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忘形 乐极忘形 第55章

作者:豹变 标签: 近代现代

  “那成,”小乔拍板了,“就这么说啊,火锅儿成吗?我老丈人不喝酒,茅台白买了,晚上咱喝。”

  这边他挂断,方重行手机又响,还是小乔。

  钟悯早已笑倒在他腿上,也要他外放。

  说辞依旧是那一套,没变花样:“阿行,你今年过年是回伦敦过的还是怎么?在不在国内?哦没回家啊,在哪儿呢?江城啊,那你后天晚上有空没?我和洲儿在一起,后天晚上咱仨出来,我拿茅台……诶你说话是不是不太方便啊我怎么听见有人在笑?”

  方重行跟钟悯对视一眼,说好啊,说你听错了。

  “得,那咱后天晚上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他尚在思索“这么逗小乔是不是不太好”,钟悯已经拽他去衣帽间挑选明晚情侣装穿哪一套。

  他们并肩出现在火锅店,商量好方重行躲在后头,钟悯率先推开包间的门,跟小乔周洲打完招呼,又朝外说:“进来嘛。”

  小乔还在迷迷糊糊地问:“谁进来?你带人怎么不提前……”

  看清楚来人,目光在他们中间来回跳跃数次,小乔张大得能塞个咸鸭蛋的嘴巴惊天动地爆发出与方重行多年未见后的第一句话——

  “我操!”

第七十章 “我是他身上抽出来的那根肋骨”

  他震惊到无以复加,嘴皮子飞出来无数个“我操”,语无伦次、六神无主的:“你们俩,你们俩,我操,你们俩,”

  “你们俩”到最后眼眶都红了:“你们俩气死我了!”

  “对不起,”方重行真情实意跟他道歉,将准备好的赔罪礼物放到他面前,“不是有意要瞒你。”

  小乔压根儿不看烫着昂贵logo的礼品袋,自顾自地喃喃:“我还纳闷儿你们俩怎么都在江城,我说怎么电话里听你旁边有人乐呢,原来是小毛,他妈的,他妈的。”

  钟悯的道歉毫无诚意:“对不起啦。”

  一桌四人,两个都挨骂,剩下一个当然也跑不脱,小乔的炮轰转向周洲,他不再是光头了,圆寸,较之前瘦了黑了,开火时嘴巴动得更快:“还有你!好意思笑!猪鼻子插葱!昨天在我旁边儿屁都不放一个!”

  “我哪儿敢啊,”周洲无辜地摊开手掌,朝方重行努努嘴,“这祖宗现在是我顶头大boss,我孩儿明年落地,他不让我说我哪儿敢啊。”

  “你都有孩子了?!什么大boss?他不是去年冬天说回来办事儿的吗?”

  菜点完还没上,话匣子先打开来。小乔听完又要冒烟:“合着你俩谈了快三年才告诉我呗,我不是哥们儿呗,先说好今天饭我不掏钱啊,钟悯方重行你俩爱谁谁,反正我不掏。”

  钟悯承受着应得的埋怨,嗯嗯点头:“我结账。”

  方重行与他交换个眼神,随即一五一十坦白,从头到尾来龙去脉,掰开揉碎了,听得小乔直皱眉头:“我操,怎么去年才谈啊……不是,等等先,你手机丢了不是又弄了个微信号吗?你不可能不加他吧?”

  他摇头:“没。”

  周洲拿纸团丢他:“藏什么呢,家长都见完了藏什么。他给我加上之后没别的,第一句话是‘你把钟悯微信推给我’,后来他说加不上。”

  “加不上?不可能吧,嘶……我想起来了!”小乔捂着头回忆,“那阵子有傻逼换着号儿威胁他跟她谈恋爱,他就给微信设置了禁止任何人添加,估计阿行被拦外头了!”

  他俩对话时余下两人隔着个座位用眼睛说话:

  -又把责任揽自己头上。

  -哪有。

  -明明是我的原因,当初却说是自己打算放下。

  方重行摇摇头,那也不是你的原因,都过去了。

  “那你知道为啥你不跟他说?”周洲咂嘴,“你早说不早完,哪能耽误这么长时间!”

  “不是,我真以为他俩没以后了,一个出国一个自闭,论谁谁能想到今天?不然我干嘛分两次电话打约着分开见面?”小乔嚷嚷着,“我是那三流小说里没感情的npc配角儿?一天天忒闲,正事儿不干就没别的话跟他俩讲,见人就问诶你跟那谁谁还联系着没,除了推动主角感情线就揭人伤疤?贱不贱呀。”

  “阿行出国的事情还不是你告诉小毛的。”

  “那是因为他放下个屁!他磨蹭好长时间才忸忸怩怩问我为什么阿行的朋友圈再没更新过,发消息也不回,我以为他说的是新号儿,我寻思你都拒绝人家了不理你属实正常……那这不直接断联了?不是,你俩怎么联系上的?”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核对,方重行地毯式的搜罗寻找,钟悯一声不吭丢下北京跑回江城,各自充当各自哥们儿的狗头军师,互相念想着送没送出去的玫瑰花,怂恿没怂恿成功的初恋,你以为我以为他以为的阴差阳错,稀里糊涂的包养协议。小乔听完连自己也骂进去:“一二三四个锯嘴葫芦是……你们俩谈个恋爱怎么能花这么长时间?笨死得了!”

  红汤锅煮开,咕嘟嘟的。那俩锯嘴葫芦对望着不发一言,方重行的眼睛在说话: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怎么从没提过。

  “我都删掉啦。”钟悯在桌下捏他的手,在他摊开的手心里写一个“前”字。

  往前看,往前走,别再回头。

  “过去事儿甭计较了,现在挺好的。这表太贵我不要,你们俩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个忙,”茅台拧开,小乔斟满一圈儿,杯酒释过往的意思,“我要结婚了啊,你们仨不给我当伴郎是不是忒说不过去?”

  “行,你别说我们,扯平,”周洲说,“你也是个闷声不响干大事的主儿,什么时候?”

  小乔的婚期定在三月份开春,女方是他的剪辑师,一个战壕的战友,隔壁中传毕业的,花臂,极其飒爽的女孩儿。

  传统又不传统的婚礼,流程是中式,婚服是反叛的黑纱,配篮球鞋,乔与祁难得没再穿他那个军绿马甲,端端正正做新郎。

  伴郎团几乎没被伴娘团刁难,糟粕游戏丢掉,风风火火直接拉到敬茶环节,小乔给女方奶奶磕头,脑门撞在地板上咚咚响。

  接走新娘,婚车浩浩荡荡行驶在江城的路面上,小乔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家有喜事,特地选的最远的一条路绕着去酒店。婚礼进行时,他老丈人送新娘进场,跟新郎一个赛一个哭得厉害,与新娘执手时,人已经哭得半个字眼都吐不出,鼻涕一把泪一把,主持人偏偏挑这时候将话筒递给他:“新郎很激动啊,有没有话想告诉你的新娘?”

  新娘忍俊不禁地伸手给他抹眼泪,台下哄笑阵阵,小乔呜呜着,话筒握在手里哽咽半天才开口:“呜呜呜呜呜我有老婆啦呜呜呜呜呜,我有老婆了,这是我老婆呜呜呜……”

  钟悯躲在方重行身后狂笑,一面笑一面跟他讲悄悄话:“好幸福是不是,”

  “我也好幸福。”

  呼吸打在耳廓很痒,方重行偏头看他的脸,决定再催一催求婚戒指的工期。

  看多了他常戴自己送的耳钉,钻石黯然失色,唯独足够浓足够亮的鸽血红最衬他,物色多时,五克拉出头,让爸爸帮忙引荐了最难约的珠宝设计师,他要给他最好的,谁也挡不住。

  心急如焚又必须强忍,方重行打算在他三十岁当天给他的左手无名指戴上戒指,想要钟悯的生日连带求婚纪念日,年年备下双份庆贺礼物。

  而事实上有人与他同步在谋划此事,自以为天衣无缝,却逃不过方总的眼睛。

  上一首曲子尚未教完,突然换成另一首,不愿意告诉名字,舍弃掉最爱的双人沙发时间,一个音符一个音符教得格外认真。此外,经常一个人鼓捣鼓捣写写画画,问他在做什么也欲盖弥彰地藏起来pad说没事。

  方重行明镜似的装傻。

  五月,一个比以往任何夏天都更加热烈的夏天来临。

  五月二号,磨了许久的求婚戒指飘洋过海来到他手里,找了地方藏起来。而当晚入眠时,钟悯边蹭他下巴边跟他商量:“明天我们去野餐好不好。”

  尽管心知肚明他同样准备,但一向稳重的小方总心里还是微惊,本以为还需要一段时日,订制的拜托周洲先保管的求婚礼物则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完成,这天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好不好,好不好嘛。”

  他昏君似的连声几个好。

  明天很快到来。上午他想出门买花,不被允许。下午,四点时许,日头亮堂,草木疯长,这座森林公园新开放,知晓的人不多,方重行怀揣那枚滚烫的鸽血红,在铺开的野餐垫上抱紧怀里的吉他,身边是挤挤挨挨的钟情玫瑰。

  不知道钟悯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小乔知道,周洲知道,夫妇四人早已抵达,笑嘻嘻地布置好现场,笑嘻嘻地坐在后头当陪衬。

  钟悯同样握着吉他,告诉他这些天教的谱子名字,也对他说话:“阿行,Cherry Lover。”

  他今天穿了件湛蓝湛蓝的衬衫,万顷碧波悉数倾倒他一人躯体,于一片浅绿深绿草绿中蓝得让人眼眶发热。指头同频拨弄琴弦,音符悦动,方重行凭借肌肉记忆一寸一寸用心去弹。

  那些刻意隐藏的歌词一句句浮现:

  “……”

  “You are my cherry cherry cherry lover,”

  “我想你的时候,像小河流,心弯弯地,泪都快要流,”

  “你想我的时候,像暴风过,每一通电话,都讲很久,”

  “Cherry,好好爱我,”

  “请你给我个回答,让我当你的唯一吧。”

  他变法术似的掏出来承载着即将出现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的丝绒盒,矢车菊蓝宝石,款式是他一个人观赏过许多回的金星伴月。

  “阿行,这次我不想由你先开口了,原谅我偷偷找梁老师打听了你的进度,”钟悯捧着那枚金星伴月,诚挚且诚恳,“倘若你没有再次朝我走来,我们真的就要错过了,”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请你给我个回答。

  让我当你的唯一吧。

  于是方重行放下吉他,拨开与所着衬衫颜色一致的钟情玫瑰,也变魔术似的掏出来自己精心准备的戒指盒,而后单膝下跪,给了他一个忠诚而虔然的回答。

  小乔充当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寻找完美角度录像,关完机直咧咧:“你们俩,你们俩,求个婚跟拜天地似的,他妈的。”

  那头梁青玉催着他们定下来婚期,钟悯不想要自己生日变成结婚纪念日,磨上几天才确定是八月三十号,恋爱纪念日当天。

  举办地点定在桐海。方重行最讨厌的地方,不过是曾经,问他怎么想在桐海,钟悯说,因为你在那里吻我。

  婚礼按计划提上日程,小方总正常流程请婚假,没有搞特殊,给周洲批一个月,自己也是一个月,超出时间照样扣工资。

  钟悯三十岁的生日,方重行总算赶上一回,隆重用心得令人咋舌,伴郎之一的周洲小乔被拉来新家,独栋别墅,一人出一半的婚房,两人一面狂给气球打气,一面揶揄他:“知道的以为你给你对象过生日,不知道的以为他要登基呢!”

  方重行正系着围裙调整生日蛋糕上的樱桃,挑剔得不行,一本正经纠正他们俩:“是未婚夫。”

  小乔与周洲相互看一眼,无声说了句操。

  八月初,两位新人飞抵桐海。婚礼前夕的一整个夏天他们都泡在那片蔚蓝的海中。海边音乐节、冲浪、潜水、拍照,傍晚沉醉于海面的万两碎金中,夜晚则不间断地飞行去看月亮。

  两位伴郎稍晚,八月中旬抵达,四人好像又回到毕业旅行的时候,不过身旁各自有各自的伴侣,互相做彼此的伴郎。事先约好驾驶摩托艇一起出海,出港后钟悯揽紧着方重行的腰又吹耳边风:“走啦走啦,不等他们!”

  “小毛!怎么那么烦啊!”小乔手忙脚乱加速,“你有未婚夫你了不起是吧!”

  “对啊!”他们那台真的走了,浪花四溅,钟悯的语气与他被吹乱的头发是相似的飘,“就是了不起!”

  周洲摇摇晃晃追上去:“方重行你就惯着他吧!”

  方重行没有回头,声音遥遥飘过来:“有意见吗。”

  “你们俩!你们俩!”

  玩乐的同时没忘正事,请柬上的宾客姓名是手写,新郎两栏也是手写,一人手边放一摞,写完交换。名字并排,钟悯、方重行,方重行、钟悯,无谓谁在前谁在后,反正都是他们。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号到三十号不到七百个小时,时间似乎也等不及,溜得飞快。

  两套白色西服,昭示与明天匹配的身份。婚礼前夜,难得双双规规矩矩平躺在床,仅仅牵手。

  睡意出走,掌心渗出汗,不必多说一句话都知道对方很紧张。

  要结婚了要结婚了要结婚了。我们俩要结婚了。

  凌晨半梦半醒枕着波涛声眯一会儿,就要起床换衣服化妆,方非免掉那些繁缛,也不必早起,流程有条不紊地如约进行。

  沙滩婚礼,担心海风捣乱,造型师多补一层定型喷雾,新郎这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