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危险关系 第99章
作者:白绛
靳泽解释说:“工作上的事,他公司里遇到点事,大半夜地要见一个人,让我帮忙引见。”
“需要你引见?”
“嗯,他这两年在国外,京州这边的关系有点生了,恰好呢要见的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彭虎吗?就是去见他,中间桥梁搭建好了我就回来了。”
云肴半信半疑道:“哦,我还以为你跟他私奔了。”
靳泽后知后觉道:“说得对啊,我应该跟他私奔的啊,反正老婆都找回来了,家里放一个,外面养一个,这才是正道。”
云肴拿枕头砸他,给他一个望你珍重的眼神,穿鞋子下床了。
“吃什么?”云肴扣上睡衣,准备去厨房,“等你好久不回来,我自己也没吃,随便弄点了。”
“我去弄,”靳泽站起身,“刚从万叔那儿拿了些东西回来。”
云肴抬头:“你回家了?”
他倒不是不许,回来了回家看看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有些意外,他以为今天他不会回去。
靳泽没有隐瞒:“嗯,回来路上顺路,回了趟家,带了点东西,正好给你做晚饭。”
现在是深夜了,这顿饭来得太晚了,吃不吃已经不重要,只不过靳泽回来了,云肴还是愿意跟他吃个饭的。
“夫人没留你吃饭啊。”云肴走出去,他已经熟悉了这个家的构造,等靳泽的时候把前后院逛了个遍,他来到厨房,身后紧跟着靳泽。
靳泽收拾着碗具说:“没有,要回家吃饭也要带你一起,我自己跑回去吃饭是什么道理,你不是还饿着肚子吗?”
他不确定云肴对他的家人现在是什么心思,既然回来了,靳泽就希望生活一切平静,别再有什么不开心。
云肴说:“我不是你靳家的人,你回去吃饭是应该的,我去做什么?估计有些人也不会欢迎我。”
除了靳泽以外,靳家真的有人欢迎他的到来吗?云肴才不相信,那些事虽然已经过去,可是心里过得去吗?他把靳辰折磨成那个样子,靳夫人嘴上感谢他,心里说不定还是恨他的,他还有这个自知之明。
靳泽是个敏感的人,他听出什么,放下手上的事,抓住云肴的手腕,让他正面对着自己,他严肃道:“我管他们欢不欢迎你,你是我的人,明面上这京州的一草一木也得给我放尊重,包括我自己的家人,那些事过不过得去,是在你们自己的心里,就算过不去,也没有人敢对你失礼。”
云肴无话可说了。
靳泽跟他算账搬,态度决绝:“是你规劝我回来的,如果不回来,在外面逍遥自在,没人认识我们,放肆也就放肆了,但是这个地方,就是我的地盘,不管你是不是愿意,他们对你的态度就必须像对我一样,说句不好听的,你现在就是可以横着走,你最好习惯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想表达的,是他云肴不需要想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对他的家人也不需要有什么负罪心理,只是话说的不太温柔,让表达也充满了另一种意思,但幸好云肴都能明白。
“对,是我错了,我为什么要管他们怎么想我?就像你妈说的,我是你们靳家的救命恩人,你们靳家人对我的态度就应该放恭敬,因为如果不是我,”云肴目光决然许多,“你弟弟早就被你逼死了。”
靳泽欣赏道:“没错,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嚣张的云肴,你合该有这样的狂妄,作茧自缚,顾影自怜的可不像你。”
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又为什么要在意他家人如何想他?他没有勾引靳泽去找他,去放下一切,去把他的弟弟逼疯,那是他们兄弟二人自己的矛盾,他也没有勾引靳辰非他不可,跟他哥哥作对,那是他靳辰自己找死,是他逼迫他云肴,作茧自缚这个词,怎么也不该用在他云肴身上,面对靳家那批人,他云肴也不该有什么负疚感。
云肴被靳泽三两句点醒,不再郁郁寡欢,斤斤计较,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餐桌上,云肴答应靳泽明天陪他回去一起吃饭。
他们之间不一定有婚礼,外面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们还在一起,但靳家人不可能不知道,云肴必须去靳家这一趟,去宣布主权,宣布他很跟靳泽的关系,不是情人,而是没有婚礼,也会一辈子的恋人。
第二天一早,两人收拾行头出发,靳泽回去是顺便商谈集团的事,关于他妈请求的能不能给靳辰放个假,让他去休养生息,先替他一段日子,这些不确定的东西都应该有个准话。
靳家那边得到了靳泽会带云肴过来的消息,靳夫人早早地就开始准备,三番五次地警告手底下的人,不可无礼,云肴决定着靳辰的命运,今天靳家的所有人都不能冒犯到云肴,云肴的每一句话,都影响着靳泽的决定,这是幸运的,也是悲哀的。
幸运的是,还有一个人能说服靳泽,悲哀的是,那个人是被靳家得罪过的。
手底下的人来通知,靳夫人亲自去迎接,她昨天已经见过靳泽了,但云肴是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靳夫人忐忑不安,怕他还记恨着,怕他的不原谅。
于是一见到人,靳夫人就笑脸相迎,好一副热情的模样,家里的人也很是有规矩,叫着“云先生好,”带给云肴的感受是十分的刻意。
面对靳夫人上来就牵他手,把他当亲儿子般的举动,云肴也没有当面泼人冷水,他笑着回应,叫了声“夫人。”
靳夫人道:“叫伯母吧,夫人太生疏了。”
云肴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嗯。”
靳夫人将二人往房里引:“进来坐吧,都别在外面站着了。”
云肴回头看了眼靳泽,他正盯着自己,然后跟上来,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不适应?”
云肴抬头道:“这算什么?再假的情我也见过。”
他从靳泽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想太过亲昵,然后跟着靳夫人进了屋。
一到客厅,靳夫人就安排着云肴落座,佣人端茶倒水,很是尽地主之谊。
云肴看着这客厅,和走的时候一样,他很少到主楼来,只记得大概,云肴落座后,靳夫人着人去请家老下来,现在一家人是很团结了,为了那个二少爷的未来。
“云肴是兰溪人对吧?”靳夫人说:“我前两天跟你父母联系上了,因为你跟川儿在一起了,我做父母的也应该有些表示,听说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要上小学,我让老万给在京州这边安排了一个学区房,过两日就搬来了,到时候你们离得近了,你也能回去经常看看,父子团圆。”
云肴很是诧异,靳夫人做到这个地步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轻声回应,没回了别人的好意:“谢谢伯母。”
靳夫人道:“本来想把你们一家人都接到京州来的,可你母亲说那边也挺好,不是很愿意过来,也就没强求,靳家这边也都有点人脉,你那个弟弟毕业后有工作需要你也可以来找我。”
她很好心,只不过事情都没有办到云肴的心底,靳夫人并不知道云肴和父母的关系僵硬,特殊,就算他给他的家人提供帮助,云肴也不会感谢她。
靳夫人后面又说了许多,像是没话找话,她想缓和和云肴的关系,希望云肴不计前嫌,可是怎么可能呢,他是没那么恨靳辰了,也把重心放在了和靳泽的新生活上,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可以跟靳辰冰释前嫌。
云肴不想再跟靳夫人说话,就借口走了出去,靳泽插着口袋来到他的面前,说道:“今天这件事我不知道,但我妈不知道你和你父母的关系,也许恭维错了地方,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云肴侧头看他:“反悔什么?”
靳泽说:“跟我一起私奔,管这里乱成什么样,由他们去,我们俩去逍遥自在就好。”
云肴说:“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们去逍遥自在的前提得先稳定后方,我根本就不在意靳辰是死是活,我只是不想欠你母亲什么,她年纪大了,你父亲又早亡,她所有的希望都在你们兄弟两人身上,我把靳辰搞得一团糟,在这个时候带走你,靳家乱成一锅,她不当权,也不懂怎么做,每天唯有以泪洗面,这么大年纪了,若一夜之间白了头,你不会心疼吗?”
靳泽轻笑:“为什么当着我母亲的面不这么说?”
云肴低头,沉静道:“我不奢求谁欠我什么,也不想去取悦谁,跟你家的人最好能划清界限,我不想融入进去,你家这么乱。”
靳泽抓住云肴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严肃道:“我问你,你做这些,会不会感到委屈?”
他是个很懂事的人,靳泽早就知道,论理智,他永远比不过这个人,论良心就更不可能了,云肴冷静得可怕,是那种可以放下私人恩怨顾全大局的人,他靳泽偶尔会想抛弃一切,但云肴似乎永远都能做到绝对的冷静。
云肴没有撒谎,面对他的眼睛,坦诚道:“川哥,我想过跟你私奔,但有太多的因素让我们没法这么随心地去做,那我们就选一个中策去施行,你不会丢了身上的责任,也不会丢了我,如果你执意要跟我私奔,那好,那就请你用最短的时间,把你弟弟带出来,你想去哪,我都会陪着你,京州的少爷圈我能耍,底层的工作我也能干,至于你说的委屈……”
云肴笑笑:“那更不算什么了,因为你对靳辰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期,大仇得报的人,又还要记恨什么?我才不会让他占据我所有的生活,他该死在我的记忆里,像那只被杀的猫,你从前不是跟我说,人应该活得潇洒一点吗?我觉得自己很潇洒,比你们所有人。”
这时,有人来通知,说靳辰回来了。
靳泽回过头,他松开云肴,改抓他的手,掷地有声道:“你对他什么想法我一眼就能看得穿,不用试图瞒着我,表现给我看。”
佣人让开路,靳泽看到客厅里那个身影,正抬眸望过来,他低声对云肴说:“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叫潇洒吗?”
云肴从靳泽的眼里看出另一种阴沉。
他这个名利场里沉浸出来的人,太有折磨人的方法,靳泽丢出一句话:“卑微和炫耀都不是真正的答案,真正有力的潇洒回击,是无视。”
靳泽收紧力道,命令他道:“做给我看。”
第93章 疏离
人的变化, 总是久别重逢后才能看出来,一年后再次见到这个当初让自己咬牙切齿的人,云肴有着从未有过的平和。
靳辰当初被他吓到过, 后来才明白, 那一刀是他的故意恐吓,两人之间发生了太多事,看向彼此的目光总是复杂。
他变了,没之前好看了, 但比之前看起来成熟了。
在靳辰的眼里,云肴也变了, 虽然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青春气和活泼感, 却比跟他在一起时精神了许多,不再郁郁寡欢, 很难取悦,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轻松明晰了。
没藏着那么多的锋锐。
靳夫人看见两人互相凝视,生怕挑起什么火来,她和事佬地打断二人的目光相接,说道:“云肴,快来坐,过一会就吃饭了。”
靳辰收回目光, 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从他身侧走过去的靳泽,“哥。”
靳泽抓住云肴的手,带他入座, 没有理会这一声, 这段日子靳辰对他毕恭毕敬, 碰见他就会喊一声哥, 他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事情爆破以后,他们之间少了从前的表面和谐。
靳辰已经习惯,他知道今天他哥来的目的,对自己什么态度,他也不在意了,他只希望靳泽大发慈悲,放过他这一会,终日疲惫的靳辰,好像一瞬间长了许多的岁数,他连眼球都变得呆滞无神。
落座后,众人动筷子吃饭。
家老也在,但席间的话却不多,靳夫人做那个缓和氛围的人,抬抬手道:“阿辰,你跟你哥说说最近公司发生的事吧,让你哥给你过目一下。”
靳辰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地说:“好。”
接着,席间便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向靳泽报备着:“哥走得这些天,公司的业务都照常进行,这方面没有太大的问题,几个经理都能妥善安排,只是最近,有几个股东撤资了,虽然对集团无伤大雅,但对股民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鼻子尖,关于这方面媒体的揣测,我也在安排人去做了。”
他说完,靳泽没有说话,靳夫人则替他问道:“为什么撤资?哪几个人?”
靳辰说了几个名字,靳夫人唏嘘道:“这可是你父亲那时候的合作伙伴了,他们怎么……”
靳夫人万万没想到是这些老朋友。
靳辰无奈地说出实情:“几个叔辈说,我哥走了,集团不安定,他们不敢继续待下去,见好就收了。”
实话伤人心,靳夫人放下筷子道:“都是老朋友了,说走就走,见好就收?哪有这么做事的。”
“利益场的事,他们的做法能理解,”靳辰稳重了许多,说话也分寸了,和当初不像一个人,见对面的人一直没说话,靳辰主动道:“哥,他们是冲你来的。”
他的言外之意是,就算把他强行推上这个位置,集团的那些老头也信不过他,不仅如此,当年巴结着他哥的人也不再往来了,靳辰身临其境才知道他比他哥的能力要低太多,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如今,他并没有堪当大任的能力。
即使靳辰主动点到靳泽,对方也还是没有说话,靳泽默默地吃饭,好像所谈之事与他全然无关,这种冷漠让云肴都感到局上的紧张,他侧头过去,只见靳泽满脸不在意,仿若没听见。
靳夫人帮衬道:“川儿,阿辰在请教你呢,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靳泽没有冷落母亲,他终于抬眸,但不是对靳辰,看向的是另一边的人,那个默默无声的家老,“这件事该问爷爷,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相信他的答案比我的更好。”
家老和靳泽的关系都僵硬这么多年了,这一声“爷爷”也很是久违,席间的人都挺惊诧,就连家老本人也是如此。
可靳泽并不是要表达出什么好意,他的言外之意靳辰完全可以明白,他的潜台词是他上位后和家老联手就好了,问他做什么。
靳辰摆明道:“哥,爷爷年纪大了,公司的事,我不想麻烦他。”
他说话时,看向靳泽,就总不小心要瞟到他身侧的云肴,只不过云肴没有看他,好像这个席间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他的态度如何镇定,镇定地无视着他,连眼神的交汇也没有。
一年没见了,其实靳辰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他连头也不抬,断绝了靳辰的最后可能。
靳夫人又出来打圆场:“对对对,川儿,你弟弟是你带出来的,他听你的,你有什么能教他的,他会认真学,你走的这段时间阿辰没有荒废时间,都有好好按你说的做,就怕你失望……”
“这个位置本来就没有时间可以荒废,我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又有几天荒废过?”靳泽有力地反击,彻底堵住了母亲的话,这也算是他自己的怨念,他在这个位置上辛苦过,也懒得听别人找借口。
但他把态度摆上了明面,就是不待见自己这个弟弟,靳夫人也受到了波及,没法多为靳辰说一句话了。
这里,每个人都有掀桌子的理由和权利,但谁也没有那么做,因为纷争只会引来更大的纷争。
他们深知这个道理。
云肴站起身,拍拍靳泽的肩膀,“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而后弯腰对靳泽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走到了外面,率先离席,因为他云肴知道,他坐在那里,很多话才不好说,在家老的眼里,他是外人,在靳辰眼里,他是旧情人,公或者私,都没有一个好的身份面对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