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做0,怒赚百万 在外做0,怒赚百万 第58章
作者:销寄雪
……
九月份,纪绥上了市里的小学,成绩优异,各科老师诸多表扬,让陈英在单位同事的孩子中,挣了不少面子。
十月份,纪绥已经能够自主步行十分钟上下学。他垫脚尖推开门,陈英休假没去上班,和她娘家的嫂子,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见纪绥回来,陈英笑着说:“放学啦。”
纪绥点点头,叫人,然后回房间写作业。
门一合上,陈英的嫂子便迫不及待地说:“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陈英下意识看了眼房门,压低声音,“纪绥倒是懂事,不像别人家孩子要求这要求那。”
“再好也不是亲生,你现下肚子里的才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嫂子说:“你和你老公的工资,养两个孩子不是说养不起,但总归没有养一个孩子来的条件好,等月份大些,到生产后的半年,全得靠你老公一个人,刚生下来的孩子要用钱的地方多了。”
陈英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动摇,忍不住嘴抱怨,“谁会想到不做试管竟然还怀上了,医生说现在一切都健康。我当时领养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整个福利院里就他长得最好,我想着哪怕是个不听话的,平时看看样子也会消气,谁成想养了一年多,连句妈妈都不肯叫,那个院长还把他说的多懂事,多听话,唉现在想想都后悔,要不是那张脸……”
老旧小区的隔音约等于无,陈英的话语透过门板清晰传入纪绥耳朵。他停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上半年学期结束,过年前,陈英收拾东西,将纪绥送回了福利院。
交办手续的不是院长妈妈,是一个纪绥不认得的年轻女人。
原来住的房间住进去了新的人,宋信,苏琪也在纪绥走后陆续被人领养走,福利院换了一波新的面孔,大部分人纪绥都不认得。
除夕夜,做志愿服务的志愿者送来了各种年货,其中有烟花,数量不多,大家抢着玩。
前院欢歌笑语,后院凄冷无比。
纪绥仰头,后院高墙外人家的三角梅只剩下秃秃的树枝,他没能赶得及在花期回来看。
苏姨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找来,“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去放烟花?”
纪绥不语,慢吞吞吃完饺子,问:“苏姨,院长妈妈去哪里了?”
苏姨眼底闪过悲痛,轻抚纪绥的发顶,“院长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不回来?因为生气我没有说再见吗?”
“院长妈妈怎么会生小绥的气。”苏姨说:“她提前去了一个,我们以后都会去的地方,但一定是一直惦念着你。”
纪绥低垂脑袋,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了再见吗?”
出正月,苏姨因为家里出事,辞职回归老家。
纪绥没有家了。
……
一声巨大的惊雷炸响,声音仿佛天塌了个窟窿。
纪绥梦中惊醒。压在腰身上的手臂沉甸甸,驱散寒气,源源不断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
郁泊舟半梦半醒打开床头灯,捞过纪绥,“压到伤口了吗?”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不刺眼。
纪绥下意识摸摸额角的纱布,“不是。”说完一怔,“谁同意你跟我一起睡,你不应该睡在外面的沙发上吗?”
“沙发太冷了。”郁泊舟含糊,像哄夜啼的小孩,一下一下拍纪绥的后背,嘴里念念有词,“那就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小儿止啼的童谣,郁泊舟念了三遍停下。
纪绥哭笑不得,“你不是不信鬼神。”
“偶尔可以信一下。”
纪绥不置可否,太晚了,也懒得争辩郁泊舟偷摸上床的行为,默默摄取狂风暴雨中的温暖怀抱,甚至没发觉自己无意识的靠拢。
他瞌眼,“不是噩梦。”
郁泊舟:“嗯?”
“是一个美梦。”
毕竟是五岁的记忆,对于院长妈妈的音容样貌,纪绥早已模糊不清,从来没有梦到过过去的事和人。他的心理医生认为是因为纪绥内心抗拒那段痛苦的回忆,没想到居然在今天梦到了。
能够再见一面,哪怕是梦里,着实是美梦。
郁泊舟骗了纪绥,他是昨晚通宵赶班,次日一早的飞机,下午到达东城,可谓是近四十八小时没睡,此刻骤然重睡梦中抽离,明明困得要死,嘴上还边打哈欠边不正经,“美梦,多美?梦里有我吗?”
纪绥一贯嘴硬,“你想得美。”
郁泊舟笑了下,自恋道:“没有我能是美梦吗?”
他起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梦,能够让纪绥称之为是美梦?
纪绥默默了许久,久到郁泊舟以为他又睡着了,结果准备关灯睡觉时,纪绥小小声开口。
“梦到了第一次被领养前,和回到福利院的时候。”
郁泊舟动作一滞,具体的过去他睡前从纪绥口中挖了个大概,外加后来查到的,心里一片酸软。
郁泊舟搂紧纪绥,亲了亲他的眼皮,不管后者是否会恼羞成怒把他踹下床,“我们小绥就算是变成一架小骷髅我也喜欢。”
纪绥:“那不就是死人了。”
郁泊舟一哽,“会动的骷髅。说什么不吉利的,嘴上没忌讳。”
纪绥闭眼,“我从来不忌讳这些。”
郁泊舟不满地捏他鼻子,“我忌讳,我说不许说就是不许说。”
嚯,霸道狂。
纪绥无声用眼神威胁,郁泊舟汕汕放开手,脑袋不由分地往他怀里挤,嘀咕,“要是我在就好了。”
要是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一定会把纪绥抢到家里,他的家人会变成纪绥,他的朋友会变成纪绥的朋友。
生命所拥有的一切,郁泊舟都愿意与纪绥一同分享。
要是纪绥碰上的是陈伯就更好了。陈伯和陈姨一定会非常喜欢他,喜欢他这个人,而不是图长的好看,成绩好,带出去有面子。会给他过生日,过来到家里的周年纪念日。日后有了孩子,一样会爱纪绥,让他在一个稳定幸福的家庭里平安长大。
纪绥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在……”
郁泊舟比他还小几个月,遇上了又能做些什么。
纪绥后来被领养的两次,选择的理由和第一次大差不差。再大一点,就没人选他了,一个是怕养不熟,一个是觉得被退养过三次,有看不出的品格问题。
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幸事。
成年后他碰见过一次苏琪,是一次数学竞赛。那个像鼻涕虫一样,爱粘着他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再好的爱也会在时间里逐渐褪去颜色,再热烈的情感终究会归于平淡。
苏琪似乎已经不记得他了,眼神里只有面对出色皮相一闪而过的惊艳,没有任何故人重逢的怀念。
此后数次午夜梦回,纪绥想起那一眼,都会不受控的设想,抚摸自己的脸。
要是眼睛钝些,眼神木讷点就好了。睫毛不那么长,鼻子不这么高,脸宽些,多些雀斑。
要是没有这张脸就好了,丢弃他的母亲便不会明知他的存在又无视,需要时又重新找上门来,把他当做可以交易的货品。
纪绥突然抬手,穿过后背,紧紧抱住郁泊舟,力道大的像是想要勒死他。郁泊舟任由难受的姿势缠绕住自己,不仅不抗拒,还揽得更紧。
片刻后,纪绥力道有所松懈,说明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郁泊舟感受到,适当开玩笑,“我们两个,像八爪鱼。”
纪绥:“……你滚到沙发上去睡。”
郁泊舟:“不要!”
灯光熄灭,郁泊舟摸黑捏了捏纪绥的后颈,“睡吧。”
像是声控指令一样,郁泊舟话音刚落,汹涌的困意立刻席卷纪绥的意识。
半梦半醒间,他察觉到身边同样很困的人,替他掖了掖被角。
是啊,要是郁泊舟在就好了。
郁泊舟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长大后的他,缠着,将认识以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一遍,然后,自说自话的侵入到他的生活里。
……
台风整整肆虐了两天,路边停放的车辆和一些店铺玻璃窗受损,庆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经受大洗礼的东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泥土的芳香。
翌日一早,跟屁虫郁泊舟放着自己的班不上,屁颠屁颠随着纪绥去公司。
他上半年在互联网上可谓是出尽风头,路过的员工纷纷侧目,投来惊奇的目光。
偏偏郁泊舟足够厚脸皮,不躲不避,逢人看便摆出老板娘的架势,电梯里还试图四处搭话,吃到纪绥的拳头作为早饭的开胃菜后才停歇。
下午,出头鸟张文君敲响办公室的门,意外撞见离婚名单上的老板娘,强抓着老板的手往自己衬衫里伸,嘴里振振有词,让老板看看他化悲愤为动力的训练成果。
吓得毕业四年只会读书不会谈恋爱的大龄儿童张文君连忙退了出去。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停止,他重新整理着装,清了清嗓子,敲门,“老大。”
“……进。”纪绥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张文君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说:“有位叫张怀民的先生通过招聘网站联系上了我,问郁泊舟什么时候能死……滚回去,如果再不回去,他就把秦初年吊死在公司门口。”
纪绥,郁泊舟:“……”
为了躲避张怀民的侵扰,郁泊舟拔了电话卡。
纪绥扶额,“……把招聘网站上的电话换成人事,给郁先生买一张一个半小时后飞南城的机票。”
“好的。”
郁泊舟满眼不可置信,“我没答应回去。”
“四舍五入算同事,我不想看到秦初年横尸街头。”
反抗是起不了作用的,郁泊舟被强行押送机场,他来时两手空空,走了同样不拿任何东西。
换洗衣物都是现买,留在了纪绥家。
马上要登机了,郁泊舟磨蹭不走,“微信,加回去。”
纪绥无奈掏出手机,当着郁泊舟的面把人,用新微信加了回去,“行了?”
“一般般。”郁泊舟眉峰一挑,不正经的样子收敛,漆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纪绥,格外能唬人,“那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
“……”
“行。”郁泊舟不咸不淡地点头,“那我能追你吗?”
机场广播播报登机的消息,纪绥回避问题,“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