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贺之昭 再见贺之昭 第43章
作者:柏君
可以下次邀请许添谊带着壮壮一起来玩,呆在一起走走也很好。
他这么想壮壮……壮壮撞到了他怀里。
许添谊听完,心里许多想说的,却郁结在一处,像毛线球难理出头绪,他放弃地站起来:“我要走了。”
杜琛宇抓住他的手腕,语无伦次:“等等,许添谊,求求你……”
“小谊?”贺之昭从后面牵着壮壮过来,“好巧,是你的狗掉了吗?我在帮它找主人。”
壮壮颠颠走过来,它感觉自己和贺之昭还蛮合拍的。
或因为与真正的主人别离太久,壮壮绕过了拽着许添谊胳膊的杜琛宇,直接扑到了许添谊身边。
许添谊喝了酒脑袋发晕,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贺之昭,面色发白,大有被示众之感。
杜琛宇还攥着他的手腕。
杜琛宇是他的前男友。
一时,氛围微妙。
杜琛宇敏锐感受到两人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但许添谊已经分手不假,前男友他也见过,并不是这个。
杜琛宇:“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许添谊狼狈地扭头,挣了两下:“松手!”
“你应该明白,他已经表示拒绝。 ”贺之昭一把攥住杜琛宇的手腕,微笑了一下,还是平常那副见谁都友善的样子。
但此刻克制和冷静也像一种超然的凌驾。
杜琛宇把手松开了:“抱歉,但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贺之昭挡在许添谊身前,扭头轻声问:“小谊,你想听吗?”
许添谊抬眼和他对视。
就像开会时简单一个眼神两人都能立刻默契捕捉到含义,存在一种密码只对方可破解。
许添谊从这一眼获得支持和安抚,奇怪变得很有勇气,有了力量:“不想。”
他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看向杜琛宇:“不过我也有想说的。”
呼吸开始发麻,许添谊勇猛地又灌了两口酒。战战兢兢,像高空走钢丝。但他意识到这是绝无仅有的时机。
他不是那种可以一笑泯恩仇的人。
他心胸狭隘,小鸡肚肠,斤斤计较。
他记仇,还偏偏记性好到极点,什么都记的一清二楚。
“那时候没钱,我只能几乎每天都打工,一次下了班出来和你吃饭,你皱着眉说我身上很难闻,都是手抓饼的油烟味。”
“你总是这样。每次随口一说,我却要消化很久才能暂时忘掉。因为当时喜欢你,有时候想到你对我好的地方,就都忍下来。我从小就令人讨厌,虽然到现在也不真的明白为什么。”
“分手时候,你说我过呼吸的样子很丑……”
“那都是我的气话。”杜琛宇立刻打断他的话,着急地解释说,“当时,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了,想着要攻击你。但是你对我很好,我都知道,我说不出你别的不好,我只能说这个……我……”
可是我一直被这句话困扰。许添谊心想,本来这病症,就像烂疮,越捂越有,于是只能安慰自己,虽然控制不好,但是被最亲近的人看见,应该也没关系,刺猬也得有能安全露出肚皮的地方。
但是你说我手像鸡爪,过呼吸的样子很丑。
“我早就准备好一辈子不原谅你了。”许添谊说,“刚分手时常常想你怎么没死,又想自己到底哪里不对,做错什么。现在刚刚知道原来也有其他相处模式存在,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被下一句话伤害,偶尔错觉自己人可能也不错,值得被喜欢。”
也有人看到过度通气的许添谊,第一反应不是去看鸡爪一样的手。
“谢谢你把壮壮寄养在我这里,我发现养狗很好,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不像和你谈恋爱。”许添谊说,“我讲完了,请你不要再出现了。”
“好。可以走路吗?”贺之昭静静听完,既没插嘴也没表态,只问了这句。他已经很熟悉许添谊的情绪变化。
被他料到,许添谊的酒量很差,因为喝得太快,现在有些上头,又情绪不稳定,一连串讲了很多话,脚下轻飘飘的。
借着酒意,许添谊说:“不可以,怎么办。”其实可以。
贺之昭说:“没关系,我送你回去。”
一个说怎么办,一个就会说没关系。
杜琛宇愣怔在原地。幻想与现实南辕北辙。当时永远原谅他、讨好他的许添谊现在在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原来没人是傻子,被伤害了就会记得,许添谊只是要的不多又容易满足,所以一次次默许了他的伤害。
是因为曾经的喜欢。
他开始怀疑这巧遇是阴谋,他开始深刻怀疑事件的真实性,怀疑他自己,怀疑眼前人,他问:“所以,这是你的选择?这么短的时间无缝衔接,你怎么确定他就不一样?”
贺之昭干脆地将许添谊扛到了肩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汹涌翻腾。他看着杜琛宇,纠正说:“我认识小谊比你早很多。”
“运气好。”
贺之昭道:“运气一般,但比你珍惜。”
“所以呢?”见他要走,杜琛宇没什么理智地追问,“知不知道许添谊除了我还谈过其他男朋友,就在这不久前刚分手!你凭什么相信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贺之昭察觉到肩上的人僵了僵。他头一回决定放弃用逻辑推理完再回答问题。
“我的任务不是相信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视线自然地下垂,“是让许添谊相信他对我是特殊的。”
第48章 交付真心
这次许添谊破天荒没挣扎,乖巧地任由贺之昭像扛一袋大米一样将他扛到了车里。
因为头垂着,酒精的作用慢慢泛上来。醉意和眩晕感更加清楚猛烈,不知今夕何夕。
车门合拢,密闭的车厢将外面的世界阻挡起来,刹那天地安静。
发表完惊天动地的言论后,贺之昭没再说话,只凑过去拉安全带给许添谊系上。系好又默默观察,数他的呼吸频率,确定是正常的,松一口气。
许添谊很醉了,用胳膊遮着眼睛。因为酒精的关系,他比以往迟钝,也没以往装得那么无懈可击,终于舍得露出比较脆弱的面目。
今天应该只是他将壮壮还给它的主人的一天而已。
他轻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和你说的Alan刚回国,和他吃完饭,我来这里的绿地看一看。”贺之昭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再讲什么了,接一句,“绿地很多狗。”
说话的语气虽然平静,他却仍旧没完全退回驾驶位发动车子,只目不转视地看着许添谊有些颤抖的嘴唇,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越发明显。
贺之昭因此被驱使着不断靠近、再靠近,想继续产生肢体接触。他闻到了许添谊肌肤上粘连的很淡的酒精味,说:“在那里捡到壮壮,然后遇到了你。”
安静感太压迫,许添谊下了决心后将手臂移开,缓缓露出眼睛与贺之昭对视。
再暗的光都看得出眼角泛红,分不清是眼泪还只是疲倦。
“好笑吗?”
“好笑什么?”贺之昭耐心问。
许添谊道:“同性恋,喜欢男人,但谈了两次恋爱都很失败。”
他说:“明明都是他们先问我要不要谈恋爱的,今天这个前男友最后突然和我说打点好了要去结婚,刚分手的那个前男友被我当场抓到出轨。一个老是和我吵架,吵完就不理我,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每次找他都很害怕他说要分手,一个喜欢挑剔我做的饭难吃,对我不满意。但那天看到他抱着情人,喜欢得走在路上都忍不住要亲一下。而且变得好大方啊,请人吃饭的餐厅好贵。”
前男友。
许添谊原本私心想藏着掖着,既不想被知道也不想被贺之昭看到的事情。
现在却自暴自弃一股脑倒出,像展示伤口一样反复提到关键词。
许添谊继续说:“我很擅长把所有的关系都越搞越坏,和我相处时间越久就会对我态度越糟糕。小时候看到你和别人玩,每次气得都和你冷战。现在知道了,被忽略这么难受。对不起,对不起。”
似乎要用无数重复相似的语言来回碾压,强调自己是怎么样不好的人。
人生思考无数次的问题始终得不到答案,究竟从哪一步开始出错,因而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不是他该从人生犯的第一个错误开始道歉,从第一个纰缪开始赎罪,才会有被原谅、才有得到转机的可能?
贺之昭望进许添谊的眼睛,现在他很后悔自己没能找到更早更好的方式让两个人重新相遇。
“谈两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好笑的,我也有四遍都没过的方案。无论什么一次成功都很困难。”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心愿,前倾身体抱住了许添谊,将脸贴在许添谊的脖子边,“那就以后不要忽略我,相信我说的话吧。”
是别人不珍惜,但他很珍惜的许添谊。
「“比你珍惜。”」
「“许添谊对我是特殊的。”」
许添谊清晰记得贺之昭说了什么,像做场梦,然最好的梦也不敢梦到这些。特殊是怎样的特殊?
凑得太近了。
是防线被击溃,彻底信赖,是知道不会被伤害才能有的距离。
不是喜欢年少的好友,不是喜欢合格的秘书,是喜欢现在这个阴郁别扭的许添谊吗?
许添谊猜到答案,心里却连微小的喜悦都谨慎再谨慎。
明想再做无数遍的确认,他嘴里说的却背道而驰,如同要推得更远:“谢谢你解围,他误把你当成我的现任对象了。希望没给你困扰。”
贺之昭再没给他机会妄自菲薄。
“我不困扰,也没有演戏。喜欢你是真的。”
“别再到处受伤了。”他说,“许添谊,让我保护你。”
“……壮壮送走了,我没有狗了。”
“我们也去养。”
“不要。”许添谊抓着贺之昭很短的发茬,鼻尖几乎抵在一起,“你现在说这么好听,以后看清楚我了,也会觉得我讨人厌的。”
贺之昭摸了摸他的脸,沾一手眼泪:“不会。”
情绪也跟着在这个夜晚变得湿漉漉的。
呼吸不断交缠,彼此的气息不断交换,一时你你我我分不清什么属于谁。
“问你。”
“嗯。”
“我过度通气的样子很丑吗?”
“不丑,还是很漂亮。但不希望你再过度通气,想你一直健康开心。”
“我不相信你。”许添谊用手指点着他的脸,拉开了两者的距离,说,“你的分数已经被我扣完了。”
“什么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