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忘形 乐极忘形 第41章

作者:豹变 标签: 近代现代

  “没有。”

  “那把时间都交给我,饭后在江边逛一逛,吹吹风再回家,”他想了想,“司机可以早点下班。”

  钟悯说完半句方重行便回应一个“好”字,一连讲了四个“好”,互相说完午安,挂断。

  下午采访开始前的十分钟,他将打印好的稿件遗弃在休息室,吻了吻手链中间缠银的平安扣。

  艺考时候方重行所赠礼物,重意义,不是特别好材质的玉,却弥足珍贵。后来被助理毛手毛脚打碎,首次发了火,成为又一个把柄,事后修复,做一条手链,增补的银做水波状熔铸进裂痕体内,水乳交融抱作一团。

  身份转换那天,他将它重新戴回手腕。

  他穿白T,配水洗蓝牛仔裤,系了条椭圆扣皮带做分界线,坐在棕色真皮沙发上显得格外干净。Lera将印上公司名称的抱枕塞到他怀里,又在T恤上别一只领夹式收音麦,问他稿子是否过目。

  “不好意思姐姐,我扔掉了,”他摩挲着平安扣,“不用设限,我们可以聊一些提纲之外的问题。”

  Action。

  -好久不见!Min,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好久不见。你好,我是二十九岁的钟悯,一个花期超长的模特。

  -居然不是十六岁吗?!有没有独家保养秘诀分享给我们?也想和你一样维持这么棒的状态!

  -没有什么诀窍啦,管住嘴迈开腿就好,大家可以看看我接下来更新的做饭vlog噢,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比较有信心。

  Lera在摄像机后面竖起来大拇指,看来今日工作十分轻松。

  又聊几句无伤大雅的俏皮话题开场,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

  -沉寂两年之后再次面对镜头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觉得特别陌生?

  -不会。感觉的话……它在原地,我也在原地,时间在我们身上失效,再次见面就如同喝水般自然。

  -那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镜头的熟悉是与生俱来的呢?

  -与生俱来太夸张了点!小时候是金发,眼珠颜色更浅,受到的注视比平常人要多一些,加上师父跟母校的倾心栽培,慢慢成形一个作为模特的我。

  -那这两年不作为模特的你在做什么?

  -在师父的艺考机构做老师,向母校输送了几个学生。

  -竟然在做老师?!简直无法想象那种场景……为什么转行去做老师?可以讲一讲原因吗?

  -嗯……多种原因吧,入行以来比较忙碌,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而且确实经历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停一停。

  -一边休息一边治愈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我在打碎自己。

  -打碎?破碎的碎?

  -是的,破碎的碎。

  -和那些不太好的经历有关?

  -可以这么说。将自己打碎再重塑,对我来说是生活的常态,好的坏的一概消融。它是一个痛苦的自毁过程,也是一个向死而生的过程,它很漫长,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活着,更能感受到真我的‘存在’。

  -那么现在的你其实是已经完成自我重塑的你。

  “不是自我重塑,仅凭我自己的话,应该会需要好几个两年,”他说,“是有人将散落的我拾获,拼成有勇气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我。”

  采访室静默足足一分钟,主持人接到Lera不用深挖此人到底是谁的眼色,便继续问些无伤大雅的问题。

  -方才你说自己花期超长,是再也不打算离开T台了吗?

  -花期超长意思是感谢公司给我机会啦!至于离不离开再做定夺吧,确实有转幕后的想法。

  -转幕后想从事什么职业呢?

  -初步想法是秀导。

  -之前总活跃在国际舞台,在生活中有没有人认出你?

  -有。借屋屋的镜头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不是我有意拒绝合照,是怕上传公众平台个人信息再次遭到泄露,换号码太麻烦,以后不会啦。

  ……

  Cut。

  摄像机的小红点熄灭,《屋屋聊天室》第193期结束。

  钟悯几乎是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迫不及待要离开。

  Lera在他身后追问:“Min,你等一下!信息泄露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骋英搞的鬼!”

  “不着急的话明天再告诉你吧姐姐,”他取完车钥匙跟即将送出去的钟情玫瑰,步履匆匆,“我没时间啦!”

  没时间了,差十分钟便要赶上晚高峰,那么需再等一小时才能见到方重行,真的没时间了。

  他用这十分钟成功接到方先生。一起吃过晚餐,再一起在江边散步。

  行至人稍少的江岸,方重行听见他喊他:“阿行,”

  他偏头,钟悯向他提要求:“牵手。”

  十指交扣,耳边附上热源,讲悄悄话:“前面那对情侣没有我们牵得紧。”

  方重行无心在意不远处那对情侣是怎样的牵手姿势、有没有并肩、指节是否如同他们相似地耳鬓厮磨,只是。

  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第四十九章 你像这样咬我

  公司在剪辑前征求过本人意见,询问有些问题是否要做删改,可以重新补录,钟悯谢过好意,说不用。也无需一帧帧修图,因此,除添加一些音效和贴纸外,采访视频差不多是原模原样发布。

  《屋屋聊天室》第193期小爆一把,关注度一方面放在他的自我推倒重建,之前走过的秀也被一个个挖掘出来考古,一时间彩虹屁满天飞。顺便得知他师从艺丰,又给敬姐拉了一波生源。

  而另一方面,他虽没有点名道姓讲出来自己的信息泄露与骋英有关,但有热心网友梳理好时间线直接精准点草,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逼走的经纪人、不得已改行的模特们纷纷发声,痛诉在狗公司里遭受过的委屈,离开时简直像扒掉一层皮。包括他当时帮助过、现在自己做美妆KOL坐拥百万粉丝的女模,也发布长文配上视频深度还原现场场景,说当时太害怕,刚出道不敢得罪公司和摄影师,在终于可以公开迟到多年的真相。

  骋英处于水深火热的同时,ROOD在各大平台账号上发布一张招募海报。

  【笑死,什么都没说但是什么都说了,不愧是屋,太顶咯】

  【@罗翼Alisa美女醒醒!合约期满速从骋英跑路啊啊啊啊啊啊】

  【前从业人士奉劝各位,cy老板背景不太干净,还会睡手下的十几岁的小女生,除了营销屁都不会。而且!千万千万千万找好下家再跑,没人兜底你就等着被骚扰电话烦死吧,素人在他们手里就跟蚂蚁没什么两样[祈祷][祈祷][祈祷]】

  小林站在办公桌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呼吸重一些点燃上司即将压抑不住的怒火,听见方重行叫“文渊”的时候浑身一震,这也是他的一个习惯,倘若喊的是姓名后两字而不是“小林”,就代表有大事即将发生。

  “方总悠讲,我在听。”

  方重行将pad丢在一旁,手指揉上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照我说的办吧。”

  先是某大牌的香水广告出镜模特换人,相当于一张隐形通缉令,股东接二连三撤资,股票大跌,再次是头部纷纷提出解约,ROOD短短一周内连发数条Newcomer。最后,骋英原老板偷税漏税事件曝光,一路越过明星新闻登顶热搜,不久连人带公司彻底销声匿迹。尘埃落定方总心情不错,结束掉酒会时酒意正好,多一分头痛,少一分又稍显欠缺。进门时家里已经有人,为他留了玄关处一盏灯。

  客厅昏暗,钟悯抱着猫窝在沙发看电影,他不在时悯悯倒很听话,也不和新爸爸打架吵哺,但只要他出现在面前,立即忘掉钟悯偷偷给加的罐头,飞速扑上亲爹小腿。

  西裤又报废一条,方重行俯身抱起来猫,炸开的蒜瓣毛手感极佳,悯悯用湿湿漉漉鼻尖嗅他,便顺势亲一口猫脑袋。

  亲完抬眼看见不远处叉着腰的人影,忍不住嘴角漾起来弧度:“怎么了?”

  “生气,”钟悯仍旧保持着叉腰的好玩儿姿势,“回家先抱它不抱我,生气!”“嗯,我的错,”方重行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头上,“没有多长些手臂。”

  借着玄关处的灯光看见对方的肩头耸动:“那应该需要再一些我,不然其他手会吃醋。”“会打翻醋坛子,”方重行给猫放下,张开双手唤他,“萨沙,”

  “过来。”

  钟悯三步作两步,面贴面将他整个人逼进墙角,唇间距不及两毫米,方重行没了下一步,眼神投到他身后去:“猫。”扭头一望发现悯悯蹲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们,圆溜溜的眼珠子快给人戳出个洞来。钟悯无声呼了口气,像之前问它要不要吃柠檬糖似的同猫一本正经交谈:“不准看,自己去玩。”悯悯抬起来后腿,走时回头打量两眼,竟然真的喧喧喧跑回猫爬架上盘好舔爪。氛围破坏个一干二净,方重行松松环着他肩膀,身体连带唇边痣不住地震。

  “别笑啦,快点亲!”他也用发顶去拱他下巴,痒得发慌,“我过两天要被发配到佛罗伦萨去。”抓紧时间吻了一会儿方重行才问:“去多久?”“不知道,”钟悯埋在他颈窝乱蹭,“在佛罗伦萨给存真拍新系列的广告,回来还要在北京呆一阵子拍杂志。”

  “我尽量在你生日前赶回来。”他又说。

  玄关的灯在亲吻中碰熄掉,唯独没有暂停的电影投过来悠悠蓝光,方重行分心瞥上一眼,男女主角正如他们一般拥抱。环境加持下感官放大,心软成一朵云。

  “迟到也没关系,”方重行从上至下抚摸他的头发和后颈,“安心工作。”

  “不可以,我已经迟到太久了,”钟悯首次反驳掉他的话,随后将环在方重行腰上的手收更紧,“今晚想和你睡。”“悯悯再半夜跑酷把你吵醒怎么办?”

  “你不在的时候我用罐罐贿赂过它,”他的表情是清晰的狡黠,“我们商量好啦。”方重行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手指,摸向衬衫扣:“我去洗澡。”“我也没洗,”钟悯亦步亦趋地跟上他脚步,“一起嘛。”

  “……你先吧。”

  钟悯已经摸上他大腿上的衬衫夹绑带:“不想吗?明明接吻的时候你就,”

  “我,”

  衬衫遭水沐浴打湿扒在身上,钟悯的白T同样,若隐若现透些皮肤颜色,裹了层纱样,扫一眼便口舌发焦。“别动,”方重行不敢看,按住他往下探的手,声音哑且低,“我自己解决。”

  再碰一下,便要剖开那粗鄙且蓬勃的欲。

  钟悯看出他心中所想,贴着他的哺唇轻声说:“我是你男朋友。”

  “在男朋友面前还要自己解决吗?阿行,睁开眼,看着我。”

  被同样握住的时候钟悯缓了口气:“不要总压抑自己,你会有,我也会有,这很正常。”

  “……很丑。”

  “哪里丑?”

  他们在彼此手中茁壮。

  “自己弄过吗?”

  浴室温度快要爆表,热红了脸,热红了眼,方重行在窒息的高热中点头。

  “怎么弄的?”

  “………想着你,想着,有你的梦。”

  “你缠绕着我,你,”方重行后背抵在墙面,瓷砖冷凉,身前却炙热如火,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因为钟悯一口咬上他喉结,掠夺掉他的声音。痛感侵袭的瞬间,春潮*涌而出。

  缓过神来他加快手上的动作,说话速度放慢许多,几乎是一字一顿了:“你像这样咬我。”

  我总做的那个梦……你是人身蛇尾,一圈圈盘上浑身赤裸的我,发丝在我脸庞抚过,我是你的信徒,也是你的食物,你吃掉我。

  酒意蒸腾,他的眼中逐渐升了痴痴的雾,用空闲的另一只手一寸寸抚过他脖颈动脉:“自从那天你从我家离开,我就总做梦,每次都不愿醒来。”

  闭眼的人换成钟悯,方重行低头看自己的手:“……好多。”

  磨蹭一小时后各自红着脸一前一后从浴室出来,好像方才闹腾的不是自己,好像又回到初雪的那天晚上,碰一下睫毛就心照不宣地沉默。

  悯悯窝在床脚大声控诉两人罪行:爸爸!睡觉时间人没影了!你们俩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