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一盒十八 兰州一盒十八 第131章
作者:且尔西
“嗷。”
中午林琛特意留在学校食堂吃的饭,见到祁硕时他右手臂上包着纱布,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别扭地拿个勺用左手吃着饭。
他特意走上前看了一眼,整个手臂都裹着纱布像个木乃伊。
“你去!算我求你了。”林琛把刚在药店碘伏和一些清理伤口的药塞给陈文轩。
陈文轩斜眼瞪着他,“我不去。他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放不下?”
“放不放的都那样。就当好人办好事。”
陈文轩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妈的,两顿饭。”
林琛果断成交,“三顿。”
陈文轩气势汹汹地路过祁硕吃饭的桌子,哐的一声将药盒往桌上一拍,又转身带着风霸气地离开了。
祁硕用手指勾开塑料袋绑着的结,他简单翻了下里面的药,旁边还装着一小罐格瓦斯。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送的。
林琛站在楼梯角远远看着祁硕打开饮料喝了口,才和陈文轩一块下了楼梯。
“我知道我们分开了,但我还想试试,他又不是石头,我不信捂不热。”林琛拧开自己的格瓦斯瓶子也喝了口,昨天那一眼让他确定他是不会就这样放任祁硕耗下去的。
陈文轩啧叹一声拍拍掌,足够阴阳怪气地说:“啧啧啧,好伟大的爱情啊!舔狗祖师爷非你莫属。”
“我这是对爱勇于追求,你不懂。”
林琛最近都在熬夜,时间好像真能淡化一切,在和祁硕的沉默中他平淡地接受了很多东西。
冲动是魔鬼,他和祁硕的关系不是他熬夜喝酒发疯就能解决的。
慢慢来吧,大不了一切重新开始。
他喜欢祁硕,他想给他们争取重来的机会。
这两天的事让他有些想通,晚上林琛遛完芝麻糊早早就睡了。
走一步看一步,万一前方真的光芒万丈。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天刚亮,还在睡梦中的林琛就被陈文轩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出事了。”这是陈文轩站在门口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林琛头上,“宋乐跳楼了。”
刚起床的林琛全身血液瞬间冻住,“什么?”
他用短暂的一秒反复确认了陈文轩的这句话无数次。
但事实他的确没有幻听。
陈文轩也绝不会给他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好像没了。”陈文轩抿了好几次嘴唇才说出。
昨晚陈文轩看直播看到三点,睡前顺手打开同城吃瓜群转的最后一个聊天记录,他抱着好奇点开里面的视频,画面里有一女的跳楼了。
六楼顶上五十倍变焦的手机清晰地拍出了她的脸,一眼认出是宋乐后陈文轩差点惊掉下巴。
林琛不敢置信,他跑去卧室拿出没电关机了的手机赶忙充上电,等开机的几秒就像在等死刑的宣判。
无线网自动连接好后,手机弹出一堆广告和几条消息。
他最先看到的是宋乐的。
22:06[哥,我要是早听你的话就好了。以后你照顾好自己。拜拜。]
00:47[没想到吧,我去拍片子了。晚上医院人很少,医生说我肋骨断了。]
01:23[哥,这回真拜拜了。]
屏幕上的汉字触目惊心,林琛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他瘫倒在地。
陈文轩昨晚就把那个视频转过来了,林琛握住手机不停放大屏幕,看着模糊的脸他都能清楚听到血液冻结的声音。
“啪”的一声手机摔在了地上,钢化膜也瞬间四分五裂。
“听说是在三中后面,向阳路的废旧楼上。”
林琛从地上爬起迫不及待地跑下楼,陈文轩也跟了出去,一早上宿管阿姨开了门他就开车来了。
“我开车了,送你过去。走!”
“嗯。”林琛呆愣地点了下头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
他抱着碎了屏的手机如坐针毡,一遍遍拨去宋乐的号码。
但一直无人接听。
他边等电话接通边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我听说跳了两回,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琛再次打开看着宋乐发给自己的X线片。
两回。
是真的,她跳了两次。
第一次坠楼而下的宋乐没想到自己还有意识,但胸口前的肋骨断了她用手轻轻一碰就疼。
她从地上爬起身子,用兜里最后的钱去医院拍了一个X线片。
深夜急诊楼的工作效率很快,拿着肋骨断裂的诊断书她又去了一趟顶楼。
死亡于她那是如愿以偿的梦想,从第一次站在天台上的时候她就没想着回去。
向阳路上午夜的月光照亮大地,简单勾勒出几朵灰云模糊的线条。
她义无反顾选择了闭眼奔赴自己的第二场死亡。
“喂?是林琛吗?”打了十几通电话突然被接听,说话的是宋乐父亲。
林琛对着电话吼着:“宋乐人呢!啊!她怎么了!”
“她……”电话那边的男人声音很闷地顿了几秒,“哎,昨晚想不开了。”
“她前些天怀孕了,她妈妈为了她好带她做了人流。”
“昨晚不知道怎么,就跳了。”
声音越到耳底林琛越觉得模糊。
他瞠目结舌,嗓子就和粘了胶水一样的张不开。
就跳了。
好简单的三个字。
一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了。
陈文轩偶尔朝着林琛方向看几眼,这他妈一堆烂糟事都搞一块了。
“你别急。别急!已经这样了,这视频都半夜的了!估计这会警察都收拾完现场了!”
林琛X线的照片红着眼眶不停地往下掉着眼泪,几股腥黏的液体从胸口接连不断地涌动,他哭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时候的车开多快都是无用的,但还是催着,“快点吧。”
到现场林琛迈着大步上楼朝着天台跑去,一阵风卷着灰尘扑面而来。
林琛脊柱已经完全僵硬了,现场处理的很干净,尸体被运走了,只剩几捋干涩的风裹满腥味留在原地。
天台的石子在脚下踩的咯吱咯吱的,林琛慢慢踱步往栏杆处走去。
远处一架飞机划过半边如血的朝阳,在天空划出一道惨白的长线。
看着栏杆下来自六层的高度,林琛脱力地瘫在地上,“死了。”
“真死了。死了。”他跪在布满沙石的天台放声大哭,泪水从猩红的眼中没有控制地翻涌而出。
怎么就能死呢?
她活得好好的,怎么就跳楼了呢?
也许他早点看到消息就可以拦住她,她不会干傻事,他怎么就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早?
日出的第一把大火烧在空旷的天台,白云慢慢遮盖住沉浮在东方的澄红,林琛攥紧拳头绝望的眼泪一汩汩地往外流着。
“她还没成年……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为什么?”陈文轩扶起他的背抱在怀里安抚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这种事他也安慰不出什么。
说自杀就自杀了。
明明老天都捞她一把了,为什么还要再跳一次?
不疼吗?
跳了两次。
她有跳两次楼的勇气,就没有多活一天的毅力……
“哭吧,哭出来好受点。”死别面前一切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陈文轩只能勉强这样安慰着他。
“为什么啊!啊?她明明能活的!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就这么撇下我走了!”林琛靠在陈文轩肩头崩溃地哭喊着。
朝阳刺得人眼睛发红,陈文轩手背抹去自己眼角的几滴泪。
“为什么要跳两次!为什么!啊!”
死神作恶销声匿迹,只剩生者在原地痛哭流涕。
“我们一块长大的,她在幼儿园时我上小学,她不大点个人黏在我身后管我叫哥。”林琛现在说话的嗓音就像拉二胡,“后来她奶奶去世了,她被爸妈接过去,我再见到她时她看见我都怕,她不和我说话,但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跟我身后。”
“去年时她开始自残,前些日子我看见了她胳膊上的一排疤。我为什么那时候没带她去看医生,我……”
让他怎么接受呢?他靠近栏杆时看着楼下都有些腿颤,十八岁的小姑娘敢从这里不回头地一跃而下两次。
第一次是对生活的绝望,那第二次呢?
对绝望的失望。
她怎么敢的呢?
“和你没关系,不怪你,你已经很好了。节哀吧。”陈文轩沉声说着。
“我不明白我还去看她了!我告诉她我让她好好活着。”林琛声嘶力竭地吼着,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抓住陈文轩的袖子,“有什么事她不能说不能做的她傻啊她!为什么要跳楼!怎么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