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金笼 误入金笼 第81章
作者:贺新郎
邵云重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但还是说:“那我们试试,好不好,我放你走,好不好?”
裴雪意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有些茫然,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啪嗒啪嗒落在水中。
邵云重的心都要拧在一起了,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小心地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哭,别哭了,别再难过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我全都答应你,只要你能真正开心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愿意放手了,这是他一眼就看中的人,是他十几年来精心浇灌、倾力呵护的花,他怎么忍心看着他枯萎凋零?
邵云重曾经想过,就算裴雪意勉强和他复合,就算他卑鄙的挟恩相报,只要裴雪意还愿意跟他凑活着过,他也心满意足。
但是在这一刻,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他想要的不是这样难受的裴雪意,不是这样郁郁寡欢的裴雪意。
邵云重抱着裴雪意,明明抱得那么紧,却做出了放手的决定。
这一晚,邵云重就在裴雪意床边守了一夜,就像年少时那样,彻夜的守在裴雪意床前。
他一夜没有合眼,不舍得闭上眼睛,想再多看看他。谁知道这一晚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呢?
裴雪意挑了一个晴朗的日子离开。
是邵云重亲自送走的。
当年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裴雪意错过了一班通往南方的列车,是因为邵云重在车站拦住了他。这一次离开,却是邵云重亲自送行。
临别的时候,邵云重塞给他一张卡,“这张卡走到哪里都能刷,世界各地都可以。”
裴雪意不想要。
邵云重却坚持,“拿着吧,穷家富路,出门在外就别让我担心了。你身上多些钱,我心里踏实。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一切都不比家里了,我也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知道吗?”
裴雪意轻轻地“嗯”了一声,该检票了,他拎着箱子跟邵云重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阿季!”
邵云重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了他一声。
裴雪意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邵云重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贴着他的颈侧亲了亲,“保重,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松开手,看着他的身影没入人海。
那一年,是邵云重在车站拦住了裴雪意。他至今无法忘记,当他出现的时候,裴雪意惊恐的眼神。他把他带回家,把他关起来,他伤害他,亲手把他打碎。
他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如果当初就放他走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他要离开,自己就跟他一起离开。他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不就行了?
他那时候明明还有很多办法,却偏偏选了最糟糕的一种。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他曾经一度无比靠近裴雪意的心,却又亲手将那颗心撕碎。
现在这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节点,这一次,好在他没有重蹈覆辙。
飞机穿破云层,渐渐飞向远方。
邵云重仰望天空,看着那架载着裴雪意的飞机消失在天际。
人是他亲自放走的,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邵云重这辈子都不会原地等待,但现在他开始学着等待。因为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人,值得他停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
或许放手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必修课。他现在才学会,但愿没有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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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重逢时节
裴雪意走了以后,邵云重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才二十五岁,他以前总是想,当自己在父亲的年纪,一定要比父亲有更好的成就,有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但现在他却想在三十岁前退休了,最多熬到三十五岁。
然后去找裴雪意,裴雪意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直到裴雪意累了倦了,他们就找个好地方养老。
蓝锋总裁办公室。
邵云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
当初购置的那台望远镜早已挪到角落,因为对面已经没有他想看的人了。
现在利臻有了新的执行总裁,是邵云重高薪聘请来的,被他安排在裴乘风原来那间办公室,裴雪意的这间办公室却一直闲置,没有被任何人使用。
邵云重心里清楚,裴雪意大概不会回来上班了,毕竟连利臻的股份都不要了。或许这对于裴雪意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如果让别人搬进裴雪意的办公室,他心里会很失落,他不喜欢那种关于裴雪意的痕迹被人抹去的感觉。
裴雪意走了两年了。
这两年的时间,邵云重没日没夜的工作,从来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就会陷入疯狂的思念,害怕自己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唯一能支撑他的就是利臻了。
因为利臻是裴雪意留下的,所以他拼命从裴雪意留下的所有痕迹里汲取力量,好营造出一种他和裴雪意永远都不可能断干净的感觉。他们这辈子注定命运相连,就算分开也得藕断丝连。
邵云重在这两年的时间里,让利臻渐渐步入正轨,已经实现盈利。
如果裴雪意关注国内新闻的话,应该就能知道,利臻被邵云重盘活了。
今年年底的财报应该会好看一些。
当初被所有人不看好的利臻,还真被邵云重给盘活了。那些等着看他栽跟头、看笑话的人,现在也不得不发自真心的佩服他,说他两年前的选择真是慧眼识珠。
前阵子还有财经杂志采访他,问他当初为什么收购利臻?是不是早就看出了利臻的价值?是不是为了保住数万人的饭碗?
坊间小道消息整天乱传,说他收购利臻是为了利臻原来的少东家,典型的被爱情冲昏头脑。
现在人家记者这么问他,就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澄清澄清,把当初收购利臻的理由说得高尚一些,最好卖卖情怀什么的。
谁知道邵云重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没有,我当时就是为了追老婆。
邵云重:你们这段不会删掉吧?可千万别删呀,一定给我印上。
邵云重:咱们这个杂志有国际版是吧?我上的是国际版吧?海外的朋友也能看见吧?
采访记者:……
最后这篇采访稿还真就一字不落的见刊了。
外面又下大雪,又到了裴雪意离开的季节。
邵云重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鹅毛般的大雪,想到裴雪意此刻正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过冬。这样也挺好的,阿季身体不好,向来怕冷得很,在那里过冬比这样强。
两年的时间里,裴雪意去了很多地方。
邵云重一直都知道裴雪意在哪里,他想掌握裴雪意的行踪简直轻而易举。但是心里又会产生自我厌弃,觉得裴雪意肯定不喜欢自己查他的行踪。
于是就在焦虑和纠结里时不时地偷看一眼。
然后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裴雪意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焦虑得睡不着觉,担心他在外面吃不好会犯胃病,担心他不会根据天气变化选衣服,担心他惊恐发作时身边没有人,担心他住酒店夜里不够安全,担心他出门在外会不会被人骗光所有钱?
他知道裴雪意是个成年人了,但还是止不住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最后不得不求助医生,医生诊断他是分离焦虑。
邵云重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不过效果很有限。
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去查裴雪意的行踪,好像只有这样,能够确定裴雪意的坐标,他就没有那么焦虑不安了。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他给裴雪意的那张卡,裴雪意竟然开始使用了,尽管只是偶尔使用一下。
什么时候用呢?裴雪意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使用这张卡订当地最好的酒店。
邵云重第一反应当然是开心,因为不管到什么地方,只要服务人员看到这张卡,都会给予裴雪意最大的方便、最好的服务。
然后他又回过味来,意识到裴雪意为什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使用一下这张卡。
因为裴雪意知道,只要自己用了这张卡,他这边就会收到消息通知,何时何地刷了多少钱。其实裴雪意是在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向他报平安。
邵云重的分离焦虑因此大大减轻,他能睡着了,不用每天吃安眠药了。
他觉得自己又能活下去了。
从此每隔一段时间,收到裴雪意刷卡的账单,就成了给他续命的良药。
一年前,裴雪意在丹麦停留。
邵云重真的忍不住了,连夜飞到丹麦。
他在飞机上又激动又焦灼,简直百爪挠心,亢奋得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
他摩拳擦掌,在心里想着,这一回一定要把他弄回来,就算把他打晕,也要把他扛上飞机。
尽管他平时一千遍一万遍的告诉自己,你已经放手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再犯一次错。可是他低估了思念能杀死一个人,他想他想得快要活不了了。
邵云重飞这一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疯狂,就连空乘人员都看出来了,一路上都在小心提防他,以为他是犯了某种瘾的瘾君子…
飞机落地的时候天都黑了,丹麦在下雪。
邵云重下了飞机,就像个野兽一样,直奔裴雪意下榻的酒店。
他头发凌乱,双眼赤红,领带也被自己拽烂了,就像个暴徒,他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裴雪意带回去。
但是当他隔着夜色,看到在酒店旁边咖啡店靠窗而坐的裴雪意,他一下子顿在原地。
街道飘着雪花,咖啡店内灯火明亮。裴雪意临窗而坐,身上披着一条圣诞配色的毯子,正低头看一本书。有侍应生给他送来一份小蛋糕,他抬起头说了一句什么,也许是道谢。
邵云重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能从侧脸的轮廓看出来他在笑。
他还是那么漂亮,那个笑容无限温柔,仿佛一生都没经历过任何苦楚。
邵云重看着他,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了,他没想着怎么把他弄走,只是牵挂他这段时间怎么过的,满腔只剩怜爱。
或许爱到极致就是怜爱。
从第一次见到裴雪意,裴雪意就在他面前哭,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怜爱的情绪。
他还是想抱他,想狠狠拥抱他。
可是又怕惊扰他,想到他惊慌失措的眼神,想到会破坏那一抹笑容,邵云重就被理智扼住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