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玩偶 安睡玩偶 第12章
作者:三股兔
沈贴贴独自坐在原位,周身仿佛笼着一层忧郁的蓝灰色。
他藏着一种迟钝、难以察觉的沮丧,像被按凹下去,却很难反弹起来的橡皮泥。
不久,有人坐到沈贴贴身边的空位上。
“嗨。”对方说。
“嗨,亚瑟。”
亚瑟出身学术世家,学生时代成果丰硕,头衔无数。H大毕业后顺利留校,三十出头已经评上副教授。
他长得很华丽,金发碧眼,温文尔雅,像绽放的大马士革玫瑰。
沈贴贴刚来课题组的时候,亚瑟对他很亲切,他们私交不错。
“沈,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好。”亚瑟关心道。
“我挺好的呀?”
沈贴贴在思考该如何得出sl (1|1)的权空间,思维被打断,回答得茫然。
亚瑟察觉到沈贴贴下撇的嘴角,眼尾一挑,张口就来:“你知道吗,我一开始还想追求你,但后来放弃了。”
沈贴贴惊奇地张大嘴巴:“诶?我都不知道。”
“天啊,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沈贴贴摇了摇头,看见亚瑟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不禁笑了出来。
亚瑟叹口气,佯装幽怨:“其实我直到现在都觉得我们很合适。”
沈贴贴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好像亚瑟话里的主角是其他人。
“我们这种人,对知识很谦逊,经常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不过心里总有些……”亚瑟伤脑筋地勾起嘴角,“傲慢与刻薄。”
“我跟其他人相处时可能是针锋相对的,但我永远不会跟你较劲。”他语调浮夸,“看到你我就觉得,科研经费批不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去网上发自拍众筹。”
亚瑟结束了他的表演,柔声道:“沈,开心点。”
沈贴贴承了好意,自然地调侃回去:“谢谢你,亚瑟,但我们不合适。”
“不客气。”亚瑟wink了一下,“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漂亮的吧。”
“那看来我还有戏。”
“不。”沈贴贴毫不留情地否认,“不是你这种漂亮。”
市中心,露天咖啡馆,奶油色的遮阳伞下。
宋以桥肩头搭着一条驼色老花羊毛披肩,闲适地坐着。他内里着米白色薄纱衬衫,下身是混金线深咖色西裤。
衬衫领口的飘带被打成大蝴蝶结,在阳光下随风摇曳,宛若流动的金沙。
今天是B市难见的彻底晴朗的天气,日光照亮了建筑物间的每一处阴影。
大学区砖红色的石板路旁,挤着一排排低矮的商铺,跟从画报里剪出来的一样。
宋以桥的硕士项目不怎么需要上课,一般都在录音棚搬砖。他难得在学校露面,下了课就被本科同学堵着,邀请去咖啡馆小聚。
“桥,你来我频道客串一下呗?”
说话的人叫莫里森,电子音乐制作系在读,是个网红YouTuber。他顶着蓬松的灰色卷发,讲话时嘴里的舌钉时隐时现。
宋以桥就是问他要的扇风琴图纸。
“行啊。”宋以桥说。
“到时候我们就搞一个编曲Battle,标题写‘流行乐制作人vs电子乐制作人’……”莫里森开了瓶啤酒,熟练地整活。
宋以桥啜一口咖啡,单手支着脑袋,颇有兴致地听。
露天咖啡馆旁边有一家花店,粉蓝可爱的花束像地毯一样从门口铺到马路。
一丛丛半人高的绿植盆栽从中穿过,隔开咖啡馆与花店。
宋以桥与莫里森闲谈,伸手拂去落在桌面上的叶片。他目光微动,眼角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凝神细看,是他今早出门时还在睡觉的沈贴贴。
沈贴贴被阳光晒得发光,穿着水洗蓝色的牛仔套装,闲散地穿梭于店铺中。
他经过花店,跟门口趴着的黑色豆柴玩了一会儿,仔细阅读完花架旁立着的小黑板,接着跟被什么吸引住似的走进店里。
宋以桥看不见沈贴贴了,但他没有转移视线。
三分钟后,沈贴贴再次出现于花店门口,眼尾耷拉下来,眼眶红红的。
“桥,你到时候来棚里还是……”
“等下再说。”
宋以桥一反常态,不圆滑地打断莫里森的话,起身朝沈贴贴走去。
沈贴贴今天没开车,因为他不想在大学区绕场三周找车位。他背着包,慢悠悠地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前往车站的路上开着一家花店,店门外竖了几列比人还高的花架。
花架呈枝状,上面用挂钩吊着小小花束。两三枝一束,层叠纷繁。
沈贴贴驻足欣赏,花店养的豆柴“汪”了一声。他轻笑,蹲下挠挠小狗脑袋,转头阅读花架旁小黑板上的字。
原来花架上的全都是不太新鲜的廉价花。如果路人需要,往黑板边的碗里丢一个硬币就能顺手带走。
沈贴贴撑膝起身,端详花架,觉得它们并不比花店里沾着露水的鲜切花逊色。
这些花仿佛要抓紧最后那点盛开的时间,迸发出一种绝艳的、孤注一掷的生命力。连花瓣微微泛黄的边缘都显得格外美艳。
花店里的舒缓情歌播到了末尾,短暂的空白,沙哑的女声响起。
沈贴贴被琴音和鼓声蛊惑,跨进门槛。
花店里的花盆贴着标价,让沈贴贴想起早晨宋以桥贴在钢琴盖子上的留言。宋以桥说,沈老师,记得吃早饭。
音乐进入副歌,伴奏里的电吉他温柔缠绵。
沈贴贴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有一粒种子,抽条生长,搔得他鼻子发酸。吉他弦是他的心弦,被拨得微微颤颤,让他眼泪直冒。
歌里唱“我的愿望是行人所求,倘若花束堆叠漫过墙头,从此世间便再没有迷宫。”
一首歌的时间后,沈贴贴失魂落魄地离开花店。他吸了吸鼻子,站在路中间打开音乐APP,凭着模糊的记忆搜索歌词。
突然,腿边的豆柴又汪了一声,沈贴贴跟小狗一同转头。
宋以桥被花朵簇拥着,距离沈贴贴只有几步距离,漂亮得像一幅画。
沈贴贴如同一个妄想走进画框的画家,下意识朝前迈步。
可是豆柴更敏捷,唰的一下从他脚下蹿过。沈贴贴不想踩到小狗,躲得踉跄,在摔倒在地之前匆匆抓住花架。铁质架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宋以桥见状迎了上去——
花朵扑漱漱不断下落,无声地掉在地上,花瓣飞扬。
宋以桥的鼻息喷在沈贴贴脸上。
有一瞬间,沈贴贴的嘴唇擦过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他们鼻尖相对,头上、衣服上都沾着花瓣。豆柴心满意足地蹭宋以桥的裤腿。
店主探出头,问他们有没有受伤。
宋以桥退开一点距离,打了个手势,说这些他们都会买走。
沈贴贴低着头,呆呆地捻起一片花瓣,摆到唇上磨蹭。他见宋以桥看了过来,吓得手指一松。
花瓣飘走了。
宋以桥噙着淡淡的笑,若无其事地帮沈贴贴摘下身上的花瓣,很安静。
沈贴贴羞涩、忐忑、心跳得乱七八糟,想知道他刚刚碰到的是不是宋以桥的嘴唇。
“你怎么在这。”沈贴贴闷声闷气道。
“我约了人,在旁边的咖啡店里。”
“哦。”
沉默片刻。
“沈老师刚刚怎么哭了?”宋以桥问。
“啊?”沈贴贴愣了一下,把刹那的悸动抛在脑后,“我刚刚听到一首好听的歌。”
马路上驶过一辆冰淇凌车,傻里傻气的广告曲响彻小巷。
“不是这首……”沈贴贴尴尬地讲。
“我知道。”宋以桥摘完花,抖了一下自己的披肩,“这首很糟糕,我都能听出来它里面用了哪几个采样包。”
宋以桥语气斯文,话里内容刻薄,眼里露出几分傲气。
沈贴贴蓦然回想起几小时前亚瑟说过的话。
他俯身,拾起被碰掉的花束,心想如果是遇上宋以桥的话,没有人会拒绝当一支不起眼的满天星。
沈贴贴边走边捡,前路被宋以桥挡住。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沈贴贴面前,没有挪步的意思。
“怎么了?”沈贴贴疑问。
“我头上还有花瓣吗?”
“有啊。”
宋以桥俯首半蹲:“麻烦沈老师帮我摘一下,好不好?”
沈贴贴两手捧着花,一动未动,说:“为什么?”
宋以桥抬头。
“可是这很适合你啊,好漂亮。”沈贴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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