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金笼 误入金笼 第50章

作者:贺新郎 标签: 近代现代

  邵云重觉得裴雪意最近对他挺好的,大概是因为他受伤了,看他可怜。所以他赶紧趁着自己养伤,跟裴雪意商量:“阿季,咱们重新开始吧。”

  这是一个午后,阳光洒落在裴雪意眉眼间,那双莲目似水温柔,他看了邵云重一眼,“你先好好养伤吧。”

  先好好养伤?然后呢?然后就能重新开始?裴雪意这种反应,让邵云重觉得,这是答应了。这人本来就是冷冷淡淡的,说话也特别含蓄,没拒绝不就是答应?

  邵云重内心狂喜,觉得不能再装下去了,因为想赶紧跟裴雪意求婚,他立刻张罗着出院。

  邵云重是个行动派,他问了好多人,一定要给裴雪意一个刻骨铭心的求婚。

  他还亲自飞纽约,拍了一颗天价钻石,找了巴黎最有名的设计师,要设计一枚大钻戒。由于钻石太大,这枚钻戒略浮夸,但他很喜欢。

  那大钻戒一拿出来,差点把冯寰眼睛闪瞎,“邵二,你这个钻戒,真的有点俗了,配不上阿季脱俗的气质。”

  邵云重就不爱听了,“艹,你别瞎放屁!这多好看啊,还是粉色的!”

  大钻戒准备好了,接着就是定日子、选场地。

  月底就是邵云重的生日,他觉得这个日子很有纪念意义,因为他和裴雪意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生日这天。

  这么一想,连带着求婚地点也有了,那就是玫瑰园啊。他和裴雪意第一次见面就在玫瑰园,再也没有比玫瑰园更好的地方了!

  邵云重一心想给裴雪意一个刻骨铭心的求婚,事实上,这场求婚也确实刻骨铭心。至少对邵云重来说,十分刻骨铭心。

  生日当天,邵家来了很多宾客。

  裴雪意不喜欢热闹,整个白天都没出现。夜色如水,他打开窗子,有温柔的风吹进来,带着浮动的玫瑰香气。

  “阿季,该出去见见朋友了。”邵云重推门进来。

  他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三件套,佩戴一枚玫瑰钻石胸针,整个人看上去风度翩翩,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裴雪意认出那枚胸针,是某次生日,他送给邵云重的。“云重,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说?邵云重心跳加速,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说什么?那天他跟裴雪意说重新开始,裴雪意说先养伤,现在伤已经好了,裴雪意不就是要说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这种话怎么能让裴雪意先开口,邵云重立刻打断,上前拉住他的手,“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你先跟我去玫瑰园。”

  他拉着裴雪意的手,一路走到玫瑰园。

  这时玫瑰园已经有不少人,他的几个朋友,还有邵怀峥、邵千洲,这些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人都在。

  玫瑰园鲜花怒放,香气浓郁,香槟塔垒得又高又大,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天空中是无人机表演,无人机不断排列组合,最后组成一枚钻戒的图案,一只小蝴蝶扇动着翅膀从戒圈里飞过。

  裴雪意仰面看着,静静欣赏这场表演。

  邵云重在大家的起哄声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钻戒,“今天请大家做个见证,我要跟阿季求婚了。我以前是挺混账的,难为阿季肯再给我机会,我今后一定好好对他,尊重他、保护他、忠诚于他。”

  他说完便单膝跪地,仰头看着裴雪意,眼睛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阿季,我想与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吗?”

  裴雪意低头看了看那枚粉色钻戒,表情一如刚才看无人机表演时那么平静,“我不愿意。”

  邵云重愣了一下,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裴雪意微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愿意,云重,我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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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云重:有时候一个人求婚,也挺无助的。

第57章 烟花

  玫瑰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空气仿佛凝滞了,就连呼吸声都被无限的放大。

  无人机还悬停在天空,维持着“MARRY ME”的队形。

  邵云重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捧着戒指。他的头低垂着,呼吸声格外沉重,像是心肺都随着裴雪意的拒绝而难以负荷。

  就这样停顿了几秒,于在场所有人而言漫长的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裴雪意,咬着牙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问得十分艰难,以至于听起来有些僵硬,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刚刚学会说话。

  “为什么?”裴雪意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眉眼如墨如画,漂亮得如同星辰,“这还用问吗?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做了很多混账事。”

  “可是我已经在改了!”邵云重原本捧着戒指的双手垂落下来,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我知道你有心结,我把那个笼子锁起来了。你不想我干涉你的工作,所以你接手利臻我一句话都没说。我答应了不再强迫你,所以你不愿意的时候我忍着不碰你!就连黄澎的事,也是你说收手我就收手了!”

  裴雪意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些悲哀的意味,“可是你所有的改变都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你永远掌控着我,我永远也没有真正的自由。邵云重,那天厂区坍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心里清楚。”

  邵云重心头一震,原来芯片的事,裴雪意已经知道了。

  他猛地站起来,抓住裴雪意的胳膊,“阿季,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是为了保护你,我也怕你离开我。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可是我曾经真的想过,把那个芯片融掉,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就再也找不到你…”

  他急切地把裴雪意抱进怀里,就像是怕眼前人突然跑了,慌乱地说:“今天的求婚,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今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我不求婚了,我不逼你,你全都忘掉,好不好?我们就像前几天一样,每天好好相处…”

  裴雪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邵云重,你先放开我,你冷静一点。”

  “我不放,我不放,我没办法冷静!”邵云重脑子里已经一片混乱,说话也语无伦次,“阿季,我真的知错了,我会改的!”

  裴雪意用力将他推开,“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愿意改,我就可以原谅你?邵云重,我们该结束这种关系了。这就是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事。我本来想单独跟你说的,是你非要拉我来这里,非要逼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结束?”邵云重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住,怔怔看着他,声音竟然有些虚弱,“结束什么关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裴雪意拧着眉,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似乎是在苦苦思索,半响才说:“床伴关系?”

  “床伴?”邵云重硬是扯出一抹苦笑,“你觉得我们之间这么多年,就是床伴?”

  裴雪意平静地看着他,“邵云重,当年我爸爸把我送来邵家,就是为了陪伴你。我最初是你的玩伴,后来成为你的床伴。不管怎么说,过去的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我留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或许也不能抵偿你的付出,但我已筋疲力尽、心力交瘁。邵家对利臻的帮衬,我铭记在心。至于你之前以私人借款投给利臻的七个亿,今晚就会转到你的账户。”

  邵云重死死盯着裴雪意,“你是要跟我一刀两断?”

  裴雪意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邵怀峥,然后环视玫瑰园里所有人,“今天我也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他将目光转向邵云重,“我和这个人,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同时,如果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任何威胁,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大家记得帮我报警。”

  说完这番话,裴雪意转身离开,大步往外走去,没有一丝留恋,潇洒而决绝。

  邵云重追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带着难以言说的怒火和偏执,“裴雪意,你以为你想结束就能结束?”

  “就连监狱里的杀人犯都能判个死缓,争取一个减刑的机会,可你从来没给过我机会!从来没有!自从四年前那件事,我在你眼里就跟死人一样,你连一个正眼都不瞧我!我他妈做再多都没用,在你心里,你就给我判了死刑!从前那些我对你好的时候,你他妈全忘了是不是?”

  裴雪意被抓得很疼,他看着邵云重,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一种无力支撑的疲惫,“邵云重,你让我走吧,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医生说我应该离开抑郁源,我的抑郁源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低垂,那双如莲花一般的眼睛,竟如菩萨般含着几分悲悯。

  邵云重一瞬间失了力气,颤抖着松开手,心脏撕裂般剧烈疼痛,仿佛生生被人撕走了一部分。

  他看着裴雪意离开,再也支撑不住,捂着心口慢慢跪下来。他品尝到唇边咸涩的液体,那是他自己的眼泪,他从来不知道,眼泪细品之下还有几分苦。

  玫瑰园里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搀扶他,甚至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敢跟他说。

  这场求婚确实够刻骨铭心。

  天空突然“砰”的一声爆裂巨响,一朵绚烂烟花在黑夜中绽放,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声音,五颜六色的烟花升空、绽放,将整个夜空点亮,简直亮如白昼。

  “我艹!”项奇东在人群中低声骂了一句,连忙打电话,“你们这群蠢货怎么办事的?我他妈不是说等我通知吗?谁让你们放的?”

  “项总,您不是说八点半准时放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您说了呀!”

  “我就问你现在有办法停下吗?”

  “不能了,只能等它放完了。”

  “艹!”项奇东狠狠挂断电话。

  冯寰都懵逼了,呆呆地问:“这是你让放的?你疯了啊?”

  项奇东说:“这是我给邵二准备的惊喜,本来想等着他求婚成功,就通知那边开始放的,谁想到他们自作主张!”

  冯寰:“我就问你,这烟花是多少响的?什么时候能停?”

  项奇东挠了挠头,“一百零八响,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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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短小了,其实这一章应该和上一章合并的,但我昨天没写完,所以拆开了。

  明天补偿大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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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玫瑰花刺

  裴雪意走得很干脆,也很干净。

  当初是爸爸牵着他的手,将他送进邵家的,如今是他独自一人离开。他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没有选择的孩子。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裴雪意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连一件衣服都没收拾。

  邵云重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一切如常,原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窗边圈椅里放着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圈椅旁的小茶几上放着几本书,仿佛这件屋子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在这里坐下,拿起毯子盖在腿上,然后再随手翻上几页书。

  可是邵云重知道,裴雪意不会回来了。

  他走进衣帽间,看到衣柜里一排排的定制西装,他给裴雪意拍回来的各式各样的古董胸针,他们两个同色系的领带、同款的腕表,所有的东西,裴雪意一件都没有带走。

  甚至,他连他们的对戒都摘掉了。

  那枚素圈戒指放在床头柜上,邵云重在看见戒指的瞬间,气血上涌,喉间有一种梗塞感,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捏紧拳头,掌心里传来刺痛,求婚的钻戒一直攥在手心,因为太过用力,几乎陷进肉里。

  这两枚戒指就像一个笑话,明晃晃地嘲讽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邵云重长到这么大,这辈子就没那么丢人过,当着他最亲的家人、关系最铁的朋友的面,在他生日这一天,裴雪意送他这么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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