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路 自由路 第21章
作者:落云山
周日的时候,他收到了方嘉禾的信息,说这周不能来训练场,方启华生病了,他要去那边待一会。
庄越便取消了新训练场的预约,重新去以前的训练场训练了一会。
他不喜欢早早回家,所以绕了一圈路,到方嘉禾常去的甜品店买了一些东西,顺便给方嘉禾送过去。
静谧的街道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路口,方嘉禾一口一口地吃着东西,吐露着心事。
当方嘉禾问起事情是否会好转的时候,庄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着路灯下方嘉禾的眉眼,方嘉禾的眼睛很亮,瞳色带着一点浅棕,看上去似乎不谙世事。
其实方嘉禾并不像庄越以为的那样脆弱,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因为母亲生病而在他面前哭泣。
因为亲人的逝去,方嘉禾也变得更加成熟。
空气中的粉尘毫无规律的浮动,不知怎么,庄越忽然伸手碰了碰方嘉禾被映得暖黄的侧脸。
方嘉禾的脸很软,因为他的触碰,脸上的温度慢慢升高。
在方嘉禾握住他的手靠过来的时候,庄越并不觉得讨厌。
即便四周都是朦胧的夜影,是庄越很讨厌的夜色,但方嘉禾靠在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包围着他,让他觉得这样的空间也不那么令人难受。
周六的时候,庄越购买的胶卷被管家送到了书房。
管家从前在地下室里找到了温忻以前留下几台的相机,庄越把几台相机都送去修理,有两台已经找不到替换的零件,有一台被庄越拿回了房间,有一台则一直放在书房。
书房里那台相机里面的胶片早已过期,只留有一些看不出模样的底片。
上次从茶园回来后,舒雯送了他两本相册,里面是一些庄越从未见过的照片。
舒雯说:“那时候你妈妈在茶园养身体,拍了很多。”
庄越看着沉甸甸的相册,里面确实有很多照片,主人公几乎都是庄越。
舒雯慢慢翻阅着那些相片,目光怀念:“你那时候调皮,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爬很远。”
“有次你不见了,我和你妈妈找得都快急哭了,最后发现你爬到衣柜里睡着了。”舒雯指着那张庄越躺在衣服堆里睡着的照片,脸上浮现出微笑,“你妈妈觉得好笑,赶紧去拿了相机拍下来。”
温忻镜头下的庄越很少会是正经坐在椅子上或着床上,有他趴着睡在地板上的模样,也有他因为不够高拿不到玩具生闷气的样子。
大多时候都像是在某个时刻的抓拍,很容易让人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你刚来的时候总是冷着脸,我都担心给你这些,你会直接把东西扔了。”舒雯把相册交到他手里,“这些年你慢慢长大,我觉得你也应该知道这些。”
“相片是有温度的,摄影师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拍出来就会是什么样子,别人会感受到的。”
庄越看着自己的照片,觉得陌生又熟悉。
他从书房里找出那台闲置的相机,确定相机还能正常运行后,把相机和购置的胶卷打包好,准备送给方嘉禾。
庄越原本计划的是等方嘉禾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送给他,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
庄天明临时改了心理咨询时间,需要庄越配合。
今天的咨询方式和往常并没有多少不同,医师跟他简单的聊了会近况,忽然问他:“最近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你最近给我的积极反馈很多。”
庄越顿了顿,觉得变化这个词最近在他生活里出现的频率有些高。
两个小时的问询不长不短,庄越本应习惯,只是今天他比平常更感觉到医师的问题无聊,他的回答也更简短。
从私人诊疗所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庄天明在车里等他。
“上次宴会的徐小姐还记得吗?”庄天明开口问,不等庄越回答,又兀自开口,“她父亲和我也认识多年了,一直在Omega私校读书,你们小时候还见过的。”
庄越没有回应,他并不记得自己在宴会上和谁说过话,也不知道是哪个读Omega私校的徐小姐。
“她上次说和你聊得很愉快,想邀请你一起去马场,我替你答应了。”庄天明笑起来,眼神精明,让庄越无端想起看见猎物的捕猎者。
庄越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许是因为多年养生,即便四十多岁,他的身形仍保持得不错,没有过度发胖,戴着眼镜,像是勤恳善良的人,具有迷惑性。
狭窄的车厢里放着庄天明喜欢的音乐,座椅上喷过庄天明多年不变的香水,名为父爱的荆棘一点点捆住庄越,让他觉得厌恶。
“你要是喜欢她,可以自己去。”庄越开门下车,没有管庄天明变化的神色,重新打了辆车,司机问他去哪时,庄越报了方嘉禾的新地址。
今天温度骤降,有的山区已经开始降雪,首都的街道也刮着冷风。
庄越在楼下等了一会,方嘉禾穿着很薄的两件衣服就跑了下来。
他低头看方嘉禾,他的鼻子被吹得有些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
方嘉禾低头认真拨动胶卷,随后又把镜头对向他。
那时庄越在想,方嘉禾拍出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方嘉禾凑过来亲了他的脸。
庄越并不想躲开,身体也就没有动。
明明是方嘉禾主动提出的提议,他自己又先害羞起来,唇刚碰到庄越的脸,就飞快地退开,像是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今天真热啊,是不是?”方嘉禾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仰头看庄越,肢体很僵硬,脸颊浮了一层绯色。
很多时候,庄越都觉得方嘉禾慌张的样子有意思,是很需要帮助的模样。
庄越少有不经思考的行为,只是当方嘉禾退开的时候,他忽然不想结束。
于是他一手扣着方嘉禾的手腕,一手托住方嘉禾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
方嘉禾的嘴唇比脸更软,也更热,像是一团棉花,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怀里的人并没有挣扎,更多的是无措和顺从。
庄越吻得很短暂,几乎是一触即离,然后问他:“还想要什么?”
方嘉禾眼睛亮了亮,脸上还有羞涩,下一刻却双手环住他的腰,微微抬头。
他眼里有闪烁的微芒,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不过庄越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重新和他接吻。
方嘉禾的舌头很软,亲得很不熟练,舔了舔他的唇边,把庄越抱得很紧。
庄越伸手捧住他的脸,加重了这个吻。
远处巨大的钟楼整整响了十二下,钟声回荡在空旷的街巷,掩盖了两人细微的动静。
方嘉禾有些站不住地往后退,庄越揽住他的腰,直到方嘉禾的呼吸不稳,才停下来。
方嘉禾的头靠在他肩上,胸腔的跳动频率超过正常范围,声音很轻,带有撒娇的意味。
他问庄越:“我生日已经过了,还会有礼物吗?”
方嘉禾的体温渐渐上升,身上沾有他的气息。
庄越抱住他,没有思考多久,嗯了一声。
他想,偶尔的头脑一热、心跳加速之后作出的结果并不总是糟糕的。之所以有人愿意冒险,是因为成果有足够的诱惑。
他讨厌的亲密接触,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作者有话说
亲个脸怎么够!
小情侣应该亲得黏黏糊糊才对
第23章 父亲生病
变故往往是突如其来,方嘉禾无法预测,也无法避免。
那时首都刚刚进入最冷的时候,街上寒冷凛冽。
父亲的公司像是一栋摇摇欲坠的积木,时时处在危险的边缘。压倒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原本定好的项目合作方突然变卦,资金迟迟无法添上,精心搭建的积木好像只剩下倒塌的结局。
方启华的精力好像也随着公司一同倒下,在项目彻底无力回天的那天,方启华突发心梗,送进了急救室。
秘书来接的时候,方嘉禾还在上课。
老师叫他出了教室,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在去往医院的途中,秘书也无法像上次一样宽慰方嘉禾,沉重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手术室外。
同样冷白的灯光,走廊的人总是来去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
恍惚间,方嘉禾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母亲进行手术的时候,他还清晰记得那时的感受。
他感到手脚冰凉,胸腔有一股垂坠感,四周的冷意从毛孔往更里面钻,肌肉好像也在痉挛。
而现在,手术室里的人换成了父亲,方嘉禾低头闭上双眼,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手术进行到半夜,主治医生终于出来,告诉他们手术虽然成功,但还需要住院观察,预防其他并发症。
断断续续有几名管理层过来探望,秘书和他们在外面讨论了一些公事。由于方启华还要在监护室观察一天,方嘉禾只能打车回去。
半夜的街道很空,光秃秃的树干立在两旁,地面有一些积雪,有一条被行人踩出来的狭窄小道。
方嘉禾绷着身子,一个人从街口走进来。
一道远光灯忽然打在他面前,与黑夜分离开来。
方嘉禾站在原地,看着高大的人影慢慢走近,带着不属于冬夜的温暖气息,像是一道安全可靠的屏障,包裹住方嘉禾。
方嘉禾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像是看见了暴雨中的灯塔。
他记得庄越说今天会很晚才到家,也就没有发信息去打扰他,但庄越还是出现在这里。
方嘉禾忍不住靠在他身上,问他:“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庄越手指在他脸上抚摸片刻,眼里有方嘉禾难以辨明的情绪,但他也只是很简单地说:“很无聊,提前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方嘉禾问他,总觉得今天的庄越有些奇怪,手把他抱得更紧。
庄越摇了摇头,突然捏住方嘉禾的脸,两人对视片刻。
庄越抬手替他戴上了帽子:“回去休息吧。”
方嘉禾点了点头,准备等庄越离开后再上楼。
庄越站了片刻,拉过方嘉禾的手,往公寓的方向走。
“你不回去吗?”方嘉禾盯着电梯的楼层跳动,还是很疑惑,庄越慢慢开口,“送你。”
方嘉禾低头看着庄越牵住自己的手,很热,也很紧。
他想,世界上不会只有他遇到困难,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会感到伤心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