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言说夜晚 谁来言说夜晚 第40章

作者:金十四钗 标签: 近代现代

  据说老先生听闻消息勃然大怒,撇了在€€州余下的活动,一大早就坐飞机直奔上海去了。

  €€州市海上搜救中心已连夜紧急出动,奋战至天光大亮,仍在尽力打捞落水车辆,10余艘搜救船艇也在江面上往来穿梭,试图找到全部的落水者。为协助救援,公安、边防、海警等相关人员悉数到场,蒋贺之所在的市刑侦二大队听从上级调遣,这会儿也在现场进行事故前期的调查取证工作。

  €€湄跨江大桥跨的这条江名曰“缎江”,是国内径流量仅次于长江的一条大江。事故地所在的行政区是江埔区,位于€€州市东南部。江埔区当地的民警比二大队更早地赶到了现场,此刻一位林姓的年轻民警跑来跟蒋队长交换了联系方式,接着向他汇报起了事故情况:

  “爱河大桥坍塌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50分左右,当时正有一队土方车集结过桥,可能是夜雾阻碍了视线,车队行进速度又快,头车没能及时发现大桥桥面断裂,坠进了江里,后面跟着的车也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一辆接一辆地坠了下去€€€€”

  这个比喻太活泼,蒋贺之扭头看了民警小林一眼,对方也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轻佻,立即换了副面孔说下去:“亏得有一辆车及时刹住了……猛打了方向盘,让车身横在了断桥处,司机还跳下车,对着断桥两边摆手阻拦、大喊大叫,成功阻止了后续的土方车坠入江中,不然遇难者人数还得增加。”

  这位土方车司机名叫万勇,人如其名,多次见义勇为登上过报纸,曾在省里举办的第一届货运驾驶员职业技能竞赛决赛中拿下过第一名,还得过省五一劳动奖章呢。

  “按说他这样的履历,不该在这种私人渣土运输公司。”蒋贺之说。

  “这人吧,说好听了是满腔热血,说不好听了就是好勇斗狠,一次见义勇为反惹官司,被判下赔偿施暴者一笔钱不说,那枚五一劳动奖章也因此被收回了。”民警小林到得早,方方面面都了解得更清楚,介绍完毕,他抬手往不远处这么一指€€€€蒋贺之循着他的手势望过去,一个样貌平平、身量矮小的中年人,目测四十不到,灰裤子,胶底鞋,身穿一件洗久了的蓝色牛仔夹克,这个跟江岸土坡一般不打眼的男人,正是“平凡英雄”万勇。

  万勇同样一夜未眠,一双眼睛熬得血红,一直在岸边帮助救援队一起救人,然而江水无情,面对一具一具打捞上来的同伴尸首,他泣不成声。

  蒋贺之将投向万勇的目光又移回来,面色凝重,继续问小林:“还有别的情况吗?”

  “除土方车队外,同时坠江的还有两辆小轿车,目前已有11辆落水车辆被打捞出水面。渣土车与小轿车上的落水人员共计39人,只有6人幸存,还有19人未能寻获,其余打捞上来的人员都没有了生命体征。”望着愈发汹涌且混沌的江水,民警小林叹着气说,“只怕这个时间还未打捞上来的落水者,也都凶多吉少了。”

  蒋贺之抬头四望,轻轻皱眉。曾几何时,媒体都喜欢把爱河大桥比喻成一条横卧缎江之上的红色巨龙,但此刻远远地看,坍塌的大桥滑稽又脆弱,像一根被人从当中撅断的威化饼干。耳边充斥着女人和孩子们的凄厉哭喊声,混合着江风一起嚎啕。土方车司机的家属听闻噩耗,也都赶了过来。熬夜赶路的司机们多是四十开外的男人,他们的妻子尚贫,儿女尚幼。他看见一个家属模样的花衣女人正面对江水,号呼着以头抢地,她的额头很快就被江岸上嶙峋的石块啄开一道口子,鲜血淌个不止。

  她的丈夫到这会儿还没被打捞上岸,这个天真质朴的农村女人竟向无情的江水乞求,乞求他能平安归来。

  这时,民警小林突然喊了一声:“哎呀,反贪局来了!”

  蒋贺之朝民警小林目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是盛处长带着人来了。

  盛宁实在拔萃,远远便能看见他一身检察制服,挺拔如临风玉树。民警小林自然也是靠这身制服辨出了盛宁的身份,他悄磨叽儿地对蒋贺之说:“反贪局的侦查处长都来了,说明事情不小啊!”

  这么一座大桥垮塌,其间不知蕴藏多少肮脏交易,反贪局当然是会来的。但蒋贺之眉头更紧,他本能地希望盛宁不要牵扯进这桩事故之中。将一些危险的信号从脑海中挥去,他问了对方一声:“你怎么认识他们的侦查处长?”

  “我倒是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呀,长那么帅还是反贪局的,那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检察之光’了啊!”民警小林久久盯着盛宁,又扭头一脸憧憬地向蒋贺之问道,“蒋队,你在市局,肯定没少跟反贪局打交道,你们认识吗?”

  盛宁此刻已经走近了,蒋贺之看见了他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一抹红痕,这是两天前那个激情夜晚自己留下的印记。他压抑着忍不住就要上翘的嘴角,佯作正经地说:“不熟。”

  好容易晴好了几天,又开始下雨了,毛茸茸的雨丝儿不停地挠在脸上。€€州本就是一座向水而生的港口城市,六月下旬正值华南前汛期的尾端,缎江潮位在雨水中持续暴涨,江水浩浩汤汤。

  淅沥的雨水和怒号的江水一同阻碍了救援的进度,很是不妙。

  江边的风,又疾又烈,刀子一样。蒋贺之已经打起一把借来的伞,走到了盛宁身边。昨夜一个在检察院加班,一个挨了老子狠骂后又跟弟弟将就了一晚,两人前后脚回了一趟酒店,没碰上,这会儿才打上照面。

  “现在什么情况?”江上船只往来,江边哭声震天,盛宁独自面对一江怒水,神态十分凝重。

  “刚刚又打捞起一辆渣土车,车上三名驾驶人员都遇难了,多半是夜雾太重,来不及反应,江水太急,又来不及逃生,这会儿还在打捞呢。”蒋贺之问,“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先来看看,具体还得等事故鉴定报告出来再说。这座大桥由城桥集团负责建设,我最近一直在跟城桥的案子,他们内部问题很多,我总觉得不对劲。”盛处长作为业务尖子,工作上的直觉当然敏锐,他一转头,这会儿才注意到爱人破损的嘴角,细小的伤痕已经结痂,唇脂似的。盛宁一惊,旋即现出内疚之色,摸着蒋贺之的脸问,“昨天跟你爸吵架了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蒋贺之执起盛宁的手,吻了吻那笋尖儿一般的小指与微微扭曲的指关节,说,“我为我妈跟他吵的。”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母亲经常一边思念你父亲,一边在轮渡口徘徊,应该就在这对岸吧。”

  “可惜在他眼里,她只是个‘空有皮囊的蠢女人’,”蒋贺之摇了摇头,同望江水而叹气,“为这样一个男人空守了一生,真是不值得。”

  “好心疼我的贺之。”即使随时可能被外人撞破,盛宁也没把手抽开,反倒愈加爱怜地抚了抚对方破损的唇角,“还疼吗?”

  “好痛。”蒋贺之将脸凑近了去,哀哀怨怨地望他一眼,用粤语道,“锡一啖,锡一啖就唔痛嘞(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盛宁当真仰头就亲,却在即将触及这双柔软的嘴唇时,从对方眼底一闪而逝的笑中,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什么场合?”险些让这人耍赖成功,他极轻极轻地扇了他一巴掌,板下脸道,“严肃点。”

  话音未毕,一阵夹着雨丝儿的冷风猛吹过来,又呛得盛宁连连咳嗽€€€€如今头不怎么疼了,可慢性肺病总好不了。蒋贺之赶紧脱掉了自己的警服外套,从身后替盛宁披上,又顺势一把将人裹进怀里。薄得纸片一样,难怪畏冷成这样,他附在他耳边心疼地劝:“江边太冷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间的缱绻气氛很快被第三人打破了。

  “蒋贺之,好久不见。”说着话,一个身材挺拔的圆脸帅哥冒雨朝他们走了过来。

  松开盛宁,蒋贺之循声望去,很快也认出了眼前这张脸,比记忆里清瘦了一些,依旧是一张五官周正的圆脸,还有一对很大的酒窝,褪去了警校时满脸饱满的胶原蛋白,显得成熟不少。

  故友重逢,他也笑着回应对方道:“杨曦,你怎么在这里?”

  然而这个名唤“杨曦”的圆脸帅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更大步地迎了上来,摆出了一副与当下氛围并不相符的热络劲儿,一把便抱住了蒋贺之。然后当着盛宁的面,他倾身就在他的唇角边吻了一下。

  别说盛宁一时瞠目怔住,便是蒋贺之都反应不及,待回过神来把对方推开,这人居然还笑盈盈地补上一句:“你这什么表情?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一句话添油于火上,蒋贺之赶紧扭头去看盛宁。盛宁也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眼粼粼波动,难得现出了一点可谓之“不痛快”的神情。

  如被当场拿赃的贼,他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这、这是我一起就读警校的同学杨曦,当时我们同寝同食,关系很铁……毕业后他留在了湄洲,我辗转调入了€€州,我、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同是警校精英,这小子不可能没注意到盛宁身上披着的警服,所以摆明了就是故意寻衅。果然,杨曦看看盛宁,又挑着眉问:“今天也不太冷啊,贺之,这位病殃殃的大美人是谁啊?”

  盛宁将身上的警服脱下来,面无表情地扔回给蒋贺之,转身就走。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调查?”蒋贺之冲盛宁的背影喊,“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坐检察的车。”盛宁头不回,伞不打,径自步入雨中。

  “人家不用你送。”杨曦一歪头凑了过来,继续煽风点火。

  “闭嘴。”蒋贺之转头瞪了这人一眼,心道日后算账不迟,当下还是哄老婆要紧,便舍了这久未谋面的混账小子,执伞追了上去。

  “哎,蒋贺之!”杨曦却佯作无辜地摊了摊手,憋着坏笑冲他喊,“你媳妇儿长得这么美,怎么心眼这么小!”

第63章 大桥(二)

  蒋贺之追在身后,但盛宁已经不搭理他了。他继续向其他的民警了解事故情况。而先前那个民警小林一直打着伞跟在他的身边,黏前贴后,表现得格外殷勤。

  直到盛宁了解完全部情况,准备离开,民警小林还是巴巴地追着、望着,那双馋虫似的眼睛都快泌出唾沫来了。蒋贺之忍不住走上前,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不悦地问:“看什么呢?”

  “不,不是,”民警小林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皮,说,“我总觉得这位盛检好像在哪里见过。”

  说话间,潜水员们仍坚持不懈地在江水中沉浮,终于又合力打捞起了一个失踪已久的落水者。但可惜,一样没了生命体征,昨夜里还勃勃鲜活的一个大男人,此刻只是缎江之畔一具苍白肿胀的遗体。

  正是刚才那个花衣女人的丈夫。女人“哇”的一声就倒地不醒了。救护车乌拉乌拉地把人载走了,与一江怒水共回响,留下了一段异常苍凉的回声。

  一群反贪干警自然有眼力见,推脱着没载领导回检察院,这送人的美差事终究还是落到了蒋三少的身上。

  一路上,盛处长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领导,别生气了。”蒋贺之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口讨饶,“都是陈年往事了,你不也有一直对你图谋不轨的老同学么,我可从来没计较。”

  “我没生气。”这人道歉也没诚心,居然还倒打一耙?

  “明明就是生气了,你每次生气都这样,不跟人说话,还不让人上床。”不跟人说话尚能克服,不让人上床就得活活把人憋坏,蒋贺之只得继续解释与安抚,“我跟杨曦碰巧同一天生日,警校的日子你也知道,粗衣糙食挺苦的,难得一起庆生就闹得晚了点。他跟我同病相怜,也年幼就没了爹,还一直照顾生病的妈,我们越聊越投契,发现对方还跟自己一样‘取向’特殊,慢慢就有点神志不清了,就……”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瞥身边人,没说是杨曦主动“袭击”自己,只以个尽量诙谐轻松的口吻说下去,“就王八对眼绿豆,接了个吻。”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就一个吻而已,他本来也不是我的菜么。”蒋贺之扭头再看盛宁一眼,见他仍是无晴无雨的样子,也琢磨不出事态严重与否,又没正经地拍起马屁,“你也知道我品味不凡,只喜欢冰天雪地的大美人。”

  “那你是他的菜了?”盛宁还是没表情。

  “可能吧,”蒋贺之依旧没敢实说,后来在警校的日子里杨曦对他狠狠追求过一阵子,只说,“盛处长慧眼识英才,人家也不是瞎的么。”

  盛宁又不说话了。

  雨天车少,见路况通畅,前后左右都没车,蒋贺之突然解了安全带,舍了方向盘,扑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就亲了盛宁一口€€€€实打实的一口,重重咬在唇上。

  盛宁及时将人推开,已是一脸失血的惨白。

  “太危险了,你疯了!”车祸的记忆再次袭来,盛宁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依然惊魂未定,“亏你还是警察,疯子!”

  “就是疯了,你再生气,我还会更疯的!”重新系上安全带,蒋贺之当真疯癫颠地舔了舔嘴唇,味美一如初吻,他笑出一口满足的白牙,“领导,在你之前的事情能不能一笔勾销,我保证今后只亲你一个。今晚,今晚我就马力全开,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不好。”这人简直无赖透顶,说着补偿,还不是为了自己爽。盛宁仍欲发作,又怕这人再作出什么疯狂举动,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这在蒋三少看来,就算雨过天青了。

  天公也顺势作美,雨渐渐小了,渐渐停了,蒋贺之开车更快,妥妥当当地将人送回了检察院。

  下了车,盛宁正往反贪局的大楼走,突然被人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检,盛检看这里。”

  盛宁转头,寻到出声之人,竟还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辨认出来,是自己的准姐夫张宇航。也不知在检察院的停车场里躲了多久,此刻他戴着口罩墨镜,压低着帽檐,全副武装、畏畏缩缩的,像个贼。

  一见盛宁靠近,他立马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墨镜,竟露出一张斑斑青紫的脸,一只眼睛红肿带血,凸鼓犹如鸡蛋,至少也是眶周骨裂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盛宁问了一声。

  “小舅子,小舅子救我……”张宇航突然哭了,他抽抽搭搭、断断续续地说,“我要举报,我知道爱河大桥为什么会塌!”

  那日共进晚餐之后,可能盛艺也觉出了两人间的不匹配,结婚的事儿已经没下文了。但不妨碍这位张老板在生死攸关之际,第一时间就想到来检察院寻求庇护。

  盛宁将人带进了反贪局的询问室,听张宇航说,他应酬完毕凌晨回家,突遭一群歹人袭击,看架势像是黑社会。对方一行四人,看着不为索命,而是想要绑架他,可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蒙面的人,两方人马竟为了他的归属打了起来,后来的那个蒙面人还差点勒死他,亏得他当时兜里带着一把小刀,一下扎进他的大腿里,也就趁乱逃走了。逃走之后,没敢去医院也没去报警,折回家拿了点东西,然后又在检察院的停车场里窝了一宿。

  说完,他就把那柄小刀拿了出来。

  叶远将刀子接来一看,竟是一柄弹簧小刀,随他动作,雪亮刀刃倏然弹出,再一细看,上头还隐有血迹。

  叶远当即斥道:“这不是管制刀具么?你随身携带管制刀具,想干什么?”

  张宇航小心地回答:“我……我就是听到爱河大桥塌了,知道肯定会遭人灭口,才带着防身的嘛。”

  叶远又问:“你既然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报警?”

  “报警?”张宇航挤挤豆眼,一脸不屑,“不是我夸张,至少半个€€州的警察都是黑警。”

  这话当然是夸张,但考虑到根深蒂固的新湘军,也不全然是夸张。

  张宇航声称,如今他谁也信不过,只信任自己这位未来的小舅子,他说,这座名义上由城桥集团修建的大桥,其实早就外包给了他的公司。但泰道一没有修建跨江大桥的资质,二没有修建跨江大桥的能力,于是又辗转将工程外包给了美合置地。他一口咬定,一定是美合置地偷工减料,才致使大桥坍塌。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能佐证吗?”盛宁皱着眉问。

  “有有有,当然有。”张宇航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合同,他说,你们上次在城桥集团看见的顾问合同,其实是这类协议中的阳合同,你们来查当然是查不到问题的,顾问合同上的管理人员他们有,真正的分包合同私下再签,明面上一切手续都没有问题,但他现在拿出的这份“阴合同”才是爱河大桥的外包协议。

  盛宁将张宇航手中的阴合同接过来,迅速浏览之后,又问:“你认为城桥集团为什么要把工程外包给你的公司?”

  这话其实是明知故问,就是要听当事人自己阐述一遍。蒋瑞臣以个人名义出资25亿,但包出去的合同只签了20亿,这一进一出,5亿资金就到了城桥集团的“小金库”里,再上上下下一打点,就成了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了。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侵吞工程款么?”张宇航果然全招了,他说,“这些年泰道替城桥转手过不少工程,其实就是陶晓民他们私人的钱袋子!陶晓民经常说,国企人员成本等开支庞大,干个工程,吃心吃力还不挣不到钱,不如外包出去省心省事儿。”

  “这不就是典型的‘靠企吃企’?”叶远听罢连连摇头,道,“难怪城桥内部问题这么多,早该把他们都抓起来了!”

  陶晓民正是城桥集团的一把手,因打过不止一回交道,盛宁对此人很有印象,又对张宇航说:“那你跟美合置地签的工程合同呢,也拿出来。”

  “这……”张宇航竟还拿乔,犹犹豫豫地不肯动。

  叶远擅扮黑脸,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道:“让你拿就拿出来!”

  对方哆哆嗦嗦地又递出一份厚厚的合同,盛宁接过来再看一眼,不由冷声一笑:“可这合同只剩12亿了,你比城桥心还黑,人家吞5亿,你却吞了8亿。”

  “我冤枉啊,小舅子€€€€”

  “我不是你的小舅子。”盛宁冷脸打断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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