,程诺文却依旧沉默。

  到最后,丁昭都说累了,他长出一口气。听众此时打破沉默,来一句,不早了。

  才几点,平时加班,你怎么不说晚?他向前一步,站到程诺文跟前,将对方堵在自己和餐桌之间。

  “丁昭,”程诺文说,“你喝多了。”

  “我没,我酒量比以前好很多,”他低下头,靠到程诺文肩膀上,“你不在,你不知道,程诺文,今天好多人夸我啊,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表扬,真心的,也有不真心的,反正很多,很多很多,所以我是有进步吧,进步多大呢?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晃晃脑袋,头发刺到程诺文脖子,对方喉咙动一动,有什么快速产生又消失。

  “我还是你带过阿康里最差的吗?有没有好一点?第一个做不到,第二个可以吗?实在不够,倒数第二个也不是不行……”

  丁昭。程诺文又喊他名字,语气疲惫。

  不想听这个!他猛地仰头。程诺文不老说他笨,脑子不打弯吗?可他就是笨啊,不会处理这种关系,什么事情都非得用一个肯定句确定。

  他稍微放开程诺文,手指移上去,摸到对方嘴唇。

  表情再严肃,程诺文嘴角都是上翘的,总惹人想亲一亲。看完电影那个晚上,好可惜,如果没有叉烧捣乱,是不是早就实践成功,验证他们之间到底走到哪步,也无需拖这么久来确定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