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歌 小狗歌 第94章
作者:言吾如生
“他不是恨我吗,那为什么又要让人保护我?如果他爱我,那为什么不在生前对我好一点。”
“我要求不多,就好一点点,我就满足了。”
“但是他没有,他到死都没有来我的新家看过我一眼。”
“或许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程斯刻贴着温浅的耳边轻声道。
“是吗?”温浅嘴角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我以为我了解很多人的心,活到现在才发现,我谁都看不透,遥哥,宥齐哥,还有我爸,我一个都看不透。”
“但你看得透我,我在你的眼里,无所遁形。”程斯刻在温浅的耳廓上印下一个轻吻。
温浅闷闷地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良久,他突然开口问程斯刻:“我做的是对的吗?”
没有头尾的一句话,但程斯刻听明白了。他摸了摸温浅的后脑勺,轻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对错,但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温浅闻言一顿,接着将自己更深地埋进程斯刻的怀里。
钟宥齐的案子关注度太高,钟厉有心想要做什么也无能为力,最终的判决是在两个月后下来的,判了四年。
判决出来的那天,温浅在妄高山喝了很多酒,高山老板也感慨,跟着不要命似的一杯一杯往嘴里灌。
“你们三个孩子我是一起看着长大的,结果看着看着,一个没了,一个进去了,现在就留个你一个。温浅啊,你可不要再出事了。”高山老板的眼角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水光,瞬间又没入无形。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妄高山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们三个的样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最小的连喝酒的年纪都还没到,跟程斯刻似的,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喝酒,还耍着无赖说自己也想尝一口。
就这么一眨眼,什么都变了,三个孩子只留了一个,王高山当了一辈子的钢铁硬汉,流血不流泪,到如今在酒精的作用下却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到最后两个人都喝高了,被林樾和程斯刻一人扶着一个抬出了包厢。
林樾难得收敛了他的脾气,看王高山喝得烂醉却也一句话没说,只沉默地扶着人朝楼上走。
程斯刻看着怀里已经熟睡的温浅,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川字,却收效甚微。
哪怕烂醉,温浅也放不下心里巨大的包袱。
程斯刻长叹了一口气,使劲儿向上提了提温浅的身子,扶着人一步一步朝夜色中走去。
天上,又是一轮残月。
◇ 第112章 斯德哥尔摩情人
听见声响时,乔蓝微微坐直了身子抬头望去,探视室的门被打开,钟宥齐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他们视线交错的一刹那,恍若隔世。
这是这几年来,他们第一次在榆林山庄之外的地方见面,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却好似长得像过完了一辈子。
榆林山庄仿佛变成了一场禁忌之梦,梦醒了,所有人都该为犯下的事付出代价。
钟宥齐收回眼神,缓步走到玻璃前坐下,他没有拿起电话,就只这么静静地望着乔蓝,看着这个他到最后还是动了心的人,直到乔蓝率先拿起了电话。
“过的好吗?”
乔蓝望着那一面的钟宥齐,他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但气场依旧强势,仿佛并没有因为进了监狱而有所改变,而这也是乔蓝最迷恋钟宥齐的一点。
这个男人永远沉稳,永远强大,能够将一切掌控,不论落入何种境地,他依旧是那个钟宥齐,是他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的男人。
是的,他在公司第一眼见到钟宥齐时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在心里下定决心,他势必要得到这个男人。
可他和他如何才能有交集?钟宥齐是高高在上的总裁,而他只是一个还未出道的小练习生。
所以后来他虽然嫉妒温浅,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他跟温浅有一双七分像的眼睛,才让他得以入了钟宥齐的眼中。
从来没有什么强迫囚禁,其实钟宥齐的每一步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计划突然摔倒在钟宥齐的眼前,计划被钟宥齐下药带上床,计划一步步靠近他的猎人,最终成功以猎物的身份进入了榆林山庄。
他享受着钟宥齐对他的迷恋,哪怕这份迷恋源自于他只是其他人的替代品。
他痴迷着与钟宥齐做爱,在一次次被占有中他才能感受到钟宥齐对他具象的掌控欲。
因此哪怕是暗无天日的囚禁,他也甘之如饴。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猫鼠游戏,他装出害怕抗拒的样子,一次次假惺惺地想要逃离,再一次次被暴怒的钟宥齐抓回占有,这都是游戏的环节,一步一步,好玩又有趣。
直到第三年的时候,他仿佛已经对生活感到麻木和顺从,乔蓝惬意地想,终于不用再扮演一个叛逆者的角色了,他想做回他自己,他想被钟宥齐永远地藏起来,他日思夜想。
因为他的“顺从”,钟宥齐对他放心了很多,不再将他局限在地下室,他可以在整个榆林山庄里头随意走动,两个人仿佛真的过起了夫妻生活一般。
乔蓝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家里等待着工作完的钟宥齐回来,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一起做爱,日复一日,乔蓝从未感到厌倦,这是他梦中都在期盼着的生活。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听见钟宥齐和管家的对话,为什么钟宥齐想要和温浅告白,为什么?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是他还不够听话吗?是现在的生活钟宥齐还不满意吗?
为什么要跟温浅告白?如果他们在一起了,自己算什么?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又算什么?
乔蓝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书房门前,他光着脚失魂落魄地走到庭院中,黑夜将人彻底吞噬,他的恶念无边生长。
钟宥齐想要跟温浅在一起?
乔蓝的手指深深抠进手心,指节泛着苍白,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如果得不到,那不如,彻底毁掉。
于是乔蓝设计趁钟宥齐不在家的时候引温浅前来,他引导着温浅一步步走进那个禁忌的地下室,一步步揭开钟宥齐的秘密。
想让温浅认清钟宥齐真面目的同时,他也想看看,看看钟宥齐在不得已的关头,到底会怎么选择。
是选择他,还是温浅。
是选择放走温浅还是让温浅成为他的又一个秘密。
他满怀恶意地看着钟宥齐做出选择,等待着温浅跟他一样重重跌入泥潭,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钟宥齐哪怕让自己不能见人的秘密暴露于天光之下也不愿意伤害温浅,他甚至舍不得碰温浅一根毫毛。
乔蓝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笼子也是可以保护人的,两只小鹿进了笼子,被剩下的那个才是安全的,而另一个,则要负责承受钟宥齐无边的怒火与折磨。
他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任由钟宥齐报复性地占有他,他翻滚、尖叫,可不论肉体上有多痛都抵不过心头那尖锐的疼痛。
不论到什么境地,他都比不过温浅,不论到什么境地,他都会是被牺牲的那个。
于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做错,这两个人,他们应该得到惩罚,尤其是钟宥齐。
如果这几年什么都算不上,那钟宥齐就需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他提前买通了山庄的保姆,让她在那天下午七点的时候报警,报警的内容就是钟宥齐绑架囚禁温浅,而他,只会是无意间被警察意外救出的另外一个受害者。
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包括他之后的起诉,到钟宥齐被判刑。
他以为如今他坐在这里,以复仇完成的身份坐在这里的时候,会感到畅快和得意,可当他看到一身囚服坐在他对面的钟宥齐的那一刻,他却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也不知道这份心酸到底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他对面的那个人。
“挺好的,比你呆得那个笼子要舒服些,”钟宥齐扯了扯嘴角,无声笑了会,抬头向对面的人望去,良久,他轻声道,“对不起了。”
“你是在为什么说对不起,是为囚禁我还是为抛弃我,如果是前者,大可不必,我是自愿的。”
“阿对,”乔蓝那双天真的目光落在了钟宥齐的双眸中,他仿佛有些调皮道,“我是不是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是自愿被你囚禁的。”
乔蓝微微俯身靠近了玻璃,温柔的嗓音顺着电波让钟宥齐的耳朵微微麻痹。
“我明白你的控制欲,所以我利用了这一点,想办法接近你,靠近你,让你成为高高在上的猎人,将我一步步围囚在你的包围圈。”
“你看,你做的很好,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设想当中,你是我最好的演员,完美执行了我为我们创作的剧本。”
“你伤害我,占有我,却也会为我敷药,喂我吃糖。”乔蓝的嗓音染上一丝无可奈何的顺从,“这样的你让我怎么能不爱?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甘之如饴。”
“我知道你暴力、自私,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变态、血腥,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所有的企图与秘密,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只是一个卑微到不敢把爱说出口的懦弱者,然而我爱你。我没有爱上你光鲜亮丽的表面,我爱的始终是你浑浊不堪的内心。”
“只有我才是真正了解你的人,可你为什么看不到?”
“只有我才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可你为什么不相信?”
乔蓝的双目逐渐失焦,他的嘴角浮现出怎么都无法理解的荒唐笑意。
“为什么你要去跟温浅告白?为什么?”
“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了,那我呢?我算什么?”乔蓝的面孔浮现出一丝狰狞,“我这几年所做的一切算什么?”
“我们本来可以很好地过完这一生的,就像这几年我们每天做的一样。我们从本质里是同一类人,你驯养着我,我也驯养着你,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
乔蓝从凳子上站起来,缓缓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了冰冷的玻璃上,仿佛顺从地依偎在钟宥齐的怀里,就像他从前经常做的一样。
“我们只能属于彼此,只能属于彼此。”他喃喃道,闭上眼的瞬间泪水汹涌而出。
“乔蓝,”钟宥齐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乔蓝的耳畔。
“自由了就好好过日子。”钟宥齐深深望着贴在玻璃上的那熟悉侧脸,他无数次欣赏着这张侧脸。
其实时间久了就会发现,乔蓝跟温浅并不像,乔蓝是很特别的一个人,只不过他从来不知道罢了。
乔蓝离开了玻璃,重新沉默地望着钟宥齐。
“以后,就不用再见了。”钟宥齐轻声开口,他的神情被收敛,仿佛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说罢,他收回眼神再没有看乔蓝一眼,转身从会见室走了出去。
钟宥齐走在狭长昏暗的监道上,他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动了动嘴角,犹似不过瘾似的,他的笑容更明显了,直到再也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引得旁边的狱警频频侧目。
“干什么呢?往前走。”狱警推了钟宥齐一把。
钟宥齐却顺着这个力度笑得俯下了身,整个人笑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钟宥齐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哪怕被狱警呵斥了也不为所动。
他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乔蓝怎么会认为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猎人,他怎么会这么想。
钟宥齐直起身子,失焦的双眼不知落在了何方。
钟宥齐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乔蓝故意摔倒在他面前,他扶起摔倒的人时能感受到掌心下过速的脉动。
从他第一次见到乔蓝起,他就明白了乔蓝的心思。
他看着乔蓝自作聪明地给他下药,觉得这人胆大包天的同时却也觉得到嘴的鸭子不顺势享用简直对不起乔蓝这用心良苦的计策。
再到后来,他看着乔蓝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恐地拒绝着他的入侵,他看着他精湛的演技,心想这人当爱豆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他看着乔蓝用尽一切小心思想要跌入他的陷阱,他这幅样子极大的取悦了他。
那不如,就顺了乔蓝的意愿。
于是他为乔蓝打造了一座城堡,将乔蓝囚禁在了自己的领域,他看着乔蓝故作惊恐地被戴上镣铐,关进笼子,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鹿。
乔蓝演得很认真,一次次挣扎、反抗、逃跑,再一次次被他抓回、惩罚、占有,钟宥齐几乎享受着这个猫鼠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