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睡玩偶 安睡玩偶 第36章
作者:三股兔
“沈老师。”他唤。
“嗯?”
“沈老师,你看看我。”宋以桥的嗓音跟香槟泡沫一样轻飘飘。
沈贴贴的脑袋被酒香浸得又胀又重,浑浑噩噩地转向对方。宋以桥侧朝他坐着,一条腿垂落地面,另一条腿屈着搁在横杠上。
宋以桥好像注视了沈贴贴很久,让沈贴贴觉得不在一个屋檐下的、他看不到的宋以桥也始终是属于他的。
“请给我一杯曼哈顿。”宋以桥对调酒师说,目光离开片刻又回到沈贴贴脸上,“沈老师想喝什么?”
“辛德瑞拉。”沈贴贴毫不犹豫。
“无酒精?”
“嗯。”宋以桥就在他眼前,他什么都不怕了,“我散场之后还有事要做。”
秒针绕过一圈,时针走向夜晚十点。
中央舞台亮了少许,红绿色的镁光灯交替闪烁,扬声器尖啸,主唱举起话筒,唱“圣诞节我想要的不多,我需要的只有一样”。
“《圣诞节我所有想要的就是你》。”沈贴贴越过宋以桥的肩头远望,舞台灯光化作他眼里明灭的彩点。
“嗯,MCR翻唱版的。”
“你会唱吗?”沈贴贴收回视线,目光在宋以桥脸上徜徉,重复,“《圣诞节我所有想要的就是你》。”
宋以桥愣了愣,眼神闪烁。
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被吧勺搅拌着,冰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学生时代也没去过圣诞舞会。”宋以桥突然换了话题,“大一的时候错过了,后面三年都没时间参加这些。”
沈贴贴想知道关于宋以桥的一切,问:“你们专业很忙吗?”
“还好。”或许算是补偿,宋以桥难得话多,“只是我当时忙着赚钱,学费、生活费……乐器和设备都挺贵的。”
“你好厉害啊。”沈贴贴感叹,“而且音乐学院的学费应该比其他学校更贵一点吧?”
“是。”宋以桥不愿平白接受沈贴贴的夸奖,声明,“准确地说,大一的学费是我父母帮我付的。”
“没有给你生活费吗?”
宋以桥眼睛暗了暗,没什么感情地说:“给了我一张信用卡副卡。”
沈贴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聊起其他事情:“说起来,六月的学费也是靠他自己赚的呢。我读书的时候想帮他攒学费,到处替导师打工,才知道赚钱很辛苦。”
“你对他很好。”宋以桥说。
“他也对我很好啊。”沈贴贴提起好友便如数家珍,“我爸妈尽量不让我出席社交场合,但如果有无法推辞的情况,六月就会陪我一起去……”
桌上闪现白光,手机屏幕在暗沉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沈贴贴停嘴,伸手划几下,笑了,拽拽宋以桥让他也来看。聊天界面里排着一溜穆六月和小狗的合影。
“六月给我发了他新领养的泰迪,好可爱。”他半趴着,跟宋以桥讲话时下巴微微朝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很干净。
宋以桥扫了一眼照片,凝视沈贴贴,说:“是很可爱。”
沈贴贴一讲往事话就停不住嘴,神采飞扬:“六月小时候读海德格尔读不懂就哭,狗都不想理他,只有我哄他……”
宋以桥借用沈贴贴的手机,登入自己的Google Drive,调出几张小猫照片,摆在他面前,解释:“莫扎特小时候。”
调酒师做完两杯鸡尾酒,分别推到他们面前。辛德瑞拉金黄,曼哈顿透着锈红。
沈贴贴仔细端详小猫伸懒腰的模样,嘟囔:“莫扎特是很可爱,但我有点想家里的小狗皮卡布了。”
宋以桥稍稍勾起嘴角,问:“沈老师喝过曼哈顿吗?”
“没有。”沈贴贴抬头,注意力收拢到宋以桥身上,“我不太喝混酒。”
“嗯。”
一颗黑樱桃被钢签扎着,静静地沉于杯底。杯口挂着反射的玻璃光,照得宋以桥眼底深深浅浅。
“想试试吗?”他说。
“好。”沈贴贴先点了头,想了想又困惑地“嗯?”
宋以桥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捏住钢签末端,轻轻一拎,黑樱桃就沾着水光,颤颤地暴露在空气中。
“张嘴。”宋以桥沉声道。
沈贴贴猝不及防,他的身体被宋以桥指挥着朝前,伸长脖子,像接吻那样稍稍撅起嘴唇。
黑樱桃底部的水珠将掉不掉,最后落在沈贴贴的唇上。他口唇微张,像花芯,探出、触碰、蜷曲,将黑樱桃卷入口中。
酒被喝空好几箱,舞台上的摇滚乐唱到高潮,观众奋不顾身地跳进舞池。
有比酒精更让宋以桥兴奋的东西,他面色如常,没有松手,慢慢从沈贴贴嘴里拔出钢签,将它摆回吧台。
他顺一把头发,撑着下巴,点了点手机屏幕,问:“更喜欢猫?还是更喜欢狗?”
曼哈顿入口时辣辣的,回味有点甜。沈贴贴嘴里含着樱桃,堵得他无法立马开口。他把果肉嚼碎,又听到宋以桥问他酒的味道怎么样,好像对前一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怎么在乎。
沈贴贴不太清楚宋以桥为什么要这么问,他知道宋以桥偶尔还挺坏的。
只是今晚不一样,今晚的沈贴贴可以接受宋以桥对他做一切事情,所以他回答了“更喜欢猫”。
手机显示电量不足,沈贴贴关机,将其放到一旁。他不理睬宋以桥,专心咬着嘴里的樱桃,眺望乐队演出。
宋以桥从椅子上下来,站到沈贴贴身侧,弯腰,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在看什么?”
乐队主唱是个吉他手。沈贴贴咽下果肉,说:“贝斯手。”
宋以桥看了沈贴贴一眼,脱下外套,随手堆在椅子上,背身朝舞台的方向直直走去。
第32章 辛德瑞拉
一曲结束,宋以桥在台下比了个手势,便被热闹的欢呼和口哨声簇拥着翻上舞台。
沈贴贴有些震惊,他远远瞧见宋以桥似乎跟乐队里的每个人都说了几句话,然后贝斯手就把自己的琴转交给了他。
鼓手坐在原位,剩下的人退至台侧。宋以桥蹲下,快速扫了眼效果器板,起身,弹一些Licks和琶音活动手指。
珍妮挤在舞池前排,牵着克里斯的手,朝宋以桥尖叫:“桥!弹维克多·伍顿!我们要听维克多·伍顿!”
宋以桥笑了一下,对着话筒说:“这么难啊。”
“那弹你给我重编的那首!”克里斯帮腔,“这总不算难了吧。”
宋以桥抬了抬眉毛,没有回答,自顾自地拧起贝斯上的旋钮。观众心领神会,起哄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灯光师挺会拿捏氛围,旋钮一转,舞台灯光依次关闭。吵闹喧哗渐渐隐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空中劈过一串四连音,镁光灯骤然亮起,飞快交错。现场的气氛被推向高潮,人们高扬双手跟着节奏鼓掌。
沈贴贴看不清宋以桥勾击琴弦的手指,只感觉弹拨钢弦的低音像从音箱里轰出来的炮弹,一颗一颗地攻击他的鼓膜,连脚下的地面都仿佛在震动。
舞台是耀眼而残酷的,所有的自卑和懦弱都在强光下无所遁形。
紫白色灯光从宋以桥身体的空隙间刺出来,他像被光柱钉在舞台上一样,带着能与强光相抗衡的能量,引领全场一起律动身体。
鼓手算准拍子加入演奏,宋以桥猛地回头,张扬地咧嘴笑,发丝飞扬。
他小臂上的青筋鼓起,汗珠从下颌角滚落,头发黏在脖子上,冒出的热气跟干冰一同蒸腾而上。
但这些都与沈贴贴无关。他坐在角落,一眼望去宋以桥是舞台上最亮的那个点,如同群星之中最亮的那颗星。
沈贴贴咬了咬舌尖,散去的酒味残余一丝苦涩,他顿时有些喘不上气,生命里头一回如此清晰地尝到恋爱的自私。
宋以桥依旧在很远的地方操控沈贴贴的心跳,而沈贴贴将宋以桥装进眼眶,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那个纯真地说“希望星星长久地挂在空中”的小男孩暂时从沈贴贴身体里消失了。他愣怔着,无畏地想,他要把这颗星星摘下来。
演奏结束,气氛仍旧火热。
宋以桥朝沈贴贴的方向望了望,倒梳一把头发,朝观众鞠躬。在安可声中,他将贝斯还给乐队成员,移步至鼓手身边,再次鞠躬,直腰后带起掌声送给鼓手。
灯光熄了又起,属于乐队的音乐重新响起。
宋以桥隐于黑暗中,掩人耳目地从侧旁楼梯下台。他匆匆迈下最后两级台阶,见到有人在楼梯口等他。
“有什么事吗?”宋以桥稍稍放慢步伐,边走边问。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上台solo贝斯吧?”珍妮跟上去。
“嗯。”
“诶?”克里斯讶异道,“怎么会?”
珍妮没理他,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以后还会弹现场吗?”
宋以桥的脚步微顿,抬头,看见沈贴贴背靠吧台,抱着他的外套,朝他投来目光。暖色灯光像一圈被引力吸住的行星带,光彩闪耀,笼罩在沈贴贴周围。
“你是明星吗?”毫无由来地,宋以桥耳边依稀响起他们刚认识第二天,沈贴贴跑过来问他的话。
宋以桥还是觉得那时候的沈老师很可爱,兀自低笑一声,承诺:“会的。”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珍妮和克里斯没再跟了。
宋以桥站回沈贴贴跟前,接过外套,然后瞧见对方眼都不眨地、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又在看什么?”宋以桥温柔地问。他坐上酒吧椅,袖子捋得高,身体的热度烘着沈贴贴。
不是每次有宋以桥的演出都能顺利获得沈贴贴夸奖的。
沈贴贴心里的天平摇摆着,一会儿觉得台上的宋以桥很帅应该被所有人看到,一会儿又想要是宋以桥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像为自己壮胆似的,沈贴贴倏地抓起面前那杯辛德瑞拉,仰头,一口闷下,将空玻璃杯拍到台面上。他虎着脸,对上宋以桥略微不解的眼神,口出狂言:“我喝醉了,我们走吧。”
说罢,他拽过宋以桥的手腕,蹿过四处游荡的人群,惹起一小阵惊呼。
沈贴贴跑着、喘着、只朝前看。他几乎孤注一掷地想,宋以桥早上能假扮他的学生,他为什么不能假装自己喝醉把人拐走呢。
他今晚就是坏,反正只要宋以桥不说,没人会戳破他。
光线沉沉,俱乐部的大门近在眼前。
厚重的木门被沈贴贴单手费劲地推开,从门缝泻入的白光愈发刺眼,又忽地消散,冷风混着几片雪白飘落在他们的面颊上。
下雪了,像天上的星星整个倾倒下来,雪花闪着圣诞铃铛的光泽。
宋以桥轻轻挣开沈贴贴的手,从侍者手里拎过外套,披到沈贴贴身上,说:“先把衣服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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