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衣冠之下 第88章

作者:陈隐 标签: 近代现代

  由于当时大家都吃得挺撑的,每人只象征性地吃了点,还有一半完全没有动。

  蛋糕的口感很惊艳,唐蕴非常喜欢,假如当时只有他和匡延赫两个人的话,他一定会无所顾忌地把蛋糕打包,可是当时很人多,作为主角的匡延赫一点儿也没有要把它打包带走的意思,唐蕴自然也不好提出来,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服务生将剩余的蛋糕和餐盘一起收走了。

  此刻吃完咸的,就特别想要来一口甜的。

  唐蕴摸着法典光滑的脑瓜子,无比懊恼当时没有厚着脸皮说一句:我想吃那个蛋糕。

  他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就是浪费可耻,尤其是浪费食物,而中午的那一群人,满脑子都是国际局势和股市行情,没有人会在意那半只可怜兮兮的蛋糕。

  “我和他是不是真的很不般配啊?”他问法典。

  法典听不懂人类的烦恼,张嘴就想吃猫条,吃不到就垮起个脸,抗拒拥抱和亲亲,身体力行地表达着对唐蕴的不耐烦。

  唐蕴一直在客厅等到十一点,匡延赫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Victor吃完中国菜,夸赞一番,然后非说要体验中国文化,一会儿说要搓澡,一会儿要按摩的。

  匡延赫:【我觉得他不是想要体验中国文化,是想让我带他找几个陪酒的玩一玩。】

  唐蕴大开眼界:【不是吧……那这你也要陪着吗?】

  匡延赫:【我当然不可能陪着,但我肯定得先想办法满足他的需求,也不知道这老东西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口味重不重。】

  唐蕴知道名利场里面的一些潜规则,今晚匡延赫如果能为这个男人找到人,那投资的事宜多半就没问题了,只是不知道在那样的情形下,匡延赫该怎么全身而退。

  该不会也叫两个男的陪着喝酒摸大腿吧?假如男模长得很好看,身材又好,匡延赫会乐在其中吗?

  想想就烦躁。

  手机随手扔到一边,唐蕴瘫在沙发里幽怨地叹息。

  客厅餐桌的正中央摆好了唐蕴为匡延赫重新准备的生日礼物,在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在探讨国际局势,唐蕴偷偷叫跑腿去店里帮他买了这两样东西送回家。

  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还有一支限量版钢笔,加起来六万多,对唐蕴来说有点贵,但想到匡延赫每天都会用到,付完款以后,唐蕴就没有再心疼了。

  而且比起恋爱期间匡延赫花在他身上的钱,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很期待匡延赫收到它们时的表情,但他这一天实在太累了,熬到一点钟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卧室的灯也没有关,手机还在播放视频。

  匡延赫进屋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弯腰吻了吻他的额头,抽走他手里的手机,唐蕴感知到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匡延赫上床将人揽在怀里:“快睡吧,很晚了。”

  “礼物看到了吗?”唐蕴还没清醒,哑着嗓子问,“你喜不喜欢?”

  “你送的我当然喜欢。”

  唐蕴揉了下眼睛,一条胳膊将身体撑起来,看着匡延赫问道:“拆开了吗?”

  “还没呢。”

  “还没拆你怎么就知道喜欢,”唐蕴说,“你敷衍我。”

  匡延赫笑着说:“你送我厕纸都喜欢。”

  唐蕴也笑了,催促道:“快去拆开用用看嘛!”

  匡延赫把礼物带进卧室,当着唐蕴的面,一样一样拆开,露出夸张的,惊喜的表情:“哇!——我果然很喜欢。”

  而唐蕴总感觉他应该没那么惊喜,只是像成年人配合小朋友那样,在很努力地配合他,为了不让他失望。

  钢笔和平板都拆出来了,匡延赫还在礼品袋里面捣鼓着什么。

  唐蕴问:“你在找什么?”

  匡延赫反问:“就这两样吗?”

  “嗯……”唐蕴扁了扁嘴,“那明年我多给你买几样?让你慢慢拆?”

  匡延赫没说什么,将那支钢笔握在手中端详,紧接着摘了笔帽凑在台灯下往里面看,也不知道在探究些什么。

  唐蕴趴在他肩上说:“里面是藏毒了吗,看那么仔细?”

  匡延赫感到很纳闷,明明最近一阵他常常能在APP上看到唐蕴的汽车停在一家首饰加工厂里面,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

  他寻思唐蕴大概是在为他准备生日礼物,所以这阵即便他很早下班,也会故意等到唐蕴忙完了再回家,更不敢在微信上查岗,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检查笔帽和笔身,是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偷偷刻了什么字,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那段时间唐蕴真的只是在忙工作。

第七十八章 照顾

  过完生日是下旬,唐蕴这天下了班,又带着法典搬去匡延赫那边住。

  匡妈妈在这边待过几个晚上,三楼卧房还留有一点她的痕迹,因为一直等不到儿子,就只好又飞回北京去了。

  唐蕴问过匡延赫,妈妈有没有再让他去相亲,匡延赫说有,但他不想去,所以干脆连妈妈也避而不见。

  懒得开火做饭,匡延赫叫了份外卖,和唐蕴一起带到二楼的露台上面吃。

  夜晚无风,但有小雨,水珠落在树叶,落在窗台,落在伞面,打出悦耳的,淅淅沥沥的白噪音。

  唐蕴靠在沙发里撸串,法典跳到他腿上,粉色小鼻子一缩一缩地闻味道,唐蕴将手抬得更高逗它,另外一只手举着手机给法典拍照。

  以前匡延赫不屑捕捉这样的瞬间,在利益至上的环境里,每一分钟都可以换算成金钱,无论是吃饭还是运动,都可以用来谈生意,慢节奏生活于他是种折磨,他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然后唐蕴出现了。

  唐蕴在生活中是个慢节奏的人,他有很多爱好,他的眼睛很擅于捕捉细微的美好。

  看到路边积水的路面,会蹲下去拍一张天空的倒影;看到雨后的彩虹,被太阳染红的晚霞也会感慨着拍照;他喜欢把菜肴摆成好看的形状;收到鲜花会因为舍不得丢掉而把它们做成干花封存;匡延赫随手吸在冰箱上的便利贴都被唐蕴收集起来,制作成独一无二的摆台。

  他仍像个烂漫孩童,在认真享受生活赋予他的一切。

  待在唐蕴身边,匡延赫会感到无比的平静和安逸,好像这世界本该这样,人所追寻的美好就在眼前。

  即使这一刻没有在赚钱也没关系,即使一个大项目失败了也没关系,太阳每天都会升起,院里的鲜花也会如约绽开。

  “唐律师的生日打算怎么过?”匡延赫问道。

  唐蕴是处女座的,两个人的生日就隔了二十多天。

  “我想出去旅游,你有时间吗?”

  匡延赫看了眼自己的行程:“稍微晚几天可以吗?等开盘活动结束以后就可以了,要不然我有点不放心。”

  “好呀。”唐蕴欢天喜地地打开app打算查攻略,“咱们去哪儿玩。”

  “听你的,想去哪去哪。”

  “那万一是你去过的地方怎么办?”

  匡延赫嘴角微微勾起,变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和你再去一次不是也很有意思吗?”

  连带着唐蕴脸上也爬上一个心猿意马的笑,小梨涡甜得很。

  唐蕴起身和匡延赫挤到同一个沙发里,由于还不确定要去哪个地方,刷到感兴趣的统一收藏起来。

  见唐蕴空不出手,匡延赫用生菜裹上肉和酱,塞到他嘴巴里。

  俩人聊得起劲,匡延赫的手机响了,是项凌打来的。

  匡延赫擦擦手,接起来,喊了声妈。

  “你这会儿在哪呢?”

  项凌的话音里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匡延赫没有撒谎:“在家,怎么了?”

  “你是不是又和唐蕴在一起了?”

  她叫他唐蕴,而不是小唐,再加上项凌一开口语气就很冲,匡延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他环顾四周,严重怀疑项凌临走前在家里面偷偷装了摄像头,“我们在吃饭,有什么事吗?”

  唐蕴察觉到匡延赫的脸色不是很好,咀嚼的动静也变小了。

  “你下来一趟。”项凌说。

  “啊?”匡延赫愣住了,身体越过露台的围栏往下看,除了波光粼粼的泳池,没有其他。

  “我在楼下客厅。”项凌的声音很冷,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不悦。

  “我妈来了,”匡延赫挂掉电话对唐蕴说,“我先下去一趟,你和典典在楼上待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怎么又这么突然?”

  匡延赫甚至连这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就急匆匆地奔下楼。

  跑起来的那几秒钟里,他已经把今晚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爸妈都知道他和唐蕴在恋爱,用气急败坏地态度辱骂他们一番,最后再威胁他们分手。

  那样剑拔弩张的场面,匡延赫并不是第一次联想,甚至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应对,然而当想象成为现实,他的心跳还是很快,大脑更是空白一片。

  客厅里只有项凌一个人在,她没有行李,桌上是她的限量版爱马仕手提包,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您什么时候来的?”匡延赫问。

  项凌望着他,原本漂亮的眼睛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别人跟我说你在跟男人谈恋爱我还不相信,结果还真是啊!你怎么就——”

  她随手就抄起了她的爱马仕,打在匡延赫胳膊上,匡延赫没有躲开,任由她连砸好几下出气。

  从小到大,这还是项凌第一次出手打他,胳膊很快就疼到麻木。

  拉链不知怎么开了,里面瓶瓶罐罐的化妆品以及她的手机掉了出来,匡延赫伸手去捡,正巧看到微信上弹出来的新消息。

  殷华:【谢谢夫人,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帮您打听看看,离总部不远的律所就那么几家。】

  殷华是一直在匡延赫家打扫的保洁阿姨,她的出卖在匡延赫的意料之外,但也合乎情理,毕竟是出来赚钱的,谁给的钱多就听谁的,规则如此。

  匡延赫把东西一样样捡起来,放回桌上,俩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很安静,静到能听到项凌起伏的呼吸,那情绪如跳跃的火苗,一路烧进匡延赫的心里。

  项凌的问题接二连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你以前不是还把女朋友带回家过吗?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还喜欢女孩子吗?”

  匡延赫并不是那种对女人没办法产生生理反应的纯gay,只是比起和异性相处,他觉得和同性在一起更加轻松自在,上床的时候也能够完全释放天性。和男人谈过以后,就没再考虑女的了。

  不过为了避免老妈对他的婚事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他还是狠狠心说:“我不喜欢女的,产生不了生理反应。”

  项凌“啧”了一声,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唉声叹气地朝窗外望去,显然,这是件令她绝望而又悲哀的事,而悲哀的点不在于他无法从女人身上获得快感,而是他没办法与女人结合,生育,产生新的价值。

  看她一言不发,匡延赫心想,也许此刻她现在正在懊恼,当年为什么没有多生一个。

  “您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如果这能让您好受一点的话。”

  项凌转过头来,眼里带着恼火:“你现在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我才能好受一点。”

  匡延赫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说话却又绵里藏针:“我看是您在跟我开玩笑。”

  项凌气呼呼地说:“你爸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